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壹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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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姐姐!”



    见到柳烟桥进门,楼里不知道是谁在一阵嘈杂中先唤了一声,



    “是柳姐姐回来了!”



    “是柳姐姐回来了——!”



    紧接着,一道道声音落下,各处掀起的骚动,陪着客的姑娘朝着门口望了眼,一些无事的姑娘则闻讯赶来,见到柳烟桥,个个脸上都扬起笑。



    “柳姐姐!”



    “柳姐姐你回来啦!”



    柳烟桥先同徐娘打过招呼后,便在姑娘们的簇拥下走向胡沁思的房间。



    青凌跟在后头,见人进了房,在门口停下,靠在门外。



    “自重公子怎的没跟着一起?”



    一行人进了屋子,这一瞧过去,得有七八个,姑娘们叽叽喳喳,雀似的,很是热闹。



    “被赎走还能回来看咱们的,也就柳姐姐了”



    “是啊是啊。”



    “姐姐过得可好么?”



    “这还用?你看姐姐的打扮,再瞧瞧她这满面红光”



    柳烟桥被她们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只笑笑,没有接话。



    “吱嘎——”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来人是个清秀的姑娘,年岁看起来比在座一行人都,气喘吁吁,一眼便能瞧出是跑来的。



    “姐姐”



    这姑娘正是巧鹊。



    她扑到柳烟桥怀里:



    “我好想你啊姐姐!”



    柳烟桥摸摸她的脑袋:“我也想你”



    巧鹊眼巴巴望着她,似乎下一刻便会哭出来。



    并不打算让气氛变得沉重,见此,柳烟桥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瞧,喜欢什么?”



    她又看向一众女子:“你们挑吧,都是给你们的。”



    包袱里是一些玩意儿,发簪、绢花,还有一些首饰,并非什么贵重物品,但都是她特意给她们挑的。



    见此,一众姑娘毫不客气,一窝蜂围上来,七八脚开始争抢。



    “我的!”



    “我的!”



    “死红鸢!上回柳姐姐捎回来那支流苏簪子就被你拿了,这次你还要抢!你土匪啊!”



    “簪子上又没写名字,谁抢到是谁的,你自己慢,怪谁?”



    “你不去做土匪真是委屈你了!”



    “”



    在一片吵吵嚷嚷中,包袱里的东西被一抢而空。姑娘们各自落座,围在一起闲聊。



    “今儿来了个公子,你们猜,他同我什么?”



    红鸢的指如灵巧飞燕点过一圈女子,脸上带笑,眼睛在众姑娘之间穿梭。



    姑娘们嬉笑着,顺着她的话问:“了什么?”



    “他——”红鸢清清嗓子,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模仿起她口中的公子来,“姑娘,你为何要到这处来啊?在外头乞讨,也好过在此处以色侍人呐——”



    “哈哈哈哈哈!”



    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



    “你回了什么?”



    “客人都问了,我自然是要答的,”红鸢道,“我就问了回去,公子,你为何要到这处来啊?在家读书,也好过在此处浪费钱财呐——”



    众姑娘又是一阵哄笑。



    “那他怎么回的?”



    一个姑娘问道。



    “还能怎么回?”红鸢得意笑着耸耸肩,“哑巴了呗。”



    胡沁思磕着瓜子,漫不经心将瓜子壳丢到桌上:“兜里没几个子儿,又舍不得花银子,嘴巴一张一闭就想过一把救风尘的瘾。”



    “男人都这个德性。”



    屋内人皆点头称是。



    巧鹊趴在柳烟桥腿上,好奇抬头:“姐姐,救风尘是什么意思啊?”



    柳烟桥微微一愣,看着巧鹊那纯真无邪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抚摸巧鹊的头,还不等作答,就听胡沁思开口:“你日后多读点书就懂了。”



    红鸢这时托着下巴,也往自己嘴里丢了粒瓜子:



    “还乞讨呢——乞讨还不如当婊子”



    听了她这话,刚刚跟她争簪子的女子冲她抬了抬下巴:“,怎么个不如法儿?”



