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假日日常

    翌日，十月一日。

    清晨五点。

    天色黎明，天蒙蒙亮。

    这座庞大而古老的城市已经苏醒。

    北京城的大街巷里，已然贴上了崭新的宣传语。

    街道的两侧的房屋，也插上了鲜艳的国旗在冰冷的秋风中飘扬。

    将寂静的黎明点亮。

    “砰砰砰！”

    昏暗的天色中，几盏零星的路灯照亮巷子。

    几个带着帽子和袖章的中年大妈迎着风走了过来，将梧桐院的大门给敲得砰砰作响。

    一双粗糙裂口的抓着象征着二品大员的绿油兽面漆环，拍在底座上，发出清脆震鸣的金属声。

    “翠！王翠！”

    “你个死婆娘，到底起来了没街道的腰鼓队都等着你一个人呢！”

    几个大妈见半天没人应声，骂骂咧咧的将院门推开走了进来。

    直奔二进院，冲进王翠家里。

    “哎呦！睡得跟头死猪似得！”

    几个大妈看到王翠睡得屁是屁、鼾是鼾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的把被子一掀。

    “谁啊！”

    王翠的尖叫，一时间让院子里陡然亮起了好几盏灯。

    鸡飞狗跳自是不提。

    

    正房程家。

    卧室里程开颜被这陡然的动静惊醒，撑着臂坐了起来。

    正巧母亲徐玉秀拿着一套衣服推门走了进来，把漆黑的灯线一扯。

    “啪嗒！”

    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程开颜下意识的遮住眼，声音带着困意问：“咋啦”

    “还能怎么样王翠报了街道里去天安门游行的腰鼓队，本来好五点半集合，结果她六点半没去，街道办的干事找过来了呗。”

    徐玉秀噗嗤一笑，走近将今天的衣服放程开颜床上，忍俊不禁的解释起来。

    “哈哈。”

    程开颜也笑了起来，起来还是这个时代的国庆节最为热闹，也最能感受到人民群众那颗火红滚烫的心。

    其中北京城的国庆节最热闹。

    政府、工人、市民、教师、学生等各界人士，无论是身份高低都会参加，积极欢度国庆，为祖国母亲献礼。

    例如天安门举行盛大的游行和表演活动，东方舞团的舞台表演，北海公园的猜灯谜，还有夜晚的灯光装饰和焰火表演是传统亮点，吸引市民聚集观赏。

    此类的活动，自是数不胜数。

    其中人数最多，也最热闹的就是各大街道办组织的。

    像什么腰鼓队敲锣打鼓在街上游行，举着风琴，号演奏，还有表演杂技的

    “起床吧，给你买了套新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徐玉秀伸拍了拍床边的衣服，清秀的俏脸漾着温柔的笑容。

    这是一套适合秋天穿的中山装，买回来之后她还动改了改，样式更适合年轻人了。

    “昂！”

    程开颜笑着点头，起来他自从退伍回来，就从没自己去买过什么东西哦，生活上的事情都是母亲一操办，他都不用操心什么。

    他忽然问，“妈，你买了没有”

    “呵呵。”

    徐玉秀轻轻摇头，没多什么，“先起床吧，今儿好好出去玩玩，我们在王府井跟阿婷晓莉她们会合。”

    “一会儿去买一件，正好等会一起逛商场买点东西。”

    程开颜不容拒绝。

    好些时间没见晓莉了，趁着这个国庆节，什么也得好好哄哄这姑娘，缓和一下感情。

    就是不知道晓莉姐的要好好想想，这段时间究竟想明白了没有

    女人心海底针呐！

    “也行。”

    徐玉秀温润的桃眸子看着自家儿子，心中暗笑，果然是要买礼物哄晓莉。

    希望这俩孩子能早点和好吧。

    这别扭闹的，都快半个月了。

    

    一番洗漱。

    就已经六点了，天色亮了一些。

    程开颜就跟着母亲徐玉秀推着车子出门去了，出了胡同上大路，他骑上车朝着天安门而去。

    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将程开颜柔软的头发吹散，在耳边飘动，让他打了个哆嗦，“嘶，好冷啊。”

    “可不是，秋天都来了，再过几个月都快过年了。”

