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难受吗？”楚钦拉下来一点被子, 露出江洛一张红扑扑, 略显不正常的脸。

    江洛黏黏糊糊睁开眼睛：“难受。”他张了张嘴, 声音沙哑又很难发出来，“嗓子，疼。”

    楚钦心疼地直皱眉毛，拉着他的手：“宝贝, 起来喝点粥，润润嗓子就好了。”

    江洛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被子, 重新闭上眼睛：“不要。”

    楚钦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难受吗, 来，吃点再睡好不好？”

    “都说了不吃了。”江洛委屈, 他都这么难受了，怎么就不能让他好好睡觉呢。

    楚钦看着他盛满水雾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心尖一颤一颤地酸疼, 强忍着不舍把人从被窝里抱出来：“不能不吃，胃会坏的, 你靠一会，我喂给你吃？”

    江洛一伸手拍开他的胳膊，撇过脸赌气：“就不次, 嗓子都辣么疼了，肿么可棱咽的下去东西。”张嘴都是艰难，扁桃体肯定肿的很大，他现在就是吞吞口水都痛的不行。

    楚钦赶紧先帮他披上衣服, 铁钳一般的胳膊牢牢箍|住他的肩膀：“别动，待会又要着凉了。”

    身上酸疼，脑袋昏昏沉沉的，江洛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我都说不行了，很凉，真的很凉，你还非要在游泳池里待着，现在好了吧，你|爽了还好好的，现在我感冒了，凭什么啊，那么疼我还要感冒。”

    生病脆弱时期，江洛心情极度消沉，话都不能好好说了，三番两次几乎都要咬到自己的舌|头，急的楚钦连忙伸手去捏他的下巴：“是我不好，嗯，我知道了，是我得意忘形了忘了分寸了，下次不会了，宝贝，你先别哭呀，真的，你一哭我都想哭了。”

    楚钦手忙脚乱用手背去擦他脸上的泪水：“好啦好啦，乖，不哭好不好，下次肯定不会了。”

    江洛泪眼朦胧地瞪着他：“没有下一次了。”

    不管他说什么，楚钦只负责点头：“好好好，没有下一次，皇上龙体重要，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就吃点东西吧，否则奴才就是万死心也难安啊。”

    江洛偏过脑袋，不看他心痛的表情：“不吃，嗓子疼。”

    楚钦凑上去|舔舔的嘴角，哄小孩子一样地安抚他：“喝点热粥，嗓子就不疼了，小肚子暖呼呼的，有了力气不管哪儿都不难受了。”

    江洛掀开眼皮：“真的吗？”

    楚钦赶忙端过来粥碗：“真的真的，小祖宗，你就负责——啊，张口，然后努力往下咽好不好。”楚钦做了夸张的一个吞咽的动作给他做示范。

    眼角还挂着泪珠，江洛噗嗤笑出声音：“真丑。”

    “嗯，我丑，你好看，全世界你最好看。”楚钦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尝了尝，然后又搅拌了两下，这才又舀了一勺放在江洛的嘴边，“宝贝，啊。”

    江洛瞪他一眼，乖乖地张嘴。

    白粥软糯爽滑，确实，热热的东西落在胃里，就像是在将身上的寒气驱散出来，江洛感觉身体都舒服不少。

    眼见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楚钦也松了一口气，趁机又接连舀了好几大勺给他。

    楚钦抽一张纸帮他擦擦嘴角的粥渍，又喂一口。这次江洛咽下去之后却死活咬着勺子不肯松口了。

    楚钦又不敢硬抽，生怕崩了他的牙：“宝贝，张嘴。”

    江洛摇头，连带着勺子都晃动两下。

    楚钦微微蹙眉，看一眼手里的碗：“就还剩下一点了，把这点吃完好不好。”

    江洛不说话，眼巴巴看着楚钦。

    楚钦跟他对视半晌，最后无奈妥协：“好，不吃就不吃了，你松开，牙也不嫌疼，待会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江洛委屈看他一眼，张张嘴，勺子从嘴巴里抽|出去，亮晶晶的，确实沾染上了不少口水。楚钦看一眼碗底的最后两口粥，唠唠叨叨：“就剩这点了，不吃了。”说完勺子刮了刮碗底，自己呼噜呼噜两口全吞下去，放下碗，用手里的纸巾帮江洛擦擦嘴。

    吃了东西，精神头好了不少的江洛，苍白的脸颊也浮现出两抹红晕，嫌弃地看他，嗓音还是有点干哑的分叉：“脏的。”

    楚钦仔细帮他擦掉嘴角的口水：“哪就是脏的了，刚给你擦了一次。”左看右看擦干净之后扶着他躺下来，就着手里的纸巾也擦了擦自己的嘴，随手扔在床尾的垃圾桶里。

    江洛眼底满是抑制不住的嫌恶：“噫，你怎么这么脏啊，公司是破产了吗，连一张纸你都要这么省。”

