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升旗仪式。

    舒夏和纪席他们要上去做检讨，早早地被拉去左边台下站着。

    台上教务处主任正汇报上周的全校工作。

    舒夏有些困，听得迷迷糊糊，什么男生头发过长，女生披肩散发；要月考了，大家要努力学习；迟到早退的，扫卫生不合格……

    然后叫了他的名字，他才反应回来，在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起精神走上台去。

    这两天像是做梦，他睡不好也学不进去，只能默默的等待半个月后的结果，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看着下面一双双眼睛，没有紧张，虽然是第一次因为犯错而上台，但他以前在台上做过很多次讲话，少先队员，优秀学生，年级第一……熟能生巧，他异常平静。

    对着话筒，情真意切，字字清晰。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我是高二三班的舒夏，以检讨人的身份站在台上，我很愧疚，给大家做了错误的示范，对学校造成不可磨灭的不良影响，我深感抱歉，身为枣林中学一份子……

    ……

    俗话“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泰山不拒细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勿以善而不为，勿以恶而为之。”我的一次不良行为，败坏了学校的校风校纪，在这里我深感抱歉。

    ……

    鲁迅过：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多有只知责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我会铭记自己的错误，时常自省，认清自己，做好自己。

    检讨人：舒夏。

    底下掌上一片，尖叫声一片，不愧是学霸，全程脱稿还能这么流畅，真是厉害！

    舒夏微微弯腰，站到一旁。

    张主任站过来：“很好，相信舒夏同学已经知道错误，今后要好好学习，遵守纪律，好，下去吧，下一个，纪席。”

    纪席慢悠悠的走上去，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心底微微叹气，他轻咳两声，拿出稿子：大家好，我是高二三班的纪席，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我犯了一个错，和校外人员发生冲突。

    ……

    这次犯错误，自己想了很多东西，反省了很多的事情，自己也很懊悔，很气自己去触犯学校的铁律，也深刻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感到了羞愧。

    …………

    我会以这次违纪事件作为一面镜子时时检点自己，批评和教育自己，自觉接受监督。我要知羞而警醒，知羞而奋进，亡羊补牢，化羞耻为动力，努力学习。

    检讨人：纪席。

    除了那句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一字不差，全是他写的，舒夏撇嘴，这人就不能改改词儿，幸好他临时改了，不然铁定得再次检讨。

    而且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蹦，配上他毫无感情的嗓音，十分搞怪，逗得下面的同学爆笑一片。

    张俊拿着话筒了几次才把底下的笑声压下去，顺便警告纪席两句。

    接着祈鑫，孟轲，刘阳，内容大同异，一看就是一个人写的，其他人摘抄。

    张俊也不在意，这几个能好好上台反省做检讨已经算是尊师重道了，他不能要求太多，怕被气死！

    做完检讨，沈拾带着全班回去。

    本周要月考，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沈拾还挺重视的，毕竟是高二的第一次考试。

    怕考砸了，学校对他不满，学生不满衣，他自己也不满意。

    “这个考试呢，安排在周五，大家也不用太担心，按平时来就好，好了，现在大家准备好上课。”

    他完就走了，留下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聊八卦，讲笑话，吵吵闹闹的一片。

    舒夏给自己做了个时间表。

    这段时间，他医院学校两边跑，精力都没完全放在学习上。

    看来得恶补几天了。

    纪席刚一坐下，祈鑫就转头盯着：“，你的稿子谁写的？”

    纪席扬眉，勾起嘴角：“你猜啊！”

    “猜什么猜。”祈鑫敲敲桌子，“快，让我知道我跟你的差距是假的，你这德行哪能写出这么流畅，情真意切的稿子来。”

    祈鑫自己写了一份儿，不过看到纪席的以后临时改了，临场发挥（复制）了一段。

    孟轲和刘阳跟着干。

    “卧槽。”纪席踹他一脚，“老子有这么不堪吗？好歹也是念过几年书的，总不至于这么简单的稿子都不会写。”

    祈鑫皱眉：“你在拐着弯儿骂我？”

    “是啊，听出来了。”他敲敲祈鑫的脑袋，“你还不笨嘛！”

    “快，谁写的？”

    纪席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子上：“花钱买的，死贵死贵的。”

