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查!给朕狠狠的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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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玉满心欢喜,等着今日陆仲亨一案结束,他便是淮西勋贵新的领头人了!



    “陛下驾到!”



    随着云奇一声嘹亮的嗓音,文武百官迅速归位,回到了自己应该站的地方,然后向朱元璋山呼、行礼。



    蓝玉腰杆子挺地笔直,静静地听着朱元璋与群臣议事,就等今日重磅的消息宣布。



    过了快两个时辰,今日的朝堂议事才结束,朱元璋清了清嗓子,道:“陆仲亨一案,审理得如何了?”



    来了,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蓝玉,瞬间来了精神,看向刑部尚书开济那边。



    开济缓缓地走出来,行礼道:“回禀陛下,吉安侯一案尚在审理之中,尚未结案。”



    户部尚书郭允道和礼部尚书刘仲质对视了一眼,暗道陛下这是要快速了结陆仲亨的案子么?昨夜永昌侯蓝玉入宫的消息,他们早已知晓。



    朱元璋面容平静,道:“开济,陆仲亨一案,你刑部与都察院,还要多久能审完?”



    闻言,蓝玉的嘴角微微上扬,暗自得意,他蓝玉昨夜的一番话,陛下听进去了,由此看来,陛下虽然倚重文臣治国,但在陛下心里,淮西勋贵依旧占据着重要位置。



    开济思虑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刑部与都察院官员还在查阅吉安侯府上文书往来,审讯他身边之人,按照现在的速度,怎么也得七八日左右,才能将此案了结。”



    朱元璋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悦,见状,都察院右都御史汤有恭赶快站了出来道:“陛下,吉安侯毕竟是侯爵,审理他的案子,刑部、都察院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故需要的时间要长一点。”



    此刻,唐胜宗、费聚、赵庸三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痛骂汤有恭多事,还在这里向朱元璋进谗言。



    朱元璋微微颔首,然后大一挥,道:“刑部与都察院查陆仲亨一案需要七日,咱看来大可不必!”



    武勋集团的将官听到这话,无不是喜出望外,蓝玉忍不住高声呼喊道:“陛下圣明!”



    赵庸强忍内心狂喜,亦道:“陛下明鉴,吉安侯毕竟是军中宿将,若一直纠结于查其错处,恐令军心不稳。”



    汤有恭的脸色涨红,道:“还请陛下三思,吉安侯盘剥百姓,中饱私囊,岂能轻易饶过?天下的百姓都在看着呢,此举会令天下百姓寒心,还请陛下您一查到底!”



    汤有恭话音落下,又有数名官员站出来附和。



    “吉安侯陆仲亨,贪赃枉法,有违陛下教诲,大诰上多少贪官污吏?陆仲亨看过之后,却不思悔改,陆仲亨罪大恶极!”



    “陛下,臣恳请陛下多给开大人与詹大人一些时间,将陆仲亨所行恶事全部查出来!”



    



    望着那些跳出来的文官,蓝玉不由得嘴角上扬道:“诸位大人,陛下圣心决断自有其定夺,再了,日子少一点难道刑部与都察院就查不明白案子了?笑话,吉安侯有功于大明,又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还要审问多久?莫不是要拖延时间,屈打成招吧?”



    刑部尚书开济闻言气得老脸涨红道:“永昌侯何出此言?吾等审问吉安侯,何时对他用过刑罚?永昌侯不要血口喷人!”



    “呵呵!”对此,蓝玉只是回以冷笑。



    朱元璋冷眼旁观文武官员争论不休,待双方都停了下来,他才慢慢道:“七日不够,陆仲亨的案子,咱给你们半个月来审理,一定要审理得清楚明白。”



    这下子,朝中的臣子们瞬间鸦雀无声,洋洋得意的蓝玉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不知所措,赵庸、费聚、唐胜宗等与陆仲亨交好的武将们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



    傅友德亦眉头紧锁看向朱元璋,心里纳闷儿,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陛下圣明!”老狐狸郭允道高呼道。



    右都御史汤有恭也同样声音洪亮,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道:“臣替蓟州的百姓、兵卒谢过陛下,陛下圣明!”



    蓝玉再也不住,直接问道:“陛下!您当真要将吉安侯的案子一查到底?”



