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事发,四侯爵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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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皇宫,武英殿。
嘭!
朱皇帝将奏疏愤怒地摔在御案上,怒道:“陆仲亨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贩卖私盐,将伸到盐务上去,看来马三刀的死并没有让他们清醒!”
刑部尚书开济面容严肃,道:“陛下,鉴于延安侯、平凉侯、南雄侯皆有爵位功劳在身,臣等不敢擅自决断,还请陛下处置!”
“处置什么,这三人贪婪无度,在凤阳咱赏赐了他们田产,京城亦有宅邸,居然还敢跟着陆仲亨一起插私盐,抓!给咱都把他们抓起来!”朱元璋怒喝道。
盐铁,历来是朝廷的命脉,朱元璋对私盐的打击堪称严厉,陆仲亨等人敢贩卖私盐,简直是找死。
右都御史汤有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道:“微臣,遵旨!”
案子终于一步步扩大,从陆仲亨到其他三位侯爵,估摸着距离蔓延到天下卫所不远了。
汤有恭与开济离开皇宫后没敢耽搁,连夜派人前往三个侯爵家中拿人。
延安侯府,这几日唐胜宗坐卧不安,就连梦中都能梦见锦衣卫上门,将他缉捕的场景。
这时,延安侯府的老管家踉跄地跑进书房,神色慌张道:“侯爷!侯爷!外面来了一群刑部的衙役,他们,奉陛下之命,来缉捕侯爷您!”
“来了,终于来了,太好了!”等死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唐胜宗中的毛笔落地,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他对着老管家道:“去传话,就本侯换一身衣裳,便跟他们走!”
唐胜宗本就想要自首,反正自己有免死铁券在身,只要不死一切都好。
洪武三年,朱元璋大封功臣,开国六大国公,以及二十八位侯爵,受封丹书铁券,即“免死金牌”。
朱元璋赐予功臣免死铁券,本是为了笼络功臣之心,让他们为天下做表率,没想到,这些功臣却居功自傲,仗着有免死铁券横行无忌。
平凉侯府,费聚正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家中老仆正大声喊道:“侯爷,侯爷醒来,侯爷醒来!”
“怎么回事?陆仲亨的案子有眉目了?”费聚打了一个激灵,快步下了床榻打开门,他还怀着一丝希望,希望陆仲亨的案子能结案,不要波及他的身上。
“侯爷,府外来了一群刑部的衙役,他们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拿您的!”
啊?
费聚全身一震,身体里面的气力好像被抽空了,嘴里喃喃道:“终于还是来了。”
随即,他定了定神,道:“去,跟他们一声,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本侯先去祠堂一趟,便随他们走。”
费聚家中的祠堂里面供奉着朱元璋御赐的免死铁券,那是他最后保命的宝贝。
南雄侯府内,一片鸡飞狗跳,南雄侯赵庸持长枪,面色涨红,一身的酒气道:“告诉你们,老子当年随着陛下打天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赵庸乃是英雄,功臣!侯爵!谁敢抓我?别怪老子中的长枪无情!”
刑部的衙役们面面相觑,他们来登门拿人,就是走个流程请赵庸去刑部。
人家是侯爵还有免死铁券在身,故衙役们都不敢真的动武,没想到赵庸这几日心情烦闷,窝在家里喝酒,今日正好喝多了,与衙役们撞了一个正着。
领头的衙役道:“侯爷,我等都是普通当差的,您千万别让我们难做,陛下有旨意,尚书大人有催促的急,我等不得不深夜来叨扰,请侯爷见谅,也体谅我们的不容易,跟我们走吧”
领头人得很客气,可赵庸此刻酒意正浓,哪里能听得进去?
“放屁!早年本侯随着兄长坐镇水寨屯兵巢湖,要不是我们兄弟,陛下焉能有大好水师?嗯?”
“本侯南征北战,从康郎山到庐州,从淮东到山东,咱还跟着常十万追逐过北元伪帝,河南、河北、山东、陕西!本侯身先士卒,那功劳难道比其他人么?”