    然后他的目光被抽屉里一瓶可乐，还有一包瓜子给勾走了，啥玩意儿啊！

    他伸手去拿出来，左看右看，谁放的？

    “席哥，有钱人啊！”祈鑫看着他手里的可乐，“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纪席睨他一眼：“你又不是一直跟着我，我买个东西还得跟你报备？”

    “不是。”祈鑫笑着，“早知道你要去，我就和一起，我没吃早饭，快饿死了！”

    “转回去。”纪席，“哈喇子都留下来了，恶不恶心啊！”

    他看着手里的可乐和抽屉里开了一个口子的五香瓜子，想起来好像是在网吧买的。

    啧！

    舒夏同学，真他妈奇葩！这东西还给他送回来，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眼睛忍不住往窗口那儿瞟，那个奇葩的人不知道在写什么，头都快埋进桌子里了，怪不得会近视，自找的！

    纪席踹踹祈鑫的凳子腿儿，把瓜子扔给他：“赏你的！”

    “老大，你真好。”祈鑫拿着瓜子看，“不过，你不是不喜欢吗？干嘛买这个？”

    他准备去撕开，没想到这瓜子懂事，自己开了个口：“老大，你对我是真好！”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不好吃的都塞给他。

    纪席：“不吃就还给我。”

    “没有，没有，席哥给的都是好东西！”他一脸谄媚。

    纪席：“滚。”

    他靠着后门，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拿着可乐瓶转，摇出一咕噜的汽水泡泡，等它一个个爆完，又继续摇……

    终于等到课间的时候，他把上完厕所出来洗手的奇葩同学舒夏拦在楼梯转角。

    “你干什么？有事吗？”舒夏被他逼着往后挪。

    “舒夏同学，看不出来啊！你怎么这么奇葩呢？我记得还剩半瓶呢？你没给我收回来？”纪席靠在他对面的栏杆上，单脚撑着，一脚随意的脚尖点地，满脸揶揄。

    他双手插进裤包，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上，随意的垂在两边，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上面有个橙黄色卡通娃娃，带着墨镜，很酷的模样，和他人一样。

    “浪费可耻，作为中学生难道不知道吗？”知道是什么事后，舒夏放松的靠在墙上，嘴巴毒舌道，“那半瓶还在垃圾桶里，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捡回来。”

    “那就不劳烦你了。”纪席，“舒夏同学不愧是二中学霸，学生的楷模，老师的心头宝，这觉悟，受教了！”

    “你特意把我拦在这儿就是这个？”舒夏问。

    “当然不是。”纪席低笑，“我就想知道你干嘛把那些东西拿给我。”

    “浪费可耻。”他再强调一遍。

    “啧。”纪席轻啧一声，“行吧，那你……”，见有同学上楼，他闭上嘴，装作随意的到处看看，等人走了，正准备的时候，铃声响了。

    舒夏：“上课了。”他完就径自走了，纪席在他后面懊恼的皱眉，踢一脚栏杆后，也跟着进教室。

    又是李太白的课，他抱着书一进来就：“现在的学生真不像话，破坏公共财务，要是被我逮到，直接交给张主任管教，哎哟，你们这届啊，真是最让老师操心的一届，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好了，同学们上课了……”

    纪席装作没听见，靠在门上看着外面，对面教室在上生物课，他看到生物老师站在讲台边上，正对着下面的学生发火。

    生物老师是个一米六不到的个子，姓章，叫什么他忘记了，有学生给他取外号章鱼丸子，来源于樱桃丸子，除了性别不同，各方面都和樱桃丸子长的如出一辙，又姓章，直接叫了章鱼丸子，反正和圆润的丸子没什么区别。

    他这个人挺幽默的，学生取外号也不生气，到他的身高，就颇为自豪的自己是浓缩的精华，确实，他算是学校里学历最高的，博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教书。

    纪席眼神跟着他晃，章鱼丸子不喜欢站在讲台中间，因为太矮了，讲桌挡去大半，学生只能看到他胸膛以上，所以经常站在两边。

    也不知道那个班犯了什么错，章鱼丸子很少生气，没想到这个班这么牛逼，把他惹毛了。

    纪席忍不住轻笑一声，立马惹来李太白的关注：“最后一排挨门口那个同学，请安静听课。”

