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21章第 121 章
早就听山东士族, 独居一隅,势力庞大,哪怕是朝廷的政令, 稍有不合理,他们都能联合起来集体抵制, 关键是这些人都是拿笔杆子的,影响力非常的大。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明知道外面来的是郡守,居然还能出要是有什么事, 等他家宴请结束再谈。
周守城气得胡子都歪了,河南道的情况比起其他大唐十道, 是特殊一些, 但徐家子现在可是陛下钦差,要是他当面管不住这些人, 面上也太难看了。
周守城正要让人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徐长生道, “无妨, 要事要紧,周郡守只要保证他们不离开府邸就行。”
徐长生的目的就是隔离, 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想多管,比起江南道的百姓, 这什么崔氏, 他一点都不关心, 而且周郡守让人收拾崔府的人,务必会发生肢体接触,提高传染概率,到时候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徐长生完,又对周守城道,“还得麻烦周郡守分一半人去山东王氏,也如此这般行事即可,他们要是不听敢闯出来和其他人接触,直接射杀便是,陛下给了我先斩后奏之特权。”
周郡守眼睛都缩了一下,事态之严重恐怕是这些山东士族完全无法想象的。
徐长生不得不这么吩咐,杀人并非他所愿,但如果不用些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住他们,他们要是强行闯出来,让天花到处传染,那才是人间悲剧,在牺牲一两个人和整个河南道的安危面前,徐长生没得选,现在不是圣母的时候。
周守城带走了一半人,徐长生也让一半的学生跟了去。
崔府,那中年人见郡守府的人居然妥协了,连和他理论都不敢,心里暗自得意,还是他们山东士族了不起,哪怕是郡守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趾高气昂的返回府内,将大门一关,就像外面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府内,丝竹歌舞的声音再次响起。
徐长生嘴角一抽,好一个山东士族,他本来想将事情和对方明白的,结果,对方居然大门一关,根本不理人了。
温老太医直接吹胡子瞪眼,“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飞扬跋扈,老夫看他们是自己嫌命长。”
可不正是这个道理。
徐长生看了一眼他的学生们,因为长途跋涉,连休息都没有,又来协助封锁崔府,脸上的疲惫十分明显。
徐长生想了想,只要能封锁住就行,现在还是先让他们休息吧,等会还有得忙。
徐长生对他的学生们道,“先搭帐篷休息一会儿养养神。”
他们离开长安的时候,都带了帐篷的,因为路途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露宿,带上帐篷以备不时之需。
学生们也松了一口气,实话,他们累得的确够呛,一路上基本都在马背上,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徐长生也开始搭起了帐篷,帐篷是徐家村生产的,十分轻薄,防风保温,也十分容易搭建。
搭好帐篷,将李治塞了进去,李治这逗比倒是精神不错,他在大白背上有睡觉,从帐篷中伸出一个脑袋,好奇的看着,外面火光摇曳。
怎么看都有点像别人口中的抄家啊,可是被抄家的人好像一点都不怕,还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真有意思,以前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等回去他就给李拾遗他们讲讲他的经历。
李治干脆趴在帐篷里,只露出脑袋看着。
学生们也钻进了自己搭建的帐篷,闭目养神。
围观的人都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明明看上去应该发生很大的冲突的,但看上去又特别的平静。
平静徐长生一笑,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又有几人看懂?
徐长生眯了一会儿,就爬了起来,外面郡守府的守卫都紧张兮兮的,手中的刀都握得起汗了,因为要是崔家的人不听劝阻,他们就得上前阻止啊,可按长安来的这些学生的法,崔家的人很可能已经感染上了天花,他们上前阻止肯定要接触,还不得也被感染上?他们哪一个家里不是上有老下有。
徐长生看着这些守卫的表情,大概也知道他们的想法,道,“按照我们刚才吩咐的做就是,只要不直接接触,也没那么容易感染。”
但似乎他的话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一群守卫还是紧张兮兮的。
没多久,崔府的宴会似乎结束了,歌舞声停了下来。
崔府的大门终于开,宾客从里面走了出来,也许是刚才那中年人进去了什么,一群宾客看向外面的守卫居然有些不屑,看看这些守卫,离崔府大门老远老远的,就这样还想上来找麻烦?他们山东士族可是同气连枝,哪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拿捏了。
向崔府主家人辞别,看都没有看外面的守卫,就向外面走。
只是,还没走去几步,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射。”
宾客一愣,什么?
