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嫉妒与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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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绰被封县主的消息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演武场上,她刚想趁着李适高兴,跪下把关中查到的所有案卷呈交御前,就被皇帝喝止了。



    一回来就被观相,又有刘娴的事,她没找到好时,给那些因为封关和封城冻饿而死的百姓讨公道。



    是啊,他们现在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是啊,活着的人已经有了粮食,减免了两年赋税,很快就会被遗忘。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人类的习惯啊。



    可她忘不了,她曾经在石泉村看到的一切,她都忘不了。



    那时就是好时,即便皇帝动怒,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尽管有挟功算计的嫌疑在。



    李二劝过她之后,她也想直接将查到的一切证据交给杜相就算了,至于人家要怎么查,那关她什么事?



    可好死不死,她看到了李实。



    那个货也在恭贺的百官中,位置还十分靠前。



    他对着皇帝歌功颂德,一切都是因为陛下英明神武。他那一口大黄牙在阳光下刺伤了刘绰的眼睛。



    她经历过天人交战,选择跪下喊出那句,“陛下,其实臣可以不被封为县主,如果能给那些死去的人讨个公道,臣可以不要任何封赏!”



    旁人离的都远,还都在歌功颂德表达祝贺。



    嘈杂的人言中,除了她跟皇帝,也只有杨志廉听到她了什么。



    皇帝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训斥她道:“闭嘴!此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此次关中之行你本就有越权之嫌,还想再被群起而攻之么?到时候,朕也保不住你!”



    “陛下!”



    刘绰很想问,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想保住我,还是想保住您那些不孝子孙?



    皇家威严,不容折损。



    有如今的结果,关中百姓已然是感恩戴德。



    杨志廉看得出来,圣人对刘员外那真是极为疼爱了。这是真当子侄辈喜欢的。



    这要换了旁人,敢不领旨谢恩,跟圣人提条件做交换,怕是马上就要被拖下去治罪的。



    他也忙上前打圆场,“县主,圣人给您如此封赏,为的就是堵住那些人的嘴!”



    是啊,虽比不上封异姓王,被封为县主却也是天大的恩典!



    此举,除了因为她的功劳,还因为要护着她。



    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些背后的人就不用再想着搜罗她在关中的大错处攻击她了。



    不止刘绰要闭嘴,其他人也都得闭嘴。



    一场天灾加上人祸,死去的几十万人早都闭上了嘴!



    刘绰是老打工人了,从前她给出的方案也不是都能让甲方爸爸喜欢的。



    她虽然心痛,却也能立刻收敛,做出露八颗牙齿的职业假笑,叩头谢恩。



    消息传出,长安贵族圈立刻掀起了大风浪。刘绰被封为县主,这在大唐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异姓之人被封为县主,还不是为了和亲,这足以见得皇帝对刘绰的喜爱和看重。



    原先那些笑话许家自降身份,冒着跟杨家做对的风险,一下从刘家娶两个娘子进门的人,也都闭了嘴!



    短短五日光景,却是天差地别了。



    刘家出了个钦封的县主。



    刘蓉和刘娴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晋阳公主府,裴瑾的闺房内。



    珠宝玉器被扫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裴瑾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高傲与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与不甘。



    “明慧县主?刘绰?她凭什么?”裴瑾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到底给皇帝舅舅灌了什么迷魂汤?母亲,我是县主,是您的女儿。这样一个贱人,凭什么能跟我平起平坐,甚至还被赐予了‘明慧’这样的荣耀封号?”



    晋阳公主,坐在一边,眉头紧锁。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对李二郎的执念,也清楚裴瑾因为刘绰与李二郎的婚约而心生怨恨。



    她又何尝不恨?



    短短两年时间,刘绰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官之女一跃而成为身份尊贵的县主,这真是结结实实打了她的脸。



    当日她在杏花楼逼迫刘绰退婚,用的理由就是她出身低贱,帮不上李二的忙。



    可如今?



    自己的女儿是县主,刘绰也是县主了。



    人家靠的还不是祖荫,是她自己的本事。



    刘绰混得越好,晋阳公主府就越丢人。



    晋阳公主强扯出一个笑脸,轻声安慰道:“瑾儿,你乃是公主之女,便是同为县主,身份也比她尊贵,何必计较。”



    但裴瑾的心中却像被毒蛇咬噬一般,她恨恨地:“母亲,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要她死,我要刘绰死!为什么她没死?你不是,她不可能活着回到长安么?那些没用的废物都死到哪里去了?”