    他无所谓的笑笑，嘴倒是闭上了，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的看着黑板。

    午休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就见舒夏飞快的出教室，出校门口，然后消失在人群里，他干愣着还有问题想问他呢！

    “席哥，今天吃啥？”祈鑫出来问。

    纪席收回目光，随意的踢栏杆下方贴的白色瓷砖，双手随意搭在栏杆上面的不锈钢扶手上。

    他兴致缺缺：“随便。”

    到吃的，祈鑫的话就停不下来，“要不去吃蘸饺吧，好像有点儿远了，麻辣烫也不错，后门那家鸡公煲也可以，你们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孟轲在一旁回他。

    他们还在等刘阳，不用猜也知道老师拖堂了。

    “我就是什么都想吃，选择不了。”祈鑫苦恼，“我有选择困难症，最怕做选择了。”

    “那你考试是怎么做的？”孟轲问。

    “抓阄啊！”祈鑫自豪，“不知道的题我都是抓阄，抓到哪个是那个，不过经常避开正确答案。”

    “那你还用这招？”孟轲低笑，“看来你不及格是有原因的。”

    祈鑫：“后来我学聪明了，抓到的全排除，然后三选一，再抓一次二选一，然后就知道答案了。”

    “那你告诉我，每个答案被抽中的概率是不是一样的？”孟轲偷笑。

    祈鑫望天，思索几番，“好像是差不多的。”

    “二傻子！”孟轲骂他一句，背靠栏杆，满脸的嘲笑和揶揄。

    “刘阳那子怎么回事？”纪席不耐烦的问。

    祈鑫摇头：“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先去？”

    “决定好吃什么了吗？”孟轲问他。

    “没有。”祈鑫双手一摊，“你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

    “……”

    “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去吃吧！”纪席站直，双手插进裤口袋往楼梯口走去。

    祈鑫在后面喊：“咋了，你要去干嘛？”

    纪席挥手：“有事。”

    祈鑫：“什么事啊？我跟你一起啊？”

    纪席不理他，独自往校门口去。

    祈鑫他们也习惯了，纪席并不会次次都和他们一起，时常抽风似的中途离开，也不让人跟着，不知道在搞什么。

    校门口有几家餐馆，味道都很一般，纪席吃过一次就再也踏不进去，连闻着味儿都能想起那个口感。

    他大步走过，在环城路段随便找了家面馆，春哥面馆，老板是个胖嘟嘟的大叔，这家面馆算是他常常光顾的，味道十分美味，就是只有面，没有其他的吃食。

    听老板面是自己擀的，晾晒几天，煮出来十分劲道，价格也便宜，吃的人不算多。

    因为本地人几乎都会擀面，谁闲着没事还去面馆吃？

    进去的时候，纪席眼尖的看到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正在吃一碗清淡的面，里面有几片菜叶子，啧，这么清淡，有什么味道啊？

    他一屁股坐到舒夏的对面，惹来对方含着一口面半抬头看他，他才发现舒夏同学没戴眼镜，一双眼睛很大很清澈，眼睫毛还长，像两把刷子，定定的看着他。

    眼神清澈见底，可能是戴眼镜的原因，或是热汤熏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撮着一口面，看着十分滑稽，也很……吸引人。

    纪席轻咳一声，挪开眼神，抽出一张纸出来擦拭桌子，一边找话破尴尬：“咳咳，没位置了，我们都是同学了，坐一起没事吧？”

    舒夏侧目扫视一番，几张桌子都有一两个人，见他的不是假话，才呼啦一口吃完面，无所谓道：“随便。”

    见他又继续埋头吃，纪席一手撑着脑袋问：“你这好吃吗？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味儿。”

    他大声的招呼老板：“春哥，来碗大碗牛肉面，加个蛋。”又转回来继续：“你够吃吗？要不加个蛋，这家的蛋还不错。”

    “谢谢，不用。”

    纪席：“好吧，你的面好吃吗？什么味儿的？”

    舒夏放下筷子，抬头看他：“你话真多，能安静一点吗？”

    卧槽！

    纪席被气得不出话，还没人敢他话多，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简直了！

    “哎，舒夏同学，你是没见过话多的是不，老子哪里像那些八婆了，不就问你一句吗？给你脸了真是！”

    舒夏：“八婆不是我的。”

