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氛围并不重，大家该吃吃，该玩儿玩儿，没有一丝紧迫感，许烯最近画漫画上瘾了，每节课都画，高高的一摞书遮住老师的视线，桌上十几只彩色铅笔。

    舒夏看了两眼，画的很好看，配色很鲜艳。

    有几张很显眼，是副班长，不知道两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把心思收回去，大概明白许烯的感受，又不大明白。

    喜欢一个人，会变成这样吗？

    他不太了解，反正和纪席的关系变了，生活却没变，该吃吃该喝喝，该学习依然在学习。

    可能每个人都不相同。

    前排的女生在讨论最近的明星，还没抢到演唱会门票什么的，舒夏看了一圈，没几个人在听课，连他也在开差。

    纪席最近上课不睡觉了，拿着书本看，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好学的学霸。

    他回过神去看黑板，满黑板的数学题，不过愣神几分钟，就落下了这么多，他急忙认真看。

    还好，是他能做的。

    离期末考只有五天的时间了，这几天梅婷没有电话，他每天学习，吃饭，偶尔去纪席家睡，有空游戏，过得很忙。

    数学课一下课，纪席就拿着一张试卷跑过来，许烯已然习惯了，默默的站起来去了纪席的位子，最近班上的学渣转性了，天天拉着学霸讲题，他们从最开始的错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个题，学霸，求教！”纪席没皮没脸的本事舒夏算是有了彻底的认识。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再瞅着纪席：“这题，我昨天中午才讲过，你别什么都不记得了。”

    纪席也没谎言拆穿的尴尬，“那就再讲一遍，我喜欢听你讲。”

    舒夏讲题的时候特温柔，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题和他身上，一遍一遍的给他演示这么算出来的，为什么要这么算。

    他有点儿上瘾了。

    “纪席，你能正常一点吗？”舒夏没讲题，抱着手臂看他。

    把纪席看得没了兴致，他趴在桌上，“我就是无聊了，你这几天天天看书做题，理都不理我，我已经连续吃了三天外卖了。”

    “等我忙完就给你做，现在，能好好回去上课吗？”舒夏捏两下他放在下面的手。

    成功占到便宜的纪席同学拿着试卷翻到最后一道题，“这个不会做。”

    “你狗吃屎图多啊！前面那些懂了吗？还来最后一题。”舒夏笑着把试卷拿过去，看着最后一题。

    数学最后一题，是个大难题，计算步骤多，思考的弯儿也多，他很少能拿到满分，时常都是扣掉四五分。

    “其实吧，这个题也是我的弱项，我讲不好。”舒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用笔头点点额头。

    “真的？”纪席立马兴奋的把试卷拿过来，“这个题我最拿手了，我来给你讲。”

    “呃……你什么？”舒夏怀疑自己不是聋了就是瞎了。

    “真的，来，这样，第一个问你没问题，那我们从第二个开始。”

    “首先，从第一个问里，我们知道了另一个条件，知道两个根的特点，一般就是把不等式转化为函数的最值问题，这样就比较好做了……”

    舒夏刚开始还十分怀疑，看着纪席一步步的验算，画图，最后居然得出和参考答案一样的结果出来。

    卧槽！

    “你……学习很好？”舒夏问。

    “没有，你才好，我最多是……”他凑进舒夏的耳边低声，“学霸的男朋友！”

    舒夏推开他，看着草稿纸上很清晰的解题步骤，这人，怎么可能是个学渣？

    “数学最后一题呢？都是拉分用的，其实就是学过的知识点杂糅在一起，有些条件是多余的，有些是需要推算出来的，熟练掌握化简运算以及分析证明法，很快就做出来了，反正多做几次就会了。”他侃侃而谈，好似舒夏才是个学渣。

    “我想在这次期末考知道你的实力，真正的实力。”舒夏看着他。

    “我怕你承受不住。”纪席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第一的位子抢了？”

    “不怕，到时候我就可以……”他凑近纪席的耳朵，轻声道：“我是学霸的男朋友！”

    “卧槽。”纪席恨不得把他压在身下，重重的亲两口，不过这环境不太适合，只能过过干瘾似的捏一下他的手，“学霸，你完了，今天晚上我们谈谈人生吧！”

    “我还要学习，没空。”舒夏断他的杂念，他翻出另一套数学题的最后一道，“这个，怎么做？”

