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空间站回到哥谭后，布鲁斯坐在蝙蝠洞中发呆, 面前摆着关于丑的一些资料。

    实话, 资料虽然摆了一堆, 可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对方从哪里来，过去有什么经历, 之前做过什么事情，甚至是对方的真实姓名，统统一无所知。

    他想起自己跟丑交手的那一次, 丑最后那句似是而非的话, 让布鲁斯怀疑对方很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可他却对丑没有任何了解。

    本来一个抓捕者就相对要被动一些，信息上的不对等, 让布鲁斯在面对丑时更加被动。

    可能是因为正义联盟的成立, 最近他经常回忆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

    回忆起那个世界英姿飒爽、令人心动的戴安娜, 回忆起那个世界长相有些凶的克拉克, 回忆起那个世界有些苍老的蝙蝠侠，回忆起那个世界蝙蝠侠对他过的话……

    “你又知道什么呢, 勇气、决心、毅力、坚持……不代表成功！”

    “你觉得你能成功吗？”

    “事实证明, 罪犯就像是野草, 割了一茬又会长出一茬。”

    “你知道吗, 我们只是普通人。”

    “你看到了我们的战斗, 如果不是超人……”

    “是啊，我们复活了超人，因为没有超人, 我们根本就……”

    ……

    “你也是我的骄傲。”

    过去年少的自己激烈的反驳对方关于自我怀疑的话，可现在他却有些忍不住进行自我怀疑，也许对方的是对的。

    而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方的什么骄傲，自己只不过是又一个失败者。

    日复一日的夜巡，黑白颠倒、异常混乱的作息让布鲁斯的身体和精神经受着双重考验。他不是克拉克，只需要晒晒太阳就会充满精力。他不是戴安娜，半神的体质让戴安娜哪怕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会有什么不适。他也不是巴里、哈尔、鹰女、荣恩，他们拥有着各自的超能力。

    他只是一个人类，血肉之躯的人类。

    而哥谭中住满了魔鬼和魔鬼的信徒。

    布鲁斯有一瞬间的迷茫，因为他看不见希望，看不清未来的道路。

    他忍不住想到了克拉克，自己世界的克拉克。对方就像是一个太阳，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就会给人温暖与希望。

    而蝙蝠侠呢？蝙蝠侠就像是黑暗，他能让罪犯感到恐惧，却不能为哥谭带来光明。

    迪克很好，他有些像是克拉克，但是现在的他还太了，而且就算他成年了，布鲁斯也不会将哥谭的重担交到他的身上，何况哥谭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想到和雷霄古的三年之约，布鲁斯心中充满着不确定。他接受过对方的教导，也非常清楚对方的强大与智慧，他不恐惧，但却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布鲁斯很少有自信爆棚的时候，真正自信的人不会准备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在9岁生日宴的枪声响起后，他的信心也被碎了。他怀疑别人，更怀疑自己。他审视别人，更审视自己。

    他不知道哥谭的未来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什么地方。

    这次的外星人入侵，破坏了一部分的天网系统，也使得不少危险罪犯逃脱，其中就包括丑。

    布鲁斯一想起丑，就忍不住头疼。对付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该怎么做？而且丑上次可是搞了个大新闻，这次呢？

    布鲁斯通过各种途径和方法去寻找，但什么都没有找到，对方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对丑一无所知的布鲁斯只能被动的等待。

    阿尔弗雷德端着甜饼和咖啡进来，就看到布鲁斯坐在那里发呆。

    阿尔弗雷德将托盘放下，看着布鲁斯面前摆放的关于丑的资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老爷，你在为丑的事情烦恼吗？”阿尔弗雷德问道。

    没人知道丑的名字，因为他扮的像个丑一样，所以大家都以丑代称他。

    丑给阿尔弗雷德的感觉很不好，他能察觉到，布鲁斯自从丑出现后就仿佛背上了天大的压力一样。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丑为什么会对布鲁斯有这么大的影响，这种影响甚至一直在加大。

    但他不得不承认丑的特殊性，在哥谭生活了这么多年，阿尔弗雷德见过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罪犯，但他只见过一个丑这样的。

    对方的性格难以捉摸，身世成谜，没有一点同理心，喜怒无常……他就像是让人难以形容和概括的一种混乱、一种疯狂。

    最要紧的是，他似乎盯上了布鲁斯，这让阿尔弗雷德难以忍受。

    “阿尔弗？”布鲁斯结束了发呆的状态，他之所以在阿尔弗雷德来了以后还发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阿尔弗雷德的信任，换成别人只要接近他一定距离，他早就警惕起来了。

    “老爷。”阿尔弗雷德将托盘向布鲁斯的方向推了推，“你在为丑的事情而烦恼吗？”

    布鲁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不知道，也许吧。”

    烦恼吗？确实是烦恼的，但并不全是因为丑。

    “老爷，我好像从未向你过我的过去。”阿尔弗雷德微笑的看着布鲁斯，脸上露出一丝怀念。

    布鲁斯对这个确实很好奇，从阿尔弗雷德平时的一些表现来看，对方的身手不差，一些技能完全不是普通人会拥有的。但他信任自己的管家，也尊重自己的管家，所以并没有去调查或是询问什么。

