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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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医院,舒夏拿着挂号单,愣愣的坐在长椅上。

    没敢去梅婷那个医院,怕查错,怕医生认识他,怕……一切不好的结果。

    县医院很吵,人很多,因为这里医术是最好的,只是需要排队。

    等待是个很煎熬的过程。

    初中他等着长大一点,读普高参加高考,去外面的世界;高中的时候,他等梅婷答应他参加高考后去外面,再也不回来;梅婷答应了,要等半年,他等了。

    可现在,他在等他的检查。

    不知道等了多久,医院的排号系统喊了他的名字:下一位,128号,舒夏,请去一科室。

    县医院太多人,医院为了秩序,设了五个科室,喊一个去一个。

    舒夏没挂急诊,所以等了很长时间。

    喊到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云里雾里,直到第二次喊,他才反应过来。

    一站起来就突然胆怯了,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他有些腿软的往一科室去。

    医生是个中年大叔,很和蔼,看到舒夏进去的时候笑着:“坐下吧,别紧张,能什么症状吗?”

    舒夏哑声道:“我……可能……可能感染了艾滋病,可以查查吗?”

    医生一愣,点点头,“现在有什么症状吗?发烧?还是咳嗽?出虚汗?”

    “我……不知道,”舒夏摇摇头,“我不知道有没有感染上,我就是想知道结果。”

    “医院可以给你做检查,抽血检测,不过得两三天才能出结果,你也看到了医院人多,忙不过来,如果你想早知道结果的话去疾控中心比较快。”

    “我想……早点知道结果。”舒夏喏喏道。

    “那行,看你是学生吧,情况特殊,我开张单子你去直接找医生。”

    “你别紧张,我先给你转到疾控中心去,那里的检查很正规,机器也很正规,别担心,艾滋病传染途径就三条基本的,血液,母乳,性,没那么容易感染。”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别瞎操心这些,来,拿着这个单子出去左转直走尽头,有个很大的指向标,写着疾控中心,跟着进去就有医生。”

    “年纪轻轻的就担心这些,去吧!”

    舒夏拿着单子出来,没看单子上写了什么,出门左转直走尽头,疾控中心,是有个大牌子。

    他跟着指示箭头进去。

    里面的医生护士和门诊科室不太一样,他们带着口罩,脚步匆匆,没有门诊那些医生的笑脸和随意。

    这里像一个牢笼,关着许多病毒。

    “多久了?”医生问。

    舒夏愣愣的,医生又问:“知道窗口期吗?”

    “嗯。”舒夏,“可是我不知道,我……爸妈都有,我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情况。”

    他猜测:“可能到了吧。”

    “那先抽血,用金标的话,结果很快。”医生。

    舒夏愣愣的跟着他们,抽血,测试,然后等待结果。

    又是等待。

    舒夏突然很讨厌这个词,他不想等了。

    金标很快,但准确率没PA和酶联高。

    他坐在长椅上,看着墙上贴着的艾滋病传播途径,血液传播,静脉注射,如果……他突然不想想下去,可是思绪失控的到处发散。

    如果是吃进去的,算吗?

    高温能消毒吗?

    梅婷……是才开始,还是确定那天就开始了?

    她是无心还是故意?

    如果……如果他得了,该怎么办?

    没得……又该怎么办?

    脑子里乱成一团,像扯乱的毛线,找不到源头在何处,怎么整理,无从下手。

    医生叫他的时候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他紧张的咽咽口水,像法庭上的犯人,等待着宣判那一刻。

    “检查出来了,没有发现HIV病毒,你可以放心了。”舒夏突然觉得医生刻板的声音也很好听。

    “真的?我没事?”舒夏不可置信。

    “嗯,如果不放心,隔一个月再来查一次,结果会比较准确,因为你不知道你的窗口期是什么时候,人体各异,有的潜伏比较久,有的很快。”

    他有些喜极而泣,“我知道,我会来检查。”

    “嗯,你你爸妈都感染上了,那就尽快来登记,HIV患者都需要登记,以后注意一点,一起吃饭,握手什么的表面接触可以,洗漱用品之类的,直接接触私密部位的的分开使用,记得回来复查。”

    “嗯嗯。”

    舒夏出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一大口气。

    他站在医院门口,突然觉得其实医院也没那么讨厌。

    他很讨厌医院是因为梅婷老是住院,他也跟着住在里面,里面死气沉沉的,为了防止病人突然想不开跳楼自杀,窗户都是只能开一个手掌大的口子,完全不够通风。

    那时候没钱,住的环境差,一个病房少有三个,多的时候六个,加上每个病人的家属。

    一个的病房,塞下十多个人,身边全是二氧化碳和消毒液的味道,运气不好遇上不爱卫生的病人,就全是臭味。

    舒夏很讨厌医院。

    手机不知道哪儿去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家?可……那还是家吗?