    徐玉秀捋了捋同样被风吹乱的头发，心中暗自嗔怪。

    这家伙，就这么迫不及待啊

    自行车骑得跟公交车还快些哩！

    其实程开颜只是想早点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十几分钟后。

    二人终于抵达天安门。

    偌大的广场上已经被围得满满当当，堪称水泄不通。

    要知道现在才六点出头。

    清晨的阳光被天安门城门楼漆黑的巨大轮廓挡住，原本一束束的阳光拢在城楼边缘，溢出朦胧的金色光晕。

    光晕落在城门楼上的伟人画像，那双漆黑的眼睛闪着光点。

    广场上不少人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静静出神。

    有些年纪大的人，甚至都红了眼睛。

    “人真多啊，比五一劳动节还多，只可惜没有阅兵仪式，不然那该有多壮观。”

    程开颜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人，心中感慨不已。

    阅兵仪式，他从没在线下看过，要是有会看的话，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这可是国庆节！当然比劳动节热闹。”

    徐玉秀语气有些骄傲的，听见程开颜起阅兵，俏脸浮现一抹追忆，“起阅兵仪式，好像这十几年都没阅过兵。

    我记得最后一次是五九年的时候，我还带你来看过，只不过那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都没出生，才四五个月大。”

    完徐玉秀下意识摸了摸腹，温柔的看着程开颜。

    “或许过几年就有会看了。”

    程开颜笑了笑，下次阅兵好像是94年吧

    “希望吧。”

    

    程开颜和母亲一边聊着，一边注意远处街道上的来人。

    十多分钟后，升旗仪式开始了。

    就在广场上的人们紧紧注视时，一道自行车压着和煦的阳光缓缓驶来。

    骑自行车的身影一头乌黑的马尾在阳光中摆动跳跃，尽显青春的动人。

    干净的光线落在少女明媚如玉的俏脸上，将她漆黑的杏眼照得透亮。

    自行车越来越近，少女忽然放开龙头，玉比成喇叭的形状，喊道：

    “程同志！”

    少女温润欣喜的嗓音落入程开颜耳中，令他不由自主雀跃起来。

    这姑娘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程开颜挥了挥，暗道。

    不一会儿，自行车铃铛发出叮叮的声音，终于停在面前。

    “早上好！”

    刘晓莉坐在车座上单脚撑地，轻喘着喊道。

    阳光下那张鹅蛋脸隐约能看到细的绒毛。

    

    此外因为骑车和风，脸颊和鼻尖上还浮着一层淡粉红霞，越发显得明媚动人。

    “早上好晓莉姐，早上好姨。”

    程开颜笑着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眼前两个女人身上。

    刘晓莉扎着高马尾，身上披着件衬衣，

    姨则是穿着件黑色圆领宽松薄毛衣，直筒西裤，脚踩浅底女士皮鞋，优雅大方。

    刘晓莉柔柔一笑，冲自家对象眨了眨眼。

    “早。”

    姨从后座下来，浅浅弯下腰拍了拍沾了些灰尘的裤腿，这才语气澹澹的应了声。

    二人将车就停在身边，施施然的走到程开颜母子身边。

    “晓莉好久没过来了，秀姨还蛮想你的，怎么不过来看看秀姨”

    徐玉秀伸握着少女纤润的掌，嗔怪道。

    刘晓莉闻言抿了抿唇，她贴在徐玉秀身上，柔和的嗓音带着女儿般的嗔意：

    “哎呀，我也不想啊，在南疆待了太长时间，掉的课太多了，周六周天都要补课，我这不是一放假就来看您了吗”

    徐玉秀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晓莉这孩子要不是因为程开颜受伤住院，也不会耽误了这么多天的课程。

    难怪这些天一直没来呢。

    想着想着，徐玉秀眼神不善的横了眼身旁的程开颜。

    亏你好意思欺负人家！

    程开颜知道晓莉还怨着自己，眼睛低垂，心中默然。

    程开颜直到看见搂着母亲胳膊的自家对象静静看自己，眼神温和平静。

    他这才松了口气。

    四人简单的聊了聊，便转身看升旗去了。

    程开颜默默注视着前方，心思思索着今天的行程安排。

    好不容易见次面，一定得把这姑娘哄好了才行。

    逛街买礼物，看电影，猜灯谜，看表演

    最重要的是独处时间吧

    就在程开颜思索之时，一缕缕清雅的栀子香袭来，随后胳膊被两团温润绵软的玉儿裹着。

    “在想什么”

