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凤阳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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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凯旋风波,让朱雄英登上政治舞台,成功跻身朝臣心中储君三代的不二人选。



    大明朝后继有望,朝野上下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却在这海宴河清、民舒物泰之际,从朱元璋的老家凤阳,却传来一通噩耗。



    九月本是流金烁石的火热之季,这通噩耗却似一股冷流,吹得武英殿里寒气森森。



    “凤阳民乱?”



    看着中奏报,朱元璋满脸怒意,紧绷的眼角泛着森寒杀气道:“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民乱?”



    也不怪他如此震怒,实在这次民乱,事发之地太过特殊。



    凤阳,朱元璋老家,大明龙兴之地,整个朝堂上下,近半武勋都出身此地。



    常言京城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那凤阳城先前也是被视作中都,怎么也算是“次善”之地了,在他朱天子老家发生民乱,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父皇莫急,这奏报上称,此次暴乱并不严重,当地官衙已然控制局势,要不了两日便可平复叛乱、擒下首恶了。”朱标早已看过奏报,此刻赶忙宽言劝慰。



    诚如他所言,这次民乱并不严重,甚至够不上“造反谋逆”的程度,充其量只能算一伙百姓占山为寇,但朱元璋盛怒难消道:“事情虽不大,可传扬出去,不是叫天下人耻笑吗?”



    连自家老乡都不服你朱元璋,你还有什么脸面执掌整个大明?



    他将奏疏摔在桌上,气得走出书案,负在殿中来回踱步。



    “父皇莫急,此事尚有回寰余地。”



    朱标赶忙上前劝道:“凤阳官衙已将谋乱之人控制住,要不了几天就能擒住贼首,届时查明叛乱缘由,理清症结,该能缓解凤阳乱象。”



    的叛乱不足为惧,但作为朱元璋的老家,这动乱的缘由才是最关键的,若没查清根由,遗留了症结病根,这才是最致命的。



    “擒下贼首之后,立刻押往京城,咱要亲自审理,问问他们为何要造反?”朱元璋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决定亲自审理此案。



    



    诚如朱标所言,这一次民乱并不严重,无论是祸害地方的程度,还是围剿难度,都极为轻微。



    不出数日,地方官衙已将暴乱平复,将那两名挑起叛乱的罪魁祸首抓到京城,而朱元璋更是命人将他俩带来奉天殿,他要亲自审问。



    当这二人被带上朝时,看到其神情气度、穿着打扮,朱元璋当真气笑了。



    这哪能算是什么造反重犯,分明两个衣着简朴、面带菜色的老农嘛!



    只看这二人坚毅眼神中并无戾色,便强他们是盗匪山贼都有些牵强。



    当着朝臣的面,朱元璋威视二人,振声喝问:“你二人便是此番作乱的头目,哪一个是高峰?哪一个是黄纲?”



    这俩人虽看着不像见过世面之人,可此刻竟也没有露怯。



    其中一个身形稍高壮,肤色黝黑些的点头道:“我就是高峰!”



    “俺是黄纲。”身旁那稍矮些的人跟着答道。



    二人嗓音粗厚,答起话来倒还清楚洪亮,颇有些敢作敢为姿态。



    朱元璋早已看过地方奏报,对他二人身份自是清楚,当即问道:“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要吗?”



    原本以为这二人农户出身,面对天子威喝早已吓破了胆,却不想面对这问题,二人的反倒是很镇定。



    高峰冷哼一声,昂首看着朱元璋,蔑视道:“你就是朱元璋呀?”



    “放肆!”刑部尚书开济当场站出来叫道。



    朱元璋挥了挥,示意开济回去,然后望向高峰道:“咱就是朱元璋,当今的皇帝,你又是什么东西?”



    “和你差不多,都是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高峰冷笑着道。



    朱元璋哪曾受过这般轻视,当即眉头一皱,威声道:“出言不逊,念着同乡的情面上,暂且饶过你,咱问什么,你如实答便是,否则这求死无路的罪过,你还有得受呢!”



    对这些反贼而言,死个痛快也算是极大恩赦了。



    



    “行吧!既然你想知道,那咱就告诉你!”黄纲闻言,倒是更识时务些。



    “咱问你,尔等本是凤阳农户,为何不安生种地,反要撺掇百姓暴乱造反?”朱元璋再次问道。



    “无地可种,活不下去了自然造反!”黄纲随口答道。



    “无地可种,怎么会无地可种呢?”朱元璋的问话,又招来一声冷啐。



    高峰恨眼环顾一周,仰着脖子斜视朱元璋道:“我等为何无地可种,你难道不知道吗?”



