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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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楼梯时,蘑菇还不安份,眨巴着眼睛问他:“你会唱星星吗?”

    他摇头。

    “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吗?”醉酒的她,还真是个话痨。

    这个他会,却有意逗她:“不会。”

    “笨!”她咯咯笑,刚想拍手唱给他听,被他断。

    真像个孩子,唱歌还要拍手。

    “抱着我。”他。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搂紧他的脖子:“我还没唱呢。”

    他又笑,:“蘑菇不会唱歌。”

    她更委屈地更什么似的:“我唱歌可好听了。你会唱星星吗?”

    当时他就想,以后一定不能让她喝酒。

    真要喝,也只能由他陪着。

    --

    吃完早餐后,向东阳送她回校。

    那块吊坠对杨流舒来,仍然十分棘手,又苦于找不到合适机会退回去。

    跟着他在玄关换鞋时,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这个,我真不能收。”

    他不接,只沉默看她。嘴唇紧抿着,看起来无端端有种不高兴的感觉。

    她心中一慌,将盒子放到鞋柜上,赶紧解释:“这个是真不能收,不过相片我就收下了。”

    他仍旧沉默着,神色平静,带着点寒意。她莫名想到童年的雪夜,坐在窗边看雪花往下掉。家里人都睡着了,特别静,静得能听到雪花下落的簌簌声。

    不对,这是她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越来越快。

    在这种寂静中,他抬臂,手搭到盒上,修长的手指轻点了几下盒面。

    “送出的礼物,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你要不喜欢,随便处理掉就是了。或者,”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是他最常见的那种冷和沉,“你更喜欢其他男人的相片?”

    她心中更慌,手不自觉摸到背包上的公仔挂饰,反复捏着:“没有。”总觉得他在不高兴,她的心被狠揪了一下,忍不住想解释清楚,“是太贵重,我没办法回等价的礼物。相片,有当然更好,没有,也没什么。”

    “想回礼,请我吃饭就行了。”他眼角微弯,脸上染上几分暖意。

    “那得请多少顿!”她惊呼。

    “慢慢请。”

    “路边摊也行?”

    “你有好吃的推荐?”他反问,同时将她的鞋拿出来,“盒子收好,换鞋,我送你回去。”

    她低头换鞋,心中还在想,他这是又高兴了吗?真是个怪人。

    “对了,”他忽然开口,“你还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明星,需不需要我帮着要相片?”

    杨流舒:……

    --

    回到学校,一切风平浪静。

    她给汤优和田梓甜两人的解释是在表姐那里喝多了,两人深信不疑,就是卫一一特别惊讶地问她:“你表姐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开始我还以为是骗子呢。你表姐应该用你的手机,我就不会胡乱猜了。”

    她表面上胡乱哼哼着应对,心里早已经是一肚子疑惑。

    怎么会是表姐帮她请的假?

    昨晚和向东阳吃饭的事,她并没有事先通知表姐的。

    趁着午休的时候,杨流舒躲到阳台给桑叶电话。

    桑叶好像也在等她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你可算给我这个电话了”。

    她还在支吾:“姐,你……”

    “你昨晚跟向东阳在一起?”桑叶比她痛快,单刀直入。

    “啊,是,昨天,是我生日,他请我吃饭。”她的话不停结,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甚至因此将这通电话的初衷都给忘了。

    “生日?”桑叶太忙,家里这些亲戚什么的,还真不是谁的生日都记得。她因为这个,多少有点觉得不好意思,声音轻柔了一些,“昨晚向东阳给我过电话。”

    那通电话完全出乎桑叶的预料。

    她和向东阳从来没有直接联系,当时又挺晚的,突然接到这个人的电话,能不懵?

    向东阳倒是像她印象中那样沉稳,自报家门后,直接点明这通电话的意图。

    “今晚我请令妹吃饭,是我一时照顾不周,让她喝多了一点,抱歉!”

    桑叶几乎傻了,过了好几秒才紧张地问:“是让我现在接她回去吗?”

