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我与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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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一声站住之后,总会有很多麻烦的后续。叶斐的声音,似如魔咒,“你是个什么身份,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与场合?把你手中的东西放下,滚出去!”

    无论心底唉声叹气了多少遍的想要快速的离开,但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有错在先的犯了规。

    只有闷声抗下的,试着将这怒焰的涟漪,给将到最低的程度了。

    于是抱着模特转身,用上最大诚意的朝全体众人再一次鞠躬致歉,“实在是对不起了。”

    然而事情已是糟到了最坏的程度,叶斐此刻所展现的眼神,已经不见了怒色,但这样才是真正的恐怖。我曾哭求着叶家男佛告诉我亲爹亲妈究竟葬在哪儿时,他对我就是给出这样的眼神。

    冰冷理性的,仿佛我只是个陌生人,可以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处理掉。

    “你,过去。把东西留下,让人出去。”年轻桀骜的叶总,不见了半点生气的痕迹。低稳着从容的声音,随意挥洒着一股不容任何谁违逆的气势,吩咐着一人朝我走了过来。

    “抱歉,请把模特放下。”当女人站在面前时,反对我抱歉,明明错的是我。

    看来,我果然不是个幸运儿。事已至此,也只有快刀斩乱麻了。

    “同样很抱歉,这件样品不属于光耀集团,而是我的私人物品,是用我自己的材料所制,所以我不能放下。在座的各位可以查看一下手中样品的相关档案与图纸,看看有没有一件这样的存在。”着,我动手扯下了遮掩。黑色的长身旗袍,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在了人前……

    静默中,有人埋首翻看着文件,有人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与衣裳在看着。

    不能把气势低下去,因为身边这件衣裳是会穿戴在叶家女佛身上的。

    还记得儿时那些年,每次被带出场前,叶家女佛总会蹲下给我整理身上的礼服,伸手抬高我下巴拍直我背脊,“安安,把腰好好挺直下巴微微抬高,眼睛不要东看西看的把视线放直。你的任何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们叶家的教养,维系着你爸爸的尊严。所以乖乖的,记住了吗?”

    我本是个多动的性子,那些会被带出场的时日里,也会听话的憋住自己安份下来。

    虽然现在已经无法再代表叶家,可这件衣裳将来会有的尊严如果在此刻因我而拉低,那便是对叶家女佛的一种侮辱。那么,便不再会有被她穿上的那一天了。眼前的叶斐,就不会允许的。

    所以我重拾出那些年在叶家所学的,将腰与肩,下颌与眼神,瞬间端起到位的环视众人。

    等待着他与她们们看完了资料后再决定,是不是要放我一条生路走。

    被审视的短暂不算难熬,因为我已经戴上了不可侵*犯的面具。

    但还是有一人,起身朝着我与模特儿走来,然后抬高了那尖尖手指,似乎想要触碰。

    我忙抬手制止下她,“很抱歉,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在没有经由我这个主人的允许下,还请不要碰它。还有,这是我预备送给一位对我来非常重要女士的衣物,那位女士在我心底是不能任人来随意评价的存在。所以请怜我一片心意,不要对这件衣裳,做出任何一句不好的评价!”

    气势与气势的相交,眼神端起的,不能有分毫的怯懦。

    第一次的,觉得这样不辛苦。然后我居然赢了,于是放下阻拦的手,朝她笑开,“谢谢你的谅解,只要不碰不评价,可以任由你看。其实我私心的,希望你能欣赏它。虽然有两三处还需要做些略微的调整,但我对自己的技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这样的笑,这样的气势与态度,真的是我么?

    那些年,我装足了乖巧安静,跟随在叶家男佛女佛的身旁,穿梭过一场又一场的盛会奢华。

    一些人会忍不住的,摸着我的头,似真似假的赞美。

    “不愧是叶家的女儿,看看这眼神,年纪是怎么炼成的。”

    那些年,我做的完全不够好,很想要逃离。但此刻,却是愉悦着。

    “手艺不错。”面前的女人,微微上翘了一瞬嘴唇,给出了这句不疼不痒的,对技艺的评价便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这间会议室里,最大的BOSS不发话,谁也不敢一句放行的话。

    静默无声中,我将眼神朝叶斐眺望而去。微微一笑再鞠躬的,再次抱起了模特儿。

    前几日在天台时,他应该有听到了我问叶家女佛,要身体尺寸的那通电话。

    他是个护家的人,而我先前也已经得很明白了。

    所以他只一句继续会议,等于是默允了我可以带着私人物品离开了。

    出到外边的第一瞬,身体才敢放松的,拍了拍模特儿的心脏,“把你也给吓坏了吧?”