    “咱该知道什么?”朱元璋听得更迷惑了,近来凤阳的折子他也看过,并未有天灾发生。



    这话一出,高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当堂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想不到朱重八你这个皇帝也是个睁眼瞎呀!哈哈哈!”



    这般耻笑,这般讥讽话语,直听得朱元璋心头火大,若非急着探听缘由,他便要将这两人拉下去斩了。



    强忍着愤怒,朱元璋威声逼喝:“你俩到底什么意思?给咱清楚!”



    “好!好!好!既然你想要知道,我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反正我哥俩也都要死了,不怕再得罪谁了!”高峰大叫着道。



    黄纲随即问道:“朱重八,你可记得洪武二年的事?”



    “洪武二年?”朱元璋顿时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了起来。



    洪武二年,他曾在朝堂上宣布要迁都凤阳,最后更是派了韩国公李善长前往凤阳督造中都,可惜最后这迁都一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了了之了。



    “你想起来了吧!哈哈哈!洪武二年,你想要迁都凤阳,这些勋贵高官们都以为凤阳是未来的都城,为此他们全都跑来了凤阳,用尽各种段,抢占土地,我们俩的田地,在十多年前就被他们给抢占去了,你问我们为何不安心种地,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哈哈哈!”黄纲大笑着,都要笑出眼泪来。



    还没等朱元璋回话,吉安侯陆仲亨当即跳了出来,大叫着道:“污蔑,这简直就是污蔑,你们两个反贼,临到死了,竟敢还要污蔑我等,真该凌迟处死!”



    “不错,陛下,你可不能听这两个反贼的一己之言。”



    “陛下,这两个反贼是明知必死,才想着拖我等下水,请陛下立刻将他们拖出午门斩首示众!”



    “是呀!陛下,这两个反贼不怀好意,临死之前还要挑拨我等君臣关系,当立即处死!”



    



    随后,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荥阳侯郑遇春,南雄侯赵庸,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数名勋贵站了出来,哭天喊地的叫道。



    “呵呵!我俩是不是胡言乱语,朱重八,你自己可以亲自下去看看,不过最好不要穿你这身皮!”高峰冷笑着道。



    “咱受教了!”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望向站出来的勋贵,怒喝道:“你等都给我闭嘴!”



    “请陛下息怒!”众勋贵一看,心里一惊,连忙跪下道。



    朱元璋也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望向高峰,黄纲二人,继续问道:“既然你俩十多年前就没了土地耕种,那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有地,便只能给那些富户做佃户养家糊口,日子虽过得难,却也能撑得下去,可偏生朝廷非得逼着咱们往死路上去,我们即使没有土地,差役依旧整日逼捐催税,更是强征我们去服徭役!”高峰咬了咬牙恨眼看向朱元璋道。



    “怎会如此?咱不是免了凤阳十年的”到这里,朱元璋顿住了,大明刚建国的时候,他就宣布免除凤阳、临淮两个县,所有土著居民0年的赋税徭役,如今已经洪武十六年了,十年之期早就到了,这些百姓自然要照常交赋税,服徭役。



    “今年上半年,朝廷招徭役让我们去整修河道,整日累死累活,到了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光这一场徭役,我们去时一千来号人,回来只剩五六百了,病死一百多,饿死一百多,剩下的要么活活累死,要么摔伤了腿脚,形同废人!”



    他俩得咬牙切齿,气愤之极,至凄惨处更是眼泛泪花,格外凄楚。



    朱元璋听得直吸凉气,连忙问道:“为何服徭役会死这么多人?而且徭役不是有粮饷吗?怎么会饿死?”



    朝廷征发徭役虽没有工钱,却还是管吃管住的,不然这些百姓早翻天了。



    国库每年都有足额拨款,照已足够供应这些役夫们吃喝。



    “粮饷?哈哈哈!”



    一提起粮饷,高峰又大笑起来,仿佛朱元璋的话格外惹人发笑:“粮饷的事你该问问那些官差了。”



    “你是他们敢克扣粮饷?”朱元璋心下一凛。



    黄纲咬着牙道:“两个月的粮饷,他们只发了一半,剩下的还要我们自己掏钱买。”



    朱元璋听得瞠目结舌,从未听过花钱替人干活的道理,徭役本就没有工钱,再不管吃喝,那不等于是逼人叛乱吗?便是对那些发配充军的朝廷要犯,也没有这般严苛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