赵庸挥舞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借着酒劲将心里面的不满一股脑地吐露出来。
“可陛下是怎么对我的?就因为就因为我赵庸在应昌私自纳了几个奴婢,就那么几个无足轻重的娘们儿,陛下让我不得封公爵,只能为南雄侯,我赵庸凭什么只能得一个南雄侯?陛下!陛下您告诉我是为什么!我赵庸为何不能封公!”
着,赵庸一把扔掉长枪,对着不远处的柱子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地行礼,猛磕头。
“陛下!我赵庸对您忠心耿耿,为了大明冲锋陷阵,您怎能如此对我?呜呜呜,呕”
赵庸磕头的幅度大了,直觉一阵肚腹翻涌,一张嘴,酒水混合着食物残渣都吐了出来。
“您怎么如此对我”
赵庸又嘀咕了一句,仰面倒地,睡死过去。
院落里鸦雀无声,衙役、侯府的管家、侯府的下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领头的衙役咳嗽了一声,道:“还不扶着侯爷去刑部?不,抬着侯爷!”
也幸亏赵庸晕死过去,不然衙役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闹剧终结,一夜过去,第二日,三位侯爵被抓的消息,就在金陵之中传遍,与唐胜宗、费聚、赵庸有联系的官员,无不是心惊胆寒,担忧被牵连。
这三位侯爵里面,唐胜宗是最痛快的,承认了与陆仲亨之间的勾结往来,半点没有隐瞒。
唐胜宗认罪,其他两个人再坚持,也不过是徒劳,所以这一次的案件审理速度很快。
不过短短五日,就有了眉目。
奉天殿,早朝。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眉头紧蹙,听刑部尚书开济,禀告案件审理结果。
“启禀陛下,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对其与吉安侯陆仲亨合谋,参与私盐贩售之事,供认不讳,现已认罪画押,四人在六年间,通过参与贩卖私盐,共得赃银两百万两,由六人平分,有相关的账目为证,亦有记录账目的账房先生为人证。”
郭允道、刘仲质,以及开济、汤有恭等文官,一个个神气得很,腰杆子挺得笔直,反观武勋将官那边,则是一个个愁眉苦脸,眉头紧锁,气氛异常压抑。
“除贩卖赃银之外,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亦收受各地卫所指挥使之‘孝敬’,经刑部、都察院联合查验,他们三人这些年,共收受财物价值,约有四十万两左右。”
“涉及天津卫、施州卫、岷州卫、威海卫、安东卫等十二个卫所,涉及人员众多,另外,唐胜宗、费聚、赵庸三人,还在凤阳府圈地,强占百姓土地共九百三十亩!”
随着开济的叙,朱元璋的脸色越难看,朱标忍不住惊叫道:“他们竟这般胆大妄为?在凤阳府都敢欺压百姓至此?”
开济微微颔首,道:“殿下,臣已经派人前往凤阳府查过,此时确凿无疑。”
汤有恭当即站了出来,大声道:“陛下,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三人固然胆大包天,可恶至极,然臣认为,各个卫所的指挥使同样有大罪。
他们媚上欺下,盘剥百姓,是陆仲亨、赵庸等人的爪牙,仅仅三个侯爵,便涉及了十二个卫所,那天下卫所还有多少兵卒受到盘剥?有多少百姓受到欺压?”
汤有恭上前一步,高声道:“臣汤有恭,请陛下下旨,彻查天下卫所,还天下军户一个公平公正,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汤有恭挑选的时恰到好处,便是武勋集团里面的将官,都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户部尚书郭允道亦站出来,道:“陛下,老臣未曾想到,卫所的贪腐情况如此严重,便是您发了大诰之后,他们仍旧不收敛。”
“陛下,卫所乃是天下安定之根基,彻查天下卫所,固然会引得一阵阵痛混乱,可是若是不下决心严查,就是任由这根基腐烂!”