    刘晓莉抱着自家对象的胳膊声问，她将侧脸靠在肩膀上。

    “在想怎么补偿你。”

    程开颜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心情既喜悦，又复杂。

    刘晓莉听见这话，心中暗叹程同志果然把一直自己放在心上呢。

    她温柔的笑着：“好啊，那我今天可得好好看看程同志怎么补偿，要是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大人有大量，放过你好了。”

    “真的”

    程开颜惊喜的问，虽然今天晓莉姐表现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但对于她能否在这段时间想清楚，能否原谅自己还是一个未知数。

    “当然。”

    刘晓莉缓缓闭上眼，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受着他臂温热的触感，只觉一阵惬意满足。

    二人静静贴在一起，直到升旗仪式的音乐结束。

    她忽然开口道：“你会一直支持我跳舞的对吧”

    少女的嗓音如春雨，落在程开颜心中。

    程开颜以莫大的意志力从少女绵软的玉团包裹之中，抽出臂，伸搂住她纤弱的肩膀，将其拥入怀中。

    他的下颌搁在刘晓莉柔软的头发上，语气郑重的道：“嗯，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也一直很喜欢看你跳舞的样子。”

    “那就好。”

    刘晓莉安静的靠在身后宽厚的怀中，静静看着远处出生的太阳。

    心中沁出丝丝甜意。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是平静的，稳稳的幸福。

    此刻，刘晓莉只想定格。

    不过

    她低头举起左腕。

    腕白净细腻，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的质感，就连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解开表，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表依旧光滑没有损伤，就像刚买的一样崭新。

    “喏表还给你喽。”

    刘晓莉转身，仰着俏脸，将表捧到程开颜眼前，柔声警告道：“下次可不许弄丢了。”

    “呵呵知道了——”

    

    升完国旗之后，广场上再度热闹起来。

    敲锣打鼓，唱歌跳舞的应有尽有。

    众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广场。

    先去附近吃了顿早饭。

    程开颜和刘晓莉两人之间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徐玉秀和蒋婷二人。

    ‘这两人可算是和好了。’

    徐玉秀与蒋婷眼神交流。

    ‘是啊。’

    蒋婷轻轻点头，眼中带着笑。

    她对两人和好也很高兴，毕竟蒋婷不是来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更不会嫉妒刘晓莉。

    她不敢奢求太多，她想要的仅仅是待在两人身边，默默的看着程开颜。

    吃完早饭，已经七点半了。

    街道上很热闹，街边的商店也早早开门。

    今天是国庆节，不少商店还有一些活动。

    比如国庆节特供的果，饮料，只要拿着副食本去买，是平常的半价。

    百货大楼也有活动，比如买东西送礼品之类。

    程开颜提议去百货大楼逛逛，bj一家服装厂的直营柜台。

    店面里已经不卖夏天的衣服了，都是外套，秋冬装。

    “这件衣晓莉你觉得怎么样天气快要变冷了，晓莉你之前在江城生活，买的冬装估计不够用。”

    “料子挺厚的，还可以。”

    “这双皮靴呢”

    “挺合脚的。”

    “那好，店员同志这几件全都包起来。”

    程开颜风轻云淡的挥买单。

    让店员都一阵失神。

    乖乖给对象钱，一百多，眼睛都不眨一下。

    刘晓莉只是静静笑着，没有出声阻止。

    毕竟就像她刚才的那样，要看看程开颜怎么补偿自己。

    原来是买东西啊

    虽然很直接，但意外的合心意呢。

    毕竟女同志对购物有着天生的热情。

    还给母亲买了两套，众人就提着袋子出了店。

    “百货大楼里应该有卖首饰的店吧”

    程开颜问母亲。

    “有，不过黄金的没有，因为现在的政策禁止持有，白银倒是有卖的，但不一定有货。”

    徐玉秀解释道。

    “那还是算了吧，等过段时间我再去找找。”

    程开颜摇了摇头。

    “家里倒是有不少首饰，等会儿回家可以送几件给晓莉，反正也是给未来儿媳妇的。”

    徐玉秀想了想，笑着看向和程开颜并肩而立的刘晓莉，目光中带着一些揶揄。

    “秀姨！”

    刘晓莉闹了个红脸，羞涩的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