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长姐,你演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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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启帝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哦?发生了什么事?”



    傅玉同当众“唉”了一声。



    “事发突然,惨状沉痛,臣不忍心。”



    “还是请林侯爷的夫人来吧。”



    光启帝配合地陪傅玉同唱双簧。



    “来人,宣广平侯夫人上殿。”



    陈公公拿眼睛一扫身边的太监。



    太监当即掐起尖锐的嗓音,高声道:“宣广平侯夫人上殿。”



    林念瑶踩进丽山行宫的大殿时,脚步是浮的。



    她恍惚着神志,心中满是纾解不开的虚妄。



    林泽真的没了?



    他就这么死了,死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乱石滩上?



    她不曾真的想过让林泽去死。



    待她真听到林泽的死讯,林念瑶意外于她的心跳动如常。



    胸膛中的心没如她臆想的那样,被剜掉一块肉。



    她甚至为林泽流不出泪来。



    林念瑶步步轻踩,莲步如花地走到傅玉同身边。



    傅玉同用眼神示意她跪,她就跪。



    傅玉同用眼神示意她开口,她便。



    她顶着斜簪在发髻上的纯白绢花,徐徐道:



    “禀陛下,先夫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昨夜摔在丽山下的乱石滩上,已归了西。”



    林念瑶茫然无措。



    就连这两句话都是傅玉同教她的。



    不然她作为妻子,甚至不知该如何禀报她丈夫的死讯。



    光启帝用整张脸的五官迫不及待地演了一把哀叹。



    “广平侯是人才啊可惜了。”



    哀叹之后才是光启帝压抑已久的心声。



    “他可留下什么遗愿?”



    傅玉同轻咳一声。



    林念瑶犹如他的提线木偶。



    在他发令之后,用无神的双目在大殿上来往搜寻。



    她锁定住苍老无力的肃国公,出傅玉同安排好的既定台词。



    “先夫希望肃国公代他征战青州,抵御北羌。”



    “如若不然,先夫会死不瞑目。”



    戚如陌听罢林念瑶的话,勃然大怒。



    他怒得从颈侧到耳边,再到额头,一路的青筋全爆了出来。



    “真按你的,他怕是才会死不瞑目。”



    “并非我戚家推诿职责。”



    “林念瑶,我不信林泽未与你过,他如今的念想究竟是什么。”



    “你不该羞辱他。”



    林念瑶缓缓怔住。



    林泽如今的念想?



    她记得,他过,他让自己取光明铠的时候过。



    他想回青州去,北羌与死战。



    他不愿拖累肃国公府一家。



    林念瑶想着林泽的念想,却侧目望傅玉同。



    傅玉同双目如星眉如剑,是她的月亮。



    更重要的是傅玉同此刻鼻翼轻动,吞吐着呼吸。



    他有体温,他活着。



    而林泽呢,他已经死了。



    她也还活着,她只能指望活着的人。



    难道要她为了个死掉的人的毫无意义的遗愿,得罪帮她活下去的活人吗?



    在想通的一瞬间,林念瑶从虚妄中解脱出来。



    她不再恍惚,大声反击:



    “我夫君的愿望就是让肃国公去青州。”



    她心无愧疚地顶着戚如陌的目光望回去。



    “到我夫君的遗愿,难道戚世子比我这个妻子更清楚吗?”



    戚如陌无耻不过林念瑶,被迫息了声。



    不等他找到理由反驳,光启帝已出言接下林念瑶的话。



    他望向戚家父子。



    “长衡,如陌,你们都听到了。”



    “这是林泽遗孀代林泽出遗愿,断不会有假。”



    “死者为大。”光启帝自袖中取出准备良久的青州帅印。



    



    他将帅印摆到案前,将印上的螭虎朝向肃国公。



    “长衡,你就遂了林泽的遗愿,领兵走一趟青州吧。”



    肃国公戚长衡无言以对。



    他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



    “老夫早做这青州主帅就好了。”



    “不定能让那青州儿为我送终,不必我为他送终。”



    戚长衡向光启帝的长案上一寸见方的螭虎帅印走去。



    看着老父晃晃悠悠地上前,戚如陌的死死抓住轮椅的扶。



    他恨崔泽不在,父亲迟暮,青州终将城破,国土沦丧作苍凉。



    他亦恨百年后史书上,他和父亲仍算忠烈,崔泽却要认下从不是他的遗愿。



    做遗臭万年的人。



    在肃国公抬,即将触碰螭虎帅印之时,自进殿后一言不发的***突然作了声。



    “且慢。”



    她从殿上的高台下来,仪态万千地走到林念瑶身边。



    “林夫人,林侯爷真不在了?”



    林念瑶打心里怕***。



    她低着头,抬也不敢抬,任髻上簪的素白绢花轻轻发颤。



    “当然是已经不在了。”



    “妾身怎敢拿这等大事扯谎?”



    ***绕着她走过半圈,走到靠近殿门的一侧。



    “你替他收尸了?”



    林念瑶怯着声音道:“夫君死在乱石滩上,骸骨一时难以入殓。”



    ***灿然一笑。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无数痕迹,反衬得她雍容沉着。



    “乱石滩上,你去看过了?”



    林念瑶抬起衣袖,半遮住脸。



    “山崖陡峭,妾身下不去。”



    ***收了笑,摘下林念瑶髻上的素白绢花。



    她将绢花扔在地上,碾在脚下。



    “那你戴这花儿给谁看?”



    “你又在这替谁遗愿?”



    ***莫名地转了性子,替崔泽出起了头。



    傅玉同知她来者不善,却又无法,只能替林念瑶出头。



    “是臣在乱石滩上寻见林侯爷的。”



    “林侯爷的确已经薨了。”



    傅玉同言之凿凿。



    因为肖七昨夜绞杀归来,亲口告诉他,林泽坠崖了,连骑的马都摔成了烂肉块。



    “是吗?”



    ***往自己的护卫那侧走了两步,将半遮的殿门露出来。



    殿门外隐约站着一个人,正顺着***的话音往殿内走。



    ***:“傅玉同,你林泽薨了,那殿外走进来的又是谁?”



    傅玉同望向殿门。



    伴着惨白的晨光,鲜衣怒马的崔泽跨过门槛,踏进了行宫大殿。



    他今日未扎马尾,将长发全束成髻,戴了莲花冠。



    鬓边两道红白发带垂下,整个人精神气十足,真似一个少年将军。



    傅玉同双目欲裂。



    他望着崔泽,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他分明已经”



    不光是傅玉同惊得失语。



    光启帝也被闯进大殿的崔泽惊得站起身。



    不等光启帝从惊吓中回神。



    坐在大殿侧边的方子明突然绕过他面前的长案,走到众人面前。



    他当众就地一蹲,面无表情,中气十足地大喊:“哎呀呀,我输了。”



    ***如赶着***一般,不咸不淡道:



    “行了,三局两胜,现在广平侯是青州主帅了。”



    光启帝瞪大双眼,吃惊至极地看向演技拙劣的***和方子明。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还搞不清状况。



    光启帝裂着双目,目光不善地盯着***。



    “长姐,你演朕?”



    ***缓步走向进殿的崔泽,与他站在一处。



    她打眼扫过跪在殿中央的傅玉同和林念瑶。



    ***轻笑一声,又敛了神色,满目幽深。



    “咱们姐弟两个不都在演吗?”



    她挑眉望向光启帝案上的青州帅印,“就为了你边的那枚帅印。”



    “咱们各自唱了一堂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