    “自然是不如的你们想啊,外头的人欺负了你的身子不给银子,而这里头的人呢,”红鸢挑眉,“不仅给银子,还给成箱的绫罗绸缎和金银首饰”



    话落,一众姑娘纷纷嬉笑打闹起来。



    “你个不要脸的!”



    “来了这处谁还要脸啊”



    “”



    柳烟桥看着她们打闹,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眼,日头又移了几分,几个姑娘纷纷被徐娘叫走,剩下一两个,也都离开,屋内只剩下柳烟桥与胡沁思。



    “沁思,”柳烟桥率先开口,“同我你吧。”



    “什么?”胡沁思毫无形象可言地撑着脑袋往嘴里丢着瓜子。



    柳烟桥习以为常:“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想你,想死你了。”胡沁思随口敷衍道,“我还做了个娃娃,把你的生辰八字贴上面,想的时候就扎几针。”



    “”



    多少年了?她还是能被这人时不时冒出的言语给噎住。柳烟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去理会她这不着调的话:



    “那你过得怎么样?”



    “能吃能喝,能拉能睡。”胡沁思道,“嗯暂时还跟宁心儿团聚不了。”



    柳烟桥揉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习以为常,接着追问:



    “那陈家宝呢?”



    “他?”后者似乎听不懂她言中之意一样,“奇葩一个。”



    “人是个奇葩就算了,送的礼物也别出心裁。”



    柳烟桥本意不是想打听这个,但又好奇:



    “哦?送了什么?”



    虽然从凤遇竹口中得知陈家宝曾送过胡沁思一个物件,但柳烟桥却并未见过其真容。



    



    “一个木雕,”胡沁思终于不再嗑瓜子,拍拍,又拿起一颗葡萄往嘴里送,“样子挺特别的。”



    “特别在哪?”



    “特别难看。”



    罢,这人还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梳妆台,示意柳烟桥看。



    柳烟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惨不忍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胡沁思带歪:“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问的是你们,你和陈家宝。”



    柳烟桥与胡沁思之间,有很深的羁绊。这些年,她们相互扶持走过了许多。



    胡沁思是个强势的人,她的感情不会那样轻易表露,从言语上看不出,只能靠心感受。



    而柳烟桥,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她善于去发现别人的脆弱,包容别人的棱角。



    除了胡沁思自己,没有人比柳烟桥更了解她。



    所以柳烟桥担心,她走了,醉春阁没有能理解胡沁思的人,没有人能开解她。她怕胡沁思会因此做出一些违背她自己本心的事。



    所以,她来了。



    不过她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撮合两人,也不是为了拆散两人。她只是希望能帮胡沁思认清自己的心,做出她最本我的决定,仅此而已。



    “我跟他?”胡沁思垂下眼睑,“就那样呗。”



    “什么叫就那样?”柳烟桥看向她,“你同他现在究竟是”



    “好了,我这两天就会解决好的。”胡沁思停下里的动作道。



    “解决?”柳烟桥眉头微挑,“你对他没意思?”



    “有吧”胡沁思道,“或者,有过。”



    “做我们这行当的人,有个毛病。”



    “薄情的见多了,但凡碰上个人能给点子真心,就容易昏了头。我也无法避免。”



    即便这样,她的语气依旧是满不在乎。



    “你认为,陈公子真心吗?”柳烟桥发问。



    胡沁思点头。



    “那你”



    “我同他不是一路人,柳烟桥。”胡沁思打断她。



    “你同他算不得熟识,所以并不了解他。”



    “他性子尚可,做得朋友,但若要托付终身难。”



    “我跟他,与你跟那姓凤的子不一样。”



    “我长了眼睛,看得见,虽然你那位凤公子是高门贵子,待你,却是一片赤忱,难得的真心。而你,我原本以为你是被蒙了眼睛,但后来再看”



