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所有人欢呼雀跃，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年就意味着吃，玩儿，还有红包。

    所以最后一堂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撒欢似的没等广播里“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完就抓起笔袋，一溜烟儿的跑出教室。

    舒夏慢慢的整理，试卷，2B铅笔，考试笔，橡皮擦，高二第一学期就在“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这一声令下结束了。

    监考老师也含着微笑摇摇头，可能是当年自己的写照，亦或感叹青春年少不知愁，撒欢儿的奔跑，不管不顾，肆意的青春。

    他出去的时候纪席已经靠着栏杆等着了，很随意的搭着腿，很修长的腿，往后靠着的时候，拉出一米八的即视感。

    “学霸，放假了！”他感叹一句。

    “你不会留空白了吧？”舒夏问。

    “卧槽，你能别抓着不放吗？”纪席站直，双手揣进兜里，“放心吧，你的第一，归我了！”

    “我很期待。”舒夏和他并排走下楼梯。

    祈鑫他们在校门口等着，要吃一顿饭结束这一学期。

    他们过去的时候，他就咋呼道：“我觉得我这次不是倒数了！”

    纪席笑笑没话，倒是孟轲怼他两句：“正数最后一名。”

    “卧槽，阿轲，你能别这么击我吗？”祈鑫揪住他玩闹，“我这次感觉真的好，那些题舒夏几乎都讲过，我的预感不会错的。”

    “行了，去哪儿吃？”纪席问，“刘阳那子呢？”

    “哼，还不是陪他女朋友去了，没出息的玩意儿，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粘人呢？”祈鑫没好气的。

    “以前也没女朋友可以黏呗，难不成还黏你啊！”孟轲。

    “靠，想想就恶寒！”祈鑫抖抖满身的鸡皮疙瘩，没法想象刘阳温声细语的问他“渴吗？好玩儿吗？今天累吗……”

    纪席下意识就去看舒夏的脸色，很平静，还带着笑意，他暗骂自己敏感个什么劲儿。

    可能是……怕舒夏受不了吧！

    毕竟他们……看起来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虽然当初着不奇怪，其实还是怕别人的话影响到他，因为“不一样”而带来的异样眼光。

    这是不正常的。

    这是当初他被送去心理辅导时那个心理辅导老师的。

    “我们去吃火锅吧！”祈鑫的话断了纪席的思绪。

    他抛开杂念，现在已经不同了，他已经自由了，还有喜欢的人，就算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呢！

    “叫不叫刘阳啊？”孟轲问。

    “随便。”纪席，多个人少个人并没有多大点事儿。

    “叫吧，把三石也叫上。”祈鑫。

    “去哪家？”孟轲问。

    “县中心那家吧！”纪席，就两家可选，巷子口那家已经吃腻了。

    祈鑫看着他：“这么豪气的吗？”

    “哥就是这么豪气！”纪席笑着，“不服啊？那你来买单。”

    “席哥买单，那我就敞开肚子吃了。”祈鑫扭曲事实，断章取义。

    给刘阳和齐磊了个电话，他们了的士挤着过去。

    “席哥，你不是爱坐副驾驶吗？今天怎么坐后边儿了？”祈鑫问。

    纪席坐在后座中间，一边祈鑫，一边舒夏。

    “你管我，我喜欢。”他。

    舒夏忍不住笑笑，“你们的县中心那家是哪儿？”

    “就叫什么鸳鸯楼的，味道还行。”纪席。

    祈鑫：“超好吃的好吧，就是死贵死贵的，不过都是这学期最后一天了，豪气一下也没事儿。”

    孟轲回过头怼他：“你就吃吧，过两年看你的啤酒肚，别认识我，丢脸！”

    “哎，我你是不是闲的，怎么句句都怼我？还是不是朋友了，这友谊的船翻就翻，你自个儿过去吧！以后没地儿住也别找我了。”

    “不就住了几天吗？搞得像是养了我几十年似的。”

