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伯钧带着突进队伪装潜伏进藤田的寿宴的同时，孙德胜也带着炮兵营的战士在长治城东东郊的一片树林里做着紧锣密鼓的准备。

    由于42团全面实现了械化，所以火炮部队的移动和隐蔽能力得到了特别大的提升。

    别的不敢，钱伯钧在‘部队转进’这方面的投入，绝对是冠绝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部队。

    傍晚前的树林里弥漫着松针与火药混合的气味，孙德胜用靴尖碾碎地上一截未燃尽的导火索，抬头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营座，观测组传回信号了。基本上和团座他们传回的材料并无不同。”

    炮营副营长王远猫着腰钻出灌木丛，作战服上还沾着夜行时蹭到的苔藓，

    “看来他们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团座他们明明在前天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居然还按部就班的布防。

    这是明显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孙德胜接过绘地图，牛皮纸在晨风中簌簌作响。

    图上用红蓝铅笔标注的等高线间，八个黑色三角符号沿着长治城郊呈扇形展开。

    他转头对正在校准炮镜的观测员吼道：“李存瑞！把三号阵地的射界再调宽五度，务必一轮就让鬼子所有的反击火力瘫痪掉！“

    三百米外的炮兵阵地上，十二门50重型榴弹炮的伪装正被陆续揭开。

    三连长老周用钢钎撬开最后两箱引信，铜制雷管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芒。

    “最后几轮记得使用开花弹。”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对搬运弹药的战士们叮嘱道，“鬼子场的库顶棚薄得像纸糊的，冲击波要带着破片才够劲。“

    当第一缕阳光消失在山脚时，特战排排长老邢的声音突然从步话里炸响：“各炮位注意，这里是夜枭。确认场跑道有六架轰炸，重复，六架轰炸。”

    杂乱的电流声中夹杂着远处引擎的嗡鸣，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接着是老邢压低的警告：“巡逻队距离油库标记点只剩两百米！“

    孙德胜的拳头砸在弹药箱上，震得旁边测距仪里的水银微微晃动。

    “全营进入战斗状态！”他扯开领口的纽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火箭炮连先打三轮齐射，榴弹炮集中火力敲掉鬼子的守军驻地的防御工事！”

    炮兵们像上紧发条的器般运转起来，八门喀秋莎火箭炮的导轨在液压装置作用下缓缓抬起，钢铁摩擦声惊起林间栖息的乌鸦。

    观测哨里，李存瑞的铅笔在计算尺上飞速滑动。

    “风向东南偏东，风速每秒四米”他突然顿住，望远镜里出现正在几辆发动准备离开的车辆，“营座！鬼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都这个时候了，好像要往场外运输什么东西！”

    孙德胜夺过望远镜时，恰看见两个日本兵正从一个仓库里往汽车上装着什么。

    “团座早就下过命令，场里的鬼子进了场，就别想再离开。直接开火！”孙德胜的吼声与第一发试射弹的出膛声同时炸响。

    22火箭弹拖着橘红色尾焰划破天际，在场边缘炸开直径三十米的火球。

    冲击波掀翻了两辆正在加油的卡车，泄露的汽油顺着水泥地缝流向停坪，形成蜿蜒的火蛇。

    真正的钢铁风暴在十秒后降临。

    二十四枚火箭弹组成的死亡幕布笼罩了整个场，其中三发直接命中塔台。

    砖石结构的建筑像积木般坍塌，防空枪连同操作一起被抛向二十米高空。

    另外一位炮营的老观测员赵大牙通过炮队镜看得真切：“塔台倒了！但西侧库完好！“

    此刻榴弹炮连的怒吼接踵而至。

    50高爆弹将跑道犁出直径五米的弹坑，一架中岛式轰炸如同被无形巨拍碎的玩具，铝制蒙皮在火光中卷曲成诡异的形状。

    经过兵工厂专家专门改良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砸向油库区，二十个装满汽油的圆桶在连环爆炸中化作冲天火柱，热浪甚至隐约灼伤了几百米外潜伏的观察员面颊。