    “不用,她已经睡着了。”他的声音很温和,“我这个电话,只是觉得应该跟她的亲人交待一下。你放心,她很好,我的人品,大概还算值得信赖。”

    桑叶暗中松了口气,虽然有一肚子的话要交待和教训那个傻妹妹,表面上却是极客气地道了谢:“那麻烦向先生你照顾一下流舒,她还,不懂事,您多担待一点。”

    “应该的。”他。

    顿了顿,他又:“看她的样子,明天大概会醒得很晚,会影响到上午的课。”他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她,“流舒同学的,叫卫一一,上个星期流舒和她一起去了经航的生日派对。你让她帮流舒请一下假。”

    桑叶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他有手机号却让自己这通电话的用意。

    不过向东阳还是很有耐心做了解释:“流舒是女孩,在外面过夜,我担心会影响到她的声誉,所以……麻烦你了。”

    “所以你才会让卫一一帮我请假?”

    她不自觉地抠着墙上一块要剥落的墙皮,抠了一指甲缝的白灰。

    心情特别复杂,特别乱。

    向东阳的体贴入微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

    桑叶没给她时间却想这些,又问:“怎么会喝醉了?”

    按道理来讲,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向东阳要是有意灌醉流舒,根本没必要画蛇添足,还特地通知她。

    隔着手机,杨流舒都快吓得不能呼吸。

    好半天,她才声咕哝了一句:“我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你……”桑叶应该是气坏了,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半天,好大一会儿缓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你?!这要换一个人,你都不知道被睡了几遍!”

    她无以应对,好半天才呆呆地想:那也是因为我觉得……觉得他可以信赖。

    可是这句话她不敢,怕一出口,桑叶就直接爆掉。

    不过就算不,桑叶也离爆炸不远了。

    “流舒!”这两个字音调很高,后面也不知怎么的,她主动降了音量,“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对他有好感了?”

    好感?

    按理不应该,她刚刚才结束上一段恋情。

    可是,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对孙潜并没有多深的感情,甚至,都不如对他。

    跟他在一起时,越来越觉得轻松。

    她更卖力地抠着墙皮,在自己脚头那里,落了一层的白灰。

    她的沉默大概让桑叶理解成默认,她在那边叹了口气。

    “今晚你来找我吧。”

    今天星期一,晚上有排练。

    “那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桑叶的语气把杨流舒吓着了,她轻声问:“姐,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事交待你。比如,你单独跟个男人在一起,为什么还敢喝醉酒?”

    杨流舒:……糟糕,要挨骂了。

    这时桑叶在那边又了一句话:“不过真是奇怪,他怎么会想到跟我交待呢?”听语气,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杨流舒听到了,想了一下,低声道:“可能她以为我见他之前,跟你过招呼。就上次,经航过生日,你不是安排了人照顾我吗,他可能以为这次也是。”

    上次向东阳几乎全程都在陪着她话。

    杨流舒本来是不知道桑叶有此安排的,在向东阳又一次去帮她拿食物的时候,忽然有个中年女人走过来,自称是桑叶的朋友。

    “三姐让我帮着照应你一点,怎么样,向东阳你能应付吗?要不要帮你找个借口脱身。”

    杨流舒有点懵,眼看着向东阳正往回走,忙有力摇头。

    “不用,谢谢,我很好。”

    那人笑了笑走开,向东阳回到椅子上坐好,状似随便地问了句“碰到熟人了”。

    杨流舒也没多想,就跟他交了底。

    他漫不经心地轻晃酒杯,笑道:“那你不怕我?”

