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海瑞的奏疏!小万历:快宣元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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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海瑞的奏疏!万历:快宣元辅!快宣元辅!



    三月二十八日,入夜。



    张四维宅邸,书房内。



    张四维坐在一张篆刻着云纹浮雕的紫檀官帽椅上,拆开了其三弟张四教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



    书信内。



    夹带着他们抄录的海瑞命吏科给事中姚斌送至京师的奏疏。



    张四维看完后,面带疑惑,喃喃道:“章法严整、逻辑如刀,事事都有大明律为依托,确为海瑞的言事风格,不过不过此奏疏的破坏性,远比老夫想象中要弱,根本不足以毁掉我张家与王家,更无法撼动老夫在朝堂的地位!”



    “看来,海瑞是老了,或是想明白了,攻击我张家与王家,山西就完了,山西的百姓就遭殃了!”张四维轻捋胡须,将书信放在桌子上。



    此奏疏名为:晋省官商失序疏。



    海瑞汇禀了山西境内所发生的一系列官员贪赃枉法、盗卖勘合公文、张王两大家族垄断河东、长芦盐引等罪行。



    若奏疏内容全为事实。



    山西境内将会有上百名官员、胥吏被罢黜,甚至流放、斩首。



    同时。



    王崇古家族、张四维家族也将会有至少三十名经商者被重惩。



    此惩罚看似很重。



    其实全在张四维的意料之中,且他早已寻好了背锅之人。



    这样的惩罚。



    就像从一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巨树上砍掉一些枝枝蔓蔓,根本不会影响张、王两大家族在山西的地位。



    信中。



    张四教还甚是自信地称:即使张、王两家犯下大错,朝廷也不敢重惩,因为一旦张、王两家要倒了,山西境内,将尽是流民乞丐。



    他这股自信。



    来源于山西近乎七成的底层百姓都靠张、王两大家族养活着。



    这一刻。



    张四维长呼一口气,开始思索应对此奏疏之策。



    待奏疏呈递到万历面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假意呈递请辞奏疏。



    他笃定万历不会因这道奏疏而免他的官职,因为内阁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紧接着。



    他便令张氏族人全面配合朝廷调查,然后将提前准备好的“替罪羊”推出去。



    待查清罪名,他将率先上奏主张对张家人进行重惩重罚。



    本应杖责四十、罚俸一年的,他主张杖责八十,罚俸三年;本只是徒一年的,他主张至少流两千里。



    如此。



    他还能博得一个“秉公灭私,不阿亲故”的好名头。



    待海瑞归朝。



    山西还是原来的山西,还是张、王两家所控制的山西。



    张四维越想,心情越轻松。



    只要将这道坎迈过去,接下来便无人再会针对山西,而他只需等待吕调阳致仕,就能成为次辅。



    到那时。



    他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张、王两大家族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翌日,近午时。



    吏科给事中姚斌与两名锦衣卫风尘仆仆,回到了京师。



    姚斌换上官服,直奔禁中。



    通禀过后,他将怀中的奏疏呈递给了当值宦官张鲸,并请求当面向万历汇禀山西之事。



    张鲸知晓此事甚是重要。



    当即便将奏疏带到文华殿,呈递到了万历的面前。



    此刻。



    万历正在批阅奏疏,沈念以起居注官站于一旁。



    “陛下,吏科给事中姚斌将海佥院的奏疏,从山西带回来了!”张鲸汇禀道。



    “快快呈上来!”万历兴奋地道。



    因海瑞的治安疏珠玉在前,故而万历非常期待海瑞的这份奏疏。



    沈念也露出兴奋的表情。



    海瑞巡视山西近半年,终于要有结果了。



    宦官张鲸刮去奏疏上的蜡封,将其呈递给了万历。



    万历打开奏疏,认真地看了起来,不多时,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啪!”



    万历看完奏疏后,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冷声道:“没想到山西的问题竟如此多,官商勾结竟到了此等程度!”