都没有反应过来,刷刷刷一阵箭雨就落在他们脚前,离得近的,都插鞋子尖了。
一阵哆嗦,酒劲都给惊醒了,射过来的真的是箭啊,这些守卫居然真的敢动手。
脸上惊骇,然后又是愤怒,“你们干什么?你们居然敢无缘无故对我们山东士族放箭?明天我们就要让整个河南道的百姓知道你们的恶行,你们得清楚,这里可是河南道。”
愤怒的声音充斥在夜间,徐长生根本不为所动,而是惊异的道,“刚才崔家的人没有告知你们吗?凡是胆敢闯出这里的人,无论是谁,直接射杀。”
什么?一阵安静,崔家的人没这茬啊,只是外面来了一群怂包这样子的叫怂包?
“你们好大的胆子,直接射杀?如此枉顾人命,我们山东士族绝对和你们誓不干休。”有人吼道。
徐长生看了过去,“有没有这个胆子,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完又对守卫道,“千万不要手弱,后果如何你们清楚。”
守卫都哆嗦了一下,要是让他们闯了出来,后果如何,想想都惊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靠近。
崔府外一群人看向徐长生,这少年是谁?毛都没长齐,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得罪他们山东士族,就算是郡守周守城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他们清楚得很,陛下派周守城来河南道,是缓和朝廷和山东士族的关系的,而不是来挑起矛盾,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正是崔府的人,“你们太过分了,居然惊扰我的客人,周郡守在哪里?叫他出来话。”
徐长生答道,“周郡守不在,这里现在由我全权负责,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凡是敢闯出来的,后果如何你们刚才也看到了。”
那中年人脸都气红了,“好狂妄的子,你们周郡守都不敢如此,我倒要看看,我们就出去了,你能耐我何?”
完,硬是直接向外走,作为山东士族,作威作福太久,他还真不相信,区区一个少年,敢挑起朝廷和山东士族的矛盾。
守卫看向徐长生,徐长生直接接过守卫手上的长弓,拉弓就射了出去,毫不迟疑。
“嗖。”箭矢破空的声音。
箭矢直接从中年人的手臂边擦过,带起一丝血花。
徐长生有些遗憾,可惜他的箭术差了些,他本来是射人的。
帐篷中,李治羞愧的捂住眼睛,真精彩,就是院长大人的箭术也太差了,李教官在学院就经常,你们要是不认真学箭术,就跟你们院长一样,十射九不中,出去也是丢人。
中年人的脚步猛的停了下来,身体都哆嗦了一下,真的向他射箭了,话都有些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无知儿,你……你竟敢,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长生看都没看,“管你是谁,天王老子今天也别想踏出这里半步。”
徐长生将长弓还给守卫,道,“不用询问,也不用迟疑,只要他们敢多走出来几步,直接射杀,出了事情责任算我的。”
守卫们这才算坚定了下来,点点头。
崔府的人一片面面相觑,对方是认真的,而不是做做样子,真的只要有人向外走,他们就敢射杀。
但为什么他们不过是来赴宴而已,就算崔府真的干了什么事情,也和他们无关吧,也不可能一竿子尽不是,而且守卫应该直接冲进来啊,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隔得好远将他们围住,怎么形容勒?就像在围一群瘟神?
