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江南重税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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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李芳远的离去,针对高丽国的计划已然开始,但这是长线投资,短期内难见成效。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天子又将精力投入到新政上,山东试点事关国朝大计,不得马虎,为此他甚至派出了锦衣卫盯着此事施行。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东暂时没出事,其他地方却出了问题。



    这日早朝,户部尚书郭允道站出来奏报道:“启禀陛下,苏州知府金炯上奏,苏州因官田佃租太重,一些老百姓因为缴纳不起繁重的赋税,选择拖欠,拖欠不下去了,就直接选择逃亡,以致于不少土地荒芜,金炯请求陛下减免苏州府的田赋,声称若是继续施加重赋,必将导致越来越多的百姓逃走。”



    郭允道话音落下,群臣顿时默不作声,自大明建立以来,朱元璋就对江南八府施加重税,朝廷规定,大明的私有土地十亩税是四升,但江南八府的税是八升。



    朝臣里面,不少江南官员籍的官员都曾经上奏给江南八府减税,可惜却被朱元璋以当初他们支持张士诚,所以要对他们进行惩罚为理由而拒绝了,这事就拖到了现在,没想到这个金炯居然还敢上奏此事。



    闻言,朱元璋冷哼一声,道:“有道是苏湖熟,天下足!放眼整个天下,北方西南皆是一片萧条,连繁华了数百年的徐州也被战火摧毁,唯有江南地区土地肥沃,积富者甚众,理当承担朝廷赋税,岂能减免。”



    “再者只要江南百姓勤恳耕种,焉能缴不起田税?依咱看,定是当地富户与官员暗中勾结,中饱私囊,又抵触咱的治理,抗拒缴税,必须严惩!”



    朱元璋这话有点不讲道理,但他是皇帝,不讲道理很正常!



    “传旨,但凡抓到苏州逃亡的刁民,一律严办,至于那些抵制纳税的富户,一律抄家法办,决不轻饶。”最终朱元璋冷声做出了决定。



    苏州府一带沃野千里,地产丰饶,百姓多殷实富足,以其为代表的江南一带,历来是缴税大户。



    其他地方,便是想搜刮盘剥,都抠不出这么多税来。



    一旦减免苏州税赋,朝廷税收必然崩盘,朱元璋还指望用江南地区的税收,来平衡贴补其他困顿地区,绝不可能答应减税之事。



    天子既有决断,郭允道自是老老实实领命,实际他早已猜到这个结果,毕竟这苏州府不同于旁处,朱天子对这地方,一贯是盯得紧。



    这事来,还要回溯到开国年间,苏州府乃元末枭雄张士诚的老巢,当初争夺天下时,这张士诚盘踞苏州,成为朱天子的强劲对,后来朱元璋攻打张士诚,苏州军民通力合作,众志成城抵抗了近一年,使得明军损失惨重。



    基于苏州百姓对张士诚的支持,朱天子记恨上此地,因此在开国之后,对该地征取重税,就是怕这苏州百姓一旦里有钱,又要富则思变了。



    今日上奏,郭允道只是念及金炯与他的那点情面,但他已然有了判断,金炯因为这封奏报,多半会被朱天子严办,搞不好还会人头落地。



    身为官场老油条,郭允道怎还会掺和进去?



    “父皇,此事还请您三思啊!”



    郭允道刚刚退下,朱标倒站了出来,毕竟身份不同,在场也只有太子还有胆量劝谏。



    “去年我朝税收两千余万石,光苏州府一地便有近两百万石,占了全国总税赋的十分之一,可苏州面积并不大,其土地面积不足我大明的百分之一,以这么少的土地,承担如此重税,苏州府实在难以为继,其百姓不堪重负,四散脱逃,大量肥沃土地荒置废弃,岂不于国有损?”



    将苏州境况细作分析,朱标郑重请求道:“望父皇减免苏州府赋税!”



    朱天子岂会答应,当即冷嗤一声:“苏州本就富庶,治下富户多如牛毛,岂能和其他地方相提并论?况且此地民风乖戾,百姓仍多对张士诚念念不忘,若不征取重税,令其无力谋他,难不成要他们再供养出个张士诚出来?”



    江南地区民风保守,百姓大多聚族而居,一旦里有了闲钱,就随时抱团造反,此地百姓多不服从明廷管教,当初他朱天子在紫金山登基时,江南士族支持者寥寥无几,大多数人还对那张士诚念念不忘。



    心中记恨至此,朱天子怎会对苏州府姑且宽容?



    但朱标素是广博胸怀,他郑重拱,痛心疾首道:“可张士诚早已死去,如今我大明江山稳固,放眼天下,哪一处莫非王土?苏州既已归顺,朝廷更当以宽容纳慰,方能收服民心,若只以重税镇压,岂不叫当地百姓离心离德?”



    “父皇常教导,天下百姓皆是子民,要宽厚治之难道苏州百姓就不是我大明子民了吗?”