    蓝玉信心满满而来,昨晚他已经跟赵庸等人拍胸脯此事成了,结果今日在朝堂上被狠狠打脸。



    “蓟州的匪寇也要派兵过去剿了,休要让蓟州的几个跳梁丑误了大局,咱乏了,退朝!”



    朱元璋并没有回复蓝玉,而是缓缓地转过身,慢慢道,那背影在御阶上,如同一座厚重的山岳一样,令人无法跨越。



    文武百官躬身行礼,送别朱元璋,蓝玉整个人懵了,完全是身体肌肉记忆,随着众人行礼。



    待百官陆续离开,汤有恭、郭允道、刘仲质等文官,朝着蓝玉投以奚落的目光。



    该!让你蓝玉出头,让你蓝玉拦着我们查案,结果怎样?陛下听你的了么?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蓝玉喃喃自语,唐胜宗、费聚、赵庸等人皆面色复杂,快步离开了奉天殿。蓝玉是丢了面子,可他们已经是大祸临头,该想想怎么为自己寻条后路了。



    “永昌侯?”



    傅友德拍了一下蓝玉的肩膀,将蓝玉唤醒。



    蓝玉茫然地望向傅友德道:“颍川侯何事?”



    



    傅友德指了指奉天殿外,道:“诸位大人都走了,永昌侯与我一起走吧,我有些话要与永昌侯。”



    蓝玉眉头紧锁,二人并肩离开,待走出奉天殿左右无人的时候,傅友德才幽幽道:“永昌侯昨日入宫面圣,见到了陛下之后,陛下肯定答应了永昌侯什么吧?”



    蓝玉一想起此事,心里便如同刀割火烧,闷声闷气地道:“是又如何?”



    傅友德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在早朝前,见到了永昌侯的样子,便知道你成竹在胸,没想到陆仲亨还是躲不过去。”



    “颍川侯是特意来挖苦我的?”蓝玉盯着傅友德,一字一句地道。



    “不,我是想规劝永昌侯一句,你我都是军中武将,不善于政务,更不善于拉帮结派。”傅友德对着奉天殿的方向抱了抱拳,道:“陛下是当世第一人,文治武功冠绝天下,但陛下的性子你也看到了,昨夜答应了你的事情,今日不还是变了么?至于陛下为何变了心意,我觉得与蓟州的那些匪寇恐怕有关系。”



    蓝玉闻言面容一怔,他这才想起朱元璋退朝时,那句剿灭蓟州匪寇的话,难道是因为此事?



    “为何?蓟州闹了匪寇,陛下应当更加想要终结陆仲亨的案子才对,为何变了主意?”



    傅友德没法给蓝玉答案,他摇了摇头,道:“我是个粗人,搞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我只做好自己本分之内的事情,我也知道朝中很多人不喜欢我傅友德,但那又怎样?我傅友德只效忠陛下,其他人的看法与我没什么关系,永昌侯还年轻,未来有大把会,切不可为了一时的蝇头利乱了分寸,惹得陛下厌恶。”



    傅友德清楚蓝玉对他的敌意,隐隐有与他比较、竞争,但正如傅友德的,他都不在乎,同僚他脾气古怪,下属他严苛、无趣,那些傅友德全然不在意,他只对朱元璋负责、尽忠。



    所谓“大智若愚”,傅友德的不通人情事故,却恰恰成了他能善终的原因。



    当夜,秦淮河畔,霄云楼内,汤有恭红光满面,举起酒杯道:“诸位大人今日可见到了蓝玉的脸色?哈哈哈,真真是‘面如死灰’!”



    礼部尚书刘仲质点了点头,道:“痛快,真痛快,陛下完那话,蓝玉他们的样子,本官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哈哈哈!”



    郭允道也提杯对着开济道:“开大人,虽然陛下给你们时间不少,但是这案子千万不能懈怠,该有的证词、证据,务必要做得周全,不能有任何纰漏,不能给他人以口实,如此我们才能推动对天下卫所的核查。”



    开济连连点头,道:“郭公放心,刑部与都察院都盯在这桩案子上,绝不会有任何纰漏。”



    汤有恭满脸笑意,道:“这两年的大案一件接着一件,却都是我们文官吃亏,也该让那群武夫尝尝利害了。”



    天下卫所查起来,落马的武官肯定不会少,随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武将,必将遭受重创。



    有人欢喜有人愁,当郭允道等人在霄云楼畅饮庆功,梦想着将武勋势力重创的时候,在秦淮河上的一艘画船上,唐胜宗、费聚、赵庸三人却是愁云惨淡。



    “哎!”