对,怎么感觉都像是在围一群瘟神。
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那个中年人还在叫嚣,“好好好,你们是完全不将我们山东士族放在眼里了?到时候我们山东士族一定会联名上书,看你如何向陛下交代。”
徐长生根本不理了,他也累,他也想和学生们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明天就该正式工作了。
这时候,一个颇有声望的老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副读书人扮,身体铿锵,看上去颇有几分读书人的傲骨。
老年人不卑不亢地样子,“不知少年人是何许人也,是否有什么误会?老夫孔门孔颖宜。”
徐长生不想回答的,但……山东曲阜孔门孔家的人?
名字还叫孔颖宜,那和国子监祭酒孔颖达是什么关系?
徐长生时候在国子监就读,虽然时间不长,但怎么也算是半个孔颖达孔祭酒门生。
徐长生不得不抱拳道,“子徐家徐长生。”
孔颖宜愣了一下,徐家徐长生?不就是……当初孔颖达经常有书信传回曲阜老家,信中无不提及一个人,一个哪怕是孔门代表孔颖达都推崇至极的人,字里行间都在,这世上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读书人,文学造诣之高让人叹为观止,关键是年纪就有开宗立派的迹象。
字里行间的推崇无以言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孔颖达如此推崇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孔门以外的年轻人。
所以,孔家中人,对这个徐家徐长生还算了解,只是徐家子不是从来没有出过长安吗?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闹出这么一出?
老人道,“原来是徐家子,起来,你与我孔门也有些渊源。”
徐长生就尴尬了,他知道老人的是国子监孔祭酒,在古代就是这样,哪怕一日之师那也是老师,而古代的老师意义是不相同的。
徐长生不得不正了正身体,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学生徐长生,见过孔家先圣。”
老先生摆了摆手,“徐家子无须多礼,徐家子之才老夫也是也有所耳闻的,今日一见原本该坐下好好聊聊,可……”
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知徐家子,为何要在三更半夜拦去我等去路?”
崔府那些宾客,见孔老夫子出面,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少年居然就是那个开创了一个学院,引得整个大唐轰动无比的徐家子?
也是稀奇了,他们也由刚才的愤怒变成好奇,为何从来不出长安的徐家子,突然跑来河南道与他们为难?按理他们无冤无仇的。
徐长生现在非常累,本来想休息好,明天再和这些人慢慢道道,现在看来确是不行了。
其他人他可以不搭理,这孔家前辈他却是不能失了礼数,要是失了礼数,回到长安,孔祭酒得跑他学院折腾了。
徐长生对老先生拱了拱手,看来得清楚他才能休息了,道,“学生奉陛下之命,前来河南道处理一些事情,得罪之处还望孔老先生海涵。”
声音一落,一片安静。
徐家子居然是奉了圣命而来?到底会是什么命令,又为什么会围了崔府?
孔老先生也是一愣,但立马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和接种牛痘有关?”
接种牛痘就是徐家子的学院弄出来的,而河南道百姓十分抗拒,徐家子前来就得通了。
徐长生答道,“算是吧。”
声音才落,崔府那个中年人就道,“徐家子既然是来解决河南道接种牛痘之事,凭什么带人围了我崔府,难道是公报私仇?崔某定要禀明陛下,还我崔家一个公道。”
徐长生:“……”
公报私仇?徐长生还想问,河南道的百姓不肯接种牛痘,是不是你们这些士族因为和他的私仇,从中作梗。
原本听到徐长生奉圣命而来,心里还有些忐忑的人,一听只是为了接种牛痘之事,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个崔家的中年人原本也有些忐忑,但一听只是为了那什么接种牛痘,一时间也松了口气,然后就变得得理不饶人了,“百姓不愿意接种牛痘,你围我崔府干什么?今天不个理出来,我崔家誓不干休。”
孔老先生也皱了皱眉,徐家子的确做得过了,刚才都直接放箭了,还伤了人,刚才箭矢擦过手臂,大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徐家子刚才对他行的学生礼,举止有度,这事儿他也不能只看着,看了看一群看热闹的人,道,“既然事情已经明白了,不如先让这些宾客先行离开。”
他也是好意,他听过徐家子和崔家好像有些私怨,徐家子居然借着陛下的命令,来了结私怨,还不得让人看了笑话,他现在将这些人发走,也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现在有些晚了,有些宾客的确急着回家,这事儿既然和他们无关,又有孔老爷子出面,徐家子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子吧。
但……徐长生声音传来,“恐怕不能如孔老先生的愿了,不仅这些人不能离开,孔老先生恐怕也得暂时留下来。”
什么?声音一出,落针可闻。
孔老先生都愣住了,他可是在为徐家子着想,徐家子不仅不领情,还要将他也扣下?怎么他也是和孔颖达一个辈分的,徐家子如此作为,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落一个恶名?
