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纪席这几天十分嘚瑟,随时随地都在秀自己的手腕,手链被舒夏给取了,因为夏天实在太眼,沈拾也提醒了几次,不能戴首饰,现在,手表代替了手链。
高考放假三天,舒夏在超市找了个临时工作,纪席只能找祈鑫他们发时间,顺便炫耀一下他的手表。
见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十分扎眼的抬起手腕看时间,祈鑫和孟轲默默的对视一眼,吐掉嘴里的骨头,埋头苦吃。
刘阳好奇的问:“席哥,你有事吗?老是看时间。”
“没啊,”他摇头,再看了一眼手表,“我看手表。”
“为什么?”他问。
他勾起嘴角,十分嘚瑟,“因为,这是学霸送的,好看吗?”
刘阳看着他手腕上的表,石英表,表盘是星空背景,表带是黑色的,时针和分针正指着十二点二十五分,秒针在一顿一顿的走,就是块表,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见他什么话也不,纪席撇嘴,这人是个呆瓜。他摸了摸手表,心的放下手腕,夹了一块排骨啃。
“席哥,我们也送你东西了,怎么不见你这么宝贝呢?”祈鑫没好气的问。
“能一样吗?”纪席吐出骨头,宝贝似的摸摸手表,“这可是学霸送的,能沾沾学霸的好运。”
“呵呵!”
“你都是学霸了,还缺好运吗?”
“没眼看!”
“你们不懂!”纪席摆手,故意似的在手表摆在很显眼的位置,几人无言以对。
吃完饭还算游戏的,舒夏上班去了,管也不管他,孤家寡人一个,只能跟着祈鑫他们混。
不过一出来就碰到舒夏他妈,躲在巷子口正看着他。
纪席怔了怔。
祈鑫和邢一完话付钱出来,“席哥,走啊,愣着干嘛?”
“你们去吧,我有点事儿。”他往巷子口出口走,祈鑫他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了。
“席哥,你咋了?”刘阳问。
“拉肚子了,不舒服,你们自己玩儿。”他挥手告别,径直往前走。
“靠,席哥真是够够的,大热的天把我们叫出来,自己又走了,我想揍他!”祈鑫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有句脏话在喉咙不上不下。
“走了,去三石的网吧转转。”孟轲。
两人一致点头,都出来了,不能浪费了。
纪席选了家奶茶店,角落里。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他尽量语气平和,这人是跟踪他吗?
“你能不能离开夏,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们分手吧,阿姨求你,他的前途不能毁了。”梅婷满脸的恳求。
纪席抬眼看她,瘦了很多,憔悴又没精神,双眼混沌,眼角耷拉着,瘦不拉几的,穿着朴素无华,实在很难将她和舒夏联系起来,他们,连鼻子也不一样。
舒夏隔一两天就回去住一晚,他就跟着担心一晚,现在,这人居然找到他了。
“阿姨,我不会分,除非他亲自跟我,否则我不会分。”他语气坚定,就算他了,他也要牢牢的抓住。
“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她语气尖锐,引来不少的关注,“你们……你们还是学生,懂什么?”
“夏他学习很好,他要考大学,你这是在拖他后腿,毁他的前途,你们没有好结果的。”
纪席喝了一口奶茶,抬眼语气淡淡,“阿姨,完了吗?”
梅婷压制住心底的急躁,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焦躁。
他继续:“你找我没用,夏不是你的玩偶,随你捏,随你摆布,他现在很好,你就不能安生的待着?没看到他为了你已经不像个学生了吗?”
见她满眼怒火,他继续:“看看他现在,再看看其他学生,再不济你看看我,哪个不是无忧无虑?可是他呢,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他咬牙切齿:“他现在在超市搬货,收银,在工,你不觉得很可怜吗?他承受了这么多年,你还这样对他?”
梅婷张张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光鲜亮丽,可是……这并不是他们能在一起的理由。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苦的人多了去了,你这是在害他,要是你们不分,我就去找你们班主任,把他转走也要分。”她固执的。
“不可理喻。”纪席站起来走人,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什么苦的人多了去了?这是她该的话吗?
舒夏这几年的苦都成理所当然了?
简直不可理喻!
“站住!”她喊一声。
纪席充耳不闻。
下一刻一个杯子砸在背上,他回头皱眉看她狰狞的模样,再看看满身的奶茶,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平静的甩甩衣摆,对周围的眼光视而不见,开门出去。
靠!
要不是看在舒夏的份儿上,谁敢这么对他?
操了!
气得恨不得揍人,他狠狠踹一脚门口的电线杆,低咒一声不可理喻,扬长而去。
心情烦躁,他在旁边的商店买了包烟抽上,心情五味杂陈,又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来找他?
那是不是已经和舒夏吵过很多次?劝不动就从他这儿下手?