    “装填燃烧弹！“孙德胜的指令在硝烟中格外清晰。

    炮们从标着白磷标记的木箱里取出特制炮弹，弹体表面凝结的霜花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蓝光。

    当第三轮齐射的炮弹还在空中飞行时，老邢沙哑的声音突然切入通讯频道：“注意！有运输正准备强行起飞！别让鬼子跑了！”

    这短暂的寂静中，战场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燃烧的航空汽油噼啪作响，日军地勤人员绝望的嚎叫顺着风飘来，还有运输引擎越来越近的轰鸣。

    孙德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远镜里那架九七式运输正歪歪斜斜地试图起飞，左侧起落架已经冒出黑烟。

    “集火那架运输！”孙德胜的掌重重的拍在通讯兵肩膀上，“告诉三连，打不中就给我扛着迫击炮上前线！”

    八门榴弹炮同时调整仰角的械声如同死神的磨刀石，当运输轮子离开跑道的瞬间，二十四发炮弹组成的死亡之将其彻底笼罩。

    体在连续爆炸中解体，装载的航空弹药引发二次爆炸，跑道两侧的库玻璃全部震碎，飞溅的碎片将十几个救火的日军钉死在墙上。

    4团的死亡炮击持续了整整十多分钟。

    当孙德胜下令停火时，整个场已经变成炼狱。

    跑道上的弹坑连成蛛般的裂缝，七架飞残骸如同被孩童踩烂的昆虫标本。

    最惨烈的是油库区，凝固汽油弹将那片区域烧成白地，十几个火人挣扎着跑出几十米后栽倒在地，焦黑的躯体在余烬中不时抽搐。

    “观测组报告战果。”孙德胜的声音因过度喊叫而嘶哑。

    步话里传来老邢的轻咳，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击毁轰炸六架、战斗三架、运输一架，油库和弹药库全毁”

    突然传来一声近距离开火，接着是老邢的咒骂，“鬼子增援到了，建议炮营立即转移！”

    “收到，我们这边马上撤离！”孙德胜随即下达了撤退命令。

    当炮兵营在预定集结点清点人数时，老邢带着特战排从林间钻出。

    他军装右袖被弹片划开道口子，里却提着个完好的铝制箱子。

    “从鬼子通讯室顺来的。”他把箱子扔给孙德胜，里面是标着“绝密”的航空地图，“看看这个，鬼子的华北航空布防图。”

    

    王远正用刺刀挑开罐头，闻言抬头补充：“场守备队死伤至少两百人，但”

    他话未完，远处长治城方向突然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

    孙德胜眯起眼睛，转身对正在保养炮管的战士们喊道：“都别歇着了！团座那边发信号了，他们应该也得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鬼子肯定要报复，咱们继续撤往根据地撤！

    这一趟出来，总算是过了一把瘾，也不知道下次再出来又是什么时候了！“

    老邢展开地图的顿了顿，突然笑出声：“好家伙，也不知道团座他们的大餐吃的怎么样？

    老子在场光吃灰了！

    早知道，我就和团座换换了！”

    孙德胜闻言，立刻撇了老邢一眼，“别得了便宜卖乖，到时候团座真要和你换，估计你又不愿意了！”

    老邢听到孙德胜的调侃，哈哈大笑，“好了，咱们撤吧，团座估计等着咱们的汇报战果呢！”

    很快，趁着夜色，孙德胜带着炮兵营飞快的赶向与钱伯钧约定的集合地点。

    至此，钱伯钧此次长治之行，圆满结束。

    双方队伍会合以后，也没耽搁，直接沿着预定的路线，连夜赶回平顺根据地。

    暂且不提钱伯钧等人返回根据地后如何庆祝又一次战斗胜利。

    最近这段时间一系列的失败，彻底刺激了鬼子敏感的脆弱神经，华北指挥部的高层直接飞抵太原。

    太原日军司令部内，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多田骏中的茶杯“啪”地砸在作战地图上，滚烫的茶水顺着神头岭的位置蜿蜒而下，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八格牙路！”这位华北方面军参谋长额角青筋暴起，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此刻正随着面部肌肉不住抽搐。