读书人名声多重要,相信没有人不清楚。
一阵安静,徐家子是疯了吗?怎么感觉像见人就咬一样。
崔家那中年人高兴了,徐家子这次的名声还不得毁了,这可不是他们故意引导,是徐家子自己作死。
孔老先生皱眉地看向徐长生,以徐长生刚才规规矩矩的表现,还有孔颖达以前书信里面的推崇,断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才对。
徐长生一叹,看来只能今天晚上个清楚了,“长生的确是奉圣旨来河南道解决接种牛痘之事,但长生围崔府也不是因为私怨。”
所有人都看向徐长生,似乎要等他出个所以然来。
也有人道,“如论何事,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连我们都不让离开?”
所有人看向徐长生,对啊,就算是私怨,也和他们没关系不是。
徐长生答道,“不,各位来到崔府,就已经牵扯了进来,长生是不能让你们离开的。”
懵逼了一群人,这是为何?
孔老先生皱眉,“徐家子可否解释清楚,为何我们会牵扯进来?”
崔府那个中年人也趾高气昂的道,“我倒要看看,徐家子今天如何解释,不是因为私怨,凭什么围了我们崔府,你们推广那什么接种牛痘不利,关我崔府什么事?”
徐长生冷笑,“阁下做得了崔家的主?”
崔家那中年人答道,“不才正是崔家家主。”
徐长生心道,如此甚好,还免去了去找崔家主事人。
徐长生看向孔老先生,“待学生将事情交代清楚,老先生就明白了。”
孔老先生点点头,退了一步,将位置让给了崔家主。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崔家主和徐长生,哪怕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还以为是徐家子和崔家的恩怨将他们卷了进来,他们也想看看,徐家子如何狡辩,因为除了私怨这个理由,他们实在想不到其他。
徐长生看向崔家那中年,道,“崔家主是吧,敢问崔家主,数日之前,是不是派人抢了温老太医的一些东西。”
崔家主鼻子一哼,“胡八道,我崔家什么没有,会去抢一个老太医的东西?”
话一落,温老太医就脸红脖子粗的跳了出来,“崔重,你到现在还敢狡辩?当天就是你亲自带人闯进我的临时实验室抢去了培养皿,我眼睛再花也是认得清楚人的。”
崔重一皱眉,看着气急败坏的温老太医,有他在,他也不好再狡辩,道,“原来是温老太医,温老太医得是不是太严重了,那怎么能叫抢?不过是崔某去温老太医那做客,一时手痒,拿了几个玻璃瓶子而已,能值几个钱,还能劳烦温老太医如此兴师动众,等会崔某给你几两银子,就当崔某买了还不行?”
温老太医气得话都不出来了,不就是几个玻璃瓶子?
崔重继续道,故作惊讶地看着徐长生,“徐家子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就带人围了我崔府吧,还让所有宾客不许离开?”
众人也有些骚动,这明摆着就是借题发挥啊,因为几个玻璃瓶子就做到这种地步?
