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淮意回忆录(二十四):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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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颈成了短时间无法突破的点,前行道路上遇到了阻碍。



    医学研究会进度停滞不前。



    等待之余,一月中旬,商允淮带着林舟意和商染回了国。



    不过医学研究会就着林舟意的病继续研究。



    因为抑制药,所以林舟意无论是哪方面都比前几个月好上一些。



    可抑制不是根本,无形之困还是死死压着她,压着商家的每个人。



    一月底,分势力来信,可以联系上温子尧了。



    但只是联系,依旧不知道他人在哪儿。



    似乎有人在帮他掩藏他的行踪,江铤找了黑客也查不到他的具体位置。



    通过好不容易查到的电话,江铤明了连续几个月追查他的原因。



    言辞恳切,不带一丝犀利,只是希望他可以出面救人。



    不确定温子尧能不能救林舟意,但是如果可以呢?



    那么多人,商允淮都试过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只能把希望寄予在温子尧身上。



    但他刚听完江铤的话,就出言拒绝了此次出山。



    同样很平静的一通话,可却拒得很干脆,不容置疑。



    温子尧的立场很坚定,不出山就是不出山。



    这让江铤的脑子混沌之间又茫然,随即心情一低。



    他打了第二次电话。



    温子尧还是拒绝。



    第三次,温子尧的语气变差了,声称身有不便,厉着语气警告江铤,不要再打扰他。



    江铤却没有放弃,打了第四次。



    被拉黑了。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商允淮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倏然沉下,握的快要把捏碎。



    他整个人阴得不像话,像是一阵暴风雨即将要在他身上爆发。



    “家主,属下一定把他抓回来。”江铤握了握拳头。



    完,他转身。



    他走后不久,书房的门被敲响。



    商允淮的心口一松,然后看向门边。



    那儿,林舟意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她,商允淮的目光紧了紧,马上站起身走过去。



    林舟意嘴角翘了翘:“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商允淮定在她面前,垂眼轻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舟意观察他的神色:“没干什么,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我”商允淮淡笑,“什么表情?”



    林舟意绕过他往书桌的方向走,话里带了丝悄意:“就是不好。”



    “阿淮还是笑起来好看。”



    商允淮抬脚跟上她:“阿意。”



    “嗯?”林舟意随便看着他书桌上的东西。



    “你还没有回答我。”商允淮把她拉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什么?”她像是听不懂。



    商允淮的眼神逐渐浓郁。



    “没有。”林舟意莞尔,“除了偶尔头晕,偶尔睡不着,都挺好的。”



    商允淮默了默:“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林舟意好笑。



    商允淮把她拉进怀里,不清情绪地:“你总是骗我。”



    从生病到现在,她总是骗他。



    骗他自己不疼,自己很好。



    可这些骗人之语摆在明面上,商允淮什么都看得出来。



    他也看得出来,现在的林舟意,依旧骗他了。



    可他没有拆穿她。



    “对不起嘛。”林舟意溢着笑音,语调莫名透着软气。



    大概是因为她刚刚才睡醒。



    “不要瞒我就好。”商允淮贴在她额头上的唇微启。



    “好。”林舟意头往后撤了一点,又抬头。



    商允淮顺势垂眸,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林舟意还是笑着的,眸子一眨,忽然踮起脚尖,然后吻了他的唇一下:“诚意。”



    两人的唇还是没有分开。



    商允淮一怔。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舟意的唇突然动了动,在他的唇上轻滑着,一点一点,又试图往里进一步。



    她的技巧很生疏,但却不笨拙。



    两人亲吻的次数很多,但每次跟商允淮接吻她都占被动位置,被迫承受他的一切,又迷恋他的气息。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主动把自己送过去,又试图侵占他。



    商允淮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宕。



    但他还是下意识臂扶住了她的腰,嘴唇微动,捏她的力大了一些,然后微躬着腰慢慢回应她。



    她双勾上他的脖子,一点点占据着他。



    过了一会儿,商允淮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占有她。



    但他的动作很轻,怕一个不心弄疼她。



    片刻后,林舟意快喘不过气了,他才微微退后:“今天心情好?”



    “嗯。”林舟意笑,“但这不是原因。”



    “那原因是什么?”



    “喜欢。”



    商允淮唇尾上扬:“我也喜欢阿意。”



    



    林舟意表面很好。



    她每天都有吃抑制药。



    在好些人眼里,她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世界数学研究会她缺席了,但两大研究院的项目却需要她亲自过目检查然后签字。



    别人做不到的,只有她能。



    趁着还能多走走,二月初,她去了研究院。



    商允淮陪着的,亲自陪她到了研究院。



    可是才下车,她的身体就蓦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器官震动,从五脏六腑袭来,分不清具体是哪个方向,裹着穿透整具身体的疼。



    她的眼前一花,模糊了一瞬,然后快扶住车门站稳。



    旁边的商允淮心口一提。



    “我没事。”林舟意紧蹙着眉,“别担心。”



    “我们回去。”商允淮二话不地要把她拉回车上。



    明明来之前已经确认过她这段时间不会有事了。



    



    林舟意反握住他:“阿淮。”



    他没听,一个动作轻易就把她弄回了车上,然后嘭地关上车门。



    “阿淮。”林舟意咳了咳,又扯住他的臂。



    听见她咳,商允淮转头紧盯着她,声音微颤又带着一丝委屈:“你又撒谎。”



    闻言的林舟意虚力扬唇:“我知道错了。”



    她也没想到刚刚会那样。



    她还以为自己来研究院这段时间至少是可以压下病症和疼痛的。



    “阿淮,”林舟意抓他臂的指紧了紧,“我今天吃药了,回去了也于事无补。”



    “我一会儿就好,”她嘴唇发白,“可以吗?”