郭允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老臣请求陛下,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必须下决心‘刮骨疗毒’了!”
朱元璋眉头紧锁,看向新任兵部尚书温祥卿,道:“温卿,你是兵部尚书,你的意思呢?”
温祥卿不显山不露水,朱元璋若是不问,他绝不会主动牵扯到这次风波里面去,他看得清楚,这明面上是彻查案件,背地里却是文武之争,谁牵扯进去谁倒霉。
“启禀陛下,臣认为贪腐固然要查,不过要挑选合适的时去查,卫所自成体系,指挥使、千户,掌管整个卫所的权柄,这也是腐败频出的根源所在。”
温祥卿身为兵部尚书,其实一直在暗中思考这个问题,在想如何遏制卫所的贪腐?
“故臣认为,出重拳惩治贪腐,是好事,也应该做,但都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做改变革新卫所的制度,那么今日的贪腐明日还会出现,且会延绵不绝!”
温祥卿平日里不话,这一话一鸣惊人,竟然将矛头对准了卫所制度本身。
闻言,蓝玉当即厉声喝道:“温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革新卫所制度’?卫所制那是陛下所创,靠着卫所制度,我大明才能推翻暴元,令天下稳定,你居心何在?”
温祥卿神情平静,道:“本官不过是就事论事,陛下问,本官自然要诚实回答,不然便是欺君之罪。”
蓝玉还要话,朱元璋摆了摆,道:“彻查天下卫所之事,不可贸然决定,日后再议,至于这卫所制度,咱要再想一想,不过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庸,四人罪大恶极,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全部收押刑部大牢,秋后问斩!退朝!””
朱元璋完,不顾群臣的惊讶,当即离去。
文臣们的惊讶在于,朱元璋到现在依旧还没同意他们彻查天下卫所的请求,明明今日已经到了火候。
武将们则震惊于朱元璋居然真的要杀了陆仲亨四人?他们可都是随着朱元璋一路打过来的骁将啊!
朱元璋离开之后,朝堂上乱成一团,颍川侯傅友德面色严肃,忧心忡忡,蓝玉也是十分着急,长兴侯耿炳文一言不发。
要知道,陆仲亨四人虽然做的事情不对,但他们是武勋集团的一员,是淮西勋贵的一份子,当初马三刀之事能够强圆其,但是现在,四人所犯之罪完全够不上造反呀!
若是他们就这样死了,免死铁券都没有用的话,岂不是朱皇帝给的免死铁券就是一个摆设?
一股寒意从众将的心中升起来,让他们不寒而栗,他们必须想办法,证明这免死铁券还能保命,他们更不能让文官真的掀起彻查天下卫所的风波,不然人人皆会陷入危之中!
颍川侯府,傅友德高坐在首位,其下蓝玉和耿炳文各自坐在左右,三人难得坐在一起。
耿炳文直接开门见山,道:“颍川侯,永昌侯,开济、汤有恭那边如今是步步紧逼,今日陛下虽然没有要彻查卫所,却也没有否决,若是任由他们继续煽风点火,将火烧到了卫所上面,可就麻烦了。”
耿炳文为人谨慎,从未参与贪腐,但是不代表他的那些老兄弟、老战友没有参与进去,于公于私,他都要站出来,阻拦朱元璋彻查天下卫所。
傅友德眉头紧锁,道:“只需要保住陆仲亨四人的性命,再平息陛下的怒火,陛下消了气,也就不会查天下卫所了。”
“陛下如今盛怒难却,如何抱住他们四人的性命?”耿炳文皱着眉头道。
“让他们主动向陛下请罪,拿出免死铁券,如何?”傅友德想了想,道。
“可是当初马三刀也拿出了免死铁券,陛下依旧没有饶他一命!”蓝玉摇了摇头,道。
“马三刀所做之事引起了凤阳暴乱,形同谋反,而陆仲亨等人顶多也只是贪污了些钱,够不上谋反之罪,免死铁券应该可用。”傅友德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