他不知道舒夏每次回去住会遇到什么,他不让跟着,每次只送到他家下面的马路上,怎么也不让上去,更别陪他住一晚这样的话。
太阳太毒辣,晒得皮肤刺痛,他抬头看了眼,往旁边的商店门口阴影下走,天气炎热,连人也不起精神,路上行人也少。
舒夏……是不是一边承受他妈的轰炸一边对着他笑意盈盈?家里的委屈从来不,到学校就好像没有烦恼似的,从不提家里的事。
是不是全部压抑在心底?
他深吸口气,看着刺眼的路面,看了眼手表,起码五百块起底,这次工是不是想把缺口补上?
爱惜的摸摸,舒夏是他找到的宝贝,什么也不能分手。
没算把这事儿告诉他,他现在很忙也很累。
每天学到很晚,还要工,体重一直上不去,他突然很讨厌这个县城,教育资源落后,舒夏待在这里根本没有好的学习环境,光靠努力有个屁用。
经济也不好,工一天最多只能赚几十块钱,就为了那几十块钱累死累活的忙一天。
家里还有个累赘,时不时搞点事情出来,这里,简直是个牢笼。
他都感到了束缚,更别舒夏了,就活在束缚里。
实在忍不住想爆粗口,他掏出耳机听歌,舒夏给他写的歌,其实还不如是舒夏自己的歌,满身的束缚也要往前奔跑,是负重前行也不为过。
耳机里低沉的旋律,熟悉的声音,把心底的烦躁驱逐,他松口气,慢慢的往公寓去。
还是好好研究研究一下题,帮舒夏考个好成绩才是正道。
其他方面,他想帮舒夏也不接受,还会生气。
真是自尊心爆棚的学霸。
舒夏还在假期那家超市,老板娘觉得他工作认真,只要周末假期有空都可以过来,但是工资低,毕竟他只是个兼职,还是个一周只能来两天的兼职,能接受就不错了。
舒夏没什么要求。
虽然补习这条路很轻松,但是这个地方,需要的补习的学生很少,特别是上课期间,谁有闲钱上学期间还找家教?
条件好点的,都是找老师补,很少需要他这样的高二学生。
为纪席过生日花掉了一千多块钱,他又从万元户除名了。
最近花销实在太大,到坐公交车,大到给梅婷买药,吃喝拉撒,学习用品,生活用品……实在太多。
他赚的钱实在太微薄,堪堪能达到平衡,想存钱实在无能为力。
梅婷那点钱,他没想去动,就算时常让他分手,拿转学的事威胁他,十分烦人,他还是没想过丢下她不管。
他想再等等,等高考完了,等到他羽翼丰满了,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就算累得脚不沾地,他也想离开这里。
以后,每个月保证梅婷的生活费,要是能把她送进疗养院就好了,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
“舒夏,三号区上货。”有人喊。
舒夏应了声,起精神,努力的干活。
最近可能是太累了,总觉得精力不够用,精神也不太好,游戏也没怎么,主要是手机不好用,山寨机寿命实在太短,游戏老是卡顿,他这么努力也是为了买一个新的,才能继续他的赚钱大业。
高考的缘故,街上的车很多都贴了考生免费,考生加油……他挺期待也挺忐忑,最近的考试总是不太顺,时好时坏,一直超不过纪席,总是差了几分十几分不等,妥妥的万年老二。
他收回目光,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没有纪席的消息。
趁着不忙的空隙,他发了句:“晚上不用来接我,今天回去住。”
收回手机,他继续收银。
只有一个月就是暑假,他得做什么呢?
暑假还得补课,能工作的时间实在太少,而且,暑假依一来,他就不能随时随地呆在纪席的家里,得回去面对梅婷。
想想都觉得糟糕透了。
梅婷最近什么也不干,呆在空荡荡的屋里,别人家的菜都卖了几轮,她种的已经快被野草覆盖完了。
舒夏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活得想行尸走肉。
纪席不知道干嘛去了,没有回复消息,他径直回大湾子。
已经两天没回去,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他也不敢再刺激她,就怕闹出其他的问题出来,又进医院。
家里少了个人,虽然平时也见不到人,不过总感觉心里空唠唠的,环境实在太安静,满屋子的潮湿感。
梅婷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把门全部开通风,灯也开,把满屋子的空寂驱除。
门口的栅栏从上次拆了后就没时间再修理,和菜地的杂草混在一起,像个无人住的鬼屋。
山茶花被白日的太阳晒得蔫头耷脑,他叹口气,慢慢的收拾。
等到晚上□□点也不见人回来,他掏出手机电话。
想了很久也没人接。
搞什么?
倒是纪席发了信息:好。
他皱皱眉头,不太对劲儿,纪席这语气……不像是他的语气,哪次不是苦巴巴的他不关心他,不爱他……扒拉一大堆才满意,这次怎么这么平静?
他回复:怎么了?
这次倒是回得快:没事儿啊,好得很,吃得好,睡得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就走吧,不用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我一个人也能睡觉吃饭……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哪儿不正常了?
这不是挺能扯的吗?
放下心来,他继续给梅婷电话,还是没通。
什么情况?
忍不住担心,他带上门去找人,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去哪儿找。
敲门声断了纪席的思路,把试卷丢在一旁,忍不住想舒夏知道错了?回来了?