    罢。



    万历将奏疏递给了一旁的沈念。



    沈念打开奏疏,其名为:晋省官商失序疏。



    奏疏中,详细描述了在晋官员卖官鬻爵、贪赃枉法、占夺盐粮,以张四维家族、王崇古家族为主的一些晋商与官员勾结进行一系列肮脏交易的罪行。



    沈念看完后,微微皱眉。



    此文定是海瑞的文风无疑,查出的官商勾结之罪行也不少。



    但沈念觉得,这份奏疏如同隔靴挠痒,并没有找到山西官商勾结的痛处。



    若查这些罪行,根本无须海瑞前去。



    即使吏科给事中姚斌前往山西,也能够查出来。



    这一刻。



    沈念怀疑是否有人调换了海瑞的奏疏,更或是海瑞根本没有将在山西查到的结果反馈过来。



    依照海瑞的性格与能力。



    奏疏上反映的应是山西官商勾结对整个大明的危害,是张四维、王崇古掌权对两大家族带来的私利,而非控诉这么一群鱼虾。



    这时。



    张鲸又道:“陛下,吏科给事中姚斌恳请面见陛下,详细汇禀山西之事。”



    “让他进来吧!”万历道。



    



    片刻后。



    吏科给事中姚斌快步来到殿内。



    “吏科给事中姚斌参见陛下!”姚斌跪在地上行礼道。



    “姚给事,快快请起!”万历笑着道。



    姚斌抬起头,见殿内只有万历、沈念、张鲸三人,当即再次拱。



    “陛下,刚才臣呈递的晋省官商失序疏乃是海佥院迷惑一些人的奏疏,不然臣很难顺利回京!”



    “此奏疏所言不假,但山西的问题不仅仅如奏疏所言那么简单,海佥院令臣将真正的奏疏记在脑中,当下臣可立即写出来。”



    听到此话,万历皱起眉头。



    在他眼里,晋省官商失序疏反映的情况已经足够严重,没想到实际情况更加糟糕。



    一旁的沈念,从姚斌的话语中也听出,他们此行颇为不易。



    那些害怕海瑞查出问题的人,或许不敢除掉海瑞,但却有很多办法让真正的奏疏难以及时呈递到万历的面前。



    “拿笔墨!”万历沉声道。



    



    稍倾。



    姚斌站在一张方桌前,在一张空白的奏本上迅速写了起来。



    万历坐在御案前,一脸严肃。



    他知晓,接下来奏疏中反映的内容,一定是他想都难以想到的。



    唰!唰!唰!



    姚斌的撰写速度甚快。



    在山西时,海瑞让其将奏疏内容铭记于心后,曾命他背诵了两次,以此保证一字不错,一字不漏。



    此奏疏很长,至少有两千字。



    姚斌写完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将其呈递到万历的面前。



    “陛下,此奏疏乃海佥院以在山西巡察所得的二十四竹筐文书为依据,句句都是实言,字字都经得起推敲,请陛下御览!”



    张鲸接过奏疏,双呈递到万历的面前。



    当即,万历认真地看了起来。



    一旁的沈念,观察着万历的表情。



    万历先是面色阴沉。



    不多时,嘴角微微颤抖,很快连双都颤抖了起来。



    此乃大怒的前兆。



    看完奏疏后,万历靠在龙椅上,先是长呼一口气,缓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后,朝着张鲸道:“宣元辅!立即宣元辅!”



    “是!”张鲸朝着万历拱,然后快步向殿外走去。



    “跑着去,用最快的速度!”万历突然间大声喊道。



    张鲸吓了一跳,连忙提起衣衫,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随即,万历将奏疏递给了沈念。



    沈念打开奏疏。



    奏疏名为:官商蠹国疏。



    “官者,执公器以治民;商者,通有无以利生。二者分途,则政清而民安;二者相兼,则蠹生而国危。”



    “蒲州王氏,以盐商起家,借宗族之势,结交边将,垄断河东、长芦盐引。每岁运粮不过十之一二,而支引十之八九,致边储空虚”



    “蒲州张氏,假阁臣之势,广置邸店,凡马牛毡帐之属,皆垄断而独卖,更有甚者,阴遣人贩铁贩两于虏,通商于蒙古、女真诸部”



    



    “张、王两家,以官爵为刃,剖剥天下之财;借商贾之术,淆乱朝纲之正。两族之财富,可敌太仓之半。”



    “内阁阁臣张四维,居庙堂之高而怀市井之心,鬻货以乱权;山西总督王崇古,握军国之重而计锱铢之利,以垄断而渐富,此非官商一体之祸乎



    



