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大乱炖味道还算将就,虽然和昨晚享受到的大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纪席还是很给面子的吃完了。
下午送了舒夏去上班,纪席一个人骑车去了舒夏的秘密基地。
那天晚上抄路,没走多久,骑车也就二十多分钟,靠着城区,算城郊。
是一大片废弃的场地,垃圾成堆,纪席走错了路,闻着扑鼻的垃圾味儿,差点把中午饭给吐出来。
他绕着垃圾堆骑了四五分钟才绕到另外一条道,又窄又隐蔽,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他把车子骑到舒夏带他走过的铁丝网洞口。
然而旁边就是一个大铁门,还没锁,他嘴角抽搐一下,为什么不走大门偏偏来钻洞?
可能是舒夏的特殊走法,不走寻常路。
他怕迷路,沿着舒夏走过的路进去。
杂草藤蔓遍地,就算是冬天也是绿油油的一大片,一眼望去,平坦又空荡,能看见历经风雨的游乐场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那些藤蔓植物顺着海盗船爬满一片,唯一干净现代化的地方就只有那个滑梯。
纪席笑笑,踩着满地的草和木屑,踏上那个破破烂烂却干净的滑梯。
舒夏,会在这里干什么呢?
发呆?喂黄鼠狼?哭泣?还是学习?
大概是学习吧!
爬上滑梯,下面是水泥石块,滑梯有个的空间,能容下两个人,舒夏会坐在这里躲雨躲太阳吗?
写作业?
还是哭泣?
纪席想象不出来,他顺着滑梯下去,看了眼滑梯地下的洞,黑漆漆的,很深。
他吹个口哨,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安好心的家伙!”他低语一声,“没算白养。”
他去了舒夏的秋千处。
满地的玩具碎片和杂草,这儿离垃圾场大概十米远,环境空旷,没有垃圾的味道。
秋千比晚上看到的还破旧,绳子都脆烂了,秋千架子也快倒了。
以舒夏的性子,会埋在什么地方呢?
深,不起眼,好记。
他看了看四周,拿出铲子挨着秋千方圆一米内划了一个圈。
真大!
他看看手里的铲子,来的路上买的,大概是吃错药了。
想看看舒夏埋的信,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他放了一首劲爆的歌曲,外放,在空荡荡的地方,像个藏尸者,拿着铲子开挖。
铲子挖到石块带来的震麻感,一下一下撞击在心里,换了一个又一个位置,纪席像个淘金人,只要想着下一刻就会出现奇迹,浑身的力气就使不完。
哐当一声闷响后,纪席突然松懈下来,他轻轻一笑,就是这里了,他坐在地上,没有着急去挖开舒夏的“秘密”。
碎开的哐当声是一个坛子,埋酒用的坛子,很厚重的古朴味儿,年代久远,像自己给自己埋的女儿红,等待出嫁之日破土,欢迎宾客盈门。
纪席扒开碎掉的一块,肉疼的想着这不会是古董吧?
慢慢把泥土刨开,埋了四年的“女儿红”出土了。
一块不落的搬出来,纪席关掉音乐,给舒夏发了一句话:
你的“女儿红”出土了!
他没管舒夏有没有看到,只是兴奋的看着面前的酒坛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
手机震动断了他的行动,应该是舒夏发的。
舒学霸:卧槽!你找到了?
还少见的带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包。
纪席:嗯,厉害吧?
舒学霸:厉害,你能先别看吗?
纪席挑眉,不看?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力气,把手都给磨了个泡,现在“秘密”就在他的眼前,怎么可能忍得住?
纪席:不能。
舒学霸:那个,你好自为之,我先忙了。
这语气,不太对劲啊!
纪席把手机揣回兜里,看了一眼手上的两个水泡,不看都对不起自己的手。
坛子密封好的,可惜被他挖掉一块儿,掰开碎掉的地方,拿出一个铁盒子,像七八十年代那种饭盒,已经生锈了。
还有两个文具盒似的东西,纪席一一拿出来,这算什么?
搞得像文物一样。
他把盒子开,出乎意料,里面包了一层锡纸,银色闪着光,屁孩儿还挺聪明。
他慢慢的拆开,露出另一层锡纸,脸上有三条黑线,搞什么?想到舒夏的好自为之,该不会是耍他玩儿吧?