    然而事情,到这儿可也不算彻底的摆平了。

    我下到了九楼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不多久就被出了通告。

    光耀集团不是一般的地界,虽然不能掐绝任何做私活的,但一经发现了就要处理震慑。

    “叶安,我放你休息几天,也是为你好。毕竟错在你,给下边人看看也是要的。这事儿也就这样处理了,这次记得带走你的那件宝贝。”柳姐头也不抬的,语气冷硬的朝我丢下这番话。

    人类,还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利害在前,昨日之前的所有温暖,都可眨眼的不复存在。

    一颗心,微微的有些不适从。但终究是我有错在先,不能昧着良心的去怪责别人。

    于是,依旧扬起笑,“嗯,谢谢柳姐的帮忙,正好趁机会休息几天的逛逛街。”

    还不到下班的时间,我却要离开了。同事们,都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的没事的,是我自己犯了错。”

    将旗袍最后再修缮检查完了一遍后,我将其妥善收好的提着就离开了光耀。

    跟着,放松身体的,茫无目的的随意乱走。然后,入了一间卖礼品盒的店家。

    里面的装潢贵气逼人,连柜台姐,也都气势不一般着。

    “请问,您需要什么?”她满眼微笑的,礼貌又热情。

    “我要包一件衣服,把你们这儿合适的,最贵的拿出来我看看。”

    柜台姐更是愉悦起了一双眼,忙戴上手套的转身,从玻璃柜子里取出来一个放在我眼前展示着。正当忍不住的抬手,欲要抚摸上时,遭遇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动作。

    她温和低笑,递过来一双薄薄的白色手套,“客人,货品尚未出门,还请戴上手套。”

    迟疑了瞬间,我戴上了手套,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个“高贵”的盒子。最后却是脱下了手套,朝柜台姐笑着换了要求,“给我换一个最你们这儿最低价格的盒子吧,这款不适合我。”

    柜台姐的笑容,霎时收得让人觉得突厄。

    但职业素养还在,她不再笑得那么好看的,拿出了另一个,也不戴上手套。

    只是拿出了干净柔软的布,正反面擦拭了一遍才停下手,“确定要这款吗?”

    盒子是瘦长的薄型暗红色,大约一手臂长。印着一些在我看来,已是很好看的纹路。

    “就这个了,可以开单了,多少钱?”着,把袋子里的旗袍拿了出来,心翼翼的叠放进去并固定好的不让其散乱,“嗯,成了,麻烦帮我系个好看点的彩带,谢谢了。”

    等完全弄妥之后,那件充满了我深重心意的旗袍,就再也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我虽然依旧将它抱在怀里,却感觉到了高山与平原的距离。

    回到家,将它安放好,又懒懒散散的出到了外边。用毫不匆忙的脚步,来到了一个公园的草坪上,就这么不顾的坐了下去。远处,有一些父母带着顽皮们在毫无形象的奔跑玩耍着。

    很一幅人间乐融融的景色……

    叶家女佛啊,我还是又一次的给你丢脸了。办这么一件事,也办得磕磕绊绊的狼狈与寒酸。

    可这就是我呢,没有三思而后行的聪明头脑,没有能肆意挥洒的自信风采。

    讨厌束手束脚的安静呆着,不习惯那高在云端的宴会上,人与人之间端着的冷感与疏离。

    我变不成你们所希望的那种样子,真的抱歉了,抱歉了……

    “喂……是有人欺负你了吗,怎么哭了……”有鬼,抱着个球的出现在眼前。

    嗯,是被欺负了,被狠狠欺负了。可这种欺负,却不知该用怎么样的言语来解释。

    “要……我把球借给你玩一下吗?”纯纯的眼神里闪着些忐忑,有些谨慎与不舍。

    “你爸爸妈妈应该教过你,不要跟陌生人话吧,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那你是坏人吗?”