    晋阳公主心里头也是恨极了!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这么难杀!



    公主府和舒王府前后都派出去两拨次刺客,居然都没能了结了她!



    那对贼夫妻,此前可从未失过啊,现在居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就没见过命这么硬的人。那么多人要杀她,她都死不了。



    难道真如司天台的那般,这个刘绰有什么命星庇佑?



    晋阳公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但她也知道,刘绰如今的地位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母亲,皇帝舅舅没有免了她内文学馆的差事,如今她成了县主,又隔了层师生的辈份,我还怎么从她里把裕阿兄抢回来?”



    晋阳公主有些失望,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女儿满脑子想的竟然还全都是抢男人。她倒觉得,男人可以不要,将这样一个人拉拢到自己麾下才是正理。



    可看到裴瑾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



    她的女儿何等尊贵?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行?



    那个李二,若不是跟皇族同姓,论家世长相才干,配公主也是足够的。



    她的女儿眼光是极好的。



    要是不能让她的瑾儿如愿以偿,她这个大唐公主可就白做了。



    “是母亲疏忽了,因为她是官身,我便总想着拿对付男人那套东西去对付她。竟然忘了,她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岁的女娘啊!”晋阳公主想到了一条毒计。



    裴瑾停止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满怀期待道:“阿娘,你可是想到了除掉她的办法?”



    “她不过是个书呆子,从不参加京中贵女们的聚会,又是地方来的,或许会些奇技淫巧的旁门左道,却怎晓得后宅女人们的段?”



    “阿娘,你是?”裴瑾兴奋了起来,主动靠自己母亲又近了几分。



    “闺阁中的女人最怕的是什么?”晋阳公主给了裴瑾一个万无一失的眼神,又问身边的女史道:“下个月,杜相夫人是不是要做寿?她不是整日在男人堆里上蹿下跳么?那就让她蹿个够!”



    与此同时,在舒王府中,舒王妃的房间里,也是一片狼藉。



    “他又去了绮罗那个贱人的院子!刘绰,都是因为你!”舒王妃眼神怨毒至极。



    宝安郡主李霓紧紧抱住了发狂的舒王妃,脸上的表情复杂。



    其实,她对刘绰没有裴瑾那么重的恨意。



    



    可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刘绰而受尽了委屈,父王已经许久不曾来过母亲院中。一直宿在那个跟刘绰有几分相似的贱人处。



    今夜又是如此。



    舒王府内一处幽静的院落中,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华丽的床帷上。



    舒王独自一人步入了这个院落,他的面容冷峻,眼中却燃烧着复杂的情感。



    床上的女子与刘绰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常让舒王在夜深人静时,将她错认为刘绰。



    听到侍女禀报,本已就寝的绮罗急匆匆披上狐裘大氅迎出门。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叫‘昭华’的女人的替身。



    因为,每次发泄过后,舒王都搂着她喊出这两个字。



    虽然每次与她亲近,他都喜欢让她背对着他,但她不在乎,她的心中,早已种下了对舒王的爱慕之花。



    这个尊贵的男人英俊高大,体力强健,有权有势,是世间女子都想嫁的如意郎君。



    她不知道昭华是谁,或许是个死了多年的女人吧。



    毕竟,以舒王的年纪,他难以忘怀的初恋情人就算还活着,如今只怕也是个容颜不再的老女人了。



    今夜,舒王的到来比往常更加急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的渴望。



    一看到她,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卧房走去,她壮着胆子轻声问道:“殿下,您今夜为何这般急促?”



    舒王不语,只是将她拥入怀中,他的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肢,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他的吻落在她的颈间,热烈而粗暴,让绮罗感到一阵窒息。



    在床榻之上,舒王的动作充满了占有欲。



    绮罗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他此刻所想的,是她永远无法触及的那个人。



    在激情的顶点,舒王的口中再次溢出了那两个字:昭华!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刃,刺入了绮罗的心房。好的不在乎,可心还是痛的。



    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女。



    原本她以为,只要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就会很满足。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一次她不想只是默默地承受。



    她想看着他的眼睛,她想知道他对她也是有一丝情意在的,哪怕只有一丝。



    然而,看到的却是他眼中的冷漠与疏离。



    再一次,他不再温柔,只是这次他的口中溢出的两个字却变成了“明慧”!