    他也找不到纪席的公寓,他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东西南北。

    找不到容身之所。

    他去了河边,看着水静静的流淌,风轻轻的吹,树枝慢慢的摇晃,密密麻麻的人声。

    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

    他怕死,很怕,还有好多地方还没去过,好多人还没见过,好多吃的还没吃过,他的人生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他想去看看世界。

    想了很多,其实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纪席叫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脑子里冒出一句:“你知道怎么租房子吗?”

    “你他妈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纸条也不留,跑出来干什么?”纪席劈头盖脸的一番质问。

    舒夏吓得一愣,想起来好像没跟他,他喏喏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纪席抹一把汗。

    舒夏没在公寓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会想不开,跑了很多地方,满大街乱窜,妈的,结果人家在河边惬意的吹风,他像个傻子似的到处乱窜。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还能什么。

    纪席看着他,泄口气,一屁股坐在河边的石柱子上。

    “你……你想租房?”他问,现在气消了,他又恢复原样。

    “嗯,想一个人生活。”舒夏抿嘴,“安全。”

    “我一直没问,现在能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吗?”纪席迎着风,闭上眼,让风把汗水带走。

    “很长,很乱,你要听吗?”舒夏问,第一次想向一个人倾诉他的所有。

    “嗯,我时间多,讲三天三夜也可以。”纪席开玩笑道。

    “没那么长,我饿了,能吃完再吗?”舒夏问,没有感染上病,浑身一松懈,他才发现饿得浑身无力。

    纪席点点头:“行。”

    带他去了来这里吃的第一碗面那家面馆,老汤面馆。

    然后去了高速公路上。

    那个算是舒夏美好记忆的地方。

    那三个石墩子还在,紧紧的挨着,舒夏挺喜欢这里的,感觉像是秘密基地。

    公开的基地,藏在心底的秘密。

    高速公路在山凹处,风有些大,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露出一点点美人尖。

    他坐在石墩子上,揉揉酸痛的眼睛。

    纪席看着他的侧脸,很瘦很白,睫毛很长,眼睛也大,他看着远方的山,叹息一声。

    “舒大庆……就是我爸爸,他是个煤矿工人,那是我学的时候了,煤矿洞出了事,老板跑了,他也失去了工作,找不到出口,就整日里颓废。”

    “他一喝酒就爱人,我妈,我,那段时间我都不敢回家,回家就躲,躲衣柜,床底下,哪儿能躲就躲那儿。”他苦笑了一声,当初真是懦弱,都不敢反抗一下。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上课,然后老师通知我我妈要死了,我那时候初一,第一学期还是第二学期?忘记了,当时吓得我跑回家发现人已经送去医院了,我那时候像个傻子,无头苍蝇似的又跑去医院。”

    纪席没话,静静的听着,能够想象到一个无助的孩儿慌不择路,来不及思考什么,浑身的汗水把衣服湿透了。

    “抢救回来了,可惜,伤了脑子。”

    “她不认识我,不认识舒大庆,治疗了很久,记不得是一年还是两年,我每天学校,医院,家里,三头跑。”

    “他们是舒大庆发酒疯,把她扔下湖,就是我家门口那个湖……”

    “为什么不报警?”纪席问,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家庭,野蛮,暴力。

    “没人报警,村里的人,护短不太准确,包庇?算是吧,他们好面子,不想村里有个杀人犯,也不是杀人犯,人还没死呢!没人报警。”

    “我那时候可能是超人附体,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拿着一把刀把舒大庆砍了。”

    “他脸上那道?”纪席问。

    “嗯,以前很明显,很吓人,现在胡子拉碴的,没那么明显了,我那时候都要吓死了,还是警告了他一顿。”

    “你很厉害!”纪席。

    舒夏侧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丝丝弧度。

    “你在笑话我吗?谁家孩儿敢拿刀砍自己亲爹啊!后来他我一次,我就他一次,渐渐的,长大了,就不过我了,也不惹我了。”

    “不过他又找到了新的方式,可能是早就找到了,赌博,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不会赌,输的很惨,家里的东西都被他悄悄拿去抵债了,就是那种感觉,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在看奥特曼……”