他心情愉悦的开门,脸上的笑容僵住。
“有什么事吗?”他收起笑脸。
“夏呢?”梅婷站在门口,眼睛往里看了看。
“他回去了。”纪席没让她进,这人是怎么知道他住这里的?他的住处只有祈鑫他们和舒夏知道,不可能是他们的,只能是……
“你跟踪我?还是跟踪舒夏?”他皱着眉头不可思议的问。
“不用你管。”她丢下话走了。
靠!
什么情况?
找到他家来了?
纪席开门,喊住她,“阿姨,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你们分手,我给他联系了一中老师,转回去。”她似乎有点儿洋洋得意。
纪席气得捏紧手指,尽量保持平和,“阿姨,这事儿得看舒夏的意愿,不是你一意孤行就能成的。”
“不用你管。”她丢下话下楼去了。
靠!
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他回去给舒夏电话,在通话中。
操!
再一次,通了。
“怎么了?”他问。
纪席:“你妈妈要给你转学?转回一中?”
“啊?”他惊讶,“没啊……”
他反应过来,加大音量,“她去找你了?你有没有事?纪席,话,她还在吗?”
焦急,惊恐。
纪席才反应过来,咒骂自己一句才忙不迭地的安慰:“没有,没有,我没事儿,就是跟我要把你转走,她走了,你别担心,我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你,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是……”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把怒火中烧,“他妈的,我什么时候要转学了?我先问问情况,你真的没事?”
纪席感受到他的心急和无头苍蝇似的一头雾水:“我没事,你别急,转学是看你的意愿,不是她能决定的,你冷静点,我来找你。”
“别。”他急忙喊,“你好好的待在家,反锁门,好好待着就成,我会处理,我会处理的。”
他挂断了电话。
纪席忍不住低咒一声,抓起钥匙往楼下跑。
没见到梅婷的身影,他从车库里把车骑出来往大湾子赶,每次都是这样,不然他插手,又不让他安心。
舒夏快要气死了,他什么时候要转学了?竟然自作主张的去找纪席,竟然要给他转学?
是去找纪席的麻烦了?
找了几次?
忍不住想砸东西,看了看,除了一个手机,周围全是石头,杂草,树木,他忍不住踹一脚树干。
看了眼漆黑的公路,身后是灯光锃亮的房子。
实在不知道怎么发泄心底的火气和后怕,她竟然去找纪席,还知道纪席住哪儿?
跟踪还是谁告诉她的?
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但是,她有前科,并不可信,也并不敢信。
如果她对纪席做了什么?他要怎么办?
想到这儿就一阵后怕。
太恐惧,像梦魇纠缠住他,止不住的想象要是纪席被他害惨了,要是被伤害了,要是……像舒大庆那样,他死也抵不了罪。
无法制止的想象把他带入深渊,浑身忍不住颤抖,要是真发生了要怎么办?她居然敢去找纪席,她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一次次的伤害他?
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待着?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自作主张,他只剩下学校和纪席,连这些都要剥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是不是要他死了才甘心?
不是伤害过他吗?
熟门熟路了?
黑暗笼罩着,心底全是悲观情绪,他止不住的想一了百了,一把火烧干净就轻松了。
可是,纪席,他还有纪席。
可是,要是梅婷伤害他怎么办?要是像舒大庆一样,他咬紧手臂,狠狠地咬下去,抑制住浑身的害怕。
陷入死循环,他找不到出路。
他想抓住纪席,又怕梅婷伤害他,想做一个胆鬼,抛弃一切,不管不顾。
为什么他这样逼他?
纪席冲上路的时候差点撞到路边的人,吓得他急转方向,猛地刹车,看到舒夏蹲在路边抱着膝盖,埋着头,一动不动。
他立马下车跑过去抱住他,“夏,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舒夏抬起头,满脸的泪水,揪住他的衣服,大哭道:“纪席,我快受不了了!”
“没事,有我在,席哥罩你,没事儿啊!”他安慰道。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待着?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凭什么管我的事?”
“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堕落为什么要拉着我?为什么?”
纪席紧紧抱住他,嘴里不断安慰。
哭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呆呆的坐在地上,满身疲惫和消极。
“席哥,她是不是找你分手的事?”他叹口气,“要不……”
“舒夏!”纪席捏紧他的手臂,带着火气,“别让我听到那句话,事不过三,你别把我的心当成石头随意的踩,那你和你妈有什么区别?我不是机器,你都知道难受,我就不难受吗?”
他咬着牙:“不许再那句话,明白吗?”
“可是,席哥……我护不了你,我连自己都护不了。”他颓废的低下头。
“谁他妈要你护着了?你是我罩的,我护着就行。”纪席把他拉起来,“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的家。”
他趔趄几步,腿已经麻了,站也站不稳,头昏眼花的,眼前一片黑暗。
纪席急忙接住他,着急的看着他满脸的苍白,“怎么了?”
“没事儿,”他稳住身体,“只是蹲久了,腿麻。”
纪席把他的手臂靠在自己肩上,带上车,启动车子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