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枪都没打死许文山，王顺这个枪法，还是没有长进。

    这一枪，周围的崽子一愣，立刻举枪对准地上的许文山，同时扣动了扳。

    一阵枪声过后，我大喊：“好了好了，先看看你们大当家！”

    罢，我三两步跑上去，就见王顺捂着胸口，指缝间已经渗出了血。我托起他的脑袋，大声问：“老六，能听见不？”

    他慢慢睁开眼睛，咳了两声，低声：“许文山，枪法比我好。”

    我点点头：“你撑住了，一会儿让人把你抬回去。”

    “不用，我也是大意了。刀，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不？”

    “问吧。”

    “你到底是不是共军？”

    我还没回答，就见李半拉子拎着刀，大踏步走过来，蹲在许文山的尸体前，咔咔又砍又砸。

    很快，他捧着几根戴着金镏子的指，还有一些大金牙，笑着站了起来：“老钱，这事儿我没忘，给你！”

    周围的崽子都看呆了，不知所措。

    我扭过头：“老六，我——”

    他摆摆：“别了，看半拉子这样，你们就不可能是共军！好，那我就放心了，下辈子，咱俩还当兄弟。”

    我只能：“好，一路走好。”

    “刀，其实江畔那姑娘，我挺上心的，那姑娘我见过两次，贼拉招人稀罕！”

    “对对对。”

    “你以后要好好对她，拜托兄弟了！”

    连水月蹲下来，点头：“老六，放心吧。”

    王顺没有当场毙命，几个崽子把他抬回去，一直熬到天快黑，才终于咽了气。

    大院里还有三四百个崽子，王顺一死，他们没了主心骨，商量一番，决定先听我的安排。

    当天晚上，吃完饭，我们四人并排坐在地堡入口处，看着下面的大院。

    钱麻子笑着：“刀，我咋跟做梦似的？”

    我点点头：“我也是。”

    “你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李半拉子赶紧摆摆：“还没抓到那个日本娘们儿呢！”

    我看看连水月，她嘴里含着一块糖，正看着天空，满脸平静。

    “水月，你咋想的？”

    “我在想，丁晴会去哪里。”

    我正想话，钱麻子摆摆，示意我别吭声，等着就行。

    等了一会儿，连水月开口：“日本已经战败投降了，她还要钻进深山老林里，把这么多研究人员、设备和资料运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要是丁晴，压力肯定很大。”

    钱麻子低声：“就是，她也不觉得累。”

    “这一趟，丁晴从兴安岭跑到长白山，熬到开春，眼瞅着就能完成任务，咱们追上来了。我如果是她，现在应该去哪儿呢？”

    

    我低声：“老黑不是了嘛，朱队长的侄子经常往奉天跑，他会不会把丁晴送到奉天了？”

    “我确实也想到了奉天，你们还记不记得，老钱从这里面弄到的那张照片？”

    钱麻子一听，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包，拿出了那张照片。

    借着旁边火盆的亮光，我又接过来看了看，一个老郎中，正在给佐藤夫人把脉，没啥线索。

    连水月扭头：“注意看桌上，佐藤夫人的边，是不是有一盒点心？”

    我仔细一瞅，还真是，方方正正的一个铁盒，上面好像还有字儿，但是不太能看清。

    “上次我去奉天，郑如春给我买过一种点心，看盒子和这个比较像。所以我猜测，这张照片是在奉天拍的。”

    钱麻子恍然大悟：“对呀，佐藤夫人和丁晴关系多好，咱们去奉天查查这个老郎中，不定有线索。”

    我一听，忙问：“咱要是找不到这地方咋办？”

    连水月笑了：“不是还有郑如春嘛，实在不行，拜托她查一查佐藤夫人的线索。”

    一旁的钱麻子摆摆：“水月，啥叫‘实在不行’？咱们要是去奉天，必须先去找她，不然就是不给人家面子。”

    “对对对，给面子。”

    李半拉子指了指下面的大院：“他们咋办？”

    我把照片还给钱麻子，叹了口气：“还能咋办？等老大来了，这事儿就让他管吧。”

    大家都长出一口气，看向了远处。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又好像仅仅是个开始。

    两天之后，崽子来通报，远远来了一支队伍，人很多。我立刻让连水月和钱麻子去看看，同时召集头目，告诉他们，来的是一支大绺子。

    兵不血刃，三镖带领剿匪部队进入山谷，顺利将所有土匪缴械。

    当天晚上，还是那个地堡入口的位置，我们六个人坐在一起，看着下面的大院。

    因为我们的队伍都住了进来，院子里更加热闹。

    钱麻子把我们想去奉天的想法，告诉了三镖，问他啥时候能忙完这里的事儿。

    三镖抽完一支烟，笑着：“这里确实挺顺利，但老黑河挺麻烦，刘参谋带着队伍还在顽抗，他们有炮，有重枪，不好打。可能，我还要带着队伍回去增援。”

    罢，他叹了一口气。

    我赶紧：“那咱们一起去呗，先打完再。”

    “不用，老黑河打完，我还要带着队伍去洪家沟一趟，不知道还要耽误多长时间，你们先去吧。”

    钱麻子一听，忙：“你要是不去，我们见了郑如春，也不好交代啊。”

    “你们要交代个啥？她了解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哦，那行吧，老罗，你去不去？”

    罗老九磕了磕烟袋锅子，笑着：“麻子，你这是啥话？去奉天就是大鱼大肉，在这里只能钻山窝子，我为啥不去？”

    三镖点点头：“老罗肯定要跟着你们，奉天现在是敌人的地盘，你们也不熟悉，一切都要商量着来，千万不要冒险。”

    “老大，放心吧，我们就是去查查线索，如果郑如春愿意帮忙，那我们都不用四处溜达，安全着呢。”

    “这几个月，南满你来我往，打得很凶，开春肯定要打大仗。奉天是大城市，敌人的军警查的很厉害，不要带枪，不要惹大麻烦。”

    罗老九摆摆：“三镖，放心吧，进了城，我多唠叨唠叨，不会有啥大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