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整他?
纪席拆开三层锡纸才露出一张纸,笔记本上那种纸,满大街那种笔记本,给未来的另一半就是这么随意?
他心拆开叠成正方形的纸片,好歹叠个心安慰一下啊!
满怀期待的开,除了几道数学题,什么也没有,纪席翻翻后面,再看看前面,嘛玩意儿?
算数学题?
y=1/x
x+y=9
y=|-2x|
x=-3|siny|
过了许久,纪席低笑两声,眼睛有些微红,真他妈……可爱!
他吸口气,把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去,给舒夏发了一条信息:
1798,9955
舒学霸:你知道了?
纪席:嗯,我也回答了。
舒学霸:我下班的时候你来接我吧!
纪席:好。
舒夏没再发消息,可能是忙去了,他把手机收起来,忍不住低笑。
开其他两个盒子,依旧是锡纸包装。
有一封信,纪席挑一下眉,不会这个才是重点吧?
他急忙开,真是一封信,很短的一封信。
致未来另一半:
你好!
——舒夏
卧槽!
这就完了?
他反复看了两遍,一言难尽,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开另一个盒子。
依旧锡纸包装,更细致了,锡纸都包了五层,他慢慢的开,有些享受这个过程。
是一个的礼物盒,深蓝色的方形盒子,戒指盒子大,是戒指吗?
纪席又忍不住轻笑,那时候的舒夏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他轻轻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看。
是两条手链,不,是一条手链和一根细绳。
红色的细绳,一根上面有一颗白色石头,纪席拿起来看了一眼,刻了一个红色的“夏”字,另一根是空的,是另一半的?
纪席拿着刻有“夏”字的手链,哭笑不得,夏哥真是夏哥,的年纪就会玩儿浪漫了!
真他妈……可爱又牛逼!
他仔细检查一遍没有遗漏任何的东西,才把几个盒子,还有坛子抱出去,等回去和舒夏再看一遍。
忍不住露出笑脸,舒夏真是……闷骚,可爱,又牛逼的学霸啊!
路过滑梯的时候,他再吹一次口哨,静待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动静,可能是不在窝里。
“看在你主人的份儿上,我就不卖你了。”他低声轻哼。
舒夏很忙,忙到连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做了一早上几乎都熟悉了,他没有主要岗位,哪儿缺就叫他。
幸好大多数时间都在店里,送货的主要任务还是交给那个叫阿伟的,他下午才见到阿伟本人。
三十来岁,长得不高,板寸头,叼着一根烟,看人的时候总觉得眼神里怀着不舒服的量。
舒夏三分钟之前又换到收营台,他形象好,结账快,人又礼貌,排他队的人多,忙得脚不离地,旁边的女生还和他讲话。
“舒夏,今天接你的人谁啊?”
“长的挺帅的,你们是朋友吗?”
舒夏把东西装进袋子里,抽空回了一句:“嗯,您的东西,慢走!”
下一个。
“他有女朋友吗?你有女朋友吗?”又问。
舒夏笑了一下,“有。”
“啊?真是,帅的人不可能是单身,唉!”
他笑了两下,手里利索的扫码装袋。
“舒夏,你在哪个学校读书,一中,二中?”她继续问。
“二中。”舒夏动动腿脚,把单子扯下放进袋子里,面含微笑,“慢走!”
“啊?你读二中?你看着也不像二中的,怎么不去一中?”她八卦道。
“成绩不好,去不了一中。”舒夏。
“啊,可惜了,你这样的配着学霸的身份才合适嘛,就你这脾气,也做不了校霸!”
“我读书那会儿,有个同学,长得也挺帅,学习又好,简直符合梦中情人,可惜了,人家只爱学习。”
舒夏只是笑笑不话。
“你以后要干嘛,考公务员?还是出去工?”她又问。
“先考个大学吧。”舒夏,“以后看情况,你呢?”
