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请回广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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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泽看着魏榆硬塞到他里的兔子香囊,无语凝噎了半晌。



    颜色倒是合他用,玉白色的。



    香囊本身绣有兰花,两端的抽绳串了圆润的白玛瑙珠子。



    络子打作平安如意结的样式,搭着黛青色的流苏,颇为文雅。



    圆鼓鼓的香囊肚子透出淡淡的菖蒲艾草的味道,也很好闻。



    就是香囊束口处的布多了一截,被巧的绣娘捏成兔子耳朵的形状。



    着实让崔泽难绷。



    “疙瘩,你让先生我戴这个,合适吗?”



    魏榆两个一摊,“有什么办法,眼下女子间,时兴这个样式。”



    “你都了,是女子间时兴这个样式。”



    “你先生我,哪不像男的了?”



    崔泽压着声音里的火,左泄愤似地紧捏香囊。



    隔着锦布,香囊里的干草挺括地反弹着他的,把草本植物特有的韧性印在他的指尖。



    魏榆的眼神飘了飘,“先生,它便宜啊。”



    “我拢共也没几个钱,就这,还是我娘让我去打酱油时,偷攒下来的。”



    崔泽毫不犹豫地把伸进袖里,“差多少钱,你,把这玩意儿给我换了。”



    魏榆伸长摁住他,“诶呀,换不了,不能用你的钱。”



    崔泽的停在袖中,“为什么?”



    魏榆理所当然地答:“因为这样才灵验。”



    “我娘,驱邪保平安的东西,别人送的最灵了。”



    “因为老天会看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意的份上,多保佑收到祝福的那个人。”



    崔泽被魏榆的话震得默了会儿。



    他把从袖子抽出来,将兔子香囊好好地封进了怀里。



    他低声:“这么讲究”



    林念瑶不曾为他如此讲究。



    魏榆牵起骡子,带着他往家里走。



    “要讲究的。”



    “崔先生,祝你平平安安地从青州回来。”



    “一定要回来啊。”



    崔泽望着魏榆,“如若我回来,你愿不愿正式拜我为师,当我的弟子。”



    魏榆闻言一喜,立刻转头。



    “当先生的正式弟子是不是就不用去书院上学了!”



    崔泽探过身,把忍了又忍愣是没忍下来的脑瓜崩敲在魏榆的脑门上。



    “想什么呢?文课不会少,武课也得上!”



    “你要用心学,免得辱没了你师祖的名声。”



    “啊?!担子这么重?”



    魏榆当街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



    



    魏榆牵着骡,带骡上的崔泽回到家时,魏家娘子还守着灶,热着馒头和米粥。



    崔泽翻身下骡,骡子撅起头叫了一声。



    活像是卸了货。



    魏家娘子在灶边听见这声似驴非马的叫唤,从窗边望了过来



    她不看不打紧,一看登时黑了脸。



    不等崔泽反应过来,魏家娘子就抄着烧火棍风风火火地从灶间杀了出来。



    魏榆比他娘反应更快,呲溜一下,蹬着围墙,窜了上去。



    “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



    “你领先生出门买马,结果牵回头骡子。”



    “你个腿上带泥的出身,你分不清是骡是马?”



    “不教训教训你,你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崔泽本想拦下大姐,好好替魏榆解释一番。



    但他扭头瞥见魏榆骑在墙上,一脸慌忙,活像个滑稽猴的样子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先生,别笑了!快救救你还没入门的宝贝弟子疙瘩吧!”



    魏榆缩在墙上,活像只惊弓之鸟,偏偏他还不会飞。



    崔泽瞧他那样,笑了好一阵,笑得差点咳嗽。



    好不容易笑完,崔泽赶紧替魏榆向魏家娘子一五一十地解释。



    魏家娘子听了,眉毛挑起又落下。



    她放下攥着烧火棍的,叹了口气。



    “这子有真点歪门邪道的主意。”



    见魏家娘子神情缓和了,崔泽朝墙上的魏榆招了招,“行了,下来吧。”



    魏家娘子白了一眼蹭着墙下来的魏榆,没好气道:“洗吃早饭,下午给我上学去。”



    



    魏榆从墙上下来后,魏家娘子没再管他。



    粥是他自己从锅里盛的,馒头也是他自己从灶上拿的。



    魏家娘子还催着他照顾崔泽。



    直到崔泽坐着安顿好,左被塞了一碗黄灿灿、热腾腾的米粥,右被递了一个白胖胖的大馒头后,魏家娘子才满意了。



    她捧出个簸箕。



    簸箕里放着针线卷和她替魏榆做了一半的新年新衣。



    魏家娘子坐在院子里光线最好的竹凳上,操持起了针线。



    一时间魏家院子里静静的,崔泽耳边唯有魏榆猫似的,呼噜着喝粥的声音。



    他不知为什么,看着中盛在粗瓷碗里,圆得像一汪黄月亮的米粥,差点滚下泪来。



    他这辈子想要的其实不多,大抵就是这样的安宁。



    崔泽捧起米粥的粥碗,先用鼻尖吸了一大口热气。



    他像是从阴曹地府偷溜出来的孤魂野鬼,努力地吸着久违的阳间生气。



    暖乎乎的粥还没进嘴,魏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魏榆不等娘使唤,利索地放下碗,跑去开门。



    “谁呀?”



    门外的人没出声。



    崔泽顺着魏榆一点点推开的门,看见了带着阴柔的笑,面上粉白干净得过分的陈公公。



    陈公公没进门便开口:“林侯爷怎么在这儿呢?”



    “老奴来送您回府。”



    老阉贼掐着嗓子的一句话将崔泽一脚踹回无间地狱。



    崔泽捏紧了瓷碗的边沿,绷得上青筋直绽。



    “我若是不回去呢?”



    陈公公笑了笑,“瞧您这话的,孩子气了不是。”



    “哪有二十七八的大男人离家出走的。”



    他收了笑,表情瞬间阴了下去。



    “我请您,您不走,还要陛下亲自来请您回广平侯府不成?”



    “陛下日理万,您当臣子的,应当少给他老人家添乱,您是不是这个理?”



    陈公公又慢慢地笑了起来,笑得精明又阴森。



    “还坐着干什么,起身吧,林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