    操！

    纪席被咽住，虽然不会是他亲口的，但不就一个意思吗？

    他没好气的：“虽然是我的，不过就问一句而已，用得着这么怼人吗？”

    舒夏重新拿起筷子：“清汤味儿，对我来好吃，满意了吗？”

    纪席张张嘴不出话，算了，谁让他是学霸呢？他大人不计人过，就不计较了。

    “你一般都在哪些地方吃饭？我尝遍了校门口，就这家面馆还不错，其他的餐馆实在难以下咽。”纪席又开口八卦。

    舒夏还没回他，老板就端来一个比他头还大的碗，辣椒油铺满表层，红彤彤的，看着就口水直流。

    “心烫。”老板好体贴的提醒。

    纪席露出笑脸：“谢谢春哥。”

    “不客气，不客气。”老板摆手道。

    舒夏看着他那碗面，胃里都在翻涌，这人，口味真重！

    “你要吗？”纪席看他：“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一口？”

    舒夏不理他，继续吃自己的。

    突然清汤里多出一片煎鸡蛋，红彤彤的油染红了清淡的面汤，舒夏皱眉看他：“你干什么？”

    “送你的。”纪席搅搅面，“我没吃过，你看你那碗面这么清淡，给你加加味儿，鸡蛋也是补身体的，你这么瘦，我就大方的挪点给你补补。”

    舒夏夹起鸡蛋还给他：“我不需要。”

    “你这人……”纪席挡不住，语气不好道：“不识好歹，我自己吃了。”完两口就塞进去囫囵着吞下去，像是要咬人似的！

    舒夏忍着胃里的翻涌，一口一口的吃完面，辣得嘴唇红艳艳的，像滴血似的。

    纪席看得心虚几分，不好意思的问：“你不能吃辣吗？”

    舒夏没理他，带上眼镜，直接结账走人。

    “哎，舒夏同学……”纪席在他后面喊，舒夏不理直接消失在面馆。

    纪席那句“对不起”堵在喉咙没冒出来。

    他心大，见那人不理也就不贴人家的冷屁股，看了两眼就自顾自的吃面，哪里辣了？味道不是挺好的，真不会享受！

    吃完面，他慢悠悠的晃回学校，虽然着满不在乎，但是心坎里总有些不得劲，他去校门口的超市里拿了一瓶水，往校门口走去。

    猜测学霸应该是时常待在教室里埋头苦读的，他一手插进裤包，一手转着水瓶，晃悠悠的进校门。

    惹来门卫大叔的侧目，对这位时常踩点迟到的同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这时候见到人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大叔，你饭倒出来了！”纪席趣他，吓得门卫大叔看向手里的饭盒，稳当着呢！这同学……抬起头时已经没了纪席的身影。

    教室里有几个人，正在趴着睡午觉。

    纪席以前有这习惯，现在上课跟混似的，也就没了午睡的习惯，靠窗的位置并没有舒夏的影子，他扬眉，啧，学霸不好好学习跑哪儿去了？

    找不到人，他把水丢进舒夏的书桌抽屉里，砰的一声吵醒了睡觉的几人，本算发火的表情在见到纪席的时候纷纷顿住，不敢什么。

    只能愤恨不满的看着纪席扬长而去，背影十分潇洒！

    舒夏没算在面馆吃的，实际上为了省吃俭用，他几乎没怎么去餐馆吃，一是没钱，再则餐馆也没那么干净，不过今天实在不想回去，他土豪了一次点了一碗面，花去六块钱，还遇到了纪席那个烦人精。

    从第一次见他就没好事，在舒夏的眼里，纪席这人和烦人精画上等号，招人烦！笑得这么张扬，更烦！

    心底问候了几遍纪席，直到嘴上没有火辣辣的感觉才停下心里的碎碎念，踏上回去的公交车。

    其实那面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有点辣！

    所以他心情好点儿算回去看看，只要舒大庆梅婷呆在家，他就心脏乱跳，就怕一时半会儿不注意就出事情。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挤满了人，舒夏习惯的站在后门处，拉着头上的扶手，他面前站了一个胖胖的阿姨，整个人扒在扶杆上，占据一块地方，弄得他一直往后挪，后面是一个竹子编的背篓，一截尖尖的竹片戳得他腿弯痛，也只能忍着。