    “你真把我当学霸了？”纪席扶额，接过去看，“我看看，这个题有些眼熟，好像是前年数学竞赛中第四道大题，我当时没做出来，你给我讲讲你的思路。”

    舒夏拿出草稿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假若结论是存在的，会有三种情况……他的字体很好看，纪席本来看题的，看着看着就看他手去了。

    真是美色误人啊！

    他收回目光，继续看舒夏的思路。

    “其实你会做是吧！”纪席，“你思路是对的，只要把每个条件都能证明是存在，就会得出结论，你这是考验我？”

    “你果然是学霸！”舒夏面无表情的下定论。

    “我也没我是学渣啊！”纪席笑着，突然发现不对，“我有过吗？”

    “忘记了。”舒夏收回试卷，马上就要上课了。

    “那就是没过，这节课我就坐这儿了。”纪席随便从舒夏桌上拿了一本书，反正他上课从来不看课本。

    “别开玩笑了，许烯看着你呢！”舒夏指指他座位上的许烯，正眼巴巴的看着，像是被占了窝的哈巴狗，可怜兮兮的。

    “管他呢，夏哥，下学期我们坐一起行不？”纪席趴在桌子上看着他，“想跟你做同桌。”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你不反对？”纪席眯着眼，“不反对就是默认了，我算算，只有五天就考试了，再放个假回来，一个多月，我们就是同桌了！”

    “老师来了，坐直听课。”纪席乖乖坐好，看着讲台露出标准的假笑。

    是李太白的课。

    他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舒夏那排，没什么。

    许烯和蒋林大眼瞪眼，默默的各做各的。

    李太白讲课风格很李白，随性，纪席听着听着就去见了周公，没睡枕的瞌睡是不完美的。

    趴下一会儿手臂就麻了，只得又起来看着李太白偶尔的激情昂扬，还有舒夏认真的模样。

    就算讲得无趣又乏味，舒夏都能认真的听下去，纪席喜欢他这种专注，干什么都专注的样子很帅！

    可能他的目光太火辣了，把学霸给惹毛了。

    “你能好好上课吗？”舒夏靠过来低声，“下节课，下学期，我们都不要再坐一起了。”

    “别啊，我听着呢，刚到李白是武林第二高手，明明有武力偏偏要靠才华……”纪席一字不差的把李太白的话复述一遍。

    “你影响到我了。”舒夏，“你一看我，我就没了听课的心思。”

    “卧槽！”纪席趴在桌子上，借着一摞书当堡垒，低声问：“你是在表白吗？”

    “……滚！”

    纪席对他的影响很大，这是上了一节课后舒夏得出的结论，自始至终，纪席的眼神就没离开他超过三秒，不仅看，还动手动脚，要不是冬天穿得厚，挡住了别人视线，他俩就出名了。

    学霸学渣上课牵手。

    标题他都想好了，图片也能三维印。

    李太白讲了什么他只听了个大概，要是和纪席坐一学期，他肯定是倒数，想到这个他不禁拿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旁边笑得像个二哈的纪席同学，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把他拉下第一的位子？

    他抖了抖，收回目光，认真看着化学老师，语文课就废了，化学要挺住。

    好好学习，远离纪席。

    许烯和蒋林大眼瞪眼直到午休，纪席一走就走了三节课，他俩就对视了三节课。

    “你看着我干嘛？”许烯第不知道多少次问。

    “没什么。”蒋林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回答。

    其实是看纪席看习惯了，纪席上课老是干其他的事情，蒋林的任务是监督他学习，时间长了，肌肉形成记忆，过了几分钟就得侧头看看。

    许烯气急，抱着画笔和白纸离开纪席的位子，再也不要坐这里了，简直是种折磨！

    怪不得纪席受不了都跑了！

    蒋林奇怪的看他一眼，慢慢收拾东西去吃饭。

    中午软磨硬泡一番，舒夏被纪席拉回家去做饭。

    而他像个老大爷的摊在沙发上玩儿手机，徒留他一人在厨房忙活，熟人孰不可忍！

    “夏哥，多点肉！”纪席吼了一声，抱着手机刷微博。

    舒夏拿着刀，看着菜板上的肉，最后还是又换了一块大的，默念天天吃肉也不腻！

    “夏哥，你粉丝三万了，要发个微博感谢吗？”纪席又吼。

    “……不用了。”舒夏。

    “宝贝儿，太迟了，我给你发了！”纪席继续吼。

    舒夏刀一滑，肉跑去老远。

    他忍了忍，拿着刀出来，咬着牙：“纪席，你他妈能安安静静的玩儿你的吗？三分钟你就叫了十七次，你□□啊！”

