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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荑花
听崔莹如此一问,许三杯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有些多了,但想起后来的事他又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此事乃是后来之事的发端。”
“主也知道右护法的为人处事,让他办案能查出什么东西来?而且教中殿主和主都不在,也没有人管他,他就更加由着性子了,是在查案,其实只是摆个架子利用这个由头玩些他喜欢玩的东西,当真让殿中的兄弟叫苦不叠。”
崔莹听到许三杯如此看法,不置可否地微微抿唇。
他虽置身于极乐殿的纷争纠葛之中,然而毕竟是双法四鬼以下的人物,不懂那几人之间的风云涌动。
右护法虽然是个贪玩好事的性子,但也不是傻的,他心里早知道这事情的始作俑者多半是左护法。此刻教里没有别的人,唯他二人职位最高,而他游好闲惯了,在教中的势力远不及左护法,平日里仰仗着的不过是崔天一格外的偏爱而已,眼下靠山不在,他自然不敢查出什么究竟,以免惹祸上身。
于是,他早在接此案的时候就已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因此在过程中也就更显得心不在焉,毫不耐烦了,甚至堂而皇之地以此为乐,戏弄一干教众。
他这荒唐至极,惹来一众教徒怒目的举动,实则也是作为左护法看的,好叫他知道他没有心思管那些争权夺势,只想一个人随性玩乐而已,也叫他放宽心思。
只是后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才让许三杯最终中了这莫名其妙的烈性剧毒。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许三杯道:“得亏有银兄弟在,他先前从右护法的下救下了这么多教徒的命左护法也曾尝试劝阻却无果,却被他做到了,教中人心已然有些动摇。右护法不张事,但是银堂主是全然为了主的,自然要将事情察探个究竟。于是他就趁着这教务混乱,人心动摇的档口,将教中的人整顿了一番,又软硬兼施,拉拢教训了好一帮兄弟。”
“我们都知道主您和左护法不合,相互之间多有争斗,而这却是第一回由银堂主代您和左护法针尖对麦芒,两相争斗,因此在教中格外动荡激烈。”
从前银觞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外头管着百晓生的行当,而和左护法直接对上的自然是住在极乐殿中的崔莹和身边带着的金樽。
金樽是个武艺高强,却没有什么心的人,只知道听话,所以左护法也只咬牙切齿地记得崔莹的各种七窍玲珑,精于算计。而这一次银觞回来接管崔莹的人,左护法原本以为这将是一个天大的好会,却没有想到他的老谋深算竟然不下崔莹,两相争锋,竟然丝毫讨不到好去,这其中的心理落差自然可想而知。
“右护法原本乐滋滋的兴奋不已,觉得有一场好戏可看,然而当他后面发现银堂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借着他探案的名头,利用他的下铲除异己,心里可就不自在了。”
听到这里,崔莹在脑海中构想那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银觞的阴损她是知道的,多半是将红脸和白脸都唱了,让所有的罪名都让右护法的人担,而他还能从中做个好人,“救人于水火之中”,让他们自然而然地归顺信赖他。
能让右护法吃这么一个瘪,倒也让她心情畅快。
那个贪玩老狐貍,虽也勉强算是她麾下的人,但逍遥自在惯了,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敲打敲打。
“再者右护法也许是没有想到,银堂主竟然真的能和左护法分庭抗衡,便有些嫉妒不服了。这么一来,右护法心中难受,于是后来就在代表极乐殿和胡人下人子棋的时候故意下输了。”
“为何极乐殿的人会和胡人对弈?”连淮不由地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不知道人子琪是什么东西,但至少知道那也是棋中的一种。既然是下棋对弈之术,那应当就是源于中原的游戏了,又为何要和番邦外族一起玩?
许三杯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极乐殿地处偏远,走过几个山头就是匈奴所在之地,因此与他们时常有往来,当然,其中多半不是什么友好的往来,这次也是一样。”
崔莹问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何而来?”