    “……”

    纪席没理他们的幼稚对话，侧头看着舒夏。

    他倚着靠背，嘴角有一丝笑意，逆着光只看得到半边脸，轮廓很柔和，他有一股子沉静温和的气息。

    看着就很温柔。

    但是头发撩上去的时候又很张扬耀眼，不笑的时候像个大佬。

    “假期怎么过？”纪席问。

    “嗯？”他似乎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学习吧，可能……找份工作，或者看情况，家里情况也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

    是了，他爸还躺床上起不来呢！

    “你不回去吗？”舒夏问，“要过年了。”

    “不去，没什么意思，反正都是走亲戚，这家吃了吃那家，还得给的发红包。”纪席往后靠着，双手搭在膝盖上，他腿长，总有种屈就的感觉。

    “你呢？过年是发红包还是拿红包？”

    “我家没什么亲戚，没孩儿，我也不是孩儿。”舒夏。

    “我更惨，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儿十多个，我得的红包全拿出去了。”祈鑫。

    “不是该你爸妈拿吗？怎么轮到你了？”孟轲问。

    “不是以红包的名义出去，而是零食玩具，那群孩儿跟在你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不停，还爱哭，特烦人。”祈鑫无奈。

    “那你躲着呗。”颇有经验的纪席建议道。

    祈鑫：“就那巴掌大的地儿，能躲哪儿去。”

    倒也是，这里的人挨边儿几乎全认识，串门唠嗑，十分普遍。

    不像他家，走个亲戚得电话预约好，走到路上碰到熟人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五，邻居什么的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放假的缘故，鸳鸯楼人满为患，外面排起长龙，拿着号等。

    纪席他们已经是二十四号，店家还很贴心的在外边备好了凳子，看着真是头大。

    “还吃吗？”祈鑫看着里面热腾腾的火锅和浓郁的火锅味儿。

    “要不换一家？”孟轲。

    纪席没意见，他看着舒夏，“你觉得呢？”

    “无所谓。”舒夏，在吃这方面他是个很随便的性子，只有能吃，不毒死人，都能吃下去，除了香菜，吃了脸上会起疙瘩，不算过敏，只是发痦。

    “不换，就这家。”祈鑫突然咬着牙。

    几人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明路那子。

    像演黑道片儿似的带着几个兄弟正走过来。

    “等到晚上我也要吃这家。”祈鑫再次强调。

    明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有些意外的笑笑，“真是有缘！”

    “真倒了八辈子霉了。”祈鑫，“先来后到啊，就算你是大爷也得排队。”

    “不好意思，这家店我爸开的，我不用排队。”明路欠扁似的。

    气得祈鑫找不到话来反驳，这是个富二代，还是黑二代，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的进去，他突然：“以后我也要开家火锅店，就对面那儿，气死这个混蛋玩意儿。”

    纪席好奇的转头看了看祈鑫未来的火锅店地址，广电大楼，县城的八卦纪事，乡镇扶贫，哪家丢猪丢鸡的就是从这儿播出去的。

    “那你得考个传媒学校，然后慢慢爬到这个大楼主人的位子，不过我怕你一辈子也考不上传媒。”纪席笑着。

    “或者你考个公务员，专门管拆迁，把这儿拆了建个火锅店，不过，公务员的工资太低了，你一辈子也开不起，要不你个点儿的目标，比如考个商检什么的，天天来查他店，是不是很爽？”

    “卧槽！”祈鑫瞪着他，“你击人的功力又涨了。”

    “人要活的现实一点。”纪席一副“历经沧桑巨变后大彻大悟”的模样，“看看我，不服气，就把他腿给断了！”

    “操！那你还不是断了肋骨。”祈鑫哭笑不得。

    舒夏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忍俊不禁，从那次校门口的不欢而散后，只要听到明路这个名字，他嘴里下一句就是“把他腿给断了”，光荣事迹似的挂在嘴边。