    “幼不幼稚啊你,还看这些东西!”纪席取笑。

    “我就是很羡慕,要是我也像超人就好了,然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电视机就不见了。”他叹口气。

    “陆陆续续的,一段时间少一样,差点连房子也没了,我那时候仗着一口气,去警告他们,什么也没有,只有贱命一条。”

    “后来,舒大庆出去乱搞,染了病。村里全是风言风语,我妈的病时好时坏,一直拖,拖到我都记不得自己每天在干什么了。”他的声音开始哽咽,纪席想断,又不想断,他在向他展现真实的自己,不忍心却希望他发泄出来。

    “从一中到二中,也不过是二中离医院近一点,梅婷一生病就很……麻烦,我上课的时候她就爱吵,医生就给她镇静剂,我去医院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躺着,我知道她怕我离开,丢下她不管。”

    “后来,梅婷也染了病,舒大庆传的。我明明已经警告过很多次,她就是记不住,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舒夏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顺着尖尖的下巴滴落,落在高速公路下面,可能还没落到地上就被风吹散了。

    纪席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没办法感同身受,只能默默的陪着。

    “我想带着梅婷离开这里,她不肯,我恨她的懦弱,想放弃了,可是她又是我妈。”

    “国庆的时候确定染病了之后,梅婷好像换了一个人,舒大庆骂我的时候她还护着我,当时我都哭了,这么多年了,舒大庆要把病传给我的时候,梅婷还和他了一架。”

    他捂住脸,声音哽咽。

    “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那天梅婷她要做饭,我还以为她恢复了,没想到……我不知道她是无心还是故意,我看到的时候,她取了手套,手指上的血滴在菜里。”

    纪席震惊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什么?

    操!

    操蛋的人!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远方,感觉浑身都是伤口,一道没好下一道就来了。

    他:“我很怕死,很讨厌这里。”

    纪席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什么,只能给他一个拥抱,温热的泪水湿了衣服,他被这样的家庭震惊的不出话来。

    那个看起来很懦弱善良的女人,还曾热情的接待过他。

    “我今天去了医院,医生几率很,让我一个月后再去查一次,我……不想回去,不想看见他们。”

    “想一个人生活。”

    “想去看看世界。”

    纪席给了他一个拥抱,安慰道:“会实现的。”

    ……

    舒夏是个很能调节自己的人,不然这些年早就奔溃了,哪能当个学霸?

    纪席既心疼也挺佩服他的坚强。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他没有这种环境,他爸妈也不是这么狠心的人……舒夏的父母怎么呢?

    懦弱的人,生活在社会底层,找不到出路。

    舒夏像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可是这根救命稻草一直想往外跑,所以他们想把他变成同一类人。

    这是他的看法。

    他是个局外人,在他眼里,舒夏的父母就像吸血虫,吸着他的血慢慢长大,直到把舒夏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舒夏在纪席家住了三天,很颓废的三天,睡觉,游戏,把自己搞废掉才甘心似的。

    然后他租到一个房子。

    很,一个房间,吃饭睡觉上厕所全在里面,像纪席当初住的酒店,不过更,环境也更差。

    纪席跟他了半天也没用,他就要这儿。

    因为便宜,一个月两百块钱,水电自理。

    离学校半时的路程。

    这几天衣食住行全是靠纪席,舒夏不是个爱依赖的人,从没人可以依赖,他喜欢独来独往。

    现在有个纪席,让他产生了点点罪恶感,他帮得越多,他就越心乱。

    他不是吸血虫,也不需要救命稻草,靠自己总是好的。

    解决好住的问题,纪席带着他去吃饭。

    “我的手机好像掉了。”舒夏翻找半天,没看到,他的手机用了很多年了,因为没钱买新的,所以格外的珍惜,这会儿掉了,肉疼的厉害。

    “掉了就掉了,把过去都丢掉吧!”纪席。

    舒夏看着他,笑了笑,点头。

    他们去吃了火锅,鸳鸯锅。

    纪席请客。

    舒夏是第一次吃火锅,看着纪席那边红彤彤的油沸腾着,再看看自己这边奶白色的清汤。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不,你尝一口?”纪席夹着一块肥牛诱惑。

    这几天舒夏话少,从见到那天就白着一张脸,到现在满脸被火锅熏得红彤彤的,简直判若两人。

    “有多辣?”

    他有些心动,其实很想吃,可惜这几年把胃熬坏了,一吃辣就痛,医生是胃溃疡,不注意饮食很容易发展成胃病,严重了就是胃癌。

    他很惜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是……吃一口应该没事吧?

