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恰好是周六，十一月的最后一场比赛，客场对战贺武，中午时分，大家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人数一点，发现孙翔还没来，江波涛正准备电话给他，就见青年迈着大步从路那头走了过来，背包甩在肩上，冷风吹得他鼻尖发红，那张脸上明显不耐烦。

    “你好啰嗦，我不要跟你了，你换爸来听。”过了几秒，大概真是换了人听，孙翔眉头松了松，语气倒没怎么变：“孙夫人更年期症状越来越明显了，药不能停。”

    众人：“……”

    “回家？我没空，还没放假呢！谁要见我？……什么鬼？我不记得了，她谁啊？时候一起玩的……爸，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时候还长大要当圣斗士星矢呢，这也算数？”

    “反正我没空，等我放年假再！”

    众人一路听下来，吕泊远率先发表了意见：“……整一个讨债鬼啊。”

    杜明双手抱在脑后，吹个口哨：“你们看他那样儿，明显就是从被宠坏的孩。”

    话音刚落屁股就被踹了一脚：“你谁被宠坏？！”

    杜明捂住屁股：“祖宗！我今天刚换的裤子！”

    “要的就是这效果，”孙翔挑了下眉，“看你还乱话！”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杜明噎了一下。

    “孙这年纪，你爸妈就开始操心人生大事了，早了点儿吧。”方明华不愧是过来人，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笑着调侃，“要相亲吗？这个俱乐部肯定会通融的，不然你就请一两天假回家看看？”

    “什么相亲，”风有点冷，孙翔从包里拽出一条围巾围上，“就一时候的伙伴，我爸非我时候发誓长大要和她结婚，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一家人从国外回来，叔叔阿姨想见见我，大家一起吃个饭。”

    “翔你可真迟钝，这就是相亲啊！”

    “啊？”孙翔有点儿迷茫，众人一边一边陆续上了大巴，他眨眨眼，视线移到身侧周泽楷脸上，轮回的队长就站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当然，这很平常，不过今天孙翔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

    他不开心，孙翔却突然有点儿高兴了。

    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周泽楷尾随他上的车，他以为对方会坐自己边上，不过那人走到他身边，顿了一下，又迈了两步，坐在了吕泊远边上。

    孙翔懵了，接着一下就光火了。那个停顿太明显，周泽楷是故意的，不能忍！他想也没想，转身半跪在座位上，瞪着周泽楷：“你什么意思？”

    周泽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

    吕泊远一脸茫然。

    “你坐这儿。”他挑眉，用手敲了敲身边座位的靠背。

    周泽楷没出声儿，孙翔就那么盯着他，眼里都能噼啪出一串火花来，吕泊远被这低气压搞得有点儿抖，艰难地开口：“……冷静。”

    孙翔冷笑：“我很冷静。”

    吕泊远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冷静，只觉得他扭曲，于是只好转向周泽楷：“队长，不然你就和孙坐？”他找了个理由，“他大概是想和你愉快地分享一下零食什么的……”

    周泽楷一言不发，起身，坐在了孙翔边上。

    他坐过来，孙翔反而不理他了，哼了一声，就自顾自摸出手机刷微博了。

    两秒后，车上一样在刷微博的好几个人同时刷新到了这么一条：

    @孙翔V：别扭是病，得治。@周泽楷V

    目睹事情经过的众人：“……”

    晚上，对贺武的比赛以9：1顺利收官，结束后，孙翔去了厕所，为了避免和大量粉丝撞上，比赛选手们用的是场馆工作人员的洗手间，那地方人少，走廊的灯泡还坏了，一闪一闪，格外阴森。

    孙翔洗完手出来，刚好灯泡一闪，照出了靠在墙边的一人。

    “你杵着吓唬人啊？”孙翔先吓了一跳，认出来人，抱怨了一句。“来上厕所？我先走了。”

    刚迈出一步，就被拽住了。

    他转头，灯光明灭，每次亮起，都照得周泽楷那张脸分外鲜明，孙翔涌起一阵古怪的冲动：“你干什么？”

    周泽楷反问：“你会结婚吗？”

    心里蓦地腾起一簇看不见的火，炽热，明亮，他不眨眼，试图从周泽楷眼里看出些什么，心里却本能得意了起来——他怕我会结婚。

    这个想法笃定而踏实，孙翔有点儿得瑟，他弯了弯嘴角。

    “会啊。”他挑衅道。

    周泽楷皱眉，心一下有点儿疼，灯又灭的时候，他凑近了些，孙翔一惊，心陡然提了起来，可是周泽楷忽然松了手，转身进了洗手间，孙翔愣了两秒，愤恨地踹了下墙脚，跟着进去，里面没有别的人。

    “我结不结婚干你什么事！”

    周泽楷不及回答，走廊外面传来人声，孙翔没有再，甩上门先走了，回去的路上他们也没有再交谈。

    直到临睡前，孙翔才看到手机里一条未读短信。

    周泽楷，我会不开心。

    孙翔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你不开心又怎么了？”他撇了撇嘴，倒在床上，“我管你开不开心。”

    他怔怔看着天花板。

    他闭上眼，眼眶一阵干涩的疼痛，血液抽干。

    “……王八蛋，你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