    楚钦掐着他的脸蛋，凑上去就亲他：“胡说八道，还有哪里难受。”他俯下|身亲|亲江洛的额头，自言自语，“烧已经退了，躺一会我再去给你弄点感冒冲剂。”

    江洛皱眉，也没躲开，亲完之后狠狠手背蹭了蹭嘴唇，咬牙：“不要，难喝。”

    楚钦：“别闹，药怎么可能会有好喝的。”

    江洛瞪眼，愤愤不平：“凭什么你享受我就得生病吃药，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楚钦帮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清醒之后的江洛还是很讲理的，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你也喝感冒冲剂。”

    “好啊。”楚钦没有丝毫停顿地就点头应承下来。

    江洛眯眼睛：“答应的这么快，不会是骗人的吧。”

    楚钦捏捏他的鼻子，笑着说：“我骗人，但是不骗宝宝啊。”

    江洛依旧持怀疑状态，直到楚钦真的捧出两杯热气腾腾的黄褐色液体站在他的床边，他瞬间就懵了，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也没了。

    你喝我也不想陪你喝啊，江洛可怜巴巴地双手作揖：“能不能不喝啊。”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仰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我都吃饱了，也没地方喝了，再说，我不是都快好了嘛，也不难受，就不用吃药了吧？”

    楚钦铁面阎王一般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不行，必须喝药，不然明天早上又要头疼了。”

    还没等江洛抗议，楚钦拿起其中一碗看着他。

    江洛死死紧抿着唇，不喝就是不喝，就是这么有原则。

    楚钦倒是也没有强行灌给他，自己一仰脖一口直接闷了，看的江洛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一愣一愣的。

    楚钦舔|了舔嘴角黄褐色的药汁，面不改色还能扯出一抹笑揉揉他的脑袋，另一杯递给他：“乖。”

    “……”江洛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又看了他好半晌，最后只能眼睛一闭苦着脸屏住呼吸使劲咽了下去。

    不苦，但就是莫名觉得这味道有点恶心，喝下去之后江洛甚至都有点岔气，杯子递给楚钦：“你你你、你都不觉得、难喝的吗？”

    楚钦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笑着收拾好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凑近亲|亲他的嘴角：“宝贝真甜，亲一下就没事了。”

    江洛翻他一个白眼：“是我甜，你亲我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

    楚钦舔舔嘴角：“你都那么甜了，自我可以中和了。”

    喝完药，江洛有点困，也不跟他抬杠，窝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他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人：“楚钦，你别闹了，我真的有点困。”

    楚钦：“嗯，这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我抱着你睡会。”

    江洛声音透着慵懒的成分：“是药三分毒啊，你那么健康那么养生，还直接咕咚咕咚，不怕喝死啊。”

    楚钦手指点着他的下巴，牢牢地抱着江洛用身子护住他保证他吹不到一丝一毫的风：“就知道胡说。”

    江洛：“楚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楚钦闭上眼睛，跟他一起睡觉：“那你说，我对你不好，应该对谁好。”

    江洛眼睛有点热：“楚钦，以后我不会让你乱吃药了，你千万、千万要活的久一点啊。”

    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楚钦感觉到无比安心：“嗯，我会尽量死的晚一点的。”

    江洛抿了抿唇，眼睛死死闭住，生怕里面跑出来不知名的液体：“楚钦，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呀。”

    好半天，江洛都没有听到楚钦的声音，甚至连正常的呼吸声都没有，可江洛又不敢睁开眼睛看他的表情，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小声地叫：“楚钦，我错……”

    一条胳膊横在他的腰上，楚钦把人往自己怀里的方向带了带：“我会尽量活到你白发苍苍，没办法没精力找别人的时候的。”

    楚钦手捏了捏他的小肚子，声音竟然带了笑意：“宝贝，我是真的爱你啊，爱到我死了之后都不想放开你。但是，小宁，你听我说。”

    “世事无常，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死在你前头，你要是还年轻的话，你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想找下一个也行，不过你要是一心一意爱我想为我守活寡我肯定是最高兴了，反正咱有钱，你也不喜欢跟别人多接触，但主要的还是你开心就好……”

    听着他故作轻松又咬牙切齿地说着违心的话，江洛没忍住，搂着他的脖子眼睛还闭着就亲了上去，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不会的，没有别人了，楚钦，只有你，就只有你，不会再有人跟你一样这样对我好了，我也不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别人了。”

    楚钦捏着他的脸，吸一口气憋回去晕染出来的情绪：“是是是，能够伺候皇上是臣的福气，有皇上福星高照，臣肯定能活到一百岁的。”

    江洛紧紧搂着楚钦，抿唇张不开口说话，心里默默掉眼泪。

    楚钦，你一定、一定要活得再久、再久一点，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