孔老先生也是眉头一皱,要真是如此,徐家子戾气未免也太重了。
徐长生看向崔重,“崔家主得对,长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围了崔府,并让所有宾客不许离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孔老先生也是一愣,徐家子居然承认了,他这不是……
崔重都笑了,“大家听听,这就是整个大唐传得沸沸扬扬的徐家子,什么仙宫之主,狗屁。”
“是啊,徐家子,就算你和崔家有再大的私怨,也不能将我们全都围起来不让离开啊。”
一群宾客一想,也是气,这都是些什么芝麻绿豆的事情啊。
有些气愤的人直接就向外面走,他们还不信,徐家子真跟疯狗一样,因为这点时就敢拦他们这些无关之人。
但,才走出一两步,“嗖”的一声,守卫手上的箭矢就射了过去,惊得人连连后退。
孔老先生脸色也不好了,徐家子实在是太胡闹了。
徐长生的声音传来,“的确是因为崔家抢了温老太医那几个瓶子,陛下命我前来处理此事,长生句句属实。”
什么?众人一愣,徐家子什么?
崔重都笑了,陛下一直重视和山东士族的关系,会因为这点事下达这样的命令?
孔老先生也了一句,“胡闹。”
徐长生却认真的看向崔重,“你在抢那几个玻璃瓶的时候,温老太医有没有告诉过你,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众人还在愤怒,唯独崔重愣了一下,但一想,那怎么可能?不过是温老头胡八道的借口而已。
崔重正要什么,突然,徐长生大呵道,“崔重,我问你,温老太医有没有告诉你,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被徐长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崔重一皱眉,“徐家子,你莫要胡搅蛮缠,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
徐长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崔重,我再问你,那几个瓶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是否已经开?”
周围的人有些懵,怎么感觉事情有些不对,难道那几个玻璃瓶里面真装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崔重也有些气急败坏,“徐长生,你不要借题发挥,我崔家立世上百年,还怕了你一个毛头子不成?想用如此阴谋毁了我崔家,哪有那么容易。”
徐长生冷笑,“崔重,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会让守卫屠你满门。”
哗。
徐家子在什么?
徐长生的声音硬是让所有人震惊得不出话来。
崔重呼吸都急促了,见过嚣张的,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动不动就要屠他满门?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出来?
崔重喝道,“畜生,我倒要看你敢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屠我崔家满门!”
徐长生接口就道,“弓箭手准备,对准崔家的人。”
齐刷刷举弓的动作。
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连孔老先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徐长生继续道,“崔重,那几个玻璃瓶现在在哪里?你们是否已经开了?这是你崔家最后的机会。”
崔重气得呼吸都不流畅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崔家立于山东,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了。
徐长生嘴角一冷,手都举了起来。
这是要让放箭了啊?
这时候,孔老先生赶紧站了出来,再这么下去,事情就无法收拾了,孔老先生道,“何必因为这点事闹到如此地步?”
崔重气得大吼,“就是这么点事,他徐家子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崔家……”
徐长生也是怒道,“崔重,你们崔家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就这么点事?整个河南道百姓的性命在你眼中就这么点事?如果不是不知道那几个瓶子的下落,我早就让人灭了你崔家了。”
什么?众人突然一愣,整个河南道百姓的性命?不就是在几个什么玻璃瓶子吗?
徐长生继续道,“崔重,你不肯告诉大家,温老太医那几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什么,那么让温老太医亲自来告诉大家。”
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温老太医。
温老太医身体都是哆嗦的,眼睛也红了,咬牙切齿,然后咆哮道,“崔家抢走的瓶子里面,装的是天花啊,一旦开,整个河南道就完了,崔家这是要祸及天下啊。”
什么?一片茫然,震惊得鸦雀无声,只剩下温老太医痛哭流涕的声音。
“我屡次上门让崔家归还,清其中利害关系,崔家的人就是不听,那可是天花啊,崔家怎么能,怎么能……老夫有罪,老夫就算死千次万次也难辞其咎。”
温老太医或许是太激动,这么久的压抑终于在今天释·放了出来,直接跪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那可是天花,一旦放出来,他就是千古罪人,他明明是想着立功,名留青史来的。
撕心裂肺的声音。
但……崔重也大声道,“你们听听,他的是什么话,什么天花,一定是想陷害我崔家,不就是几个玻璃瓶子,徐长生,你用什么计谋不好,偏偏用这个谁也不会相信的事情来陷害我崔家。”
徐长生一叹,“崔家主,你也承认,温太医再三警告你,那里面装的是天花,可你就是不愿意交还的事实了?”
