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戏才唱到半场就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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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鹰向南,掠过雁归山,回到青州城。



    傅玉同一得到崔泽已经带着大军出发向北的消息。



    兴奋得差点把怀中的炉捏碎。



    “哈哈哈哈哈哈!”



    “林泽啊林泽,你最后还不是,照我安排的去死了?”



    傅玉同喜不自胜。



    他吩咐下人:“去青州官署发我的帖子。”



    “把青州官署剩的几个残兵败将。”



    “还有薛氏一门的三个毛头子一并请来。”



    傅玉同坐在傅府正堂的主位上发号施令。



    劲头足到活像个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傅玉同设的宴就在傅府正堂中。



    如今青州吃紧,离恢复元气还远。



    傅府又被崔泽清过一番。



    摆上桌案的只是些薄酒菜。



    但傅玉同看着满堂被他请来的敌人。



    人人皆在他下首,他独居上首。



    傅玉同耀武扬威到双眉飞入鬓间。



    他一想到待会当众要什么,就得意到压不住嘴角。



    “诸位,前线今日的军情已传回来了。”



    傅玉同的话一出,堂下数道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他身上。



    无论是许子怜、杜玺,又或是范涛和余子陵都紧迫地望过来。



    傅玉同端起酒杯,浅酌下半杯浊酒。



    他才慢悠悠地:



    “林泽率青州军向北进发。”



    “过不了多时,他们就会在雪原上,尽数冻死了吧。”



    余子陵在崩溃边缘来回徘徊,早把理智抛到天外。



    他即刻抄起酒杯砸向傅玉同。



    酒杯砸在傅玉同的桌上。



    溅了傅玉同一脸酒液。



    他却不恼。



    “你倒的这杯酒,我就当你祭奠青州军了。”



    余子陵怒发冲冠,抬指他,“你!”



    傅玉同从丫鬟中接过方帕子。



    他细细地擦脸,边擦边:



    “看把你急的。”



    “这你就急了,再过两日我踩着林泽的尸骨与北羌议和呢?”



    “再过两日,我上书把战败的罪责归在林泽和你们头上呢?”



    “再过两日,我劝陛下治你们的罪,将你们下狱问斩。”



    “我再向陛下奏请,亲自监斩呢?”



    余子陵怒不可遏。



    他恨不得找把刀冲上去与傅玉同同归于尽。



    他身边,范涛却一把拉住他。



    范涛劲大,扯得余子陵寸步不能行。



    傅玉同看得乐不可支。



    他将擦脸的帕子随甩在桌上。



    “我记得你和林泽关系不错。”



    “你不如替林泽多担心一桩。”



    “他夫人这时肚子里如果多出一个胎儿。”



    “他爹会是谁呢?”



    余子陵闻言差点瞪裂眼睛。



    他拼命地想从范涛里把自己的抽回。



    他却怎么都抽不动。



    “范司马,你放开我。”



    “今日绝不能放过他!”



    范涛一扯着余子陵,另一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菜。



    他满眼寂寥,老朽得像是人已躺进了棺材。



    “子陵,你还不认命吗?”



    “你跟他逞意气,难道换得回林帅吗?”



    范涛慢慢放下筷子。



    干净的泪从他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来。



    “你快吃,吃饱了跟我去天女庙。”



    “我们得把灵堂摆起来替大家招魂。”



    “免得大家魂丢在北羌那边,再也找不到家。”



    范涛到这句,人已悲拗至极。



    范涛身上抑制不住地抖着,人几乎当场晕过去。



    余子陵瞧出不对劲。



    他也不挣了,忙俯身去扶起范涛。



    “范司马,你”



    “走吧,我们现在就走。”



    



    范涛点点头,“那也好。”



    余子陵赶紧扶范涛出傅府。



    范涛一出傅府大门,毫无征兆地竟吐出一大汪血来。



    吐过血后,范涛将沾了血的胡须一擦。



    他指天骂道:“苍天!你为何不开眼!”



    范涛的骂声顺着风缥缈地传进傅家正堂。



    传回傅玉同耳中。



    傅玉同不算真切地听了以后,喜上眉梢,又痛饮了两杯酒。



    许子怜突然呛他道:



    “我知阁下是人,但也用不着这般人作态吧?”



    “戏才唱到半场就开宴。”



    许子怜轻蔑地瞥了傅玉同一眼。



    “怕不是今日的酒菜,来日倒成了你的断头饭。”



    “毕竟如今鹿死谁,犹未可知。”



    傅玉同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夹了口菜。



    “你们薛氏门人这么爱做伪君子吗?”



    “你没拂袖出门,不也对林泽死了很欢喜吗?”



    “既然大家都欢喜,你何必装模作样指责于我?”



    许子怜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见状,傅玉同把夹起的菜往嘴里送。



    他一口口地嚼着,同时眼睛盯着许子怜望。



    傅玉同嘴里仿佛在嚼对方的骨头。



    等嘴里的菜全咽下去。



    傅玉同放下了筷子,道:



    “你还不知道吧。”



    “阿舍萨桑在随青州军北上前留了封信。”



    “信里指证你们薛氏门人和广平侯林泽勾结。”



    “你们贪图军功,率军北上,酿成大败,全军覆没”



    傅玉同一句紧接一句,如同下咒。



    许子怜像被定身一般望向傅玉同。



    他目不转睛,仿佛连眨眼都做不到。



    许子怜没想到傅玉同会留这样的后。



    他耳畔划过一道凄厉的耳鸣。



    内心道:遭了



    许子怜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傅府出来的。



    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是杜玺搀他出来的?



    凌厉的风中,杜玺问他:“子怜醒醒!”



    “接下来怎么办?”



    许子怜声音沙哑道:“救”



    杜玺不明所以,只能晃他的胳膊,示意他下去。



    许子怜哑了的嗓子像吞了炭似的破落。



    “救青州军和广平侯”



    杜玺一听,心里直骂娘。



    “你快醒醒,别疯了!”



    “你阻了人家的补给,青州军缺衣少食,这几天又连天的大雪。”



    “他们还在向北走。”



    “等今天过去,明天一到,他们八成都在漠北冻成冰棍了!”



    杜玺黑着脸叹气道:



    “你不如想办法,替他们收尸吧。”



    那瞬间,许子怜只觉得天昏地暗。



    他真想就地晕过去。



    但偏偏他年轻,身强力壮,晕不过去一点。



    “杜玺薛门,完了”



    当天夜里,苍鹰再度向北。



    在第二日天明时带回消息。



    更北的地方,丝毫不见青州军的踪迹。



    青州军应该被掩埋在大雪下,尽数殁了。



    傅玉同从夜到明,不断地想着这个结果。



    听肖七把结果报给他。



    他还是听得胸中畅快,兴致勃然。



    “是时候向京中,向陛下传讯报喜了!”



    傅玉同迫不及待,要把他的计划全部坐实。



    城中。



    范涛与余子陵在天女庙设好了灵堂。



    两人先为崔泽上了三炷香。



    活得还算平安的崔泽全然不知自己凭白享了祭祀。



    他与王秀率军星夜兼程。



    在天亮时分。



    他们跨过冰封的长河,携着刀剑踏进了北羌王庭的草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