    车上闹哄哄的，司机也随时破口大骂那些横穿马路的人，公交车随着司机的骂声一顿一顿的，车上的人也随着摇晃一番，跟着司机骂外面的人，狗崽子，你他妈眼瞎，撞不死你……

    舒夏摸出耳机，隔绝了那些骂骂咧咧的话，心底的一点儿愉悦也消失了。

    明明就是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人，听到别人的叫骂声他就浑身充满排斥反感，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矫情，有什么好反感的，他就是他们中的一员，是这个地方的人，有什么资格排斥呢？可是立马又被心底赌气似的声音劝住，他是不一样的，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向往更文明，更发达的城市，更遥远的地方，不是这个人人满口都是脏话的县城。

    特别是七大姑八大姨，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对他的家庭胡乱猜测，传播谣言，嘴里满满的都是为他好，他受够了这种生活。

    终于到站，舒夏跳下车，浑身轻松，没了心底的郁气。

    特别是湖面微风拂面，白鹭绕飞，路边野花摇曳，轻轻呼吸一口都是清新的空气，心情也好了大半。

    他很会调节自己，否则早就叛逆或是抑郁了。

    到家的时候，门口的母鸡没有咕咕乱叫，鸡笼里有玉米混着青菜搅拌的鸡食，三只母鸡正吃的欢，应该是他妈刚喂的。

    还没进门，梅婷就出来了，扮的十分规整，脸上的纱布取了还有些淤青，见到舒夏回来笑吟吟的：“夏回来了？饭还热着，快去吃吧，今天卖菜生意好，我得去隔壁家问问阿美下午还去不去菜市场？快进去吃吧！啊！”

    舒夏半疑惑半乖巧的点头，看着梅婷欢快的去了隔壁家，舒美家，舒美是他三阿公的女儿，快四十了还没嫁人，被村里取外号老姑娘，和他妈的关系还不错。

    以前舒夏可能还会劝梅婷少和她来往，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人的嘴怎么堵得住呢？爱便吧！左右少不了一块儿肉。

    舒大庆没出去，舒夏一进门就闻到他的味道了，十分酸臭，他皱眉微微屏住呼吸，往厨房去。

    厨房有专门吃饭的桌子，一条腿儿断了用铁丝固定住，桌上盖了几碗菜，舒夏一一开，清炒白菜，蒜苔炒肉，还有一个番茄蛋花汤，闻着味道不错。

    碗碟全是新的，没见过，舒夏翻看碗柜，大概明白梅婷的心思，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感染上病。

    他心底一酸，眼睛冒出泪珠，一颗颗低落在桌上。

    微微仰头睁大眼睛，把眼泪逼回去，端起饭，一口一口的塞进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眼睛看不清楚，他把眼镜取下来丢下一旁，一口饭一筷子菜，满满一口咽下去，终于吃出熟悉的味道。

    明明已经吃过了，可是他还是把饭菜全部吃完了，一口不剩。

    肚子撑得慌，心情却好了一点儿。

    把碗筷收拾完毕，他又去扫房间，哐哐当当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睡觉的舒大庆，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

    “谁他妈找死啊，没看到老子在睡觉，吵□□吵，要死啊！挨千刀的玩意儿……”

    舒夏充耳不闻，依旧弄得哐当作响。

    舒大庆摇晃着出来，看到舒夏的身影后，停住了嘴里的叫骂，像破了一个洞的气球，蔫头耷脑，没了嚣张的气焰。

    舒夏没理他，把房间扫完后，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在舒大庆怨毒的目光下锁了他房间的门，惹得他横眉竖眼，满身的怨气找不到地方出。

    带了一本五三，他坐上公交车回学校。

    临走前舒大庆那仿佛吃瘪的模样，让他心悦又心酸。

    舒大庆不敢惹他，他作为舒大庆的儿子，这都算是什么事儿？

    老子怕儿子？

    回去的时候差点迟到，舒夏跑得满头大汗，刚坐下上课铃声就响了。

    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早晚温差较大，学生陆陆续续的开始穿外套了。

    抹一把头上的汗，用纸巾擦拭干净，丢进书箱的垃圾盒里，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他的垃圾盒。

    他埋头一看，一瓶矿泉水把他手折的垃圾盒压得扁扁的，挤在最里面。

    他疑惑的拿出来，看着许烯问：“水是你买的？”