    还记得某年某月,我也问过叶家男佛类似的话。那时,他可是大大的欺骗了我。

    “嗯,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坏到只因为得不到,就伸出了爪子,想要狠狠的破与毁掉。

    鬼迟疑了一番,终是抱着自己的球走远。但还在不远处的草坪上,与一群差不多大年纪的鬼们笑着闹着奔跑着。偶尔的一些巧合,球总会滚到我脚边来。

    他数次走了过来,抱起球又离开。眼神,总会撇我一瞬。

    实在忍不住的,在他又一次走近时,我起身抱住了他,将他高高举起的笑望着。

    “都我是个坏人了,为什么总是要来勾引我呢?”话间,扭头去寻找一双专注望来的眼,朝那认真的女士,扬起一道大声的笑,“你家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不介意借我玩玩吧。”

    那妈妈在不远处“噗嗤”的一声笑场,“你玩吧玩吧,我是跟着跑不动了。”

    “啊呜”的一口,我轻轻咬了咬他的脸蛋,终是将他逗弄得“咯咯”笑起。

    然后把他放落在草坪,将地面那颗球踢远了一些距离的,很顺势的加入了一场何其幼稚,却很愉快的战局。不多时,便被一整群兴奋到极致的鬼们给围攻了。

    他们的精力太旺盛的喧嚣不绝,将我心底的阴郁一点点的叫闹着弄散了。

    喘着气的笑闹间,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不得已的,抽出一手来接听。

    电话的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干嘛,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跟一群孩子们在公园里踢球呢。”

    腿边围攻的叫声,更加喧嚣起来,“不要接电话啊,你专心点啦,不然你会输的……”

    电话那头忽然静默,然后是一阵挂断的盲音。

    但不一阵后,又是拨了过来,语气不忿得狠,“不要忘了明白陪我跟爸爸吃饭!”

    还不等我开口什么,又是挂断。算了,叶家男人都是这德性。

    而我的世界,也不在他们那里……

    直至疯玩到一群鬼被汗水湿了背脊与头发,我才作罢的喊了停下。

    经由了这么一场“战役”,我很简单的成为了他们的“自己人”

    有鬼抱着我的腿,期待着一双干净的眼仰上,“你什么时候还来?”

    “有空就来吧。”

    “那什么时候有空?”

    “……”孩的记忆并不很好,不久就会忘了我这么一个陌生人,“下个礼拜吧。”

    “嗯,我等你,一定要来哦。”

    多么动听的话,这个世上,还会有谁在等我。

    我抱起她,忍不住的也在她脸上香了一个。

    然后,就又是上演着一场分离。他们在各自妈妈的肩头,朝停留在原地的我,笑笑的挥手。

    我背着夕阳开始往家走,然后将自己清洗干净的,倒头就睡入一场空乏里。

    夜总会退去的等来亮的占领,我颓废了一整个白天。

    抱着薯片追着电视剧,看了个泪水涟涟的感动。

    忽然又有电话入,那头,传来低沉稳健的声音,“你准备一下,我马上到。”

    “嗯,好。”简单的回应完收线,我放下了薯片开始收拾自己。

    第一次的,很用心的将自己收拾得精致,还化上了一点淡妆。

    为那些年的卑劣,做出些补偿吧。尽量让终结,可以留下些念想。

    等一切弄得妥当之后,我抱着那个包得精致的礼盒,跨上包的就等在了区路旁的显眼处。开始安静的等,等到路灯亮起。就如那些年,我等他,等他们一样。

    多不堪,到现在还想着有人会来就你……深深的笑了笑,我驱逐了这等念头。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没必要再委屈了彼此来融合。

    无声笑等中,一驾长型的黑色车身,技术娴熟的停在了不远处。

    车里,率先下来一个七岁的孩子。平静着面色上前来,大胆地牵住了我的手,“我昨天也买了一颗球,有时间陪我踢吧。”

    他不是跟昨天那群孩一样,会用上试问的语气,而是直接来要求。

    叶家的人,没有迁就他人的习惯。

    “嗯,好。”我荡开一笑,抚平了他眉间的不悦。

    然后看到了另一个男人,居然也由车里走了下来,转上了人行道的,从容适度的走来。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但却陪着我一起长大,那些日日夜夜的时光流逝中,我记住了他的眉眼乃至一切的习惯与厌恶。包括他对我本身的厌弃,也一并给记了个清楚。