    她吃着他刚刚拿过来的一串烤鱿鱼,嘴角还沾了一点辣酱汁:“嗯,还好。其实是我姐多虑了,我又不是孩子。”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笑了:“怎么不是孩了?刚才我去要牛奶时,经航还你是宝宝。”

    她噗嗤笑,一不留神被辣酱呛着,顿时喉咙里像着了火,鼻涕眼泪横流。

    他一手拿牛奶给她,另一只手抽了纸巾,直接摁到她鼻子上,帮她捂住鼻涕。

    她开始太难受,还没留意到,等到缓过来一点,才发现两人的脸离得特别近。

    桑叶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难怪!破案了。行啊,杨流舒,你姐这次可被你卖得挺彻底啊。”

    她的回忆被断,明明是要挨骂的事,却忽然笑了。

    --

    下午四点,向东阳去看向爷爷。

    车子有通行证,进大院后一路长驱直入,驶到那幢宿舍楼下。

    向爷爷已经退休,向奶奶过世后一直独居,有一个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向东阳进屋时,向爷爷午睡醒来已经有一会儿,正坐在阳台上听相声。见到向东阳过来,向爷爷特别高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过来有点事,还有点时间,就过来看看您。”

    “见过南南了?”

    “这次没见。前不久才见过他。”他想扶老爷子站起来,被向爷爷一把推开。

    “用不着你扶,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老爷子年轻时就这脾气,越老越来劲。

    向东阳收回手,恭敬地站在一边。

    向爷爷站起来,带头往客厅走:“来得正好,陪爷爷下两盘。”

    “好。”

    向爷爷有三个孙子。最的孙子向沐阳是二儿子家的,平时见着老爷子跟避猫鼠儿似的,要他陪着下棋,是想都别想,也就过年要压岁钱时,才会往他身边凑。

    另两个,是大儿子家。一点的向图南,怕倒是不怕他,可是完全就是个皮猴,屁股挨着板凳不到半个钟,准跟有钉子扎他似的,根本坐不着。还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最不让大人省心。

    而眼前这个大孙子,就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标准模板,从一路优秀到大,完全不让大人费一点心。

    也就只有他,才有耐心陪他这个老人家下棋。

    不过这孩子也有一点不好,做事认真,一旦了来真的,对他这个爷爷也是寸步不让,老爷子有时候输多了,老脸就有点挂不住。

    两人在棋盘边坐下,向东阳微微笑着问:“来真的?还是陪您发一下时间?”

    向爷爷立即吹胡子瞪眼:“废话!”

    心里想的却是,他这段时间常拉着老刘切磋,把对方杀得落花流水,大概还是有希望赢个一盘半盘的。

    向东阳尊老,让向爷爷先走,棋子一动,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保姆阿姨端了两杯茶过来,老爷子拱了个卒,问:“晚上留下吃晚饭?”

    “好。”

    向爷爷大喜,立即吩咐阿姨:“加几个菜。准备……四个人的。”

    等阿姨走开,向东阳问:“还请了人?”

    “叫上老檀,人多热闹。”

    向东阳未置可否,用炮吃了向爷爷一个车。

    第三盘时,向爷爷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大孙子今天好像被什么勾了魂似的,三番两次走神。虽然前面两盘是赢了,可是赢得都很艰难。

    老爷子有自知之明,清楚这不是因为自己棋艺突飞猛进。

    “怎么了,有心事?”

    向东阳慢了半拍,抬眼,淡淡一笑:“没有。”

    没有才怪!

    不过他这一提醒,还是很有用的,这一盘向爷爷输得特别干脆利索。

    第四盘,第五盘,向爷爷还是个输。

    第六盘,向东阳又被不知哪个妖精勾了魂,总是走错棋。

    这一次,向爷爷没再提醒他,终于趁机赢了一盘,成功地挽住了老脸的颜面。

    五点半过几分钟,门铃响,向爷爷的老朋友檀爷爷站在门外。

    陪着他的,不是檀奶奶,而是他的孙女檀雨。

    多年旧识,儿时玩伴,作为军人家庭出生的女孩子,檀雨很有种英姿飒爽的气质。

    她冲着向东阳莞尔一笑,落落大方招呼:“东阳哥,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

    终于知道刘爷爷为什么一输棋就和棋盘了。任谁一输近十年都得翻脸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