    唐胜宗一声哀叹,道:“完了!全完了!我等追随陛下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挣下的家业,如今全都要败落了,我已经想好了,从此解甲归田,不再掺和朝中的事情,回凤阳当富家翁去。”



    唐胜宗已经没了锐气,觉得自己前途完蛋了,而南雄侯赵庸却不愿意认命,他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水刺激着赵庸的神经,他恶狠狠地道:“当初在战场上,蒙古人,老子都不怕,还怕他一个汤有恭不成?哼!我不走,我绝对不回凤阳!”



    着,他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摔。



    赵庸正值壮年,将来大明北伐,有的是他建功立业的地方,他怎么肯轻易离开?



    一旁的平凉侯费聚见状,轻声劝:“赵兄,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不如,我们主动向陛下请罪,请求宽大处理吧?”



    他们三人与陆仲亨的利益勾连太多,就算陆仲亨能顶住不出卖他们,陆仲亨身边的人能守口如瓶?



    “费兄得对!”唐胜宗强打精神,道:“咱们主动认错,陛下看在咱们过去的功劳上面,总不能要咱们的命吧?再不济,咱们家中祠堂都供奉着免死铁券,大不了将免死铁券给交出去,总好过丢了性命不是?”



    唐胜宗胆,就想着保命,他的话令赵庸极为不满。



    “唐兄,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陆仲亨还没招呢,你就要主动将自己给交出去?万一最后没有查到我们,岂不是悔之晚矣?而且唐兄,你真以为自己能当你的富家翁?



    告诉你,不可能的,那群文官不可能轻易放过咱们,到时候别是官职了,就是凤阳府咱们的田地,一样保不住,你可别忘了,凤阳府那边的田地,有多少是咱们强取豪夺来的,被人家抓住把柄,顺藤摸瓜,你的家产全都保不住!”



    赵庸的话令唐胜宗出了一身冷汗,一旁的费聚也是清醒过来。



    当年朱元璋迁移百姓与勋贵往凤阳,欲将凤阳府打造中都,朱元璋本意是好的,希望能将家乡打造成天下富庶繁华之所,却没想到勋贵功臣大肆土地兼并,各个名下都海量的土地,在凤阳欺压百姓,做了许多荒唐的事情。



    唐胜宗没了主意,道:“那依赵兄之见,我们还能如何?就这么等着?”



    赵庸脸色阴沉,道:“等消息,但是不能死等着,派人给陆仲亨传讯,告诉他,只要不出卖咱们,日后咱们定会助他东山再起!”



    费聚闻言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对了,咱们要不要去拜会永昌侯?永昌侯毕竟为咱们的事情出了力,虽然此事没有成。”



    赵庸冷哼一声,道:“昨晚蓝玉是怎么跟咱们的?陛下已经被他服,要咱们放下心来,结果呢?蓝玉不过徒有其表罢了,中看不中用!”



    赵庸起了气话,对蓝玉恶言恶语,不过,他气话归气话,还是与二人相约前往永昌侯府,感谢蓝玉为他们奔走。



    陆仲亨入狱,三法司会审,将陆仲亨家里面翻了一个底朝天,更将陆仲亨的亲信给抓起来审问了一个遍,如此力度的审查,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其一,是陆仲亨与赵庸、费聚、唐胜宗等将官的钱财往来记录,其二,是陆仲亨私自参与走私私盐,谋取私利。



    大明律明文禁止私盐贩售,并有相应的严苛惩处,凡贩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若携带兵器拒捕,罪加一等,可处死刑;官吏纵容或参与私盐贩运,与私盐犯同罪,甚至处绞刑,除此之外,贩售私盐者亦有连坐制度,邻里知情不报者,连带受罚。



    吉安侯陆仲亨收取马远的“孝敬”,盘剥百姓已经是重罪,加上贩售私盐,罪上加罪,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三人亦有从中获利,案件审查结果出来,令朱元璋震怒!



    要知道,朱元璋的老对张士诚就是私盐贩子出身的,所以,对于这些私盐贩子,朱元璋最是忌惮,没想到,陆仲亨他们竟敢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