    许烯摇头，又埋首干他的大事，舒夏眼神好，瞄到几个字：绝地求生攻略。

    他摇摇头，看着手里的矿泉水，脑子里过滤一个个人，最后停在纪席的脸上，该不会是他买的吧？

    为中午道歉？

    他将信将疑的偏头看向后门，刚看过去，纪席那张肆意张扬的脸正对着他，笑得瘆人！

    他转过来，把水放进抽屉里，拿出物理书和笔记本。

    这个事，等下课再去问。

    一旦心里有事，舒夏的精力就不太集中，老是想看黑板上方的时钟，平时用来考试的，这会儿被他盼着下课。

    真是堕落了！舒夏同学，该加油了！

    给自己气，起精神认真听课，他很容易走神，但也意志坚定，只要给自己下个暗示，就可以心无旁骛。

    纪席一直在等舒夏发现抽屉里的水，然后就会充满愧疚中午不该如此对他，然后眼巴巴的跑过来道歉他错了，不该拒绝他纪席的好意。

    他脑补了很多，特别是舒夏没戴眼镜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委屈巴巴的，可怜见的，让他忍不住原谅他，算了，下次不许这样了，给你你就受着……

    然后呢，他等到了什么？

    舒夏学霸居然踩点，跑得一身大汉，他一边吐槽一边好奇这人干嘛去了，然后就见他擦汗丢纸，发现了他放的水。

    但是他看到什么了，那动作，那眼神，绝逼是以为水是他同桌买的，妈的，他有这个心吗？是老子买的！

    幸好那傻逼知道不能占人功劳，然后就见舒夏同学颇为失望的转头，纪席快要气死了，恶意满满的盯着舒夏的背，露出龇牙咧嘴的笑，气死人了！

    没想到舒夏同学会转过来看他的位置，纪席来不及收回嘴角的恶笑，然后那人就转回去了。

    操，转这么快，脖子不给你转断了才怪！

    纪席瞪了好一会儿，见人家已经好好听课，完全没想看他的念头，才赌气似的也不看他，只盯着祈鑫的后脑勺，越看越讨厌！

    祈鑫颤巍巍的回头，咽咽口水：“老大，怎么了？”

    纪席笑意盈盈：“没事，好好上课。”

    笑得祈鑫更觉得有问题，他不敢多问，转回去正襟危坐，认真听课，从未如此认真过。

    纪席百无聊奈，摸出耳机听歌，欧美风的。

    他靠着椅背，看着黑板上一串串公式，数着节奏，听了十多首歌后终于迎来熟悉的下课铃声。

    舒夏本算下课就去问的，然后尿意阻止了他，他从前门出去，看也没看后门的纪席同学，一骨碌就跑进了厕所。

    纪席气急，恶意的诅咒：跑这么快，摔死你得了！

    “老大……”祈鑫转过去就见纪席大步流星的走了，“我想问……我哪里得罪你了？”见纪席去了厕所，祈鑫算等他回来再问。

    纪席守在厕所门口，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来去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纪席翻个白眼，不理会他们，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没点燃，就是做做样子，免得这么多人盯他。

    等了好一会儿，纪席都要以为舒夏同学是上大的，刚冒出念头人就出来了。

    “完事了？”

    舒夏被吓一跳，抬头看着靠墙的纪席，这人有病啊！

    “干嘛？”他问，“等我上厕所？”

    纪席轻笑，抽出烟扔进垃圾桶，得到舒夏一个浪费的眼神，笑着：“没，啧啧，你衣服没拉好。”他指着舒夏的衣摆。

    一角卡在裤腰处，看着不太整齐。

    舒夏拉下去整理好，抬头看他，明明两人都差不多高，但总觉得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纪席的脸。

    他问：“水是你买的？”

    纪席：“嗯。”

    舒夏抿嘴：“不用破费，我没有生气。”

    纪席轻笑：“我没觉得你生气了，就是看你辣得慌，给你买瓶水而已。”

    舒夏：“谢谢您的好意！”颇有些咬牙切齿。

    纪席：“不客气。学霸今天怎么迟到了？”

    舒夏不理他，径直回教室，纪席在后面悠哉悠哉的跟着，舒夏余光看到后心底不断吐槽：腿长了不起啊！

    水喝没喝已经不重要了，纪席心情十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