    “没那么辣,你等着,我想到一个办法。”纪席把肉吃了站起来去拿了一瓶矿泉水还有三个空碗。

    “用水洗一遍应该就不辣了,试试?”

    “嗯。”舒夏夹了一块五花肉,在第一个碗里涮涮,尝了一口,辛辣立马把味蕾激发出来,舌尖辣到发麻。

    他接着涮,直到把油全洗了勉强能接受。

    “这几天谢谢你,”舒夏低下头吃素菜,“欠你的我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还你了。”

    “啧。”纪席轻啧一声,“你都叫我席哥了,还计较这些干嘛,还是不是朋友?”

    “亲兄弟明算账。”舒夏。

    “我们是亲兄弟吗?不是,算个屁,快吃,今天回去帮我把衣服洗了就算两清。”纪席给他夹了几块肉,就知道吃素,这么瘦,都快皮包骨头了。

    “嗯。”

    昨天纪席的衣服是他洗的,明其名曰:还债。

    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还穿他的,得拿出一点点诚意来。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换个方式补偿让他心安。

    “你明天去学校吗?”纪席问。

    “嗯,今天下午……回去带书,还有衣服,以后我就是一个人生活了。”他笑着,眼里充满对未来的期望。

    “嗯,我送你回去。”纪席不太放心,舒夏这人,其实心挺软的,如果他爸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他心一软,屁事都没有了。

    “你……怕我心软?”舒夏问。

    “难道不是吗?”纪席反问他,要是心不软,怎么会被拖累这么多年,从好好的一中跑到二中来。

    “其实,我心挺狠的,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恨不得买瓶药,下在饭菜里,一起升天算了。”他有些阴郁的道。

    “你买了吗?”纪席笑他。

    “没有,我怕死,而且我未成年,买不到,也没时间去买。”舒夏抿嘴,低下头继续吃,吃饱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就会嘴上功夫。”纪席趣道。

    舒夏没反驳,吃了两口才:“我手上功夫也不错,村里的人都被我吓怕了。”

    “哟哟哟,厉害了我的宝贝儿,你咋不上天呢?”纪席靠着椅子,笑着趣他。

    舒夏脸有些红,我的宝贝儿像是纪席的口头禅,但是他一听到就有些不大对劲,想不通他又埋头苦吃。

    “你要吃回本啊?”纪席笑他。

    “没,我还没饱,你不吃了?”他胃口挺大的,这些年都压抑着,现在好不容易放开吃,有些意犹未尽,恨不得能一直吃一直吃。

    纪席:“吃,别急,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有时间给你吃。”

    “下次有时间的话,我做饭给你吃。”舒夏。

    “行啊,那就好了,别又反悔了。”有前科的舒夏同学让他不是很放心,“我先录音免得你后悔,来,开始了。”

    “20XX年10月21日,纪席同学欠舒夏同学一顿饭的时间。”舒夏语速很快,纪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操!我还以为你要我欠你钱了。”

    “也行啊,你再录一遍吧!”

    “吃你的菜。”

    ……

    纪席送舒夏回去,停在路边等他。

    他知道舒夏的意思,待会儿也许,很可能会有一些矛盾。

    舒夏的自尊心很强,在他面前脱下那一层外壳的时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不想纪席再看到更糟糕的一面。

    他收拾好心情,不管是什么结果,他不想活在殚精竭虑中,随时随地防备他们什么时候把他变成同类人。

    家里很安静。

    他突然觉得这个家像炸爆米花,闷的时候一声不响,然后等待着一个契机,一下子爆出来,炸出满天的伤。

    几天没回来,手机丢了,舒夏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联系他,有没有担心过他,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

    他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进去的时候,梅婷在家,坐在破沙发上发呆,他愣在原地,不进也不出。

    “回来了,我了你的电话,不通,去哪儿了?”她很平静的询问,舒夏都要觉得那天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我要搬出去了。”出来后陡然松了一口气,好似身上的重担已经消失不见。

    “什么?你再一次。”她有些错愕,有些扭曲。

    “我不想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舒夏没能忍住眼泪,他很要强,但是面对父母,根本强不起来,他们轻易就能瓦解他所有的坚强。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是累赘,嫌弃我和你爸是一样的人了,我就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家了?”她大声的质问。

    “我有家吗?这是我家吗?我要每天防着你什么时候把你的血喂给我,饭菜?茶水?还是干脆趁我睡着直接喝血啊?”

