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阳点了下头作为回应，将爷孙俩让了进来。

    檀爷爷是大嗓门，进门就朗声解释：“老太婆不肯来，怎么叫都不肯。正好雨来我那看我，我就叫她一起过来，也能陪向爷爷话。对了，东阳，什么时候到的？”

    “就今天下午。”

    “陪你爷爷下棋了？”

    “嗯。”

    “谁输谁赢？”

    向东阳微有笑意，却不答。

    向爷爷得意地晃了晃右手食指：“我赢了一盘。”

    檀爷爷哈哈笑：“该不会是东阳让着你吧？”

    “怎么可能！东阳一向六亲不认，不信你自己试试看。”向爷爷板起脸，一副受了侮辱的架式。

    檀雨噗嗤笑：“这么多年还这样。”笑完看着向东阳，笑吟吟地问，“东阳哥一直都好？”

    “嗯。”

    “都快有一年没见了，对吧？”

    他点头。

    向东阳老家在上海，很的时候向爸向妈忙事业，又想着他是男孩子，应该多锻炼锻炼，就被送到向爷爷这里养着。

    军队大院里的孩子，一个个都跟个皮猴似的，疯的不行。尤其是那帮男孩，最爱欺负女孩，整天以捉弄女孩为乐。

    而向东阳不会。

    他读书成绩特别好，也不会像其他男孩那样吵，尤其不会欺负女孩，虽然他也不是很爱搭理她们。

    他很斯文，同样是玩仗游戏，其他男孩一般汗啊灰啊的，脏得像从土里钻出来的，可向东阳，最多身上有点汗，衣服很少沾灰，永远都比所有人都要干净。

    他的话一直不多，但是并不是老实或者懦弱好欺负那种，相反，他在一帮孩子中很有威望。作为一个“外来户”，他当时是和大院里土生土长的孩子王平起平坐。

    向东阳十岁那年，向妈替他生了个弟弟。

    不像有些大孩子会抵触二胎，向东阳对这个弟弟喜爱得不行，当即就想转回老家，要天天跟弟弟在一起。后面勉强读完剩下的一个多月，也是天天弟弟不离口，还坚定地认为谁家的孩都没有他弟弟可爱。

    大人们都笑，这孩子长大了，肯定特别喜欢孩子。

    等到那学期结束，他回了上海，自此跟大院里的这帮孩子们来往就少了。

    在檀雨的记忆里，向东阳这个人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只是当时，想不明白不一样在哪里，直到现在才知道，那就是气质。

    室内暖和，檀雨的外套敞开着，里面的紧身毛衣，勾勒出美好的身体曲线。

    她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没话找话问：“你弟都上高中了，对吧？”

    “高二。”

    “我听，也是在这边读，对吧？”

    “嗯。”

    “不过他好像很少来大院。”

    “可能是。”

    每一次都简短无比，而且将话堵死，让人没办法继续聊下去。

    檀雨大学时谈过一个男友，能会道，特会撩人，可惜太会撩人了，撩得劈了腿。

    分手后她空窗好几年，去年向爷爷生日，她恰好有空参加，重逢向东阳，忽然间发现沉默寡言的这个儿时玩伴，其实非常有魅力。

    她主动给他电话，他是客套而冷漠，她主动找他，他也没空见面。所以刚才向爷爷一叫，她立即厚着脸皮要求过来，还将爷爷惹笑了，她会挑，东阳这子不错，就是嫁到上海，有点远了。

    还没影的事呢。

    檀雨揣着扑通扑通跳的一颗少女心过来，被他几句冷淡的话一激，几乎阵亡了大半。

    很快饭菜上桌，向东阳仍然很安静。

    食不言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当年那么多孩子，只有他遵守得最严格。

    “东阳，给雨夹点菜啊。你们时候一起玩，知道她爱吃什么。”向爷爷。

    向东阳抬起头，平静看着她，淡淡道：“喜欢什么自己夹，不用客气。”

    还是冷淡。

    檀雨毕竟是女孩子，屡受冷落，面上遭不住，冷着脸不吭声。

    檀爷爷好像没瞧见他俩的状况，笑道：“老向甭客气，雨一直拿这当自己家的。对了，你今天怎么能赢东阳一盘的，真不是东阳让着你？”

    士可杀，不可辱！

    向爷爷老脸一拉：“胡！是这子老是走神，也不知道魂让哪个妖精勾了。”

    向爷爷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向东阳闻言却抬起头。

    “是被勾了魂。”他淡淡一笑，“爷爷，正想跟您一声呢，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

    －－

    杨流舒不知道表姐要跟她什么，胡思乱想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桑叶来找她，顺便陪她吃顿饭。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餐馆，要了个包间。

