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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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院中有棵桃树,还没有开花。记得在她家乡那个城,这个时候桃花已经开了。

    室内很静,可以听到外面珍姨向达叔要剪子,男孩在跑来跑去。

    手又被握住,力度不大,轻轻地握着,有种很温柔的感觉。

    她一直偏着头,佯装未觉,心中却早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这是已经讨到法了吧?

    “我并没有随便就带人过来。我这个人,还算……”顿了顿,他轻声,“这是第一次。”

    热度从耳尖一直烧遍整张脸,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滚烫。

    她想偏过头看看他,又不好意思,就那样僵着。

    他会不会想亲她啊?

    门是开的,随时有人进来,应该不会的。

    万一,他想呢?

    要不要拒绝啊?

    不是,她都在想些什么呀?

    他还没怎么样呢,怎么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杨流舒抿了下嘴唇,想着自己应该点什么来回应,有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一会儿,男孩跑进来,边跑还边嚷着:“阳叔叔,婶婶,陪我去玩吧。”

    他胆子真大,不怕生人,尤其竟然不怵向东阳。

    朋友一出现,两人的手很自然松开。

    男孩很主动,直接坐到两人中间,兴冲冲地看着他的阳叔叔,问:“阳叔叔,你跟婶婶在干嘛?”

    向东阳微微笑:“你呢?”

    男孩转了转黑眼珠,得意的笑:“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在,谈恋爱!对吧,婶婶,你是阳叔叔的女朋友。”

    好了,刚刚才散掉一点的暧昧又回来了。

    杨流舒窘得不行,仍不敢看他,只低头看着朋友,轻声纠正他:“不能叫……你应该叫我阿姨,或者姐姐也行。”

    男孩一听,很认真的摇头。

    “不行,不能叫姐姐。我奶奶了,你跟阳叔叔生的宝宝我要叫弟弟,我不能叫你姐姐。”

    宝宝?

    杨流舒简直欲哭无泪。

    珍姨听了向东阳一个电话,到底都脑补到哪个程度。

    “去玩吧。”向东阳摸了摸男孩的头。

    男孩很听话,蹦蹦跳跳跑开,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宁静。

    杨流舒很后悔没有留住男孩,多个人,总比单独面对他好。

    只能继续看没开花的桃树。

    安静中,他忽然问:“这边的桃花,是不是比你家那边开得晚?”

    出乎意料的问题,她怔了一下,点头:“好像是晚一点。”

    “做婶婶不好吗?”

    完全不相干的两个问题,竟然被他放到一起问。

    而且也太直接了吧?

    手又被轻轻握住,看来他这会儿不等来一个答案是绝不肯罢休的。

    她心突突直跳,用尽全力扭过偏得发酸的脖颈,看向他,视线刚对上,终究不敢,又偏开。

    “我……”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应付不了他的直接和迅速,“我刚刚,才分手。”

    “需要时间忘掉他?”他温声问。

    她大惊,看着他用力摇头,急切地解释:“不是,跟他无关,我其实并不是多喜欢他,以前也只是觉得合适,我们老家一个地方的,我……”我喜欢他还没有喜欢你多。

    她的慌乱好像取悦了他,眼中染上了笑意。

    “是怕有闲话?”

    她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尤其还是和他,这种接近无缝对接的新恋情,别人会怎么想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握着她的手的力上加了点力度,他轻笑起来。

    他真是一个很好看的人,不笑时只觉得严肃,不好接近,一旦笑起来,真真是春风拂面。

    “我哥生日那晚,就已经有绯闻,被我拦下来了。”

    她圆睁起眼睛,继而脸上一热。

    那晚他几乎整晚都在陪她,要没有人在意,才是真的不正常。是她傻,没看到有那些不好的新闻出来,就心存侥幸。

    不过,这样的话,不是在其他人眼中,她已经跟他……

    “道消息也有它的好处,外面还不知道,但是圈子里,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再等两三个月,我再公开,好不好?”

    这种征求她意见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了。

    她心中已经在疯狂点头,不停地好,面上却不好意思这么直接,只垂着眼皮轻声:“我已经答应你了吗?”

    他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手:“车上我握了一路,也没见你不行。我还以为你下车时生气,是怪我不直接表白?”

    他这个人!

    老男人撩起人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还以为他这种冷冰冰的人不一样,原来完全看走眼了。

    她羞得不行,想甩开手,反倒被握得更紧。

    “放开!”她低喝道。

    他马上松开。

    她一愣,顿时委屈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真放手了啊?

    就不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吗?

    是谁刚刚才过,一旦牵了手,一辈子都不会放开的?

    腰上忽然一紧。

    她一个激灵,大脑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已经用单手将她的腰搂得更紧。

    她的身体不由往他这边倾了倾,额上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不该坐得这么近的。

    他现在,该不会是要亲她吧?

    要不要闭眼睛啊?

