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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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心



    连淮于是伸要去接碗。



    崔莹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声音埋怨中带着几分温柔。



    “没叫你拿碗,”她的声音低下来,轻轻地,目中带了几分笑意,似乎在打趣他,似乎又含了藏在心底的关切,“叫你张嘴。”



    连淮也就依了她,没有坚持自己去拿碗,而是就着她的将药喝了下去。



    “好喝吗?”崔莹见他如此,又感受到他的体温,搭过他的脉搏,心中知道他已然闯过这一关了,忍不住愉悦之情。



    连淮被她问笑了。“姑娘要我好喝吗?”



    治病的药而已,又怎么称得上是好喝呢?良药苦口也是自然的。



    “公子这么了,那自然是不好喝的。不过公子已然喝下两碗了。”



    “这第一碗下肚,便让公子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眼下是第二碗,喝完也该好全了。”



    崔莹笑着道,眉宇间颇有几分得意,然而眼底却隐藏着淡淡的忧愁,只是这忧愁藏的太深了,谁也瞧不出来。



    “姑娘医术高明,真是多谢了。”连淮真诚的道。



    “谢什么,救你的是你自己。”



    他原本不正常的绯红脸色在失血之后变的苍白,而此刻逐渐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崔莹将这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连淮不明白她此话何意,但见她不接着讲下去,也就不再追问了。



    顿了半晌,崔莹忽然间又开口了,将那句话接了下去。



    “要不是公子吃得苦中苦,在睡梦中也能忍着喝下那碗药公子自然是好不了的,所以我全靠公子啊。”



    她一边着一边在心中叹气,明面上虽然是将这缘由开了,但实际上却把真正的缘由永远的隐藏在了心底。



    “娇鸾”原本不是毒而是壮阳药,只是因为浓缩的过了度,又加了一些有妖毒之气的成分,才成了毒。



    因此这毒是没有任何解药可解的,能够消解此毒的,要么是一夜风流,要么是从此精血反噬,阳气盛衰难调,轻则武功半废,重则余生尽毁,要么就是这世间有一味能解百毒之药,所以也就解了这春毒。



    而今日,她所遇到的正是最后一种。



    连淮听她如此,不由地微微一笑,声音依旧带了几分尚未退去的沙哑,却显得更加温柔醉人。



    “若要较真起来,这药也不算难喝。”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目光凝视着她,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比之姑娘之前给我做的鸡汤好喝些。”



    崔莹闻言抿了抿嘴,佯装生气的道:“好啊,你这过河拆桥的,毒解了就这样我。”



    “姑娘误会了。”连淮瞧着她生气时可爱的模样,心中更是一片柔软,“我想,姑娘费了心思给我做的东西,没有一样是难喝的。”



    “我都喜欢。”



    他见她没有话,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当真都喜欢。就是再苦,也不觉得苦的。”



    “你又来哄我了。”崔莹脸上微微发烫,心中不出的欢欣窃喜,面上却假意不信他,别开眼眸道,“公子可别整天哄人了,哄来哄去的,可把自己也哄相信了。”



    连淮无奈一笑,看到她如此活泼自在,又感受到身上一阵轻松自由,再没有被那毒束缚着的难受焦灼,顿觉无比欢畅。



    “我真的。”崔莹又道。



    “公子可别再哄人了。”崔莹的声音轻了下来,低低的道,“你可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连淮听她问的认真,于是也费心思索起来,沉吟道:“若是没有姑娘出相救,恐怕不到两月便要接连毒发两次身亡了。但是现在,撑到三个月应该还是有的。”



    “只是这第三次毒发恐怕也近了,不知是否能撑得到。”



    到此处,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正是呢。”崔莹莹淡淡的道,声音中含了几分忧愁。



    他今日流了这么些血,元气已然大伤,这娇鸾毒侵入他体内,又耗尽了另一半元气他虽依旧能够运气习武,然而实际上,却已然虚弱至极了。



    “怕是怕,撑不到那一月之约了。”着话,他忽然间咳嗽了起来。



    崔莹连忙伸去顺他的背,心中又觉心疼,又觉好气。



    “还惦记着那个事呢?真是的,忙死你好了。”



    她着就来气,只想掐他,但见他脸上好不容易有了几分血色,顿时心中难过,又下不去了。



    连淮见她如此,神色间又是关切,又是灵动可爱,心中喜欢至极,顿生甜意,胸口也自然而然的畅通了些。



    他轻喘了口气,渐渐的不咳了。



    “姑娘可有哪里又受寒了,觉得好些了吗?上山时我见你有点烧,这会儿还好?”



    与她分别一个多时辰之久,他积攒了很多想要问出口的关切,这会儿终于能寻到一个妥帖安静的地方,将这些话全都问讲出来了。



    崔莹见他一开口就是问这个,心中不自觉的微微一动,随即涌起一阵暖意,如同在心底也装了一个暖炉般。



    “我感觉好多了,想来人在惊险之中走了一遭之后,便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身上的什么病气也都做不得数,自然而然的痊愈了。这倒是因祸得福。”



    崔莹向他嫣然一笑道。



    实际上这却是因为她也喝了半碗药——那可解百毒之药。



    连淮哪里能信她这个,忍不住笑道:“世间哪有这种道理,姑娘让我莫要哄人,自己却先哄上人了。”



    崔莹听他如此,忍不住脸上一红,连带着红到了耳根,顿时转开眼眸道:“呸,谁来哄你了?可别自作多情。”



    “我的是这天下至圣的大道,能泄露一两句密给你听已是不得了,你这人倒还不信,不信便不信罢。”



    连淮忍不住又是轻笑一声,看她如此玲珑剔透,娇气动人的模样,心中除了喜欢,再也生不出什么旁的念头。



    他见崔莹完话没等到他的回应,于是转过头来瞪他,于是装作一本正经的笑道。



    “是我想岔了。姑娘的话,哪里又有不对的道理?自然是对的。”他见她睁大了一双美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中温软,压低声音道,“比皇上的圣旨还真些。”



    崔莹只觉脸上的热度分毫没有消退,反而因他这话更甚了几分。



    “偏你会话。”



    她拖软了声音,糯糯的道,似乎有几分不情不愿。



    “那便勉勉强强饶了你。”



    连淮听出了她话里有几分微妙的情愫,似乎是欢喜,又像是怅然,不由得问道:“怎会勉勉强强呢,我可是又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姑娘生气?”



    “怎么这会儿又叫起姑娘了,之前不是喊我夫人,喊得欢吗?”



    崔莹与他四目相对,瞧着那一双澄澈动人的星目完全的倒映着她的脸庞,仿佛全世界也只见得到她一人一般,心中顿时一窒,想要挑错处却挑不出了,于是只强词夺理的转换话题。



    连淮闻言,微微一愣。想到密室里众人皆以为她是吴夫人,而自己下去时不方便澄清,便将计就计,跪在她眼前递药时也称她夫人



    想到这里,他脸上莫名地微微发烫,总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之感。



    “哥哥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吗?”



    崔莹在他旁边坐下,语带幽怨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