    舒夏咆哮着,大吼着,发泄着心底的恐惧与害怕。

    “我有什么错,你染病怪我吗?你还要我怎么样?把命还给你?”

    他哭泣着大吼。

    “这么多年,我该还的已经还了,以后你别管我,我也管不了你们,大家自求多福。”

    “你翅膀硬了?”她。

    舒夏不理,自顾自的诉所有的委屈。

    “我每天做饭,洗衣服,你生病了我还要去医院,周末晚上上班,白天卖菜,还要处理舒大庆隔三差五的一堆破事儿,我……已经扛不下去了!”

    “我不辛苦吗?我要供你读书,要照顾这个家,我以为我容易吗?”梅婷哭着喊着。

    舒夏抹去眼泪,嘲讽的笑:“供我读书?我从初二就开始工,生活费自己给的,学费我自己缴的,你的医药费也是我一分一分攒的……”

    “如果你想你那五万块钱的话,我没用一分,今后也不需要。”

    “舒夏,我还是你妈。”她。

    “你要不是我妈,早就进监狱了!”舒夏吼道。

    梅婷被吓到,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他。舒夏深吸口气,抹掉眼泪。

    “以后,大家各自顾好自己。”

    他收拾了全部的书籍,衣服没拿两件,起来也挺可怜的,连个行李箱都没有。

    他把书装进纸箱,还有纪席送的礼物。

    叩叩……

    “需要帮忙吗?”纪席蹲在窗台上看着他,笑得有些晃眼。

    “你……谢谢。”就算听到又何妨,纪席知道的几乎是全部了。

    “我不放心,怕你心软,不过你也真是,要是我早就跑了,还留在这儿受气。”纪席跳下来,帮他装东西。

    “谢谢。”舒夏低声。

    纪席揉揉他脑袋:“了多少次了,叫我哥就是我罩的,以后都会好的。”

    “嗯。”他默默点头,把东西一一装进去。

    “这些还带啊?丢了吧,以后送你更好的。”纪席拿着那个破音乐盒,这玩意儿做工太差,大晚上的也没看清楚就送人了,不符合他的形象气质。

    “这是我初中以来第一次收到礼物,不能丢。”舒夏宝贝似的把它抱紧,学时候的礼物大多是舒大庆送的,早就不在了。

    “行,要带就带,这个还要不要?”

    纪席拿着一个笔筒,已经破了一角。

    舒夏摇摇头,这里除了书籍和纪席送的礼物他一样也不想带走。

    “好了,差不多了,走吧!”纪席把纸箱子抬起来,其实还挺重的。

    “你这里面是有多少书啊,真重。”

    舒夏帮着他抬:“也没多少,初中到现在的,有些试卷还有其他资料。”

    “卧槽!你带初中的干嘛?你忘了你高二了吗?”

    “书是我唯一的东西了。”完全属于他的东西。

    “行,你是大爷,今天你做主。”纪席叹口气,爬上窗台。

    舒夏看着他:“你干嘛?”

    纪席:“不想看到你讨厌的人,行了,快点爬上来。”

    舒夏帮着他箱子抬上窗台,跟着爬了上去,不忘把音乐盒抱走。

    临走的时候,他把钥匙放在书桌上,以后这里就不是他家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出去的时候梅婷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眼底有祈求和怨恨。

    舒夏有些不好受,毕竟那人是他妈。

    纪席拉了他一把,没和梅婷招呼,这人,以后也别想得到他的好脸色。

    “夏。”

    舒夏顿了一下,没回头。

    纪席带着舒夏骑车轰鸣而去的时候,梅婷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舒夏不要他们了。

    她有些迷茫,有些失神。

    她只是鬼迷心窍了,她只是想抓住舒夏而已,她只有舒夏一人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抛弃她?

    舒夏抱着音乐盒,有些恍然,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哎,开心一点,你以后可是要考B大的学霸,怎么能这么犹犹豫豫的?”纪席大声。

    “席哥,我们一起去吧!”舒夏喊道,释放般的声音飘在风里。

    纪席笑着喊:“好!我要加速了!”

    舒夏立马抱紧他,喊一句:“更远的地方,我来了!”

    他像疯了一般,把心里的话一句句的喊出来。

    “我要一个人好好的生活!”

    “我要去更远的地方!”

    “舒夏和纪席永远是好朋友!”

    “舒夏一定要加油!”

    “席哥!”

    “……”

    飘在风里的不止是少年清脆的呐喊,还有那反反复复的旋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无限循环!

    祝舒夏同学生日快乐!

    在十七岁的雨季,舒夏同学重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