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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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时安总觉得,两人的每次相聚都是为了更久的离别。
“如意,现在想想,我以前实在天真。”
韩时安没有他的以前是什么时候,但李如意却明白,他的是上辈子。
上辈子的韩时安,只身一人来到了啸洲郡,看见了这里的百姓如同生活在炼狱之中。
他想要做些什么,勇敢的站到了强权的对立面。
他苟延残喘的侥幸活了几年。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活的那么久,是因为这里的人也不过如此。
只是重新来过,重新面对,用更成熟,更谨慎,也更理智的方式面对,韩时安才恍然明白,原来当初自己只是个人物罢了。
能活下来其实是真正的大人物都懒得关注他。
如今这一遭,才是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
李如意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句话,她想了想,只是把晚风垂落到韩时安肩头的一片的残花叶片拂去。
李如意比韩时安更早明白自己的路在何处,但也因此,她更能明白韩时安心中的种种。
不需要去消除对方的不安,不需要去排解对方的忧虑。
只有一个问题。
“那后悔吗?”
韩时安瞬间笑了,看着李如意,一双眼中满满的都是她,而后摇了摇头。
“不后悔!”
只需要这一个答案,剩下的就全然不重要了!
在五年间不断完善的计划,在这一刻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但一切,都还需要一个引爆这件事的导火索。
就在李如意离开之后,韩时安将已经处理差不多的事情搁置下来,他花高价圈出来一片很大的沙滩,开始雇佣人进行海水炼盐的试验。
另一头,李如意离开之后,一封一封密信从日月门专用的渠道送往大齐的各个地方。
最先知道韩时安要动的是皇帝。
韩时安身边有皇帝的人,他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皇帝不知道他的计划会带来什么结果,虽然安排了人在啸洲郡这边盯着,但能在第一时间支援韩时安的不多。
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对方,而是因为他对啸洲郡的掌控并不够深,某种程度上讲,朝廷的态度也会影响韩时安的生死。
啸洲郡之中一旦有人发现韩时安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而是属于皇帝一方,不等后面的事情铺开,韩时安就得先死上几轮。
别的海商能不能容他不好,啸洲郡的郡守必然是不能容他的!
这么多年,韩时安到底掌握了啸洲郡多少秘密,没有人知道,一切的真相都要等到爆发的那天。
而不管是皇帝也好,李如意也好,还是韩时安也好,他们都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拖延的是什么时间?
是将啸洲郡这些秘密送出去的时间。
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不是一封密信两封密信写的清楚的。
啸洲郡海商林立,这些海商的名单韩时安早就已经传了回去,老早之前,皇帝就已经根据这些名单安排或是策反了一些人监视。
只是,何为证据?
亦或是来往书信,亦或是这么多年走私的账簿,这么多海商,显然物证是非常庞大的数量。
若是这些账簿放在箱笼之中运出啸洲郡,恐怕光是马车都要用两三辆。
这么多东西带出啸洲郡,根本瞒不住啸洲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能够运送出去的必然是李如意的人。
但李如意的人前脚一有动作,韩时安那边后脚就得被人围杀。
物证运出去了又如何?
没有人证还不是一样!
只要韩时安死了,这边的势力拧成一股绳,皇帝总不会真的和这里开战吧?
如今的大齐,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吗?
更何况,没有韩时安里应外合,没有如意坊成为皇帝的跳板,皇帝的想要伸进啸洲郡来何其之难!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韩时安这边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李如意那边则是趁乱离开啸洲。
等她带着人证物证离开,韩时安马上找一个地方躲起来,静等皇帝支援。
韩时安不知道皇帝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支援,也不知道就算是支援能做到什么地步。
皇帝知道他的所有举动,但他却不清楚皇帝的举动。
到了危关头,皇帝支援的人可能也不会出现,或许就是要通过他的死,揭开掌控啸洲郡的序幕。
古往今来,被皇帝背刺的臣子可能不比背叛皇帝的少多少。
走进了这个圈子,就没有那么多赤子之心。
有了只有核心利益。
但不管如何,这条路韩时安都不后悔再走一遍。
海水炼盐之法自古有之,只是海盐杂质多,炼制出来的盐腥苦难当,大多时候都难以入口,总是要经过层层炼制,最后才能提纯出一部分。
这样的炼制工艺,消耗大,出产低,盐的质量参差不齐。
加上朝廷对盐的管控格外严苛,海边的人炼制出来的盐也运不出多远。
种种情况之下,造就出来的是海水炼盐难以形成规模的情况。
韩时安自幼熟悉工科,多年下来从未荒废。
上辈子他看着人炼盐,不禁也想到了很多,啸洲郡并没有能够支撑寻常百姓生活的产出。
鱼虾也好,水产也好,这些东西都受限于不易存放的缺点,无法离开啸洲郡太远,能够运出去的,只有那些腥咸的鱼虾干货。
可是,干货才能产出多少?
和海商的收益相比,哪边是大头显而易见。
海商也好,宗族也好,都不会在乎贫苦百姓的死活。
那些大人物自始至终需要的,只有廉价的奴隶罢了!
上辈子的韩时安,想要改变这些。
不海水炼盐一旦形成规模,对于大齐的改变,就对于鱼虾海货而言,也将出现很多新的储存方式,能够运送到更远的地方。
围绕着种种展开的,是大量的人工有了更多的会,是许多等待腐烂的食物,能够得到更好的对待
所以韩时安去做了!
