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山

A+A-

    易禾离开的时候神思涣散,差点撞上正要进门的裴行。



    裴行看清是她,刚要见礼,她忙挥阻了。



    “将军不必多礼。”



    裴行也没同她客套,径自奔去了前厅。



    “殿下,人抓到了,这回总算抓了个活的。”



    司马瞻淡淡地点了个头:“先打个半死再,若问不出什么,就将脚剁了,该谁的给谁送去。”



    “是。”



    她只不过走慢了几步,就又听到王府内的一桩暴虐行径。



    心中不免有些后怕,往后要对司马瞻态度再好一些才是。



    



    易禾走后不久,王府内也驶出一辆车驾。



    马蹄借着月色清辉,在官道上飒沓如风。



    司马瞻一揭开了窗帷,见外面人影寥落,街灯也甚是萧瑟,心中莫名有些沉重。



    其实建康的模样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变化。



    只是同他一样,失了一份意气峥嵘,甚至还有些沉沉的暮气。



    六年辰光,屈指堪惊,连城中那个少年也不复往日情形。



    山水无恙,物是人非,大概的就是这个心境吧。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中门,一个太监提灯来迎。



    二人下了车,步行进得宫去。



    他同裴行且走且聊。



    “裴行,你我们戎马倥偬四处征战,所图为何呢?”



    裴行不料他有此一问,懵懵地答道:“想必是河清海晏、家给人足?”



    “是啊。”



    司马瞻轻叹了一声:“可是本王这几日发觉,一到夜里城内杳无人迹宛若空城,连建康都寥落至此,其他州郡可想而知。”



    “咳”



    裴行握拳拢在嘴边,声道:“其实,殿下没回京前,京城还是很热闹的。”



    “果真?”



    “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殿下不能在这里打,这是宫里”



    “少废话,出招!”



    “”



    “可以啊,再来!”



    “”



    “别装死,给本王起来!”



    “”



    “怎么了?”



    “御医!”



    “仵作!”



    



    司马瞻漏夜入御书房面圣,兄弟二人一直谈到半夜。



    “王弟匆匆赶来,就是怕朕要娶桓清源?”



    司马瞻在阶下揖:“朝堂之上虎狼环伺,臣工不顾民生艰难,不谙安危存亡,满朝尽是党朋染指吏胥弄权。皇兄纵是再有雄才大略,也经不起困顿在这些苟且之中。”



    司马策闻言,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王弟这句话,朕就算再难些也无妨,况且现在你已回京,再怎么艰难,也好过之前了。”



    “至于昌伯侯桓锏那边,似乎只有朕纳了清源,才能解眼下之困。”



    司马瞻摇摇头:“清源心悦并非皇兄,万一她不同意进宫,非但无法解困,桓锏反而会认为皇兄将他女儿东推西卸是看轻了他,届时局面更难收拾。”



    司马策陷入深思。



    不得不承认,司马瞻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桓锏要的是易禾,他自以为纳了清源是对桓锏的补偿。



    但桓锏可未必这么想。



    



    



    “桓锏屡屡张设阱同皇兄作对,不如干脆了结了他。”



    司马策如何不想了结他?



    桓锏贪墨坐赃中饱私囊,又恃权轻君兴风作浪。



    若不是投鼠忌器,他早就将他抄家了。



    可是这次并非良。



    “现在还不行,朕未想到万全之策,若一味负气斗狠,恐怕还会牵连他人。”



    司马瞻走近问道:“除了他的同党,还能牵连谁?皇兄指的该不会是易大人?”



    司马策笑笑:“父皇驾崩前特意叮嘱,要朕善待勋臣之后,你放心,朕心中有数。”



    罢摆摆,示意他不必多言。



    司马瞻虽住了口,但总觉得皇兄这般迫不及待地捂嘴,愈发可疑。



    希望是他多虑了吧。



    



    今日好容易休沐,却又是一个连绵雨天。



    易禾一觉醒来,已快午时。



    她匆忙洗漱完毕,命人装了两筐杏子,捏起一柄竹伞就要出门去。



    在橙急忙追出来:“公子,不先用午膳么?”



    易禾笑笑:“去拜神仙,不敢用膳。”



    “神仙?”



    在橙口中重复了一遍。



    京中有此美誉的,也只有长生观的那位拂尘子道长了。



    那可真是位神仙!



    拂尘子出身陇西李氏,世代以诗书传家,祖上皆是文人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功名利禄对拂尘子来,简直是囊中之物。



    不过他是个异端,在入仕和治学之间。



    毅然选择了出家。



    至于“神仙”之谓,只因他生得仙姿玉质,又能遁世离俗一心向道,故而得名。



    在橙每每出门,时常听到有人赞他月白风清,有仙人之质。



    本以为这是坊间讹传,直到有一次,她在街上亲眼看见拂尘子。



    只此一回,此后她逢人便:但凡给他身边牵只鹤,立时就可飞升上天的



    现在听易禾要去拜访他,在橙满心满眼都是艳羡新奇。



    “公子,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听你们还有私交?”



    “公子,奴婢可否同行?”



    易禾笑笑没有言语。



    这姑娘就是见不得美男子,比十顿炙肉还让她瘾大。



    



    长生观位于京郊的破凉山上,倚着山势孤兀而建,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因为是皇家道观,寻常庶民不被允许登观,平日里也少见人迹。



    今日有雨,更是半个行人也无。



    她在山脚下雇了一个脚夫,替她挑着两筐杏子上山。



    一路上看尽远山迷蒙,突峰鹜林,美不胜收。



    若不是她有事急着上山,在这山中赏赏雨也是消遣。



    两人行了约有二刻的脚程,便到了长生观所在。



    道观门口有两个道士守门。



    其中一个易禾认得,是拂尘子的跟班徒弟混玄子。



    人长得齐整,心眼也通灵。



    混玄子也一眼认出了易禾,他迎上前几步,笑眯眯地寒暄:“易大人怎么赶这么个天儿过来了?”



    易禾揖礼道:“叨扰了,你家住持可在观中?”



    “在呢在呢,估摸着这会儿还在会客。”



    易禾闻言停住,心中有些不决,看来今日来得不是时候。



    可是明天就要上值,再没有旁的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