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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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二十二



    “嗯你要做什么?”美人声又问了一遍。



    谢枕溪不语,只有四周帷幔上缀着的金铃有节奏地微微晃动。



    白眠雪眨眨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贴近他的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两相一对比,更显得他的格外巧脆弱。



    谢枕溪亦垂眸看着两人交握之处,这金尊玉贵养出来的殿下,每寸指节都莹润漂亮,似极了动物粉嫩的肉垫,招摇可爱。



    “王爷”许是他握得太久,看得太久,一直都很乖的白眠雪开始地挣扎了,软软道,



    “很热”



    “松开我好不好呀?”



    谢枕溪垂眸细看了他一会儿,终是含笑轻轻放开了他的。



    他看着瞬间把缩回袖子里的美人,勾唇笑了笑,眸光缓缓落在那页翻开的图册上,



    “殿下,本王把这图册买下来如何?”



    “啊,你买这个要做什么?”白眠雪飞快地瞥了一眼那画儿,低着头含含糊糊道。



    “这是沈浮白还未曾落难时做的画儿,本王觉得,其中滋味倒比后来呈上金殿的端方画卷更妙些。”



    白眠雪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突然大着胆子,期期艾艾道,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脑子就天天想这些啊?”



    “哪些?”



    “就,就是,画儿上的亲亲,抱抱”



    乖巧的美人低垂着脑袋,一句话得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的,还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谢枕溪弯起一点唇角,淡定地合上那本还算含蓄的画儿。



    他的长指流连在后面几册压根儿没有打开过的画册上,凑到红着脸儿的乖乖美人跟前,眯起眼轻笑道:



    “殿下这就觉得不得了了?这全本一共一十二册,从前往后,越往后越是人物风流,意态缱绻,这才哪到哪儿呢。”



    白眠雪被他的一惊,懵懵懂懂地擡起头来。



    却见谢枕溪已经站直了身子,扬声唤了外面侯着的侍女,懒洋洋地敲了敲画册匣子,



    “去告诉楼下那汉子,他的画儿本王全都要了,任他开价。”



    侍女连忙下楼传话。



    楼上,谢枕溪看着一脸懵懂讶异的美人,笑了笑,亲自唤了北逸王府的侍从来擡那画册。



    两只精巧的软金箱子放在当地,谢枕溪命人将那还算含蓄的前六册单独装了起来。



    “这后面的几册嘛现在还不能给殿下你看。”他眯着眼轻笑,屈指叩了叩箱子,



    “殿下就先‘研读’这前六册吧,什么时候能看懂了,再来本王府里换后六册,如何?”



    周围侍卫来来去去,皆是装聋作哑闷声干活。



    白眠雪呆呆地仰起头,眼神躲闪地避开他,无助地掐住自己的指尖,



    “我我才不要呢,你喜欢,你,你就自己留着瞧吧。”



    “殿下乖,莫要推辞。”



    谢枕溪风流的扇柄轻轻划过美人的,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让他别动不动就掐指,懒洋洋地勾唇道,



    “好好读,读完了本王可是要亲自检查的。若是读的好,本王还有奖励呢。”



    “那,那若是我读不明白呢?”白眠雪懵懵地仰头问了一句。



    他现在可不是聪明厉害的原身,只是个读书读不懂的笨蛋,一看见字纸就迷迷糊糊的。



    “那就自己主动来王府领罚。”



    谢枕溪故意沉下脸,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这都不懂,还怎么做皇子,嗯?”



    “我,我”美人委委屈屈地把缩进袖子里,歪着头看他,“反正你坏死了。”



    “我读不明白也不来找你。我有哥哥我去问哥哥们”



    美人着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儿顿时就亮了,好像一下子就聪明了,



    “对,读不懂我就拿着画册去找哥哥,哥哥们肯定会告诉我的我才不来问你呢。”



    他骄傲地昂着头,漂亮的眉眼间皆是不自知的懵懂天真。



    谢枕溪闻言,那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神几乎瞬间就晦暗了下来,他甚至觉得自己额上青筋都隐隐跳动了几下。



    “不许。”他尽量把声音放轻了一点,“本王不许。”



    他垂下眼帘,看着懵懂无知的美人,重新放软了声音诱哄,



    “殿下哪里不懂,来找本王就是了,本王不罚你,亲自教,好不好?”