    “经臣彻查,晋中有卖官鬻爵之事一百二十三例,有占夺盐粮、征赋役敲诈、监守自盗、卖闲占役、盗卖勘合官文之事约五百例,侵占军饷屯田、勒索藩属贡物、走私粮铁贩于蒙古、女真者,不下千例十中之九,皆出于张、王两族。”



    



    “而今,晋非大明之晋,而是张、王之晋;张、王非大明之张、王,实乃蒙古、女真之张、王。”



    “山西之大同、宣府、太原,九边之三,临近京畿,山西有失则大明有失,臣建议,应严官商交接之禁,杜权力寻租之门,使官者无苟得之念,商者无攀附之心。”



    “臣海瑞不胜惓惓之至,陈此肺腑之言。”



    



    沈念看完此奏疏后,不由得沉默了。



    此疏主要讲述了张、王两族的三大害。



    其一,官商一体之害。



    当下的张、王两大家族,已将官商勾结做到了极致,家族子弟,要么入仕为官,要么选择经商。



    既商之,又官之。



    彼此勾结,已形成恶性循环,几乎掌控了整个山西,若不强势干预,他们的势力必将越来越大。



    其二,长期垄断之害。



    这里的垄断,指的不仅仅是边贸对外的盐粮茶布。



    还有面向山西周边各省的贸易。



    张、王两家的霸道与贪婪,使得边境军士嗷嗷待哺,饥民饿殍相望,而他们车载万金,私家之廪愈实。



    其三,走私养敌之害。



    张四维、王崇古家族为谋私利,违反朝廷法令,将铁锅、箭镞藏于布袋之中,走私到辽东。



    此举。



    无异于通敌卖国,使得大明已有倾覆之危。



    万历喃喃道:“晋非大明之晋,而是张、王之晋;张、王非大明之张、王,实乃蒙古、女真之张、王。”



    “沈侍讲,是这样吗”



    令万历浑身都感到颤抖的正是海瑞这句话。



    山西已不是大明的山西,而是张、王两大家族的山西。



    张、王两大家族已非大明的张、王两大家族,而是对面敌虏的张王两大家族。



    此话的意思是:张、王大家族已将山西从大明的领土分裂了出去。



    沈念想了想。



    “陛下,这这只是海佥事推测出的情况,当下还未有如此糟糕!”



    “还算是推测吗海佥事用二十四竹筐文书总结出的数据,难道有假吗张、王两大家族是要翻天呀!”



    海瑞若听到此话,一定会很欣慰。



    他用了近半年,整理出二十四竹筐、张、王两家强势掌控山西的恶行罪证,就是为了让万历相信他的推断。



    当下的张、王两族,虽然没有造反,但若大明与蒙古开战,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还真不一定会站在大明朝廷这边。



    这个理由,足以让朝廷清除掉张、王两大毒瘤。



    这一刻,沈念非常倾佩海瑞。



    这篇奏疏,让皇帝都对张、王两大家族的势力感到了畏惧。



    如此,距离张、王两家覆灭也就不远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用什么样的形式处理此事。



    如太祖那般让山西血流成河,肯定是下下之策,然一点血都不流,也是不可能的。



    



    不多时。



    内阁首辅张居正快步来到了前厅。



    张鲸称万历甚是焦急,张居正便从内阁值房一路跑来到了文华殿。



    张居正对待政事,向来都是兢兢业业。



    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此刻的张居正,脸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臣张居正参见陛下!”



    “元辅免礼,元辅先看看海佥院呈递的这道奏疏。”



    张居正见万历有些焦躁,迅速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一盏茶后。



    张居正阅罢奏疏,眉头皱起,也沉默下来,不停地去捋长至腹部的长须。



    他想到山西官商勾结之事非常严重,海瑞定能查出一些让大家都看不到甚至想不到的事情,但没想到竟严重到了此等程度。



    涉嫌动摇大明江山社稷,乃是天大的事情。



    涉及此事者。



    一位是内阁阁臣,一位是边境总督。



    要将这二人的家族连根拔掉,非常困难,稍有不慎,不但会令新政成果毁之一旦,还会使得大明有覆灭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