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晋西北的作战计划，诸君还要多多上心。”多田骏的指挥刀重重戳在沙盘上的宁武县城，刀尖在木质模型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他环视着作战室里肃立的将佐们，声音如同冰封的汾河般冷冽：“诸君应当明白，自从我们打跑支那的晋绥军和中央军，占领山西以后，各军的作战任务已经发生了根本性改变。

    帝国治下的山西，必须源源不断为前线的帝国勇士提供各项物资支持。

    那么，稳定压倒一切。

    而作为这一切的破坏者，晋西北的八路军就像附骨之疽，必须用烙铁彻底烧干净！”

    窗外太原城的暮色里，隐约传来火车调度的汽笛声，那是正在集结的装甲列车发出的轰鸣。

    参谋副官野大尉适时展开巨幅作战地图，红蓝铅笔勾勒的箭头如同毒蛇的信子。

    多田骏的指挥棒首先点向同蒲铁路北段：“第三十六师团龟田联队于后天拂晓从原平出发，沿铁路线向北推进。”

    他的套划过地图上蜿蜒的等高线，“你们要像梳子篦头发那样，把铁路两侧二十里内的村庄全部梳理一遍。”

    一边用重音刻意强调‘梳理’二字，多田骏一边看了一眼身前站立的龟田。

    龟田大佐的八字胡随着点头的动作颤动，胸前挂满的勋章在汽灯下泛着冷光。

    作为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他很清楚“梳理“二字的潜台词，这是要不计任何代价来达到目的。

    作战室的角落里，刚从北平赶来的山地战专家森岛中佐正在检查会议室里摆放的防毒面具。

    他脚边的铝制箱体印着醒目的骷髅标志，里面装着二十枚特制催泪弹。

    多田骏的目光扫过这些特殊装备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转向第四十一联队长佐藤：“你的部队配属两个装甲车中队，负责切断岚县与兴县之间的要道。”

    他特意加重语气，“记住，凡是发现疑似通风报信的村民，就地正法！宁可杀光杀错，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份子！”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砸在玻璃上的声响像极了枪扫射。

    多田骏借着这道闪电看清了佐藤眼中的犹豫。

    作战部长立刻上前半步打了圆场：“佐藤君应该是担心弹药补给的问题吧，多田阁下早有准备。

    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秘密筹备这次作战了。

    不用担心，满洲的兵工厂为了这次作战，特意安排了几个专列。”

    他着拍了拍森岛中佐的肩膀，“必要时还可以申请航空兵投掷'特种烟幕弹'。”

    森岛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铝箱的锁扣。

    地图西侧突然被参谋用红圈标出三个新地点。

    多田骏的指挥棒重重敲在保德县的位置：“第九混成旅团竹内部队负责黄河渡口封锁。”

    他转身时军刀鞘撞翻了茶杯，褐色的茶渍在作战文书上晕开，“所有渡船全部凿沉，沿岸三十里实行'船板收缴令'。”

    通讯参谋飞快记录着命令，钢笔尖在“见船即焚，见桨即斩”顿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长官下达如此严厉的戒严命令。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卡车急刹的刺耳声响，那是后勤部队正在卸载刚从天津运来的武器弹药。

    日本工兵咋咋呼呼的喧闹声，稍稍缓和了会议室内越发严肃的气氛。

    为了突出自己的领导有方，吉田少将突然用铅笔尖挑起沙盘上的一面旗：“三天前，特别挺进队已经安插进根据地。”

    他指向五寨县周边的微型村庄模型，“二十名精通晋北方言的队员假扮成货郎、羊倌，正在绘制八路军的藏身位置。”

    多田骏满意地点头，命令侍从官给每位将领斟满清酒：“诸君，此次'铁桶合围'要像这酒液般滴水不漏

    我会在太原等着诸位凯旋！”

