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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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末,正是御书房中阳光最舒适的时候,秋风不寒,檀香四溢,配上清香的西湖龙井,使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朱邢湛批阅奏折时的脸色也好了些。

    尚平容一身邢卫府官服,前来复命,“陛下。”

    “。”朱邢湛并未抬头,毛笔沾着朱砂墨,随着他的在奏折上勾勾画画。

    “回陛下,欧阳泽与李子枫见面之时,臣一直在门外,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存可疑之处。”尚平容如实回禀道,“只是闲话家常。”

    “你是第一天在邢卫府当差吗?”朱邢湛停下中的动作,脸色浮上些许阴沉之色,盯着尚平容道,“上次李子枫潜进邢卫府秘牢与万梓誉会面的事。除了徐祥琨这个始作俑者,你们又有谁察觉到了?”

    上次李子枫化装成狱卒,悄然与万梓誉见面的事情,朱邢湛在抵达邢卫府牢房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并非是他不愿意计较,只是在那种地方办了他,对于朱邢湛的计划来,没有丝毫推动作用。

    尚平容双膝跪地,拱道,“是臣疏忽,臣这便安排再审李子枫。”

    “不必了。”朱邢湛一口回绝,“李子枫是什么人朕了解,想必你也从他人的口中多少听到过他的为人。”朱邢湛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意在提醒。

    “是。”尚平容一头冷汗。

    “朕看他休养得也差不多了,这么闲着,着实便宜了他,在邢卫府随便挑个苦点的活儿让他做吧!”朱邢湛始终凝视着尚平容,眼神中提醒的意味更浓。

    尚平容一愣,似乎读懂了朱邢湛的意思,回复道,“臣遵旨。”

    朱邢湛皱皱眉,也不想费神再多什么。继续批阅奏折,沉声道,“退下吧!”

    尚平容离开后,朱邢湛思索良久,对着一旁伺候的禾盛吩咐道,“传旨,将原邢卫府阁领徐祥琨从蔬圃调至邢卫府杂院,与李子枫作伴。”

    邢卫府的杂院,是专门让服刑犯人做苦工的地方,活计也又脏又累。

    “遵旨。”

    李子枫入狱半个月,终于能在院中长时间呼吸道新鲜的空气,虽然活计让人一言难尽,但至少不用整日闷在囚室中发呆,关键是还不用戴着沉重的镣铐。

    “就是这里了,今天你就先把所有的衣服洗了吧!”

    李子枫正在刷马桶,就听到了狱卒对他人下的命令。虽然狱卒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蛮横态度,但李子枫听的出来,这个狱卒话声中,带着一丝躲闪和无力。

    究竟是何人?李子枫眉头一紧,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徐祥琨!

    不确定地回头看去,果然是他,徐祥琨听完狱卒的吩咐后,转眼也看到了李子枫,徐祥琨嘴角微微上扬,像是久别的好友重逢一样。

    邢卫府的杂院很大,刷马桶和浣洗衣物的地方有些距离,徐祥琨特意绕了个弯,借着打水的会,走到李子枫身边,一边打水一边道,“好久不见。”

    李子枫眼眶发酸,盯着徐祥琨看了好一会儿,徐祥琨想比之前清瘦了些,神色中难免透露着憔悴,看来蔬圃的日子,并不好过。李子枫微微叹口气,满心愧疚地道,“是我连累你了。”

    “如今如你所愿住进了邢卫府,可满意了?”徐祥琨神色莫名,挑了一桶水上来,倒在李子枫正在清洗的马桶中,动作利索,没有水花溅出来。

    李子枫微皱眉头,“你为什么要帮我?不惜赔上自己的前程?”

    李子枫这几日依稀听狱卒念叨过,徐祥琨被朱邢湛抓了以后,就以通风报信,涉嫌犯上作乱之名,发配至菜园种地,又被没收了家产。

    徐祥琨又打了一桶水拎着,看着李子枫的眼神中,覆上些许落寞,又有些许玩味,“李公子自诩记忆力好,怎偏生忘了此事?”

    “什么事?”李子枫搜遍了整个脑海,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徐姓的人。

    “‘我到底为什么要帮你’这个答案,你还是自己好好想吧!”徐祥琨道,“但无论你是否能想起来,至少我是为了你才落到这般地步,若有朝一日我们出去了,你可要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之人啊!”

    “我们还出的去吗?也许我们会这样过一辈子。”李子枫忽然对着徐祥琨的背影道,意有所指,他想起了时候的一些事。

    徐祥琨停下脚步,默默地叹了口气,“别这么颓废,日子还是要往前看的。”

    心酸的情绪涌上心头,时候在鸿苑山庄苦日子的煎熬下,他记得曾经也有个和他同龄的伙伴夜这样跟他过:别颓废,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李子枫站起身,对着徐祥琨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为何姓徐?”

    这句话,触动了徐祥琨最心酸的往事,“一言难尽。”

    随后,徐祥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李子枫看着他的背影,自语道:好久不见。

    若狱卒对徐祥琨有所顾及,但对李子枫就没这么客气了,一个高壮的狱卒见李子枫一直发愣,甩就是一鞭子抽过去,伴随着的是呵斥声,“刚才偷懒闲聊,这会儿又发呆,若是刷不完这些马桶,你晚膳就别想吃了!”

    是夜微凉,深秋的风更冷了,惨淡的月光几不可见,一个黑影悄然划过上空,娴熟地在偌大的清平王府前后花园中穿行,最终落在王府的后花园中,隐身于一颗百年老松上,观察着后门周围的动静。

    巡逻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后花园穿行,一切正常,但监视的黑衣人总觉得气氛不大对,看似宁静的后花园,似乎隐藏了些许杀气。

    轮值侍卫交接班的时候,出现了空档,黑衣人看着,更加重了心里的猜测,果然,让他感到充满杀气的人出来了,一个身着和斗篷,带着铁制面具的人。

    身上的黑色衣物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铁面具,泛着寒光,黑衣人屏气凝神,一紧紧地捏住松针,一边仔细地辨认着,看着黑斗篷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夜色中,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追踪过去。

    追到城门口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城门,为此人开通了一个门以供出入,黑衣人大惊,看来卫安城的局势,要比预想的危险许多。

    黑衣人不敢再追过去了,只得找个落脚点停下,目光扫视了一圈,迅速闪进了依旧亮着灯火,接待夜行人暂时歇脚的蔡氏吃铺。

    老板蔡堃安排完前堂的最后一波客人后,便上了门板子。独自回屋后。点燃火烛准备洗漱休息时,莫名的刮来一阵风,烛台上的火苗剧烈地晃动着,蔡堃浑身一抖,忽然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面前。

    还未等蔡堃喊人,一把寒凉的短剑就架在了脖子上,“别动!”

    蔡堃停止了动作,“这位好汉,你是哪路的?若要钱财,柜子的抽屉里倒是有些。”蔡堃此时只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

    虽然做着威胁生命的动作,但黑衣蒙面人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杀意,“怎么?邢卫府大牢都敢闯的蔡老板,此时却怕了我这个打劫的?”

    蔡堃神色一紧,只觉得眼前这个蒙面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正苦想时,黑衣人收回短剑,揭下遮脸布,蔡堃顿时瞪圆了眼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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