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为奴偿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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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太太和水仙都转头看着叶乘风,叶乘风心思急转,想到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还为他遣散妾室,为他动情,最后居然成了笑柄,心里的恼怒无法形容,现在又见他要自己为他做证,证明他是个好人,岂不是好笑。

    叶乘风冷笑:“人心隔肚皮,你的为人,谁知道?”

    家乐霎时脸色灰白,叶乘风看他没了以前那快乐神气的样子,心里痛快了一些,回身对叶太太:“怎么处置这奸人,一切凭母亲做主。”

    “好。他混入叶家肯定是图谋不轨,不定幕后指使人就是一直和我们叶家竞争的万家,应该好好审问。”叶太太下令,“把二门上的厮叫几个,拿绳子鞭子,把这贼拉下去仔细审问,定要他招出他背后的人。”

    家乐并没有害怕的意思,也没有开口求饶,只是拿眼瞧着叶乘风,却见他听了叶太太的命令,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求情的意思。一时间,家乐的心里如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冰凉,从里到外,冷得全身发僵,麻木地任两个身强立壮的仆人拖了下去。

    水仙着了急:“太太……”

    看叶太太绷着脸面带怒气,水仙也不敢话,悄悄扯叶乘风的袖子,:“大少爷,快两句,那人是不是有心机的人,你应该最清楚。”

    “凭什么我最清楚?”叶乘风冷冷瞪她一眼。“我连他是男是女都是最后才知道。”

    “可是你不是要娶他吗?如果不是看透他的人品,你怎么会决定与他共度一生……”

    “住口,”叶乘风愈发火冒三丈,只觉得那事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决定停驻脚步,一心一意开始对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居然是个男的,简直丢尽面子。

    “他给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帮他?”

    水仙听他这么一,气得嘴唇发抖,只得闭了嘴再不话,心道:你这样对他,迟早要后悔的。

    柴房里,家乐只穿了一件单衣被吊在屋梁,身上的伤痕一道又一道,那审问的人抽一鞭就要问一句:“你招不招?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万家的人?”

    家乐忍着疼,就是一言不发,万木春只是个不谙生意的纨绔子弟,对产业的事并不上心,只是为人豪爽散漫好交朋友,所以才会收留他躲避,没想到居然无端地被拉下了水,如果他昧着良心这事万家指使的,那叶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定要借机向万家下手,他怎么能够为了自己连累帮助他的万木春呢?

    叶府的黄管家是叶太太的陪房,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货,抹了头上的汗,恶狠狠地:“真是嘴皮子硬,再给我重重的。”

    一边的厮继续挥鞭子。

    “住手。”门外一声呵斥,家乐脸上一喜抬头看去,一看却是叶乘云,又失望的垂下头去。

    “快点放他下来。”

    “可是太太的命令……”黄管家提醒他。

    “太太那里我自会去解释的。”叶乘云把家乐放下来,脱下外袍裹住他不停发抖的身体。

    又问道:“你混进叶家是不是受人指使?”

    家乐全身又冷又疼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做有违礼法的事?”

    家乐又摇头。

    “行了,我知道了。”叶乘云没有再问,把他放在地上,又命厮拿热水给他喝。然后去正屋见母亲。

    看叶太太和叶乘风都黑着一张脸,叶乘云没有好声气,对叶乘风:“好歹他对大哥细心照顾,大哥怎么如此不念旧情?”

    叶乘风象是被踩中了痛脚,恶声恶气:“我对他哪里有什么旧情,知道他骗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叶乘云无奈摇摇头,转向叶太太,问:“太太算怎么处置?”

    叶太太:“自然是要他招出是受谁的指使。”

    叶乘云默默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不用白费功夫了,你们把他死也问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叶乘风反问他。

    “大哥和他相处时间不短了,想必知道他的为人,他是个坚持信念,心有正义的人,如果他没有受人指使,自然是不会胡乱攀诬别人,如果他真的是受人指使,他也不是一个出卖委托人的人。”

    叶乘风哑然,心里忽然似被利刃刺中,疼得不出话来。

    叶乘云接着:“再下去,要了他的命也问不出什么来,如果他被死了,我叶家还要惹上一身人命官司,万家又要借机生事,对咱家的声誉也非常不好。”

    叶乘风默然,叶太太问:“那你怎么办?”

    “自然是送官法办,律有明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官府怎么判,与叶家无关。”叶乘云着朝叶乘风瞟了一眼,看他眉头一抖,仍然是不话。

    水仙有些忧急,:“前些日子还出了一桩有伤风化的大案,现在官府对男扮女装出入内宅的案子非常重视,抓住了会重判,不久前还斩了两个人呢,如今把他送官,怕是难逃死罪。”

    叶乘云看了看沉默的叶太太和叶乘风,问水仙:“他在叶家这些日子,可曾与哪个女子关系好?”

    “没有,他从不和丫头们笑闹,就是送食物进姨娘的院里,也是把食盒端到门口,从不进女子内室,他除了做食物以外,就是在自己屋里看书,很少出房门,更别在内帏厮混。”

    叶乘云问完水仙又问叶乘风:“大哥让他出入书房,可曾发现少了什么重要东西,比如账簿,来往信函收据什么的?”