    “或许,你们俩就该是天生的一对儿。”



    “哪怕他不能娶你他是个好人,我想,就算日后另娶他人,也依旧会善待于你。”



    “至于我对陈家宝,不过是这么多年难得见一次真情袒露,所以一时情绪上头,动了些歪心思。”



    “这没什么大不了。”



    她一连了许多,大意是,她确实动过心思,但不会再继续下去。



    “所以,你已经想好了吗?”柳烟桥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胡沁思闻言,并未立马接话,而是长长叹出一口气:



    “柳烟桥,自你离开醉春阁后,我想了许多,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想做的又是什么。”



    “现在,我还没有很明确的答案。”



    “但我的答案,绝不是给人做妾做丫鬟在那院儿里过完一生。”



    “你想做的事,那姓凤的子会支持你。”



    “竹苑的诗文我一直在看,我不是傻子,你去了他那儿之后,开心了许多。”



    “至于陈家宝他没有这样的魄力。他或许真的喜欢我,可他没有支持我的能力,也没有违背世俗的决心。我想做的事与他的期望是冲突的。”



    “我喜欢他,”她,“但还没有喜欢到可以因为他的难处而放弃我的追求的程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胡沁思垂眸浅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又自己钻进死胡同,自己惩罚自己?”



    柳烟桥没有回答,但她已经知道答案。



    “你的担心是对的,”胡沁思又恢复懒散模样,“不过我自己已经从胡同里绕出来了。”



    “我给你的这个答案,并非是我不敢或是一根筋。而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我不过是在情爱与我自己的追求中,选择了我更想要的那一个而已。”她有些无语地看向柳烟桥,“所以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柳烟桥眼中满是复杂。



    是啊,胡沁思一直都是清醒的,理智的,她永远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人生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可缺憾总是让人惋惜。她也叹出一口气:“你都已经考虑好,我好像也没什么可的了。”



    她转眼看向胡沁思梳妆台上的木雕:“这个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胡沁思它丑,却还是将这个木雕留了下来。



    闻言,胡沁思也转过头看向木雕,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给他。”



    “此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胡沁思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论面对男女,她总是强势的一方。



    柳烟桥看向胡沁思,她们是朋友,是家人,是知己,是彼此的彼此。柳烟桥知道她,也会永远站在她这一边,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



    似乎接收到她的目光,胡沁思收回视线,语气吊儿郎当:



    “我不是你这样的文人骚客,也没什么远大抱负,醉春阁就是我的全部。”



    “我本来想着,你养了我那么多年,等以后醉春阁到了我里,就换我养你,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姓凤的子”



    胡沁思口中的“你养我”背后还有一段故事。



    青楼的女子不接客,也就没有银两。



    而自从心儿死后,胡沁思的状态就很不好。



    不过她也不是不接客,只是,就算接客,大多数人也是进了她的屋子不过半刻就骂骂咧咧摔门离开。



    她那张嘴厉害得很,上牙下牙一碰,就能叫人气得半死,偏偏还捏不了她的错处。



    醉春阁的常客都知道绕这位祖宗远点,徐娘也不想砸了自己的生意,遇见要见胡沁思的,也是能劝则劝。甚至陈家宝与胡沁思的相遇,也是因为陈大少爷那时倔脾气上来,没有听徐娘劝告硬点了胡沁思作陪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没有生意,又哪来的银子?没有银子,怎么活下去?



    这些年,胡沁思又是靠谁活下来的?



    除去楼里姐妹偶尔接济,其他的,自然不必多。



    “所以我想了想,”



    胡沁思顿了顿,看向身旁人的眼中带了几分难得的认真,



    “你还是得继续养我,不然那么大个家底儿没人儿用岂不是浪费了?”



    柳烟桥被她这一阵儿一阵儿的搞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配合点头:



    “是!胡大姐的是的心甘情愿”



    “嘁死贱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