    白眠雪咬了咬唇,擡起漂亮的眼儿看着他。



    谢枕溪又虚点了一下旁边分成两半的画册,低声笑道,



    “这是只有本王与殿下二人知道的秘密,殿下不准告诉别人,也不准拿给其他人看,好不好?”



    乖巧的美人儿看着他,半晌才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懂了还是不懂。



    “殿下好乖。”



    谢枕溪重新含笑着站直了身子。



    -



    逐玉涵雪楼。



    底下的客人见那传世极品被楼上不知真面目的贵客要走,半天也不见重新拿下来,个个都有些心焦。



    有人心急等不得,直接朝那卖主高声嚷道:“我最高出到5万5千两,你可满意?”



    那人早已穷到典当为生,如何能不满意?



    闻言只是满脸堆笑,正要张口答应,正巧却见侍女们从玉阶上轻袅袅下来,及至跟前,俯身行礼道,



    “您的东西,楼上的客人已全都要了。”



    “至于价钱,您可以随意开。”



    一霎时,满楼都寂然无声。



    那男子呼吸一窒,喜得抓耳挠腮,正要低头谢过侍女,却眼尖瞧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三楼的包厢出来。



    



    男子心思一转,马上猜到这就是买下他画册的贵客,连忙几步抢上前来,满面春风地作揖,



    “人今日出门可算是遇到贵人了,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他这贸然一喊,倒把后面那个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只见那个的人影披着件软绵绵的斗篷,一张脸遮在柔软的兜帽里,被他吓得浑身轻微地抖了抖,步子都乱了。



    那走在前面的男子眉眼风流矜贵,背后却似长了眼一般,回过身去扶那趔趔趄趄的美人。



    白眠雪无措地抓紧玉梯,微微从兜帽里擡起一点头,就看见谢枕溪已经朝他伸来了。



    楼下衣冠满座,路都走不好的美人丢脸地咬了咬唇,想要伸任他扶着。



    谁知谢枕溪竟然避开他的指尖,刻意把伸进他宽宽大大的衣袖里。



    隔着那层光滑细软的布料,牵住了他的。



    那莽撞汉子早已被人喝退,身后的侍卫皆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死一般不动了。



    白眠雪愣愣地想抽回去,谁知谢枕溪那厮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轻轻掐了一下他的指尖,似笑非笑道,



    “殿下的脸怎么这么红?”



    换来美人软绵绵瞪他一眼。



    白眠雪被他一路牵着下了玉阶,脸都快全埋进衣裳里了。



    两人一路从逐玉涵雪楼出来,到了马车前。谢枕溪方才含笑松开他的。



    白眠雪这才发觉外面天色已近薄暮,原来这一场拍卖会竟看了一天,只是奇珍异宝太多,不仅不觉得疲倦,反而还令人意犹未尽。



    白眠雪转身找了找自己的那堆漂亮面具,见有两个侍卫专门装了起来擡着,方才放了心。



    他立在冥冥薄暮里,披着一身轻软雪白的斗篷,细细的晚风一吹,脸愈发乖巧甜软,只见他回过头满怀期待地问道,



    “王爷,我们现在做什么去呀?”