    “……我不叫了。”纪席在嘴上划一下，乖乖闭嘴。

    “再叫我一句，我就宰你炖汤。”他威胁似的举举刀，碎碎念倒回厨房，纪席还能听见他：“一惊一乍的，害我肉也切不好。”

    纪席噗嗤笑出声，又怕把人惹毛了捂上嘴，可是太高兴了，忍不住，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安心似的笑笑。

    这几天独守空房，还没饭吃，现在不吼两声表达不出他的兴奋。

    舒夏的微博全是游戏，评论的人也是很单一。

    ——厉害！

    ——牛逼！

    ——……

    纪席再次拿起手机看最新微博，已经有人在评论了。

    @好好学习的好好学生：喂猫中。

    下面评论很……奇怪。

    ——我是来看游戏的。

    ——不游戏吗？

    ——终于……为什么不是游戏？

    ——日常蹲霸霸！

    嗯，这个是他的粉儿。

    纪席格外关照这位粉儿，ID好好霸霸的好好学生？什么玩意儿？

    他爬起来坐着，点进这个人的微博主页，是个漫画博主，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来着。

    他往下翻翻，越看越一言难尽还有些脸红。

    博主更新了一个故事，摄影师和游戏大佬的日常故事。

    关键是摄影师名叫好霸霸，游戏大佬叫好学生。

    妈的，这不是他俩吗？

    很Q的漫画人物，摄影师一身休闲装，画风可爱，游戏大佬一身黑袍，还带着口罩，画风又酷又萌，最新的故事日常是好学生酷酷的站着，长袖下露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头，好霸霸满脸幸福的抓住那根手指。

    还配了字。

    好学生：只看一眼啊！

    好霸霸：可以舔舔吗？

    妈的，好羞耻！

    舔舒夏的手指？他神经似的捂住脸，妈的，这个博主……太他妈喜欢了！

    他继续往下翻。

    是他们初见的时候，好学生在游戏，很酷，好霸霸在拍照，姿势很帅，镜头里是酷酷的好学生皱着眉头看他。

    下面就没了。

    纪席有些意犹未尽，看来这个粉儿刚粉上他们不久，还没产足够多的粮。

    他想着是不是得给博主点儿素材，免得更新慢。

    “夏……”才冒出一个字，就被他强行咽下去了，真炖汤就完事儿了。

    他穿上毛拖鞋吧嗒着去厨房，靠着门框看穿着黄鸭系带围裙的男朋友炒菜，“炒什么菜啊？”

    “芹菜炒牛肉，这肉还是你上次买的了，应该能吃吧！”他，手里利落的翻炒出喷香味儿。

    纪席深吸一口，漫不经心，“没事儿，要拉要死，我们一块儿！”

    “夏哥，我觉得吧，现在这样挺幸福的。”纪席，“一种会长久的安宁感。”

    舒夏顿住，没话，只是眼睛有些不适，他眨眨眼，把菜倒进碗里，声音低哑：“好了，可以吃了。”

    纪席走过去抱住他的腰，下巴枕着他的肩膀，轻哼两声。

    “不想动，想睡觉，天荒地老那种。”

    “……吧，你昨晚又是几点睡的？”舒夏拍开他的手，端起盘子出去，“总是找借口不干事儿，大爷似的。”

    “睡不着。”纪席拿了两个碗跟着，“被窝又冷又寂寞，漫漫长夜啊！”

    “要考试了，这段时间我都不会住这儿，你就别拐弯抹角了。”舒夏，“你也好好学习，不然饭也没了。”

    “这么狠？”纪席坐下，伸手捏一块儿牛肉塞嘴里，“你等着吧，下学期你就该挪位子了。”

    “我很期待。”

    两菜一汤，是舒夏的极限了，最近老是觉得精力不够用，做什么都不起劲儿。

    “你别老是吃素，吃点肉。”纪席夹一筷子牛肉给他，“你看看你这脸，白得跟鬼似的，最近是不是压力大？”

    “嗯。”舒夏把肉刨到一边，吃了两口，“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

    “我就，既然两个人都睡不好，干脆一起睡得了！”纪席把碗放下，“我给你暖被窝，怎么样？”

    舒夏埋头吃，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怎么样，我不想当抱枕。”