用了很久的时间,一点一点将大规模海水炼盐的方式细化出来,又慢慢的实践。
等到最后,他也是如现在这般,围起来一块地方,认认真真的将自己之前设想的几种办法全都对比试验一番。
不过,那时候,韩时安里没有多少钱,能够做的事情很有限。
如今韩时安里的钱多了,在上辈子的经验上又一次加以细化。
这次的试验规模更大,也更加完善。
当那洁白的盐粒终于出现在晒场之上时,韩时安知道,他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入夜,韩时安将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记录下来,写好画完,交给皇帝的人带走。
外面的护卫匆匆过来禀告。
“大人糟了,韩公子还没有回来!”
这人的韩公子自然是韩时雨。
韩时安沉默了一瞬。
“不能等了!”
韩时雨那边一定是出了问题,但是韩时安和他早就已经约定好了一切。
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如同齿轮一般严丝合缝的运转,绝不能因为任何人出现任何纰漏。
“时雨那边安排两个人去接应,剩下的人,还有咱们之前藏起来的人,都马上跟我离开。”
韩时安藏起来的并不是只有自己,还有几个带不走的人证。
这些人来的太快了,比韩时安预想的还要快。
他不知道是不是李如意那边有了叛徒,还是这一场海啸让海商变得更加贪婪。
总之,他安排的人已经传回消息,有人要对他动了。
那些没来得及送走的人正只能和他一起,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连夜装车往外走。
不过才一出大门,就看见一行人高举着火把朝着韩时安居所这边来。
韩时安眉头一皱,赶紧给身边的护卫打势,利落的动作带起了一阵风声,马车朝着另外一个巷道走去。
听见马车的声音,过来的人赶紧快了几步,不知道是想要看个究竟,还是知道韩时安就在这边。
韩时安不能被这些人拖住,他必须要带着人尽快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如果天亮之前到不了那里,等待他的怕是只有一场又一场的苦战。
韩时安不怕苦战,但是他不能在现在暴露自己躲藏的位置。
他知道皇帝的人李如意的人都会在外面帮他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只是他也明白,这些,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能保证他和背后那几人的安全。
韩时安驾着车,身边的几个护卫骑着马,他们尽量躲开人赶路。
好在,背后这一行人并不是来杀他的,而是想要过来拉拢他的,在宅子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里面昏睡的门房才醒来。
他收了过路钱,转身去院子里找人,听要见韩时安,留下处理东西的贺少冲不露半分破绽,当即把人打发掉。
韩时安已经把重要的东西带走了,但还有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贺少冲留在这里将能销毁的全都销毁。
这一晚,注定不是平静的一晚,贺少冲又陆续打发了两波过来找韩时安的人,这才把东西全都处理掉。
他赶紧换上韩时安给他留下的衣服,用之前李如意教过的段给自己简单易容,而后,他并不敢走前后门离开,怕遇上两边监视的人。
他身边没有能够帮他调开监视者的同伴,他现在只有自己。
贺少冲从一侧院墙翻墙出去,落地以后快速隐藏起自己的身形,静静等待片刻,确定没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没有人过来查看,这才飞快离开。
他第一时间去到了如意坊,如意坊中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不等他什么马上安排人连夜送他出城。
他不会去找韩时安汇合,他会被带着离开啸洲郡,在周围的郡城之中找个地方尽快隐藏起来,直到这件事过去。
这一路肯定危重重,想要找到贺少冲的人也不会在少数。
但贺少冲还是留在了外面。
他自己就是一个诱饵,能够牵制的人越多,韩时安那边的危险就越少。
不止他如此,那些如意坊之中已经离开的人也是如此。
那些宗族海商的恶行罄竹难书,鱼肉百姓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项罢了。
韩时安海水练盐之法是爆发的引信。
但在这之前的五年之中,他搜集起来的证据,除了海商走私的账簿,还有他们勾结海盗进犯边境的来往信件,还有那些从他们中拦截下来的人证。
在李如意没来之前,韩时安除了挣扎着活下去以外,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直到李如意到来之后,他的处境才有了转变,经过一年多的铺垫,到了最近的一段时间,他才开始能够接触到更多的事情。
通敌卖国,拥兵自重,走私偷税,鱼肉百姓
一条一条,一宗一宗
韩时安没有办法全都查的清楚,甚至只取其中的一部分,这些人的脑袋砍了一次就已经不够用了!
韩时安走的比较早,这样的离开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毕竟他展现出来的,一直都是搂钱的样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怀疑他是皇帝的人了。
但直到听他消失的那一刻,才忽然有人想起,这人可是朝廷任命的啸洲通判啊!
作为一个状元,他来啸洲若是没有皇帝的允许,这件事怎么能得通呢!?
郡守这边早上才起来,就听人起,昨晚夜探韩时安府上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是韩时安不在通判府中,人消失了!
郡守已经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都有些花白,但他身边的妾室依旧是十五六岁的娇俏模样!
郡守大人衣服都没有穿好,听见这个消息愣了一下。
“消失了?怎么可能消失?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有人盯着通判府吗!”
“有人盯着,不过不是咱们这边的人,的已经去问过,昨晚盯着后门的人遇上了同乡,两人去一边了几句话。”
“不过,话的时候,他看见程家有人过去敲门了,那时候韩通判应该还是在府中的。”
郡守眉头皱起,不是他们这边的人,那就是海商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