崔重有些激动,“他是就是了?你们欺我崔家,我明天就联合山东士族,告诉大家,你是如何欺我崔家的,让你们知道,我们山东士族岂是任人欺负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闹得如此复杂,但到底谁的是事实?
徐长生看了一眼崔重,“崔家死不足惜。”
完也不理人,而是看向孔老先生,“为了河南道百姓,得劳烦孔老先生也继续呆在这里了,恕学生无礼。”
孔老先生都哆嗦了一下,要是徐家子的是真的,他知道为什么不让所有人离开的理由了。
整个场面再次平静,只剩下温老太医哽咽的声音。
所有人都有些懵了。
徐长生不再理人,他在等他的学生休息好,在等天亮,然后进行下一步。
那些崔家宾客有些骚动,但他们再怎么问话,徐长生都不再回答,所以他们只得看向孔老先生,因为以刚才徐家子的态度,只有孔老先生的话,徐家子才会听上一听。
孔老先生也有些心慌,因为孔祭酒寄回来的信中,提到的徐家子,可不是一个喜欢空口无凭谎话的人。
孔老先生眉头一皱,问了一句,“徐家子,老夫代大家问一个问题,然后老夫会安抚好他们,安静等待。”
徐长生站了起来,“老先生请问。”
孔老先生认真的看着徐长生,一字一句的道,“陛下给你下达的到底是什么命令?”
关于陛下的命令,徐家子肯定不敢撒谎,他这么问,其实就是为大家最终确定。
徐长生答道,“陛下接到温老太医传回的千里加急文书后,就让长生来河南道解决崔家抢夺天花之事,如果天花已经扩散,长生就负责控制局面,将伤害降到最低。”
哗。
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庭广众之下,徐家子肯定不敢妄自串改圣意的。
也就是,连陛下都承认,那什么玻璃瓶子里面,装的就是天花,不然何须让徐家子专门来解决此事。
一片混乱。
“这怎么可能,天花怎么可能人为制作出来?”
“放我们出去,我们要离开这里。”
场面混乱了起来,有些人惊恐的想要离开。
外面的守卫,手上的弓都拉开了,他们不能手软,因为一旦有人成功闯出去,就会有第二个,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徐长生皱眉,正要什么,这时一声铿锵的声音传来,“肃静。”
正是孔老先生,“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仁义道德,你们现在出去干什么?回家祸害家人还是逃到哪里?”
所以人一震,是啊,要是徐家子得是真的,他们现在回家岂不是……
孔老先生看了一眼徐长生,叹了一起,“希望天花始于此,也终于此吧。”
然后带头,安静的盘坐在地面,道,“徐家子,吧,我们应该如何配合?”
徐长生不由得肃然起敬,安慰道,“各位也不用太过悲观,玻璃瓶中的确是天花无疑,但只要没有被开传播开,大家是不会被传染的,等长生的学生确认后,就可以放你们离开。”
也就是,得确认那几个玻璃瓶被开没有,难怪刚才徐家子一直询问崔重这个问题。
所有目光都看向崔重。
崔重有些无法置信,他不过就是抢了几个玻璃瓶子而已,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定不是真的。
宾客中也有不少惊恐得不知所措的,还好有孔老先生安慰着,这才安静下来。
孔老先生道,“崔重,事已至此,还是……配合徐家子吧。”
“不,这不可能,天花乃是上天的惩罚,怎么可能装在几个玻璃瓶子里面,我不相信,我没有拿过什么玻璃瓶子。”
一旦落实,他们崔家就是闯下捅破天的祸事了啊,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徐长生怒道,“崔重,你这是拿整个江南道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吗?”