    “啧，你得习惯，以后老……夫老夫的，日子还长着呢！”纪席。

    “快吃吧！”舒夏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本来算中午吃饱喝足，然后睡一觉，结果时间蹉跎几下就没了，两人卡着不早不晚的点儿往学校去。

    到冬天学校也不给松懈，依旧必须校服加身，好像不知道这衣服多丑似的。为了保暖，大家里面羽绒服，外面校服，不伦不类。

    纪席很臭美，宁愿多穿两套保暖衣也不愿穿这么丑的搭配，要风度不要温度。

    一身单薄，冷风吹过的时候，衣服裤子鼓起一个包，一会儿又咽气似的贴在身上，让人看着就冷。

    舒夏怕冷，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在里面，教室里有羽绒服，冷的时候就穿上。

    到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明路，不过舒夏不认识他，见纪席停下脚步，奇怪的问：“怎么了？”

    “哟，转性了？”明路先招呼，没穿校服，一身黑色羽绒服，显得人很挺拔。

    “哟，皮痒了？”纪席回，痞子气息浓厚。

    这还是舒夏第一次看到纪席这一面，像个校霸，专门欺负学生那种，可是他明明是个很暖的人。

    “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学霸？”明路没和他对着干，把目光放到了舒夏身上，“你好，我是明路，高三的，你叫……舒夏？”

    舒夏名字好记也不好记，主要是大家很少他名字，谈论到他时都是高二理科那个学霸，至于学霸的名字，有印象但关键时刻就是想不起来。

    “你好。”舒夏微微点头，明路这人他听过一两句，很拽，很难管教。

    上次那个混混儿也报了他的名号。

    “我挺喜欢学霸的。”明路笑着，很明朗，不像个校霸。

    “谢谢。”舒夏尴尬的笑笑。

    “你废话真多。”纪席把手搭在舒夏身上，往学校里走，“好狗不挡道。”

    “以后有机会再聊。”明路朝舒夏挥手道。

    纪席手劲儿大，没给舒夏回一句的机会，两人搭着肩膀进了校门，看着竟十分和谐。

    学霸与学渣，感情有这么好？

    明路扬扬眉，出了校门。

    “他就是把你肋骨断那个？”纪席还没来得及给舒夏洗洗脑，这人是个混蛋，就听到这句，顿时面子里子全没了。

    “你怎么不他就是我把他腿给断的那个？”纪席咬着牙，“好歹给点儿面子，还记得我还是你男朋友吗？”

    “好了，知道你厉害，以后出门我都报你的名号，行不？”舒夏笑着爬上阶梯。

    “行。”纪席拍他脑袋，“就你是我罩的。”

    “这是在学校，你能收敛点吗？”舒夏拿开他的手，要是被同学老师看到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能。”纪席。

    教室里只有几个人，正趴着睡觉，纪席拉一把舒夏的衣袖，“困不困？”

    “不困。”知道他的心思，舒夏毫不客气的拒绝。

    “我困，还没上课呢，先靠一会儿行不？”蒋林还没来，纪席拉着舒夏霸占了他的位子。

    他很会享受，以前只有一个抱枕，现在一个抱枕，一条毛毯，羽绒服，还有网上买的睡觉神器。

    “睡一会儿吧，你黑眼圈都出来了。”纪席柔声，很温柔。

    舒夏拒绝不了，他很困，也很累。

    趴着的时候，脑子里空空的，不是那种慌乱的空荡，而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愁的空白，很舒服放松。

    他慢慢闭上眼睛，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入睡。

    身旁有个人，握着他的手，暖意从指间慢慢浸入他的身体，这一刻就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除却生死无大事的感觉。

    可是，舒大庆不就是大事吗？

    舒大庆就像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移动的石头，而他时不时就被绊脚，看了两眼，不能挪开，只能忍着痛意继续走。

    要是他能飞就好了。

    舒夏最后的念头就是这个。

    纪席睡不着，其实他没在教室里睡着过，只是趴着，思绪还是跟着课堂走的，唯一的一次是运动会和舒夏一起睡着了。

    看着舒夏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平静，他的心情也随着起伏不定。

    是在担心他爸的事吧，纪席猜测，遇到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爸妈，他这些年是怎么扛过来的呢？

    学习还这么好。

    一定很辛苦。

    和他相比，自己那些琐事儿，叛逆期好像显得很幼稚。

    舒夏有叛逆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