    与此同时，太原城的不同角落，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鬼子纷纷动员的一幕。

    暴雨中的太原火车站灯火通明，第六兵站部的士兵正在往闷罐车厢里搬运木箱。

    显然多田骏为了此次扫荡早有预谋，提前好久就做了很多准备，很多物资正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往各个出击部队所在地汇聚。

    为了行动的突发性和安全性，日军对转运的物资做了很多伪装。

    戴着白套的军需官对照清单清点特殊物资：标着“农具”字样的木箱里整齐码放着工兵铲，而写着“医疗用品”的箱子实则装满燃烧瓶。

    站台尽头，刚从满洲调来的装甲列车“樱花号”正在加煤，炮塔上覆盖的苫布被雨水浸透，露出5野炮的轮廓。

    穿蓑衣的汉奸翻译官呵斥着苦力，要他们把最后辆车厢的汽油箱抓紧时间卸下来。

    城北军营里，动员令传来，龟田联队的士兵正在做最后检查。

    刺刀在煤油灯下泛着蓝光，每个士兵的背囊里都塞着三份“良民证“空白件。

    这是为随时冒充八路军准备的。

    联队附野中尉挨个拧开士兵的水壶闻嗅，确保没人私藏清酒。

    马厩里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兽医正在给所有坐骑准备兴奋剂，出发前这些药剂就会注射到马匹体内。

    这些药剂能让马匹连续行军几十个时不知疲倦。

    与此同时，伪sx省公署的油印彻夜不休。

    天亮后，三万张告晋北良民书将随军发放，粗劣的宣纸上印着“私通八路屠全村”的套红标语。

    警备队的汉奸们忙着给新抓的壮丁发枪，这些面黄肌瘦的农民被迫穿上日军淘汰的旧军装，有人连扳都不会扣。

    维持会长刘启明亲自演示如何用刺刀挑开稻草人的“肚肠”，他镶着金牙的嘴里不断喷出“杀八路领赏钱”的酒气。

    凌晨三点，多田骏的副官突然带着加密电报闯进作战室。

    电报显示航空侦察发现八路军在岢岚山区有大规模调动。

    多田骏盯着航拍照片上蚂蚁般的人流，突然抓起红色电话要通飞行战队：“黎明前派三架侦察，重点监控芦芽山隘口！”

    他挂断电话时，窗外传来引擎轰鸣，两架九七式侦察正冒雨起飞，翼下挂着新装配的夜间红外摄像装置。

    森岛中佐趁呈上化学战实施方案。

    多田骏浏览着写满分子式的文件，突然用钢笔划掉“芥子气”字样：“暂时用刺激性毒烟即可。”

    他的笔尖在“暂时”二字上顿了顿，墨水晕染出诡异的放射状痕迹。

    

    森岛会意地收起文件，皮靴踩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通讯兵送来最新破译的八路军电报。

    八路军20师大部队正在向保德方向移动。

    多田骏有些得意的望着身后的一众将佐，“看来，八路的消息很灵通哈。不过正好，毕其功于一役，正好让我们给他们致命一击！”

    会议室里的众人闻言纷纷哈哈大笑。

    天色微明时，多田骏站在司令部楼顶俯瞰太原城。

    城墙下，满载士兵的卡车长龙正驶出东门，车头插着的旭日旗在雨中耷拉着，像被拔了毛的鸡翅膀。

    更远处，伪蒙军骑兵旅正在汾河滩涂试马，马刀劈砍草人的声响隔着雨幕传来，如同钝刀割肉。

    多田骏的副官注意到，将军的右始终按在军刀柄上，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显然，对于这次扫荡，多田骏倾注了不少心血，势必要给八路军一个难忘的教训。