    “不可以。”商允淮不肯让她下车。



    “跟孩子一样。”林舟意笑了,“染染都不这样。”



    商允淮并不话。



    “你看我除了气色差一些,还有刚刚那一瞬间,”林舟意凑近他,“还挺好的。”



    “就十分钟。”她认真地保证着,双眼一瞬不动地看着商允淮,像要直穿他心底。



    商允淮沉默看她良久,妥协了。



    他陪她进了研究院,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表情。



    实验室里,她穿着浅白色研究服,头发扎到了后脑勺,脸色除了白一些,有些波澜不惊。



    她双放在口袋里,站在数据屏前看上面的数据。



    身后张续在弯着腰记录。



    商允淮站在实验室外,看她认真工作。



    数据很多很杂,也转跳得快,一秒都不到,却又全数进入了林舟意的脑子。



    等那些数据跳完,她走到工作台前,捻起角落里的电容笔,在屏幕上写着什么。



    动作很自然,一点都不顿。



    很快,数据屏上数据变化。



    林舟意侧头看过去。



    等那一排数据跳完显示出结果之后,她松开了笔,指节泛红。



    “院长,成功了。”张续的语气激动。



    旁边几个研究员也都面露喜色。



    “剩下的你处理,”林舟意转身,“别的事不要再麻烦我。”



    张续马上点头:“好我知道了。”



    林舟意脱下了研究服,然后往外走,看着外面的商允淮,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步子越发缓慢。



    发觉到不对的商允淮上前。



    但还未走近,林舟意脑袋一沉,晕倒在了地上。



    商允淮瞳孔一缩。



    *



    二月三日,林舟意在研究院晕倒。



    研究院一众人大惊失色,看着那个他们不认识的男人红着眼把她抱上了车,又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林舟意被送回了家主府。



    驻留家主府医护部的一众医生提前候着,现已进行抢救。



    急救室的已然亮起。



    商辞修赶了过来。



    他是跑来的,带来一阵风,眼神慌张地望着急救室的方向。



    商染站在另一边,微抬着眼瞥着那颗红得刺眼的急救灯,眼神又淡又暗。



    外面好几个护士来往。



    商允淮衣衫微乱地蹲在外面的地上,头垂得极低,发红发沉的双眸紧盯着地面,似有风暴将要来临。



    现在的他,满身骇气,也没了往日的家主威严。



    气氛愈发沉寂。



    那颗灯亮了一天一夜。



    隔日晚上灭的,林舟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她的身体器官却在以得未曾有的速度快速衰竭。



    抑制药不管用了。



    她也很久没有醒过来,卧床不起。



    一众医生没有办法,一直在等研究会那边的消息。



    江铤还在找温子尧。



    踪迹又消失了,林舟意危在旦夕,可他却毫无眉目。



    商允淮坐在沉睡不醒的林舟意床边,紧握着她的,头紧紧埋在床面,消沉气息笼罩,恐惧感一点点在吞噬着他。



    二月七日,林舟意睁开了眼。



    “阿淮”她被人握着的轻轻颤动,声音低弱到几乎听不见。



    但商允淮的身体却是猛然一震。



    像后怕之余迎来的曙光,他缓缓抬起了沉重的眼。



    床上病态得可怕的人整个样子映入他的眼,他的颓唐之态也落在林舟意的视野里。



    两个人视线都僵住。



    “你再、再这样”林舟意轻弱的气息混着不满,“我会、会生气”



    “不,”商允淮摇头,像在祈求什么,“不要话,好好休息。”



    他心翼翼地抬,滞在半空无措,不敢碰林舟意,布满血丝的眼底尽是心疼和对这些天来的恐慌。



    林舟意艰难笑了笑:“再不就要没会了”



    商允淮还是摇头,喉咙被扼住,发不出声音来,眼睛红得可怕,整个人也被一股看不见的沉霾撕扯。



    “阿淮。”林舟意朝他笑,“不要怕。”



    “我、我还能多看看你”她的声音和空气融在一起,仿佛一不心就要被卷散。



    商允淮快要疯了。



    床尾边,商染静静站在那儿,没有闲意的眸里,此刻晦涩难辨。



    忐忑不安,在她眼底一点点生起。



    一旁的商辞修紧了紧,脸色阴冷。



    林舟意还在竭力话。



    这一刻她的话很多,却也得无比艰难。



    “阿淮。”她无力咳出声。



    “我在。”商允淮目光不舍地紧看着她,挤出颤抖的声音应她。



    



    林舟意又睡了过去。



    她再次久睡不醒。



    家主府陷入死寂。



    二月九日,林舟意醒了半个时,滴食未进。



    二月十日,她醒了十分钟,看到了一束向阳的花。



    二月十一,五分钟不到。



    昔日烂漫灵动的她,在枯萎,在凋残。



    目睹她零落的商允淮被一股浓沉死亡气息包裹,束缚在里,一点点被侵蚀,被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