    -



    大衍京城最繁华之处,当属沿着流过京城的桑落河一路上行,两岸画舫轻摇,游人如织,泛舟而上,满天星斗朗月生辉,明河澄澈,悠然妙处难言。



    白眠雪和谢枕溪沿河走上来,谢枕溪还要晃着折扇,轻笑着半遮住脸。



    美人倒是很兴奋,大大方方地探着头四处张望,满眼都是在宫里看不到的热闹景色。



    少男少女立在暗色的廊下悄悄儿着心事,少妇挽着发擦亮摊位前的银器,有老者握着三尺生绢演着皮影戏。



    还遇见了方才卖他们画册的那个穷苦汉子,此刻正满身锦衣坐在一家赌坊临河的二楼,吆五喝六,好不自在。



    “今儿也是民间晴雪节的最后一日,大家自然都会出来游玩。”



    谢枕溪洒金折扇轻轻掩面,只露出狐貍眼儿弯弯。



    白眠雪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声。



    他像关了一夜刚刚放出笼的动物,一路上见了什么都新奇。



    若有实在不认识的,还会毫不客气地拽着谢枕溪的袖子,要他给自己讲讲。



    直到他望见长街尽头处一根高高挑起的酒幌,色泽犹如四月杏花,在周围一众黑压压的幌子里显得活色生香,格外招摇。



    白眠雪顿时就被吸引得来了兴趣,挪不动脚步了。



    他回过头,眼儿亮晶晶地看着谢枕溪,乖巧得好像有星光落了进去,



    “王爷那里面是做什么的呀?我们去那儿看看好不好?”



    谢枕溪挑眉只望了一眼,便道:“不行。”



    “你怎么这么坏,看看都不行。”美人的嘴角顿时就落了下来。



    谢枕溪拍拍他的头:“就是不行。跟我从这边走。”



    白眠雪委屈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又一眼那漂亮的酒幌,不知那幌子



    于是他一急,不顾是在大街上,就伸拽住谢枕溪的袖子,轻轻摇着他的,拖长了语调软软道,



    “就陪我去看看嘛就看一看,好——不——好——嘛?”



    恰巧一旁有人路过,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看面前这对姿容皆过人的男子,好笑地对着谢枕溪道:



    “这位公子,你弟弟都这样求你了,我们听得都心软了,不如允了他呗?”



    谢枕溪听到那人以为他们是兄弟,眉头轻轻拧起,他定定地看白眠雪半晌,倒是弯唇笑了,



    “这可是你自己的?”



    白眠雪懵懂地点了点头。



    “不许撒娇。”他垂眸把那只拉着自己袖子的爪子掰下来,亲自握着,弯了弯唇,低声道,



    “那殿下待会儿可要跟紧我,嗯?”



    仿佛要一根鸿毛轻轻在他心上扫了扫,白眠雪乖巧得眨眨眼睛,软软糯糯地笑了笑,



    “嗯!”



    -



    见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方才那与他们搭话的路人回过头,正要继续赶路。



    却不妨耳边一声凄厉的马嘶,扬尘扑面,紧接着,一柄寒光熠熠的银枪就急切地横在了他脖颈上。



    “大,大人”他惊得连忙跪倒。



    却见眼前的人骏马银甲,眼神冰冷肃杀,显见得是刚刚赶过来,



    “方才与你交谈的两个人,哪里去了?”



    那人吓得战战兢兢不出话来,颤着指了指酒幌处。



    “你也太急躁了些。”白景云在一旁看着白起州冷冷地收了银枪,疏淡清冷道,



    “若当真错杀了人,如何与京兆尹交代?”



    “我管他是什么东西!”白起州啐了一口,他从得知白眠雪不见了,从宫里带人找到宫外,翻天覆地闹了一场还是不见那东西人影,正是满肚子气的时候。



    只见他俊眉一挑,斜睨着白景云,嘲笑道,“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听见五弟丢了,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到处找人,我都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儿。怎么,生怕这满大街的人不知你是东宫太子?”



    白景云疏淡地看他一眼,根本不与他做口舌争辩。



    刚刚从另一条街找完人的白宴归勒马过来,那张秀美阴沉的芙蓉面上笑意一点点扩大,入目偏执又乖戾,



    “急什么?”



    “要吵,也得先把人捉回来再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