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淮意回忆录(结):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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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淮意回忆录(结):落幕



    二月十三日。



    l洲温子尧受难不心暴露了踪迹。



    江铤终于找到了他。



    他受了伤,带着一个孩,是最近几年医坛上新现世的医学天才。



    两个人被追杀。



    他要逃,要躲,依旧拒绝回京城。



    江铤没有放过他,要把他直接抓回去,但他却以性命要挟。



    最后江铤人给他跪了下来,恳求他回京城。



    上一秒强势凌厉,下一秒却又重重双膝跪地。



    温子尧愣住了。



    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京城,商允淮的。



    “你”温子尧才刚开口就被电话那边的声音吓到了。



    电话那头,商允淮蹲在床角,一再钳制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声音近乎乞求不出完整的话:“温先生我求您”



    “求您”他不停地央求,话里尽是朽木死灰,风稍一吹就会散,再无来生。



    他奉上了自己的所有,从未有过的溃败感将他压死了,无所遁逃。



    温子尧动摇了。



    二月十四的晚上,江铤和温子尧一行人启程返回京城。



    遇上了追杀,百般阻挠。



    过了零点。



    两点三分,终于脱身上了飞。



    长达十个时的飞行时间。



    早上十一点左右,落地京城场,再次遇阻。



    整个场被围,内外不通,密不透风,一张巨大的鱼从天而降。



    江铤和温子尧被困在了场。



    消息传回家主府,商家派人迅速前往支援。



    可林舟意病重的消息早就被人传了出去,作祟之人不计其数。



    旁系蛰伏多年,终于冒了头。



    家主府派出了京城所有可用之人。



    商辞修也带着人在赶过去的路上。



    “快,再快一点!”他冷着脸,声音掺着几分从未有过的怒气。



    司又一次踩下油门。



    但一时受阻,场内外举步维艰,林舟意生死攸关。



    家主府医护部。



    赵枫和樊茂等人聚在病房外面,脸色凝重。



    病房内,林舟意薄瘦得像一片纸的身体安静躺着,气息越来越弱。



    她的生命线在风中摇晃,即将彻底断开。



    商允淮像个雕木一样,没有动作,没有呼吸,头低垂,嘴唇干裂出血。



    他早已脆弱不堪,只剩下一片沉沉压着的飓风,疯狂席卷,又疯狂带走他的一切。



    商染站在旁边,眉眼敛得极低,搭在被面上的无意识抓紧了被子,褶皱现出,她的指尖也泛了白。



    房里静得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舟意的忽地动了动。



    一直抓着她的商允淮陡然一颤。



    在他无限放大的感官里,她的再次微动。



    他猛然抬头。



    时隔几日,林舟意再次睁开了眸子。



    她睁得困难,像有千斤巨石压在她的眼皮处,可她的双眼还是缓缓撑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股灰白色从她的眼底散出。



    “阿”她叫不出来,只能缓慢转头。



    商允淮的眼浊得可怖,不出话来,只是无措地抓被子,抓林舟意的。



    她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起伏,唇角却是极地扬起弧度,用着仅剩的力气,一点一点,试图坐起来。



    一见她动,商允淮就按住她不让她动。



    但他按的动作也不敢太重,极为心,眼也黑得望不到底。



    林舟意余气将散,执着又努力地把伸向商允淮,想要抱抱他。



    “阿淮。”她扯着他的臂,笑了笑,“你怎么这样?”



    商允淮压抑着情绪,上的青筋又一次暴起,像要割破他的皮肤。



    “我都要走了。”林舟意可怜巴巴地,“这都不给抱吗?”



    她半坐着,气顺上来了,却无比虚。



    她的眼神太可怜了,像在求着什么。



    商允淮眼又红了,碰到她那一刻,冰凉的体温寒得刺骨,他的双臂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似是在为她砌起抵挡死亡的堡垒,一丝也不愿放松。



    心口阴鸷翻涌,畏怯夺着他的一寸一地,他整个人在一点点被摧毁。



    他的眼里终是蓄了不曾有过的泪。



    “阿淮,不要哭。”林舟意感受得到他在抖,整个人都在抖,像是在恐惧什么。



    商允淮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边,颤抖着,一声声低啜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地溢出。



    “其实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林舟意抬起抚上他的脸,“那天,不光是因为喜欢。”



    她的眼里尽是眷恋和无奈的笑:“我怕以后亲不到了。”



    自嘲之意浮上她的脸:“阿淮,我不想死。”