    在太原城外的永康镇，日军设立了前线补给中心。

    戴着“宪兵”袖套的朝鲜籍士兵正在清点刚从天津运来的两千个汽油桶，其中三分之一被偷偷改造成了喷火器燃料罐。

    镇公所的院子里堆满“慰问品”，贴着“大日本国防妇人会”标签的包裹里，实则装着特制燃烧弹的引信零件。

    当地保长带着家丁挨家搜查，把收缴来的门板全部钉成担架。

    这是为预计中的伤员准备的。

    临近部队出发，日军也已经不怎么在意保密工作，开始发动所有力量，为扫荡大军做后勤支持工作。

    为了体现华北司令部的重视，多田骏亲自为出征部队做动员训话。

    临时搭建的检阅台上，刚从北平运来的十门九二式步兵炮盖着防水布，炮管在雨布下隆起狰狞的线条。

    士兵方阵最前排站着二十名“特别挺进队”成员，他们穿着八路军的灰布军装，绑腿里却藏着日制雷。

    多田骏的演讲被狂热的掌声打断三次，当他喊出“天皇陛下万岁”时，所有火炮同时揭开苫布，炮口齐刷刷指向北方。

    那里是八路军晋绥根据地的方向。

    傍晚的军情通报会议上，情报课长汇报了最新空中侦察结果。

    航拍照片显示八路军在偏关县境内修建了大量地道。

    多田骏立即调整部署：“第四十一联队分出一个大队，专门对付这些老鼠洞。”

    他转头对工兵联队长露出森然笑容，“听你们新研发的'土龙熏'效果不错？”

    会议室角落的森岛中佐闻言，默默在笔记本上画了个骷髅图案。

    夜幕降临时，太原城外的公路上亮起绵延数里的车灯。

    这时第九混成旅团的械化部队在连夜开拔，坦克履带碾过泥泞的乡道，把路边的界碑轧得粉碎。

    车队最后方跟着十几辆改装过的特殊车辆，车厢里装的却是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罐。

    多田骏站在司令部窗前，望着雨夜中若隐若现的车灯长龙。

    副官送来刚破译的八路军电报，显示20师的指挥官贺师长可能已经识破“铁桶合围“计划。

    将军的嘴角扯出冷笑，转身从保险柜取出一份标着“乙号预案“的作战书。

    那上面标注着一旦合围失败，就将动用航空兵对八路军集结的地区实施无差别轰炸。

    窗外，最后一辆装甲车正驶出城门，车尾扬起的泥浆溅在“武运长久“的标语牌上。

    多田骏坐回自己的座位，拄着指挥刀，打量着墙上的作战地图，已经开始畅想日军各部大杀四方的场景。

    

    平顺青阳镇，42团团部。

    一大早，还没吃早饭，钱伯钧已经站在团部门口，里捏着一份刚刚送到的电报。

    他的眉头紧锁，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团座，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急找我们过来？”参谋长王文仲快步走来，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钱伯钧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电报递了过去，目光依旧盯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王文仲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日军第26师团分三路进犯，目标直指晋西北根据地？

    此外，0师团兵分两路，封锁太行山。

    鬼子这是急了？”

    “嗯。”钱伯钧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峻，“他们这次不是打闹，是要彻底扫荡八路军的根据地。

    虽然不是冲我们来的，却是因我们而起。

    八路军的麻烦大了”

    王文仲皱眉：“那咱们怎么办？我估计日军发动的应该不仅仅是这些部队，各守军据点肯定严加戒备。

    咱们不一定有合适的会参与其中，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可不是好事！”

    “会？”钱伯钧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是打鬼子，无论是谁，我钱伯钧肯定都要帮帮场子！”

    他转身走进团部，屋内煤油灯的光线昏黄，照在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上。

    地图上已经用红蓝铅笔标注了敌我态势，但此刻，钱伯钧拿起红笔，在几个关键位置重重地画上了箭头。

    “日军主力从朔县、宁武、神池三路推进，意图合围八路军20师。”他一边，一边用笔尖敲了敲地图上的岢岚县城，“贺师长的主力就在这里，他们想一口吃掉。”

    王文仲沉默片刻，低声道：“团座，咱们毕竟是晋绥军，不是八路军”

    钱伯钧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王文仲，你告诉我，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分什么晋绥军、八路军？”

    王文仲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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