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前朝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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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青青话间,崔泽紧皱眉关,俯看山下。



    他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他走不了。



    他一走,北羌便会攻上来。



    眼下的青州军马已跑乏,难以短时动,不可再分兵。



    云青青据着马。



    她侧头细望他一眼。



    “你不打算走,对吗?”



    崔泽踱了两步,而后又站定。



    “我赌傅玉同并非真有意强占官署府库。”



    “他是想逼我分兵,逼我战败。”



    “只有我败,他才能以我为借口动乱朝堂。”



    云青青轻拉缰绳,策马转身。



    她也望向在山下驻扎的北羌铁骑。



    “可如果你赌输了,怎么办?”



    “短了后援,那些北羌铁骑够让你们全军覆没。”



    崔泽牵起云青青骑着的马的缰绳。



    他将她送回来时的方向。



    崔泽的双唇微微开启又合上。



    他只:“如果我输了,那我就当青州的罪人。”



    “我埋骨在这,生生世世镇守雁归山。”



    云青青的耳畔,穿过风。



    她抿了抿唇,问崔泽:



    “若此为罪,怎归罪于你的身上?”



    崔泽眉头微沉,眼中滚过一道晦暗的光。



    “你刚刚那样子,我在很多人脸上见过。”



    “我差点以为你会问我值不值得。”



    “没想到你会问我,为何归罪于我。”



    云青青坐在马上,连人带马立在萧萧风郑



    “我不必问你值不值得。”



    “因为我觉得不值得。”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的事你做了这么多。”



    “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凭什么归罪于你,而不是怪他们。”



    云青青的他们是青州城中的傅玉同。



    亦是含元殿中的光启帝。



    崔泽替云青青顺了顺马头的鬃毛。



    “我亦无奈,世道如此。”



    “以后这种话,你别在别人面前。”



    崔泽拍了下马屁股,让马跑起来,送云青青远去。



    云青青策马奔出数步,突然驻马回头。



    她唤:“崔泽!”



    崔泽不解地望向她。



    “还有什么事吗?”



    云青青迎着风,散出一番话。



    “我是前朝遗孤。”



    “这种话我与不,昭国都不当我是昭国人。”



    “所以我一个外人看,你为了昭国,就是不值得。”



    云青青罢,独留崔泽一人在风郑



    她策马狂奔。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山涧郑



    崔泽犯着迷糊回到支起的营帐里。



    营帐中,他脱下头盔。



    脑子里云青青的那番话还没散去。



    对着啃饼的王秀,他犯着晕乎,道:



    “王将军,你你知不知”



    王秀啃下一口硬得硌牙的硬饼子,两侧大牙跟刨花似的磨。



    “我?”



    “我什么?”



    “林帅你不要支支吾吾,婆婆妈妈的。”



    崔泽捧着头盔,更含糊的:



    “你知不知道云医女的身世?”



    王秀在嘴里憋出点唾沫,和着那木屑似的饼碎吞下。



    “知道,前朝遗孤。”



    “整个青州城都知道。”



    “她不避讳这个,我们也不避讳。”



    “青州难得一个治病救饶好大夫。”



    崔泽捧着头盔,左走不是右走不是。



    最后一屁股在王秀旁的马扎上坐下。



    



    “但云医女,她在昭国是外人。”



    出这句话来,崔泽心里乱成一团。



    他心里乱成一团的线扯不出线头。



    王秀边拿舌头尖舔后槽牙泥堆似的饼渣,边斜眼睨崔泽。



    “林帅担心云医女对青州失望会倒戈?”



    “毕竟前朝王室有一支嫁到了北羌。”



    若只有这一股担忧,崔泽心里怎会乱成一团麻。



    “不止,这事若青州城人人皆知。”



    “傅玉同岂不会拿来做文章?”



    王秀闻言也眉头一皱,挠起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



    “傅玉同做文章做得到咱们身上吗?”



    “司马大人尚在青州城内。”



    “城内的事,他个白胡子土地仙似的老头,镇得住吧?”



    崔泽捧着头盔,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傅玉同正缺在后方作乱的由头。”



    “若是让他扯起查叛逆的大旗”



    王秀一时没了跟里硬饼搏斗的兴致。



    他用力一掰,将里的饼硬掰成两块。



    “他奶奶的,老子守个家,背后老鼠乱窜,这么多乱子。”



    “林帅,你,该怎么办吧?”



    崔泽重新理好自己的鬓发,将头盔戴上。



    “打退北羌,趁早回城补给。”



    “趁补给时,肃整城内,以绝后患。”



    青州官署的府库前。



    傅玉同还带着林君成笑里藏刀地堵在此处。



    “司马大人,快些与我交接,让我接管府库。”



    “我好将户部送来的东西入库。”



    范涛撑着把老骨头,硬挺在府库前。



    他指了指府库上被拆去的牌匾。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此处不是府库。”



    “这里归青州军林帅管。”



    “你想往里头添东西,等他回来吧。”



    傅玉同扫一眼没有都没留下的门楣。



    他皮笑肉不笑,“司马大人。”



    “你库中的东西供青州军撑得了多久?”



    范涛闻言眉关又紧了三分。



    傅玉同劝诱道:



    “我这次不一样。”



    “我主要找林泽的麻烦。”



    “青州的事,你我可以谈。”



    关键时刻,云青青驱马杀至。



    她翻身下马,将范涛引向一边。



    她用轻得像丝绒一样的声音将崔泽的打算向范涛原原本本地过一遍。



    范涛本就紧皱的眉头,瞬时更皱紧了七分。



    他用余光不作声地扫了傅玉同一眼。



    范涛将云青青又向外请了几步。



    他低沉着声音,道:



    “云医女,雁归山附近还是你熟,劳烦你再跑一趟。”



    “老夫最多只能替林帅再顶三。”



    “三内,他一定要带兵回来。”



    “哪怕只回来一时一刻也好。”



    云青青对范涛回以一个客套的笑。



    她唇角是向上的,眼角却向下。



    弯作两弯月的眼里写绝了悲凉。



    “司马所托之事我会做到。”



    “但这我很奇怪,这就是昭国吗?”



    “为了这样的昭国,你们在奋力坚持什么?”



    范涛闻言两只脚像灌了铅。



    他的嘴更像是被沾城墙的泥糊粘住。



    对云青青的问题,他答不上来。



    不须范涛,云青青心里其实有一个答案。



    她重回马上,策马而去。



    傅玉同看她来,看她走,没拦过她。



    他阴下脸。



    闹吧,闹吧,闹得林泽越乱越好。



    越乱,林泽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