    “我想陪你生活陪染染咳——”她的唇处溢出血。



    商允淮慌乱地抬起头,颤抖着擦掉她的血,嘴里不停呢喃:“再坚持一会,他们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林舟意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唇被血浸红:“我还想陪染染长大”



    她抬起眼,看向旁边的商染,眼里又是不甘的难舍。



    



    她一下酸了眼:“染染”



    商染紧抓着被子的泛了红,倔强地看着她,不肯话。



    林舟意的往下垂了垂,尝试去拉商染。



    她很努力,白瘦得可怕的一点点挪过去,可是上天对她不好,她每挪一点,她身上的疼痛就万分剥蚀着她的血肉。



    她动不了了,商染压着眼看她的,把自己的伸了过去,然后握住她的指。



    林舟意又笑了。



    许是欣慰,许是酸涩。



    印象里,高傲的商染很少有主动牵人的时候。



    “好累”她靠着商允淮的胸膛,声低语着,“阿淮,我好疼”



    商允淮哭了,哭得溃不成军。



    “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染染”



    商染的眼神越发收紧,身体被莫名的东西禁锢着,心底某道防线此刻也开始渐渐崩塌。



    林舟意的呼吸越来越弱,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阿淮,我真的真的,”她落了泪,“好想再坚持一下”



    “可是”



    林舟意另一只往下缓缓垂落,眼皮终于再也撑不住。



    “不、不要睡”商允淮疯狂摇着头,声音破碎到了极致,“求你了”



    “阿意”他哀求的声音落于她的耳畔。



    但她无力再回应了。



    她靠在商允淮的怀里,牵着商染的,再也支撑不下去,双眼缓缓合上,泪水从她的眸尾滑落了下来。



    伴之而来的,她最后一丝呼吸,全数散尽。



    商允淮的双目赤红,心脏一滞。



    他颤抖着,泣不成声。



    风中残线断开,他的心被挖出,彻底崩碎。



    这一刻,他永远地失去了她。



    时钟在转,时间流逝。



    “家主!”



    “父亲!”



    江铤和商辞修终于带人赶到。



    可气息已失尽,无力回天。



    病房里,商染第一次目睹死亡,怔然无神。



    商允淮空茫麻木地抱着怀里的人,眸浊空洞,已被掏空。



    窗外阳光照地,刺痛了所有人。



    一道接一道的跪地声,悲从中来。



    “夫人”



    二月十五下午三点零五分,研究界的王林舟意,商家一代主母林舟意,生命由此定格。



    她离了世,长眠于朝阳花,不再为生。



    *



    



    商家乱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商家虎视眈眈的猛兽悉数扑了上来。



    庞大的家族支系,再次危四伏。



    可当世家主,早已跟着其已逝夫人走了。



    商世忠重新出山,代掌族中主权。



    尔虞我诈是他们的,家主府内死气沉沉多日,从未脱离出什么。



    天黑了又亮,黎明之后夜幕再降。



    商允淮在林舟意的墓碑前坐了一日又一日。



    一点曙光都没有的深渊里,他像个雕木一样坐在那儿,身体似枯木般靠着她的墓碑,不话,不动,失焦地看着地面,麻木得像个行尸走肉。



    她不在了,也一并带走了他。



    一代家主,就此萎靡不振。



    时日在不觉间腐蚀着商允淮。



    他总爱哭。



    深夜的他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黑暗又一次吞噬着他。



    他瘫坐在床沿,头发蓬乱似枯草,胡茬疯长,呆滞的目光落在了窗边桌面的照片上。



    周身被浓稠之暗裹挟,月光艰难地透过窗户,投下一片惨白的光影,却一丝都照不进他深陷的眼眸。



    看着照片不知多久,商允淮下陷的双眼又一次猩红至极,人一点点蜷缩着,却好似又在压抑着什么。



    一切都混合着腐朽与绝望。



    整个房间内外,阴森冷清弥漫。



    不多时,阴暗的房门处多了一道身影。



    很,很单薄。



    商染站在门边,看着那道缩成一团的落魄背影,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静着声,神色看不明情绪,却又覆着一层死寂。



    到了床边,她在商允淮旁边蹲下,晦暗低沉的视线落在微弱光下的照片上。



    窗边惨淡光下,一大一的影子看不到一丝活气。



    夜色寥冷,彼此无声。



    两道身影绰开,孤寂彻骨压笼。



    灰暗思绪蚕食着一个人,他堕入地狱,放弃了挣扎。



    自此以后数年,他的世界沦为了一片萧索残败之原。



    他曾承诺过,会永远保护她。



    可是他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