“做两年,找个人嫁了。”她。
“哦。”
舒夏没置喙,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的,开不开心自己最清楚。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太没意思了?”她问。
“没有,个人选择,喜欢就行。”舒夏。
“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妈身体不好,家里三姐妹,还有一个弟弟,嫁了人,他们收点人情钱,彩礼钱,也算是我的一番孝心。”她。
“我学历低,胆子又,不敢出远门,家里人也不放心,只能这样了。”
无奈却现实。
“嫁了人也可以让自己过得舒心一点,大家都放心。”
舒夏找不到话来安慰,或者劝诫她。
他连自己都没办法过好,给不了意见。
“做你喜欢的比较好。”他。
“你啊,还是个学生,很多事不是靠我喜欢就行的,我还喜欢钱呢!可惜没有,我还喜欢你那个朋友,可惜人家有女朋友了。”她笑着。
情敌?
舒夏愣了一下,暗骂自己矫情,又不是姑娘了,再人家就是个比喻,他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他没再和她聊天,太不人道了。
一直忙到纪席来接他的时候,见到人他才想起纪席找到了他埋的东西,整张脸烫得像团火。
“哎,你朋友来接你了。”情敌提醒他,“嗨,帅哥,一天接两次,你家女朋友不生气啊?”
纪席靠在车头,一双长腿随意搭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舒夏,笑着:“不会,我家女朋友懂事儿着呢!是吧,舒夏?”
“咳咳,那个,我就先走了,明天见。”舒夏手忙脚乱的收拾一番,去个卡,其实没什么收拾的,他就只带了一个手机。
“哦哦,你这真是,包两顿饭,你一顿也不吃,不亏啊?”情敌笑着问。
“他啊,也有个女朋友在家伺候,不亏!”纪席。
“请关爱一下单身狗,谢谢!”情敌。
舒夏脸红的爬上车,朝情敌挥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拜拜!”
舒夏不自在的坐在后座,眼底是忽闪而过的灯光和人群,他轻咳两声,“那个……我胡诌的,她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就随口了。”
“噗……那你怎么不随口诌我没有女朋友,有男朋友呢?”纪席笑着问。
“那你还不是胡诌,我哪儿有个会“伺候”人的女朋友?”舒夏,“我才是伺候人那个。”
“我哪儿没伺候你了?床下你伺候,床上我伺候,分工明确。”纪席开黄腔道。
“靠,你能要点儿脸吗?”舒夏拍一下他肚子。
“不能,我这才算到哪儿?总比某些人好,年纪就知道玩儿浪漫,还花式表白,噗……宝贝儿,你你怎么这么可爱呢?”纪席忍不住笑起来。
“啧,你收敛一点,大街上的,别乱喊!”舒夏恼羞成怒。
“行,床下听你的,床上听我的。”纪席继续不要脸。
“我□□大爷的。”舒夏低咒一声,倒是没有生气。
“了多少次了,我没大爷……”
舒夏断他的话,“我今天不想□□,想杀了你!”
“想造反啊?”纪席停在红绿灯前,侧头看他一眼,“你没机会了,床上听我的!”
“……哥屋恩!”舒夏侧开头,纪席话没下限,他功力不够接不住。
旁边也有对情侣,亲密无间的谈笑,舒夏转个方向,看着另外一边的花园,慢慢在眼底倒退。
“你是不是羡慕了?”纪席问,“你丫的敢羡慕,我就抽你,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的狗粮也多。”
“你胡八道什么!”舒夏轻笑用头撞他肩膀,“只是普通的尴尬而已,你看着别人接吻难道不应该非礼勿视吗?还眼巴巴的死盯着看?”
“那就好,告诉你,女朋友你这辈子是没有了,男朋友倒是可以有。”纪席。
“已经有了好吧,你看着路,别瞎话。”舒夏抱着他的腰,靠着背,迎着寒风,轻叹口气,“感觉现在很幸福!”
和想象的生活差不多,上完班,和最爱的人一起兜风。
“这才哪儿啊?这么容易满足,你得贪心一点儿,比如睡我什么的,那得多幸福!”纪席笑着。
“靠,我暂时不想和你对话了。”舒夏闭上眼,暂时屏蔽纪席同学。
纪席乖乖闭嘴,不吵他,累了一天,脸色都变了。
路程就这么短,舒夏的睡意刚酝酿出来就到了纪席的公寓。
“很累吗?”纪席把他手搭自己肩上,给他减轻一点儿,“要不……先休息几天?”
舒夏把手拿下来,“我还没废,才工作一天,没事儿,你先开门吧!”