“大约是在半个月之前,那时银堂主早已平息完教中的内乱走了,是下山去寻主。那一次,那群胡人倒是准备好了丰富的牛羊礼物,满载而来,是要拜见教主和主。只是好巧不巧,您和教主都不在。”
“于是他们就问我们您二位的去处,我们自然没有告诉。一来是当真不知道,二来就算知道,那也绝不敢,这点规矩我们还是有的。”
“他们一开始还彬彬有礼,好言相求,但见我们油盐不进,也逐渐地没了耐心。后来两厢争吵,甚至于差点动起来。可我们极乐殿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下外人造次,就算他们个个是英勇无敌的草原将军,我们也绝无半分畏惧退缩之意。”
“就在这个当口,右护法提议玩一盘人子棋,倘若我们输了就告诉他主的去向。”
崔莹闻言笑了一声,随即舒展开来,眉眼弯弯,竟然有几分温和,只是这笑容里藏着的却是入骨的寒意。
“左护法对这个提议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吧。不过当时金银兄弟都随我走了,莫非还有谁知道我的去处?”
许三杯听到她温柔的问话,忍不住脊背一僵,仿若被烫铁板烙直了一般。
“回主,我们虽然不知道您的去向,但是银堂主单论他一人的武功,毕竟在教中不属一流”
“你是有人跟踪他?”崔莹立刻明白了。
许三杯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但是跟踪的人恐怕追了一段时间也追丢了,没讨到什么好去。听是因为银堂主虽然轻功不算顶尖,但是会易容的功夫,因此三两天便能将追踪他的人甩开。”
他到此处,才突然想起些什么,回忆自己刚才所的那一堆话语,不由地心跳微快,连忙补救道:“我这些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都是我自己妄加揣测,也不知实情,就大胆了出来,如果的哪里不对,还请主看在我这一个月以来苦头吃尽的份上原谅我罢。”
崔莹淡淡一笑,不甚在意的道:“反正你想也好,不想也好,总归是我这一派的人了,又有什么不得的呢?”
她随即又问道:“那后来在下棋的时候如何了?”
许三杯听到她如此通透的一句话,是觉得被人到了心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叹不已。
主可谓是一语中的。自从他那日里想要救她却未成,回到教中又发现事情闹大之后,他便已然被打上标签,成为了她这一派的人。因此他想也好不想也罢,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那一盘棋下得甚是惨烈,只不过来访的胡人都是皇亲贵族,自然不肯亲自上身,于是只叫了身旁的侍从替他们上场,于是右护法戏弄起他们来再无顾虑,把他们调得左支右绌团团直转,好生羞辱了一番。”
羞辱人的事,右护法可是最擅长干了。
“他故意挑起了胡人满腔的怒气,然后又在棋局临近结尾的时候,故意输了这盘棋,让他们把气都发在你身上。”
连淮蹙眉道,虽然心知这猜的八九不离十,但依旧忍不住为之心惊,暗道这右护法果然心思歹毒,唯恐天下不乱。
不知为何,许三杯听了他这样为他不平的话后,竟然觉得心里一酸,仿佛终于找到了靠山一般,顿时委屈地申诉:“公子的真是一点也不错。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见过主的人,因此他们就把我推了出去,硬要逼我出主的下落。”
“但我是当真不知道啊,可是那右护法摆明了是要整我们这一派的人,我倘若自己不知道,就写信给银堂主让他告知。但我哪里有胆子给银觞写信”
他到后面时显然有些气愤,竟然开始直呼其名。
“他倘若知道我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只会冷嘲热讽,然后把我当累赘一般丢了。”
他虽然的气愤,然而理智却还是有的。也只有在崔莹面前,他才胆敢这样银堂主,若换成旁人在一起,他就是再愤怒,也会缄默不言。
“因此我自然没敢答应,于是那群胡人便一拥而上,想要对我动,逼我话。”
“直娘贼的!我倒没想到那群只会骑马射箭的家伙,身上竟然真的有几分功夫,比之中原的武功各有千秋,竟然分不出谁好谁坏。”
“莫非你是在乱攻之中种了什么暗器的毒吗?”崔莹想不出那个画面,不由得眉间微蹙。
却见许三杯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只会一些莽撞的功夫,使不来暗器。”
“我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落在下风,那站在旁边的什么人忽然喊停,正在此刻,我只觉得背上中了一掌,当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回头看的时,却见那个拍了我一掌的人五官扁平,脸色白的渗人,顿时反应过来这应当不是他原本的容貌,他带了面具。”
听到这里,崔莹不由得和连淮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微微一动。
“他,”许三杯深吸了一口气,“倘若我不想毒发身亡,要么就把主的去路告诉他,要么就去找荑花解毒。”
“这种花除了他们塞北大漠,就只有百花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