    “好了，刘阳他们是不是死在半路上了？”他转移话题。

    祈鑫：“席哥，你的伟大形象在我这儿已经崩塌了。”

    纪席一脚踹过去，正中腿。

    “你席哥还是你席哥。”改编自“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他新看到的网络段子。

    “我电话问问，不能我们等，他们吃现成的。”孟轲着掏出手机给刘阳过去。

    “没接？真死在半路了？”听见孟轲手机里传来循环几遍音乐还没人接，祈鑫接过去塞耳朵边。

    “没人接。”祈鑫看了几人，“要不齐磊的？”

    纪席摸出手机，扒拉几下，拨通齐磊的号码。

    嘟嘟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他看着大家，“没人接，搞什么鬼？”

    “我感觉他们想整人。”祈鑫装深沉，摸着下巴，“尤记得去年寒假，孟轲和刘阳骗我吃火锅，我兴冲冲的跑去，结果被放鸽子，我估计这次应该是准备干一票大的。”

    “能干什么？”纪席问。

    “不定待会儿来个电话他们早就定位子了。”祈鑫，“那真是幸福了。”

    “醒醒吧你！看清楚，24号，青天白日也做梦。”孟轲给他看手里的蓝色方块，上面蓝底白字儿写着24。

    “唉，连个幻想的机会都不给。”祈鑫，“我觉得吧，他俩正和女朋友在一起呢？那有空理我们这些单身狗，虐心啊！”

    “到这个，阿轲，你干嘛和三石架？”祈鑫问，“那天也没问清楚，只看你们了。”

    “无聊呗！”孟轲手抄进裤兜，“皮痒了。”

    “无聊！”纪席。

    “你是真无聊！”祈鑫。

    纪席挨最近的凳子坐下，拉拉舒夏的袖子，“学霸，过来点儿，我靠靠。”

    舒夏踉跄几步，坐在纪席旁边的凳子上，肩膀上是毫不客气的脑袋，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儿。

    “哟，你们……有情况哦！”祈鑫八卦似的瞅着。

    “就你话多。”纪席没理他，伸着长腿，个哈欠，“好困！”

    “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儿？”舒夏挪挪位子，让他靠得跟舒服些，“睡神附体？”

    “冬眠期到了，不起精神。”纪席低声。

    排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他俩两眼，和旁边的人着什么，纪席坐直身体，心情不太好。

    不用听就能猜到他们想什么，会什么。

    他不在意，但舒夏会不舒服。

    “你靠着吧。”舒夏看着他，眼底是点点笑意，没有其他乱七八糟让他退一步的东西。

    “不靠了，怕睡着了。”纪席摇头，看着前面的队伍挪了一个位子，“不想吃了，烦！”

    “老大，我们换一家吧，看着他们吃，我口水都下来了。”祈鑫把手机揣回兜里，揉揉五脏庙，“好饿！”

    “刘阳他们什么情况？”纪席问。

    “鬼知道，可能是走不开吧！”孟轲，“高三要补课，大概陪他女朋友上课？”

    “那齐磊呢？总不能也陪他女朋友上课？”着，纪席顿了一下，“倒不是不可能，他女朋友不就是老师吗？”

    “我再个电话问问。”孟轲掏出手机继续。

    “通了。”孟轲，“刘阳，你他妈干嘛呢？电话也不接。”

    “什么？”孟轲脸色一变，“什么情况？”

    纪席几人都看着他，不会真死半路了吧？

    没几句，电话就挂了，纪席看着孟轲，“什么情况？”

    “架了，有点儿严重。”孟轲，“现在在医院呢！”

