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素心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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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照棠一直醒着,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从前她喜欢听陆洲白的声音。



    陆洲白平时话不多,每次开口,都能令她开心许久,即便对方开口提的要求,对她来十分艰难。



    可现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已经听够了,索性闭眼装晕,落个清静。



    陆洲白不愿和离,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毕竟前世,这个男人可是几度要休弃她,只是碍于“重情”的好名声,没敢付诸实践。



    今日她利用流言做局,将陆家名声毁了一半,好名声已然保不住了。



    她再顺势提出和离,按理来,陆洲白应该立刻答应,与过去划清界限才对。



    怎的非但没答应,还出那套恶心话来?



    莫非他对自己,还留有一丝真情?



    前世的她,极度渴望温暖,这一丝真情足以令她动摇。



    今生,她只觉得可笑。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如此动辄要人性命的情意,她可不想要了。



    不和离也好。



    苏照棠眼眸微睁,长睫下冷眸似浸了霜刃。



    前世陆家欠她的每一笔账,今生她都要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与其和离在外看不真切,待在陆家近处看着他们遭报应,不是更加令人心情愉悦么?



    “夫人!”



    一道带着哽咽的惊喜声入耳,听得苏照棠心房一颤。



    甫一睁开,便见十三岁的丫鬟跌跌撞撞跑进厢房,扑到床前大哭。



    “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琼枝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照棠轻轻擦掉丫头眼角的泪珠,语调温缓地安慰,眼中同样有泪光闪烁。



    前世,她在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打击下,逐渐疯癫,伤人伤己,琼枝却始终不离不弃地陪着她。



    她枝不离花,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主人。



    但后来,她还是离开了。



    她帮她逃离陆家时,不慎被发现,最终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



    那血淋淋的画面,即便隔了一世,仍旧历历在目。



    而今那一声声惨叫终于渐渐消弭,化为耳边的哭声。



    苏照棠眼眶发烫,笑着开口:“我怎会舍得离开琼枝呢?”



    琼枝终于破涕为笑,半是埋怨道:“夫人,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忘打趣奴婢,快让奴婢看看,您伤到哪儿了?”



    苏照棠在琼枝的帮助下坐起来,舒了口气,低声吩咐:“先拿纸笔来。”



    听到这个语气,琼枝微惊,立刻什么都不问了,转头拿纸笔送到主人中。



    苏照棠提笔速度极快地写下一封信,折好递给琼枝。



    “速将此信送予城东素心医馆主人中。”



    吩咐完,苏照棠又笑了一声:“你主人我这条腿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来去的速度够不够快了。”



    琼枝狠狠吓了一跳,立刻什么也顾不得了,藏好信纸飞快地跑出了房,在门口撞到陆洲白,也没停下。



    陆洲白拍了拍褶皱,蹙眉看着丫鬟背影潦草脏乱,像是好几天没换洗了。



    那是棠儿身边的侍女琼枝?



    她不是还在山下找人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般冒冒失失冲出去,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回头得跟夫人好好,让她换个贴身丫鬟才是。



    大夫就在身后,他无暇多想,很快将疑惑抛在脑后,领着大夫入房。



    “这边请。”



    



    



    素心医馆。



    内室之中,静谧异常,檀香袅袅,混杂着药香。



    氤氲雾气间,隐约映出一张剑眉入鬓,清矜入骨的脸,鼻梁高挺投下阴影,将面容割裂成明暗两面。



    蓦地,门外传来笃笃两声轻响。



    剑眉下的眼微睁,长睫掩映中流转冷冽之色。



    “。”



    “郎君,素心娘子遇急事欲出门。”



    门外静默片刻,声再起。



    “起因是陆大人亡妻死而复生,恰逢陆大人娶继室”



    就在这片刻间,门外之人竟就将陆家婚宴上的来龙去脉,了个清楚。



    话音刚落,逐雀就听到门内传出一声轻笑。



    “如此来,陆洲白的这位亡妻,是怕被人在医治上动脚?



    可若陆家不让素心进府,她又能如何?不过白费功夫。”



    “郎君的意思是,不让她去?”



    逐雀暗自咋舌,素心娘子性子孤僻,知己少有,难得有人能让她急成这样。



    郎君这些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真是愈发绝情了,这病情



    此念头刚升起,他就听自家郎君吩咐道:



    “找一批人,去陆宅门前看热闹,让素心速去速回,莫要耽搁制香。”



    这是要帮忙?



    逐雀暗松了口气,紧跟着想起信上的内容,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尴尬。



    “郎君,陆夫人写给素心娘子的那封信上,好像已经安排好一批人了。”



    此话一出,门内之人气息明显滞了一息。



    逐雀想笑又不敢笑,好不容易压下嘴角,就听到门内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命令。



    “二十军棍。”



    逐雀眼里笑意瞬间没了,哭丧着脸道:“郎君,能不能少点儿,我上次被打的印子还没消呢。”



    “三十”



    “别别别,郎君,属下这就去领罚!”



    逐雀慌忙打断,正要离开,就听自家郎君又道:



    “看热闹,光是一批人在外面看哪里够?十三恰好看了前半场,不看完整,岂非遗憾?”



    逐雀领会其中意思,顿时两眼放光,嘿嘿应道:



    “属下这就去找十三郎君,军棍回来再领!”



    完,随从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



    守在门边的另一个随从面无表情地看着同僚离去的背影,很快收回目光。



    郎君对逐雀,实在纵容。



    热闹是好看,但他更喜欢守在郎君身边。



    而就在逐雀快马加鞭去寻十三郎君的同时,林素心已经登上前往陆宅的马车。



    琼枝心急如焚地驾着马车,余光瞥见林素心那张冷冰冰的脸,又不禁忐忑。



    这位女大夫似是夫人故交,可她之前竟从未听夫人提起过。



    而且素心大夫看到那封信,第一反应居然是冷笑,那笑容,当真令人害怕。



    不管琼枝如何害怕纠结,马车的速度却未下降半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陆宅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