宾客也道,“崔家主,你就赶紧告诉徐家子,那几个瓶子到底怎么样了,也好让徐家子想办法啊。”
他们真的是冤枉死了,不就是来赴宴吗?结果碰到这事儿,他们找谁理去,结果崔家主到现在还在企图隐瞒。
徐长生道,“崔重,你还在心存侥幸吗?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崔家死于天花。”
崔家的人也慌了。
突然,一个乳母模样的妇人脸色刷白的跌坐在地上。
崔重怒道,“吴妈,你这是在干什么?”
妇人脸色刷白,“老……老爷,今天少爷跑去你的书房,好像碎了其中一个玻璃瓶,……就在刚才少爷突然发了高烧,一睡不起。”
“什么?”崔重的脸终于变了。
崔重为什么刚才一直守口如瓶?因为他以前虽然不相信温老太医的瓶子里面装的是天花,但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所以玻璃瓶一直放在他的书房的隐蔽的地方,束之高阁。
宾客们也是脸色苍白,崔家少爷?就是今天宴会上那个在宴会上跑来跑去,十分惹人疼爱的公子吧,他们还在惊讶,怎么宴会进行到一半,那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不见了,原来是发了高烧一睡不起。
宾客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很多人晚上还抱过那个孩子。
崔重脸色也不好了,猛地看向徐长生,“如果,我的是如果,如果已经感染了天花,还……还有救吗?你那个什么接种牛痘不是可以吗?”
徐长生一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摇了摇头,“接种牛痘,只能预防天花,让人一辈子都不会感染天花,但河南道据我所知,还没有一人接种过牛痘。”
有因必有果。
徐长生的声音一落,不知道多少人露出悲戚的表情,他们之中无不有对接种天花哼之以鼻者,甚至还做出过动作阻拦温老太医推行接种牛痘的事情。
如果……如果他们当初听话的接种牛痘,哪怕今天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被传染的啊。
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湿润了。
崔重直接懵了,站都站不稳的倒退了好几步,治……治不好了吗?
徐长生一叹,崔家虽然闯下了祸事,但生命何辜,道,“崔家主,还请配合我,能……能救下几个是几个,你也不希望看到崔家全部都死在天花之中吧。”
崔重嘴巴干涩无比,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孔老先生也道,“崔家主,现在已经不是迟疑的时候了。”
一滴眼泪从崔重眼角滑下,然后看向徐长生,“务……务必请为我崔家保下一丝香火。”
他也清楚,一旦出现一起天花,后果会是什么样。
徐长生也松了一口气,闹了这么久,崔家终于肯配合了。
徐长生点点头,“我尽力,现在将剩下的玻璃瓶让我们保管,然后让我们确认你们家少爷是否被感染了。”
徐长生带着人向崔府进去。
孔老先生眉头一皱,“你们还是不要进来的好,我们去将东西取出来就行。”
徐长生知道孔老先生在担心什么,道,“老先生请放心,进来的人都是接种过牛痘的,不会被感染。”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本来他们也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进入天花爆发之地的。
徐长生和温老太医去了书房,去拿培养皿。
温老太医看向徐长生,“少了一个。”
应该就是那个吴妈的碎了的那个,徐长生一叹,希望能控制住。
唯一庆幸的是,剩下的几个还密封得十分好。
然后又向内室而去,那里一个床上,正躺在一个脸色不正常红色的孩子。
徐长生看着跟来的人道,“所有人不许进来。”
然后对温老太医道,“有劳温老太医先行诊断,我先去安排他们。”
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将人隔离开来,然后必要的消毒措施做起来。
整个崔府灯火通明,但再无宴会的热闹,都是悲戚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