    进门后刚点好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桑叶手机响。

    接通后听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变得巨难看。

    “没办法！你让她公开道歉，退出娱乐圈！我告诉你，吸毒就是个高压线，沾着就是死！”她一句一个惊叹号，将杨流舒唬得大气都不敢喘。

    那边又了些什么，桑叶怒火看上去消了一点，但是脸色仍然难看。

    “没办法。林，我告诉你，以后你自己单独带人，一定要不停警告你手中的人，出轨嫖/娼，在这个圈内，不算大事，有得是办法洗和挽救。家暴也不是死刑，肯想办法，还是能救。就一样，不要沾毒品。沾了谁都救不了。”

    桑叶后面又发了一通火，挂电话。

    杨流舒好奇地问：“姐，谁呀？谁吸毒？”

    “苏仪。有印象吗？”

    杨流舒点头。

    印象中好像是她十岁左右，也就是八/九年前曾经大红过的一个女星，后面不知怎么了，渐渐就没了什么消息。

    不过娱乐圈就是这样，韭菜茬一样，更新换代非常快。

    桑叶骂人骂得喉咙里起火，自己倒了杯水先润润喉，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轰滥炸。

    “就是她，脑子跟猪脑袋一样。早几年有金主捧，风光过一段时间，可惜典型的胸大无脑，短视，不懂提高自己，还人得志。后来金主玩腻了，把她甩了，资源就不行了，墙倒众人推，业务能力又不过关，还一肚子歪门邪道。前年好不容易帮她上了经航的戏，想让她翻点身，结果她三更半夜去敲人经航的门，被经航赶了出来。她以为经航总不结婚，是看不上自己女友，她那个猪脑袋就想不明白，那是人经航女友嫌麻烦，不自由，不爱结。经航女友一句话，她的戏份就‘一剪没’了。你她糊就糊吧，还不安生，这下好了，被朝阳人民群众举报吸毒，法制咖，彻底糊穿地心。老娘都不直接带她了，还要连累老娘给她擦屁股。”

    杨流舒听得心惊胆战。表姐一口气就能完的一句话，感觉已经完了一个人的一生。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桑叶的下一句。

    “我今天找你，就是害怕你成为下一个苏仪。”

    －－

    心里压着事，饭也吃得不香，胃里总像压着石块，沉甸甸的。

    表姐的话，就是那块大石头。

    周日早，杨流舒出功回来，接到向东阳的电话，对方约她出去。

    杨流舒想到桑叶的话，咬着嘴唇犹豫起来。

    “今天……没空。”

    “今天还有课吗？”他温声问，“临时安排的？”

    她靠坐在床头，心里莫名地觉得很委屈。

    本来是想“是”的，可是马上想到他认识班里的人，这个谎太容易被揭穿。

    “不是。是我不太舒服。”因为情绪低落，话时有气无力，不用特别去装，就已经很像病人了。

    他明显当真了，急问：“哪里不舒服？看医生了吗？要不要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杨流舒被连续三个问题问懵了，也更委屈。

    “不用。感冒，已经拿药了。”

    向东阳本来已经了一句“好吧”，顿了一下，又改了口，“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你现在出来一趟。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多穿点衣服。”

    她因为委屈，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我都病了，你还要我跑来跑去！”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不像是发火，倒更像是对男朋友撒娇的口吻。

    “那我去你们宿舍接你。”他。

    分明是威胁的话，他都能得文质彬彬。

    她气结，冷冷地丢下句“你等着”，狠狠掐断通话。

    杨流舒接电话前，还精神萎靡，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气的，意外精神抖擞，浑身是劲。

    学校不大，不一会儿她就冲出门，气呼呼地开车门，坐到他身边。

    “看到了吧？”

    他微微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要不然，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她嘟着嘴，用力摇头。

    “怕针吃药？”他的神色，完全就是在看一个朋友。

    她更用力摇头。

    谁怕针吃药了。她是……她是心里憋着股气。

    可是也不知道跟谁较着劲儿。

    向东阳还是那个向东阳，是她自己的心境变了。

    因为她一直没忘表姐的话。

    她耷拉着头呆坐在那里，好半天，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你不知道孩子会嘴谗吗？”

    作者有话要：

    这两天，作者要修一下文，所以除了晚上九点是更新外，其余时间都可以不用理会。

    修文主要是改一些用词和润色，与情结无关的，不需要重新看。

    不过前面的楔子换了，有兴趣可以看一下。

    PS:好怕可爱们看完新楔子后：无良作者，竟然写虐！刷负，删收，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