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十一月下旬,一场秋雨之后,天气愈发地凉了,为了保持身体健康,大家都聪明地加了衣服,职业态度嘛,要风度不要温度就太幼稚了。
“多穿点。”刚出宿舍门,周泽楷就看到孙翔还穿着他那件薄薄的运动外套。
孙翔不搭理他。
“感冒不好。”
“烦!”
“……幼稚。”
“周泽楷你什么?!”孙翔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呵。”
周泽楷笑了下,心里却想,再过个几十年,这人大概会是个暴脾气的老头,他努力脑补了一下,又有点儿没法想象对方老了后的样子——孙翔简直像是有着不会老去的青春。
但他有点儿想看。
照常的训练过后,休息时间,有人点开了网页闲逛。
“再过两个月,就到全明星了。”杜明嘀咕着点开全明星选手投票榜,这种时刻的轮回战队简直是金光闪闪,人气一直居高不下的周泽楷和孙翔,外加江波涛和吕泊远,简直不要太洋气。也就是在这种时刻,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差距会以一种量化的形式展现出来。
虽全明星是人气榜,不一定和实力完全贴合,但实际上,能进榜单的,无一不是强中强手。
杜明觉得有点遗憾,他这个年纪,自然还想追求更远大的前程,轮回捧着好几个宝贝,能给他的已经不算多,可若是真要走,又有些舍不得。
他正惆怅呢,吴启忽然一声大喝:“明明——!”
杜明差点吓die:“一惊一乍干什么?!”
“明子!你来看,来看!”吴启伸手勾住身边杜明的脖子,把他整个拽了过来,“妈呀,你喜欢的男明星,出柜了!”
“啥玩意儿?”杜明手忙脚乱地从他胳膊底下挣扎出来,盯着屏幕看,吴启脸色肃穆,抬手抵着他下巴:“托好。”
“你起开!”杜明姿势不爽,一屁股把吴启从座位上顶开,脸色变了点儿,皱起眉头:“我去!”
吕泊远也凑了个热闹,伸过脑袋看:“咦,这人是基佬啊,看不出来。”
孙翔看了周泽楷一眼,轮回的队长垂着眼睛,好像这事儿和他并无干系。真够淡定的,孙翔心想,吴启和杜明还在那儿叽歪,他却没来由地烦躁起来,鼠标重重一拽:“吵啥,他是基佬你就不喜欢他了?你看的是他演的电影还是他晚上和谁睡觉?!”
训练室里静了几秒,好几道诧异的目光投向孙翔。“干嘛?!”他皱眉。
“天了噜!”吴启从屏幕后面歪出脑袋,惊叹,“翔,你真的变聪明了,会讲道理了!”
“……”
“我死你!”孙翔咬牙,“上线!”
“我不!”吴启把头缩回,一秒不带犹豫的。
只有杜明还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的表情:“唉,这个……”
“你纠结啥?都什么时代了,这年头搅个基多常见的事儿,你至于吗?何况这娱乐报道,真假还另呢,退一万步,要真是真的,你还恐同不成?”
“不至于,就是有点儿别扭,”杜明好歹也是个新时代的年轻人,嘀咕着,“他那么多女神级的绯闻女友,我一直当他是男人中的楷模来膜拜呢……”
“那要是我们呢,你也别扭?”吴启直接忽略他后半句。
“什么意思?”杜明皱眉。
“个比方,要是副队——”他看到江波涛的表情,含糊着换了个人选,“呃,要不就我吧,万一我喜欢男人,你怎么着?”
“妈诶,你喜欢我?!”杜明捂住心口,作大惊状。
“美得你!!”吴启直接给了他一下子,“就一比方,比方懂不懂?”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杜明挠头,老实道,“如果真是,那我也得缓缓。”
“觉得恶心?”
恶心,恶心,孙翔一惊,忽然想起最初,他也是这样骂过周泽楷的,虽然他不是真的觉得很恶心,可是在到同性恋那三个字,大多数人的反应,都不会是愉快。那个词,在生活中,总是和肮脏,变态,异常之类的形容联系在一起。
孙翔不是同性恋,但这一刻居然也有些古怪的难受:就连身边最亲近的队友,兄弟,都可能会不舒服,不自在,何况别人。
这个社会有时候很宽容,有时候又格外狭隘。
周泽楷静静地坐着,有条不紊地敲着键盘,恍若未闻。孙翔心想:虚伪。
他不信周泽楷一点触动也没有。
他点出一枪穿云的好友,抖他。
【你没什么想法吗?】
【?】
【同性恋!】
【我是】
【谁问你这个了????】
【……】
【他们都讨厌同性恋!】
【谁】
孙翔转头看了他一眼,撇嘴:又没戴耳机,刚才的话他肯定都听见了,这算什么,自欺欺人么。
【很多!出了这个门,只多不少】
【你呢】
【不讨厌】
【那就行】
“卧槽这家伙几个意思啊……”孙翔看着最后那行字愣了会儿,脸上止不住发烫,赶紧点叉。
“我不明白,为啥放着前凸后翘的妹子不喜欢,要去喜欢个男人?”杜明还纠结呢,吕泊远没心没肺地接了句:“男人也有男人的好,比如,搞一下不会怀孕。”
杜明显然一下子没思考得这么深入:“我去!你这想法儿有点细思恐极啊,合着不会怀孕就可以乱搞了?好阴暗啊吕泊远同志!”
“天真,太天真,”吕泊远深沉道,“男人嘛,很多时候都是能爽就行。”
“个处男还装什么深奥。”吴启鄙视了他,“得好像你很有乱搞经验似的。”
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太伤风败俗,江波涛及时出声阻止:“不管是不是同性恋,乱搞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这不是性向问题,是做人的原则问题。行了,这个话题住,想聊的晚上关屋里慢慢聊,现在收收心,三分钟后开始训练。”
孙翔脸色沉了沉,刚才这段对话里,有些让他很膈应的内容。不过一直到晚上睡着了,他也没明白自己膈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