    “没有。”

    “有没有发现商业方面的秘密泄露过……”

    “够了,别了。”叶乘风烦燥地不想再答下去。

    叶乘云点点头:“即然没有就算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他若是做下坏事,就是被判死罪也活该,若是没有做过坏事,官府也会查出来,顶多他一百大板再判他流放千里就是了。也是他罪有应得。”

    叶乘风双手握紧,狠狠抓着身上的衣服,胸口不停地起伏。

    一直在隔间听他们谈话的周氏忍不住出来,:“我虽然和那孩子相处不长,但是看他双眼澄澈,眉宇间一股正气,绝不是那种心机很深的人,更不是会作坏事的人,这事就在咱家私了好了,若是送到官府,不管这案子怎么审,他都会脱层皮,搞不好死在狱里出不来,岂不是坏了叶府一贯的善名。再这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他混入叶家一直谨守礼仪,可是外面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对叶家名声也不好。”

    叶太太叹了口气,看了叶乘风一眼,道:“这事是你搞出来的,我不管了,怎么处置全在你。”

    毕,叶太太扶着丫头的手回内室,叶乘风闭上眼想了想,:“母亲的有理,为了我叶家名声,这事就算了。”

    叶乘云面带喜色,道:“那么家乐怎么办?把他赶走吗?”

    “哼。”叶乘风阴着脸,“哪有这么便宜,让他做仆人好好干活,把骗来的五百两银子偿清了再。”

    叶府后院的柴房里,家乐蜷缩着坐在地上,闭着眼似睡非睡,梦中好象看到叶乘风在对自己温柔的笑,忽而又怒火冲天把他得遍体鳞伤,又仿佛母亲妹妹哭着跑过来唤他。

    “哎,你醒醒。”一个女子声音轻唤。

    家乐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水仙关切担忧的脸。

    “是水仙姐姐……”

    “哎,快别起来。”水仙按住他,把罐里的热汤喂他喝了,又掏出一瓶药:“这是上好的化瘀膏,我来给你擦擦吧。”

    “谢谢姐姐,我身上脏别污了姐姐的眼,我自己来。”家乐婉言谢绝,他仍是谨守礼仪,不肯在女子面前露出身体。

    “也好。”水仙知道他的行事作风也不勉强,把药放在他手里,给他略了叶府对他的处置,五百两银子对一般民来是笔巨款,按照叶府最低等的仆人一个月五百文钱的月钱,一辈子也还不清,除非他另有生财的路子,否则就得一辈子在叶府为奴。象他这样的人才品貌,一生为奴实在是可惜了。

    “知道了。”家乐没有任何悲喜的表情,好象事情与自己无关,经过这事,他也看清了,也想明白了,所谓的执手偕老,所谓的一心一意,都只是男人有情时的好听话,一旦无情,心比什么都狠,那叶乘风先前深情款款发誓与他相伴终生,可是知道他是男子之后,马上翻脸无情,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以前的情义荡然无存,原来他的“情义”是有条件的,原来他的“情义”只有薄薄的一丁点,经不起半点风吹雨。

    叶府的黄管家过来,鄙夷地瞪了家乐一眼:“太太和少爷吩咐,要你好生在府里干活,不许出去,不许和人话,每天去厨房把柴劈完,再把所有水缸挑满,再清扫院子花园,再扫屋顶,再……”

    “哎,黄管家,”水仙听不下去,“仅仅挑水就已经够累了,哪能再扫院子花园?况且他身上还有伤。”

    “姑娘这话和少爷去,”黄管家摆出不屑一顾嘴脸,“他在叶府是当奴仆的,又不是来享福的,本来这些活就该他做嘛。”

    “你……”水仙气结,正要再理论,家乐拦住她:“姐姐不要再了,我本来就罪大恶极,自然要多干活赎罪的。”

    水仙叹了口气,又看看柴房院里一大堆的木柴,摇头叹息。回到东跨院伺候叶乘风梳洗,叶乘风闷不吭声,不停用眼瞄她,似是在等她什么,偏偏水仙阴沉着脸什么也没。

    叶乘风又暴躁起来,摔碟摔碗。

    “爷又怎么了?哪里不痛快就找那个惹你的人撒气去。”本来水仙看他身子有病,向来迁就他,现在也不想再有好声气。

    “看你摆着副臭脸,我的心情能好吗?我招你惹你了?”叶乘风恨恨地指责她。

    “原来少爷是生水仙的气,都是我的不是。我不是生少爷的气,”水仙给他解释,“是刚才去瞧家乐,看他伤得很重,又有点发烧的样子,担心他明天没法照常干活,会被黄管家责。所以我心里烦,不心挂在脸上了,少爷别生气啊。”

    叶乘风双手紧握,冷笑:“你的滥好心用到别的地方行不行?对那种奸险之人哪里值得你这么操心?你担心他做什么?既然担心他,就去请个大夫来看,免得耽误了干活。省得他借着伤病为由当起大爷来。叶府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水仙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答应了,命下人去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