    朱标这番话全出自宽厚本心,可在朱元璋听来,这些全是儒家那套迂腐的虚仁假义,朱天子当真后悔,当初为啥将太子交给宋濂那老酸儒教导,养出这般温吞性子。



    朱元璋惯是执拗性子,当下越想越气想让咱废除苏州府重税,绝不可能!



    “此事无须再议,退朝!”



    索性,他不给朱标话会,重拂衣袖,当即起身离去。



    “这”



    满殿朝臣全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所措。



    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头回见他如此不给太子留情面



    眼看朱标满脸哀色,众人赶忙上前,安抚道:“殿下莫要伤怀,此时陛下盛怒,待缓得片刻定会回转。”



    



    “本宫绝非因父皇冷脸而挂怀,只仍担心苏州境况,影响朝廷之事。”朱标却是苦笑摇头道。



    众人一听,顿又叹服不已,太子殿下一心为公,当真有人君风范啊!



    



    乾清宫内,朱元璋不停的对着马皇后吐着抱怨道:“哼!这臭子气煞咱也,咱还念他温厚明理,较其他弟兄懂事些,可他竟当堂驳辩,全不顾大局,他和老四几个都一样,不让咱省心,妹子,你咱俩是咋生的,为啥生出来的子,没一个省心的?”



    马皇后刚刚已从絮叨中知晓事情全貌,此刻温声劝慰道:“标儿也心忧苏州府的百姓,重八你莫与他置气。”



    朱元璋仍冷着脸道:“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叫他拜宋濂为师,叫他学那些虚仁假义,竟敢当着朝臣的面与咱对着干!”



    他盛怒犹在,马皇后心翼翼扶他坐下,好一顿拍背揉肩,温柔安抚。



    待其气喘匀了,马皇后才柔声道:“标儿挂念苏州百姓,这也是受重八你的教导,而且虽后宫不得干政,我一个妇道人家不通政务,可在张士诚之事已经过去多久了,苏州百姓也是我大明治下,重八你因张士诚之事对其施以重税,是不是有些过了?”



    她这话已得格外心委婉,可朱元璋还是脖子一僵,立马扭回头来道:“妹子,难不成你也觉得咱肚鸡肠?”



    马皇后温煦一笑,缓缓摇头,却是没再争辩,显然她当下态度含混,不愿置评。



    朱元璋叹了口气,摇头道:“对苏州征重税,的确有部分原因是源自那张士诚,可更多的,是实在逼不得已啊!”



    “此话何解?”马皇后秀眉轻抬,好奇道。



    朱元璋摊了摊:“北方土地贫瘠,又经元人祸害,致使百姓穷困凋敝,咱若不拿南方财税贴补北方,那北地百姓如何过活?”



    马皇后闻言一惊:“原来重八是作这般思量?”



    朱元璋苦叹点头:“可是这种事,又不好明,否则南方百姓急眼了,咱只好拿张士诚当由头,这是对江南八府的惩治。”



    同样是大明子民,就因南方富庶,就要多缴数倍税款,去补养北方,这种事传到民间,定会激得南方人大呼不公,朱元璋只能以张士诚为借口,实在有苦难言。



    有感其用心良苦,马皇后也跟着哀叹一声,但她随即扭头,好奇道:“这事你咋不与标儿明?”



    “哼!那也得他听得进去才行。”朱元璋愣哼一声,随即道:“再这事原就对南方不公,强行维持注定为南方士绅憎恨,这些憎恨便由咱扛着便是,莫叫标儿牵涉其中。



    待到他日咱退下来,标儿继位时,想来北方境况也会好转,那时无须南方补贴,标儿也可趁减免江南八府的赋税,好叫他去收拢南方士绅之心。”



    得知其爱子至此,马皇后心头泛上酸楚,她忙上前轻揽其背,温柔拍抚:“难为重八你了”



    



    东宫书房门窗紧闭,光线昏暗阴仄。



    朱标独坐桌前,抚额凝神,满脸愁苦。



    “该想什么办法,劝服父皇减免江南八府赋税呢?”



    此刻的他,仍在为早朝的事烦心,寻思该如何解决江南重税难题。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太监在门外轻声奏报:“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了。”



    朱标一愣,赶忙道:“进。”



    房门打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殿下,这是娘娘交代送来的。”



    她双合拢,捧了张纸条上来。



    朱标大是好奇,忙将纸条展开细看。



    “以南方重税贴补北方困顿?”



    虽然朱天子不愿透露,但马皇后担心父子隔阂,还是将内情细作透露。



    看完纸条,朱标这才明白父亲苦心,他当即心头一酸,两眼热泪盈眶道:“原来父皇所做,全是为了百姓和我,他还为我谋划,给我留足了恩赏士绅的会是我错怪父皇了!”



    书房中呜咽声飘出,刚刚离去的太监和宫女扭去,看着紧闭房门一脸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