    作战室里十几个参谋噤若寒蝉，只有电风扇转动的嗡嗡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情报课长中村少佐的喉结上下滚动，硬着头皮将伤亡统计表推到多田骏面前：“神头岭玉碎官兵5人，损失驮马600余匹；长治场被毁战十架，油库及弹药库全损；藤田大队指挥部遇袭，包括联队长在内二十八名军官”

    “够了！还不嫌给帝国丢的脸不够多嘛？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解决办法？”多田骏突然暴起，指挥刀“锵”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得墙上旭日旗都为之一暗。

    他抓起红铅笔在晋南地区狠狠画了个圈，力道之大竟戳穿了好几层牛皮纸。

    窗外骤起的惊雷恰在此时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惨败震怒。

    副官野大尉碎步进来时，正看见多田骏用白套擦拭刀锋。

    这个跟随参谋长多年的老兵心头一凛。

    上次见长官擦刀，还是在攻克金陵后的庆功宴上。

    “传令，”多田骏的声音像淬了冰，“召集所有联队长以上军官，两时后作战会议。”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昭和天皇御照，又补了句：“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帝国勇士遭受的耻辱，必须用支那军人的鲜血才能洗刷！”

    当第十七师团吉田正一少将踏进会议室时，二十余名将佐齐刷刷起立敬礼。

    这位号称“铁壁”的悍将刚从中条山前线调回。

    他身后跟着的特高课长影佐祯昭大佐却穿着笔挺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阴鸷如鹰隼。

    两人一刚一柔，恰似日军在华北政策的一体两面。

    多田骏用指挥棒敲了敲沙盘边缘，山西地形在沙盘上纤毫毕现。

    “诸君，”他声音低沉，“0师团在神头岭的惨败只是表象，八路军最近一段时间对同蒲铁路的破坏，已经严重动摇帝国在山西的统治根基。”

    指挥棒突然戳向长治方向，“更可耻的是，支那人竟敢在皇军眼皮底下袭击场！还八嘎的使用重火炮，这是对天皇陛下的公然挑衅！”

    吉田正一突然拍案而起，胸前勋章叮当作响：“请允许我直言，阁下！现在的清乡政策太过软弱！”

    他抓起几个代表八路军的木牌狠狠摔在沙盘上，“对付这些藏在百姓里的老鼠，就该用更决绝的应对！”

    会议室里的各与会者交换着眼色。

    这位少将口中的“决绝“意味着什么，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

    会议持续到深夜，争论声甚至盖过了窗外的暴雨。

    影佐祯昭提出的“怀柔政策”遭到吉田派军官集体反对，双方还在是否征用伪军问题上剑拔弩张。

    多田骏最终拍板定调：“从河北抽调第四十一联队，山东调第九混成旅团，组成扫荡兵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吉田正一，“由吉田君全权指挥，执行'铁桶合围'作战。”

    由于钱伯钧最近行动都打着八路军的旗号，再加上自身十分注意情报工作，所以日军还没有意识到42团的存在。

    通过前面的一系列作战，已经把晋绥军赶到了陕西。

    因此，此次围剿计划主要目标就是八路军的两个根据地，分别是太行山根据地和晋西北根据地。

    多田骏强调，“诸君，八路军犹如附骨之毒，如果不能彻底清除，早晚会给皇军造成更大的伤害。

    此次作战，目标虽然为八路军的太行山根据地和晋西北根据地，但还是要有主次之分。

    考虑到太行山的地势不适合大部队行动，我们此次作战，还是以彻底消灭八路军的晋西北根据地为主。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把太行山根据的八路给引出来，加以消灭！”

    到这里，多田骏故意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如果太行的八路不上当，那么就彻底斩断两个根据地的联系，进攻太行山根据地的部队的任务变伏击为封锁

    我要晋北根据地的八路军上天地无路，入地地无门，插翅地难飞，孤掌地难鸣，死啦死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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