    “阳叔叔,婶婶,陪我玩!”男孩又匆匆跑进来,几下就站到他们面前。

    腰上的力道一松,他揉了下男孩的头。

    “好。”

    他站起来,牵着男孩的手,低头看她。

    “一起吧。”

    她犹在脸红,心跳得很快。男孩的突然闯入,应该是替她解了围。

    可是,好像并不觉得开心。

    杨流舒低着头站起来,男孩没有厚此薄彼,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塞到她手心里。

    她被他俩拉着去院里,心中暗想:这样好像一家三口啊。

    他都二十八了,会不会真急着让她生宝宝?

    可是,她感觉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

    午饭很丰盛,珍姨厨艺又特别好,每一样菜都特别可口。

    本来她还想试着按向东阳的方法做,哄老人家开心,结果发现完全不需要,反倒是自己,一不心吃撑了。

    饭后他俩陪着珍姨聊家常,事无巨细,他都可以和珍姨聊得来,完全没有不耐烦。

    聊着聊着,就聊到他时候。

    “阳阳时候是真懂事啊,整个大院都找不到他这样的,完全不用大人操一点点心。成绩还好,次次第一。以前老爷子常夸我带的好,其实哪是我的功劳,是我走运,碰到阳阳,比我家两个都好带,一点不费神。”

    他微微笑,既不是得意,也不是害羞,是很安静倾听的姿态。

    可能是感觉到她在看他,他偏了下头,在她害羞低头时,悄悄握住她的手。

    后面珍姨又翻了相册出来。她手中的相片不多,有几张是向东阳的单人照,有几张是和珍姨一起的。

    那时的珍姨还很年轻,而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稚气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严肃神情。

    但是很好看,很可爱。

    “你们两个都这么好看,以后啊,你跟阳阳的宝宝,肯定跟这一样看好。”珍姨摩挲着手上的相片。

    那是他最时候的,可能就两三岁左右,脸上不像现在这样线条分明,而是肉乎乎的,眼睛很圆,看着镜头的样子还有点懵懂。

    她的心中有种异样的柔软:原来他时候是这样的。好可爱呀。

    “阳阳最喜欢孩了。”珍姨合上相册,笑道,“当年他弟弟一出生,他在这边就呆不住了,非得回去陪弟弟,天天跟我弟弟有多么可爱。”

    她偏过头,用眼神问他:“是真的吗?”

    他捏了下她的手,笑了笑,默认了。

    她忍不住笑。

    真看不出来啊。不是,应该难怪啊,难怪他对珍姨的孙子这么有耐心。

    原来他喜欢孩子。

    莫名的开心,好像又发现了他一个优点一样。

    --

    晚上他要带她去看话剧,从珍姨那边离开到晚上,还有一段时间空出来。

    向东阳带着杨流舒去了他那边。

    她一想到上次在这里的糗事就觉得没脸见人--到现在她都没敢问她断片那段时间里,到底都做了哪些“丧心病狂”的事。

    “要不要睡个午觉?”他问。

    杨流舒将耳侧的长发捋到耳后,仍然臊得慌:“我要写观察手记,明天排练要用。有纸和笔吗?”

    他点了点头:“要不然,去书房?氛围会好一点。”

    她跟着他去书房。

    这里面意外地比外面要温馨很多:有两张书桌,一张桌面十分整洁,另一张上却随意地摆着书本,笔,和一些手办和玩意。

    他之前提过,这里是他和弟弟在住,所以她猜测,整洁的那张书桌是他的,另一张,是向弟弟的。

    “你用我的吧。”他拉开桌后的椅子,示意她坐上去,“那张是我弟弟的。他自己放得乱,还不准别人乱动,要不然肯定要发火。”

    果然,她就知道。

    不过她是真的很疼向弟弟,刚才那话,完全不是抱怨,反倒十分宠溺。

    她刚要在椅子上坐下,忽然看到桌面上那张他和别人的合照。

    还好,是个男孩子。

    大概就是他弟弟。

    她忽然间很想问,他还没有保留他俩以前那张合照。

    可是不敢问,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没想到,他却问了。

    “以前那张相片,还保留着吗?”

    这也太心有灵犀了吧?她诧异不已,用力点头。

    “我的也是,就是这里。”

    杨流舒都惊呆了,看着他弯下腰开抽屉。

    真是那张相片,两人六年前的合影,都板着脸,好像是被谁硬拉着凑到一块儿。

    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她眼皮是红的。

    因为才大哭过。

    “好丑啊。”她笑,“我那时候。”

    “我看一下。”他单手撑在扶手上,俯下腰。

    两人的头几乎贴到一块,她呼吸一窒,想躲开,又不太想。

    心,乱了。

    他的呼吸就在她脸侧:“流舒。”

    她一惊,偏过头,惊觉两人的脸离得太近,刚想将头往后仰,他空着的那只手抚上她的脸。

    时间一下子静止了。

    她不能动,不敢动,不想动,甚至忘呼吸。

    连听觉都好像因为紧张出了问题,像蒙了一层水。

    她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的是什么。

    他的是……

    “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

    可以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