    他知道如果自己问的话，对方很大概率不会隐瞒自己，但这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对方愿意，他很愿意做一个合格的听众，但如果对方不，他也会保持沉默。

    看阿尔弗雷德今天的样子，似乎想要告诉自己，所以布鲁斯也就顺着对方的话问了：“是的，你愿意给我讲讲吗？”

    “愿意为你效劳。”阿尔弗笑着道。

    “我曾是英国特种精英部队的一员，退伍后我开始周游世界，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了你的父亲——托马斯·韦恩。我的家族过去一直为韦恩家族服务，但我不想重复先辈们走过的路，但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还是成为了韦恩家族的一名管家。”

    “阿尔弗，你是最好的管家！”布鲁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因为他出生时，阿尔弗雷德就已经是韦恩家族的管家了。

    “谢谢你的夸赞，”阿尔弗雷德挺了挺背，“我和托马斯老爷的相遇是因为一桩非常危险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堪称险死还生。我不知道这件事出来会不会让你对托马斯老爷和我的认识蒙上一层阴影，但我必须诚实的承认，我们在这个过程中杀了人，不止一个。”

    阿尔弗雷德杀过人，不论是从军时还是退伍后，而托马斯也并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他善良、有担当、有责任心，但他也能下得去手。在必要的时候，托马斯并不会介意杀人。

    他本不该和一个孩子他父亲过去的一些血/腥行为的，可他希望布鲁斯知道，杀人并不是一件绝不可以的事情。如果在布鲁斯受伤将对方抓起来和布鲁斯完好无损将对方杀死间选择，阿尔弗雷德选择后者。

    他十分清楚布鲁斯是一个怎样好的孩子，所以他是赞同布鲁斯有时候是可以使用一些雷霆手段的，这并不会让人变坏，只会加快一些事情的完成速度。

    他在从军期间参加过战/役，他杀的不止是敌军还有一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不止是因为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战友。有时候敌人会利用他们对弱者的怜悯，在对方身上绑上一些□□，如果不能当机立断，死的就是自己的战友。

    “阿尔弗……”听到这里，布鲁斯已经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但很遗憾，他做不到。

    “别了，我累了。”他站起身向外走去，希望借此断对方的话。

    “为什么不选择一劳永逸呢，以后你就不必这么累了。”阿尔弗雷德没有停住，他出了自己最想的话。

    正向外走的布鲁斯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阿尔弗雷德，“为什么？为了哥谭，为了我自己！”

    “我一点也不勇敢，我承受不起杀人后来自内心的拷问！”布鲁斯站在那里，用自己钢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我们都知道，你足够勇敢……”

    “所以呢！”布鲁斯眼中带有些愤怒，“因为我勇敢，所以我就要接受这个吗，所以我就必须这样做吗！我……”

    布鲁斯不想跟阿尔弗雷德发火，所以他没有继续发泄下去，“阿尔弗，我爱哥谭，我爱她远胜过爱我自己，哥谭不需要一个杀人的蝙蝠侠。”

    “你爱哥谭，你将哥谭排在自己前面，那么韦恩对你而言又是什么呢？”阿尔弗雷德问道。

    他并不是在质疑布鲁斯不爱韦恩这个姓氏，他只是希望布鲁斯能多爱自己一些。他有时宁愿布鲁斯是一个只爱自己的自私鬼，也好过现在这样为了别的存在使自己伤痕累累。

    “我对哥谭所有的爱都因他而来。”布鲁斯这样回答自己对韦恩的态度。

    “……”

    阿尔弗雷德有一瞬间的失声，他不知道自己该什么。

    “是我们错了。”在这一刻，他开始后悔，他后悔于在布鲁斯幼时排斥哥谭的时候，和托马斯他们告诉布鲁斯哥谭对韦恩的意义。

    布鲁斯很轻易的听懂了阿尔弗雷德话中的意思，“阿尔弗，你们没错，过去是我错了，你们教导我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韦恩。”

    他走到阿尔弗雷德面前，“相信我，我们现在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其实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正不正确，可比起杀人，现在就是正确的。

    “如果这就是你想走的路，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这一刻，阿尔弗雷德放弃了劝对方一劳永逸的想法，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布鲁斯的不同。布鲁斯太过勇敢也太过脆弱，布鲁斯有多勇敢就有多脆弱。

    因为勇敢，他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因为脆弱，他只能走这条路。

    这条路太过艰辛坎坷，这条路满是原则与底线，这条路会被世人质疑与构陷，但这就是布鲁斯选择的路。

    “一直？”布鲁斯重复了一遍着这两个字，“你愿意陪我一直走下去，是因为我身上属于韦恩的骨和血吗？”

    布鲁斯看上去很是平静，但他眼底隐藏着热切的期盼与些微的排斥。

    阿尔弗雷德直视着布鲁斯的眼睛，像是在宣誓一般：“我只是选择为一个伟大且高贵的灵魂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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