    谁是明慧?



    狂喜之后便是好奇与愤怒。



    嫉妒疯狂的滋长,又有一个女人住进了殿下的心里,却不是她。



    她比不过死人,还比不过新人么?



    她的男人是舒王,是二殿下,天下间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



    难道那个明慧是太子和皇帝的女人?



    舒王每日接触最多的也不过就是皇家这个圈子的人啊。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要了她好几次后,舒王翻身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复。绮罗则蜷缩在他身边,眼中闪烁着泪光。



    其实,她一直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舒王用来发泄对另一个女人欲望的工具。



    “殿下,您爱我吗?”绮罗爬过去,伏到舒王怀里,声音颤抖,她渴望从舒王那里得到一丝温存。



    “睡吧!”舒王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她,却也没有推开她。



    绮罗心翼翼地撒着娇,“殿下,从前您都会抱着妾身喜欢妾身的!这段日子却要是妾身哪里做错了,妾身可以改”



    舒王冷冷地打断她:“我最喜欢的,就是你闭嘴不话的样子!”



    眉眼相似,气质和声音却是天差地别。



    刘绰是多么自信骄傲的一个人,她跟他话,从来都是不卑不亢,怎会自称妾身?



    这句话将绮罗的心彻底冻结。



    她的眼泪悄然滑落,心中对那个‘明慧’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



    她恨她夺走了舒王的心,恨自己始终无法摆脱这个替身的命运。



    她的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王妃也无法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可她要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女人。



    而舒王,躺在床上,心中却是一片空虚。欢爱过后,还是无法填补心中的空缺。



    赵郡赞皇李家老宅,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刚走。



    李九郎看过了信,又是得意又是惊奇,“台郎这子,命中注定要娶个县主回家啊!”



    他得意的是李德裕的眼光,惊奇的是刘绰的本事。



    彭城,刘家宗祠里烟火缭绕。



    族长满面红光,上香祭拜先祖,告知他们刘绰被封为县主的好消息。



    因为刘娴马上要嫁入许祭酒家,又是五房如今留在彭城老家最年长的郎君,自然站得比较靠前。



    刘敏和刘冬很是不屑地在后头咬着耳朵悄悄话。



    “瞧二兄得意的,不就是要跟国子祭酒家结亲么?三娘子是熬出头了,可他们家二郎是行伍之人,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材料,七郎又还,这亲家对他家能有什么助力?”刘敏道。



    本来因为刘娴嫁不出去,刘老二走哪儿都觉得自己被戳脊梁骨,这才耍无赖把女儿送到了长安去。



    没想到,还真让女儿捡着了大便宜。可以,除了刘绰外,比族中任何一个女娘嫁得都要好。



    “就是啊,这几日,二兄那腰杆子可是挺得笔直。把平日里取笑过他的那几户人家都炫耀了个遍吧?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若嫁得好,那还得是大娘子,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啊,不也嫁进国子祭酒家了?真不知道二兄在神气什么!”刘冬也道。



    实话,他都想让刘媚找借口和离回家了。



    如今,刘绰成了明慧县主。他的媚儿跟刘绰是同一年生的,便是和离了也是好年华。



    嫁个县尉家的郎君的确可惜了!



    都是家里的婆娘挑唆,要他抓紧会将女儿嫁了。如今想想真是太急了,五娘子在彭城能把最有权势的张仆射给拿下,去了长安做女官,自然能得圣人的喜欢。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下山回程的路上,遇上不少恭贺的百姓。



    “这两年,刘家宗祠开了好几次都是因为他家的五娘子。”



    “是啊,养一个有出息的女儿,比多少个儿子都强!刘五娘子这又是女官又是县主的,可真是厉害!”



    “两年多的光景,这是升了多少级了?”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听刘老二,他们五房的大娘子和三娘子都要嫁入国子祭酒家呢!”



    “果子酒?果子酒能拿来祭祖?”



    众人纷纷对话的人投去鄙夷的目光。



    “国子祭酒那是紫袍大员!跟咱们刺史一样的大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