第788章一个萝卜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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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名震天下的状元郎点名,江兴朝一时间有些足无措。



    不过须臾间,他便镇定下来,拱作揖,倒也落落大方,略带谦逊道:“学生不过是运气好比众同窗先行一步而已,往后的路还长着,学生浅薄,前途未知,也只能略作提醒,哪能称得上指点。”



    这般谦和温煦,倒是让在场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



    有些个心怀酸意嫉妒的,这会子也酸不起来了,纷纷上前围着江兴朝询问。



    话匣子一旦打开了,便是滔滔不绝。



    江兴朝经过最初的腼腆不安后,起自己擅长和经验那是侃侃而谈,头头是道。



    等到得几乎口干舌燥了,他才意识到好像所有人都把沈寒天给忘了。



    再一眼看去,只见那人立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光影斑驳落在他身上,落落余晖染红了那一身青翠的宝蓝。



    沈寒天负而立,双眸沉沉。



    江兴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遣散众人,这才又走到他的跟前:“不知今日侯爷到访所为何事,是与学生有关的吗?”



    沈寒天眸光中闪过几分赞赏。



    到底是金榜题名的人才,就是灵光。



    “你去夫人跟前求亲一事,夫人已经与我了,你应当知晓因为你的缘故,叫夫人身边的那两个丫鬟误会颇深。”



    沈寒天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



    江兴朝耳根微红,似有悔意,又是深深一拜:“学生惭愧,一时不察反倒做错了事,还请侯爷莫要怪罪。”



    “这事儿轮不到我怪罪你。”沈寒天淡淡道,“只是你惹了两个姑娘,偏这两个姑娘又是夫人身边得用之人,我是来转达夫人的意思的。”



    罢,他将那包好的礼物又退还给了江兴朝,“在这件事没有个决断出来之前,你不用再往内院送什么心意了。”



    眼前的书生当即涨得面皮红紫,眼睛都不敢抬。



    沈寒天以为他会就此沉默退下。



    却不想,他又强撑着问了一句:“敢问侯爷,这一等是要等到何时?我对是真心的,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有的决定!”



    沈寒天本来已经抬脚走人,闻言又回眸:“你这番深思熟虑,是因为她是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你不想断了与侯府的联系才有的,是吗?”



    明明是问句,可沈寒天的字里行间已经笃定了,再无半点疑惑。



    江兴朝顿时不出话来。



    憋了片刻,他又拱:“诚然有这一层用意,但我也是真心倾慕,学生不敢欺瞒!等过些时日,圣上的旨意下来,我怕是要离京外放,我一定会努力,一定会再次回到圣京来!到时候,她便能常伴夫人左右!”



    这话的太过直白。



    直白到让沈寒天都不知是该夸还是该损。



    夜幕深深,烛火燃燃。



    燕堂,里屋。



    丹娘正坐在灯下刷刷写着什么。



    她对面,男人正把地教玉姐儿写字。



    另外一侧的摇篮里,承哥儿还在睡觉。



    丹娘时不时停下来瞅上一眼,再看看跟前的丈夫和女儿,顿觉心头熨帖,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



    承哥儿如今还,正是贪睡的时候。



    偏这孩子性子稳重得很,和他姐姐当时很像。



    不爱哭不爱闹,但凡吃饱了舒服了,就呼呼大睡,就连带惯了孩子的嬷嬷都,承哥儿是少有的好带的孩子,当真是省心。



    待玉姐儿写好了一篇,拿给母亲献宝。



    丹娘连忙抱起女儿亲了又亲:“哎呀,我们玉姐儿写得当真好,比娘亲都好。”



    沈寒天一本正经:“这倒是没错。”



    丹娘: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丹娘又领着玉姐儿去洗了脸,再让月好把孩子带下去安置睡觉。



    夫妻二人这才有空聊一聊今日的事情。



    沈寒天三言两语就明了江兴朝的意思。



    



    却听得妻子有些错愕。



    “他真是这么的?”



    “嗯,我也惊叹他过于直接,况且多少人离京外放,到头来又有几个能回来的?不过少之又少,凤毛麟角。”



    也是,京内的官职就这么多。



    一个萝卜一个坑。



    有的是比江兴朝更有能耐,还有背景的年轻人等着,怕是排队都轮不到他。



    即便如此,江兴朝还是了这话。



    换成任何一个有点自尊、要点脸面的新晋进士,怕都不出来。



    得了这话,丹娘反而心定了下来。



    人家有所求就好。



    最怕的就是那种一上来就山盟海誓,非要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可的。



    但凡是人,总有私欲。



    新芽鲜少去外院,即便江兴朝看上了她,也不会感情深到这个份上。



    有了这一层原由,才更让江兴朝的求亲顺理成章。



    丹娘又问:“这人人品如何?”



    “目前瞧着还不错,有底线够通透,一切都摆在明处,反倒叫我们不好什么了。”



    他顿了顿,“不过,只是眼下,往后会不会变,不好。”



    丹娘垂眸,点点头:“你跟他,无论新芽还是尔雅都还,我不准备这么早把她们的终身定下来,若是五年内他能回来,还惦记着这一份情意,初衷不改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你还真是”沈寒天顿时哭笑不得。



    这分明就是画饼充饥。



    五年时光这东西最是无情无义。



    等到时候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就这样打发了,当真是粗暴简单。



    丹娘俏生生冷笑道:“不然呢?他求娶我就要应了?且不这事儿办得叫人恶心,他横在姊妹俩中间叫个什么事?就他外放后必然要过一段苦日子,旁人我不管,尔雅新芽两个是打从云州起就跟在我身边的,我才不会叫她们因为成亲去吃苦。”



    “我更不会因为这,给她们大笔嫁妆,叫她们去贴补男人。今儿是江兴朝我这么,明儿来了个李兴朝,王兴朝,我还是这个意思!”



    她的想法很简单。



    什么情啊爱啊的,最后都要落到柴米油盐、鸡零狗碎上来,这样方能脚踏实地。



    就算故意刁难又如何?



    她就是气江兴朝含含糊糊,闹得她在中间左右为难,甚至还有点胆战心惊。



    想想就不爽。



    给男人下了最后通牒,这事儿就放在一旁任由其摆烂了。



    实话,事情闹到今日这一步,她已经对江兴朝这个人没多少好感。



    自己有了决定,但还是要跟那对姊妹好好清楚的,免得叫她们蒙在鼓里,反而滋生出了不必要的愁思与误会。



    隔了两日,一个闷热的午后。



    丹娘午觉醒来,正对镜梳妆。



    屋子里摆着两大盆的冰块,对着窗外徐徐吹进来的微风,一时间倒也不显得很热。



    新芽正忙着给她梳头,一旁的尔雅递珠钗步摇,姊妹二人倒是合作得极好。



    放下梳子的那一刻,丹娘叫住了她们俩,并让其他伺候茶水的丫鬟们离开。



    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



    新芽心头微微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倒是尔雅满脸懵懂,还不太清楚接下来丹娘的话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



    “你们坐。”



    丹娘冲着不远处的凳子微微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