“劝不了你,你悠着点儿。”纪席把门开,牵着舒夏进去,“我今天去给你配了把钥匙。”
“配给我干嘛,你要不在,我来这干嘛?”舒夏边换鞋边。
“我去,你这是换个花样儿表白?”纪席抱着他,忍不住亲了一下,“我发现你表白的方式还真多呢!”
舒夏靠着他,有些懒洋洋的,浑身酸痛,就想找个靠的地方。
“实话实,哪儿算表白?”他蹭一下纪席的颈窝,“你是自恋还是语文没学好?”
“嗯,好吧,算我自恋。”纪席叹口气抱着他,“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舒夏问。
“我发现,我成了你的负担了。”纪席闷声道,“你上完班还得照顾我的吃喝拉撒,还得照顾我的口味,你不累吗?”
舒夏抬眼看他,“你怎么了?”
纪席把他压回去,“没,就觉得我什么也没为你做,你却天天照顾我。”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陪我过生日,陪我放纵,只要你陪着我,就已经够了。”舒夏拍拍他的背,“对我来,你在这儿就已经足够,我挺享受这种生活的。”
纪席轻笑低叹,吻住他的唇,低声细语从唇齿间冒出来,“你怎么这么好!”
晚饭是两碗简单的面,纪席不想他这么累,没要求。不过舒夏知道他的德行,加了很多肉丝在里面。
“今晚住这儿吧,我有话要问你。”纪席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朝正洗碗的舒夏喊。
“什么?”舒夏问。
“你的表白信啊!我想知道你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纪席。
舒夏把碗放进柜子里,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出去,当初他就是脑子抽风,鬼知道他到底想了什么。
“别磨蹭啊,一分钟不出来,我就来逮人了。”纪席喊。
操!
舒夏深吸口气,没什么大不了,问就问,他怕什么,不就是丢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做好心里建设,舒夏平静的出来,看着纪席睨着他似笑非笑,立马紧张的咽口水,轻咳两声,他挪过去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坐下。
“过来点儿!”纪席看着他。
舒夏挪过去,自暴自弃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想笑我?笑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噗……”纪席噗嗤一声,把人搂在怀里,“我没想笑你,就是想知道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舒夏抿抿唇,看着茶几上那堆中二期的杰作。
“你怎么把这个破坛子也带回来?”他问。
“看着像古董,不过被我挖坏了,破了一个洞。”纪席笑着。
“什么古董,就是垃圾场捡来的,当时找不到能装的,看着顺眼就捡来了。”舒夏,“你怎么找到了?”
“慢慢挖的呗,你藏的真深!”纪席。
舒夏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拿过来,看着手心里的两个泡泡,看着他问:“痛不痛?”
“不痛,过几天就好了,我没干过活儿,看着吓人,其实没感觉。”纪席揉揉他脑袋,开那张数学题。
“你还没想过未来另一半什么样,要是是个学渣,看得懂你的意思吗?”他笑了两声,“就想找个学霸是吧?”
“没,就随便弄的,不用放在心上。”舒夏窘迫的。
“我看懂了,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纪席。
他拿了盒子,开拿出两条手链,一个刻有“夏”字,另一个,他今天去饰品店买了一颗白石头,刻了一个“席”字,红色的。
“喏,这算定情信物吗?”纪席问。
“你买的?”舒夏看着新的手链。
“嗯,你想戴哪只手?”纪席取了刻了“席”字的手链,“我觉得吧,右手挺好的,我喜欢用左手牵你,离心脏最近。”
舒夏噗嗤笑着,拿了另外一条,仔细的检查,“这个好多年了,不知道坏没坏?”
“没有,今天试过了,我喜欢带左手。”纪席笑着伸出左手,“喏,戴上吧。”
“不后悔?”舒夏一脸认真,“我戴上了就不能取了。”
“嗯,我的戴上也不能取了,你敢吗?”纪席看着他。
有什么后悔的?
有什么不敢?
两人相视一笑,为对方戴上。
两颗普普通通的石头,因为刻上对方的名字,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舒夏看着手腕上的红绳,拉下纪席的衣领,凑上去亲了一口,纪席顺势搂住他,唇舌交缠,十指相扣的左右手,两根红绳,两颗白石,刻了两个字,“夏”与“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