    “谁和谁？谁进医院了？”祈鑫问。

    舒夏也站起来，看着他们。

    “是沈梦洁惹来的混混儿，他们路上遇到了，可能出言不逊什么的，就起来了，齐磊受了点伤。”孟轲皱着眉头，具体的也没清楚。

    “去看看。”纪席。

    舒夏到路边拦了辆的士，和纪席坐了后座。

    “卧槽，当初我就刘阳跟她不合适，他一股脑的扎进去，现在搞什么！”祈鑫骂骂咧咧的爬上后座。

    “行了，情况都不清楚，别瞎猜。”纪席还算冷静。

    “我哪儿瞎猜了，刘阳那混蛋，自从交了女朋友就不要我们这些兄弟了，见色忘义的混蛋！”

    舒夏夹在中间，找不到话讲。

    祈鑫了这话后，车上一阵沉默，只剩下师傅低沉的音乐声，黄家驹的粤语歌。

    舒夏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最后还是看着纪席。他没祈鑫那么激动，很平静，像是和自己无关，其实和他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看着我干嘛？”纪席笑了笑，“饿了吗？要不要买点东西垫垫肚子？”舒夏胃不好，平时都按时吃饭，今天转了大半个圈，饭也没吃。

    舒夏摇摇头：“我还不饿。”

    “我要饿死了！”祈鑫气鼓鼓的。

    “活该，要不是你提议吃火锅，我们早就吃了。”孟轲怼他。

    县医院，这是舒夏第三次来了。

    第一次怀着绝望恐惧，第二次带着忐忑，这次，很平静。

    纪席几人到的时候，护士正在处理给齐磊包扎伤口，见到他们的时候，他还笑得无所谓：“屁大点儿事，刘阳胆子，我这处理完了就赶过去了。”

    “怎么这么不稳重？”纪席拍他肩膀，“你不是挺牛逼的吗？这次又失误了？”

    “大意了，没注意他们带了刀。”齐磊忍着痛，脸都快皱成面饼了。

    “刘阳呢？”祈鑫问。

    “厕所吧！”齐磊，“他吓坏了，眼泪汪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咋了。”

    “我去看看。”

    舒夏让开一条路，顺势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见祈鑫走错方向还给他指指：“你走反了。”

    祈鑫又倒回来。

    舒夏坐在外面听他们着来龙去脉。

    齐磊纪席电话给他之后，在路上遇到了刘阳和他的女朋友，刘阳被人按在地上揍，几个痞里痞气的社会混混儿，揪住他衣领，下手特重，齐磊冲过去的时候没注意有刀，手就被划拉一下。

    吓得刘阳和他女朋友差点哭了。

    齐磊忍着痛把人给揍了一顿，才来医院包扎。

    他女朋友没来，两人大概是要凉凉。

    “啧啧，英雄救美！”纪席，“该发个见义勇为奖。”

    “滚，痛着呢！”

    “那你眼瞎了？明晃晃的刀子也看不见，活该！”纪席没好气。

    齐磊也火了：“谁他妈知道青天白日的，几个混蛋也这么嚣张，带刀上街啊。”

    “冷静一下，还没包扎完呢！”护士。

    几人静下来。

    舒夏靠着墙壁，侧头看了一眼被祈鑫带回来的刘阳，脸上青了一块，他可能是哭了，眼睛红红的。

    几人连校服也没换，十分显眼，过往的人时不时量他们一下。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祈鑫搭着他肩膀，“丢脸死了！”

    虽然嘴里脸上满满的嫌弃，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看就很好。

    舒夏挺羡慕的，除了纪席，没兄弟朋友，纪席也不算兄弟，是男朋友。

    想到这儿，突然觉得已经很好了。

    “怎么了？”纪席出来就看到他羡慕的眼神，“羡慕？”

    “没，就是挺特别的。有个一起上学，一起架，一起玩儿的兄弟。”舒夏玩着手指，自娱自乐，一会儿十指相扣，一会儿交叉弄出脆响。

    “除了一起架，哪样我没陪你？”纪席笑着，“我们还一起吃饭呢。”

    舒夏鼓眼看他，：“我们又不是兄弟。”

    纪席低笑：“倒是，比兄弟亲密不止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