    暮色的昏暗路灯下,这个男人修着清爽干练的发。眉锋微高,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一双深邃的眼,惯常疏离厌恶着一切,却又会忍住厌恶的去揣测任何的,想要将有利的因素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来借此的立于不败之地。

    剪裁贴身的西装,穿在一幅不懈锻炼过的躯体上,随意的举手投足间皆是逼人的气势。

    他常不需要多话,简单的用那双眼中所拥有的财富与权势,来高冷的逼退很多与筑起隔离。

    “叶钦……”我控制不住的喊他。已有很久没见他了,我觉得有些陌生。想找回些熟悉,撕掉些他满身分明低压着,却又让人能明显闻出的冷冽疏离味道。

    今夜,我想我们都应该,多些温和。

    他丢来质疑的眼神,脚步却未停下。像是阵由高山猛扑而下,可割裂人的风。

    “叶钦!”我再次提高了声音喊他,希望他能停下,“你先停在那里好不好?”

    我想先撕掉些他身上的什么,让我们能更纯粹些的接近,然后做个了结。

    他撇了一眼周围环境,哪哪都透出着一股,这里绝不是话之地的气势。

    所以,我的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还是过来了,抬手将我脸颊边的散发拢至在耳后。

    隔离得太近,我贪婪着他身上味道。伸出了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想把他停留在原地,哪怕是最后一次都好。也想要他,为我做出一瞬谦让。

    “怎么了?”他的声音,从上至下。不容抗拒的低沉着,在等我给出反常的缘由。

    “想你了。”果然的,叶钦不是个会允许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腻歪的人。他很快解开了我的双手,退离开了距离。一手放在孩子的后脑勺,一手环在我的腰上,将我们一同往车那里带去。

    “先上车再。”恐怕除了生理上的,无论何时,他都不会任意的放纵自己吧。

    永远像座,没有其他颜色的黑暗山脉。哪怕,我给出了拥抱与言语甚至微笑的引诱。他还是会优先坚守,自己养成的习惯。果然的,从前或是现在,我只要一开口就会是输阵。

    “现在可以了。”回到了车内,他放缓了些眉眼之处的冷色。

    瞧,我对他来,还是不同于旁的一些外人,该感激与欣喜的。

    我的扭脸沉默,迫使他抬过一掌捏回了我朝向窗外的脸。

    这双眼,是一双不会喜欢与谁讨价还价的眼。如果你一但开启了计较,他会冷下心肺的陷入绝对理性中,将你杀个片甲不留的弃阵逃走!

    我有逃过一次,现在不想了。于是,就着他手势,用脸颊摩挲了一瞬的贪恋他指尖温度。

    “叔叔那个混蛋,老是弄哭她。”静静的车厢里,孩子的忽然出声,破坏了好氛围。

    “叶诺。”叶钦扭转面去,“注意你话的言辞与态度。”叶钦不是叶斐,不需要动怒的就可以让某个谁安静下来。上次会动手,是叶诺犯了不该犯的大错,对叶萱的孩子动了手。

    孩子,你的脸呢。不是要高着点儿,让这个谁不敢再欺压你的么?不由得,又笑了笑。

    “叔叔他,总是三番五次的欺负她弄哭她。”这会儿,不是混蛋了,语气也低顺了下来。

    叶钦呵,还真是的……

    “嗯,知道了,等吃完饭回去他。”语毕,又看向我,眸色中端起不偏不倚来,“也不都全是他的错。再大的企业都挡不住一些人私下里的动作,但做到被人抓了个正着,就只能怨当事人自己的能力不足了。有处分,也是应当的。如果你因为这个觉得委屈的恨上他,也太矫情了些。”

    矫情?这大千世界里,又有多少女孩或者女人,在矫情着。

    “如果我就是矫情了呢?”你预备如何?

    “呵。”他眸色深沉的笑哼这声,轻刮我下颌一瞬的放回手势,恢复了如常的坐姿。

    也不知这道哼笑,是对我矫情的“受着”还是不屑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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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男主他是高山瀚海,别妄图猜测他的心思,我本人都琢磨不透。跪,我想写蛇精病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