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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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
江北督抚长女乐振北二十岁生日宴。
江北蒙恩,自前朝开关起便设立了江北商行,专以从事同外藩各国的贸易。
历经九朝三代,万宁王朝早也融入万邦各国之中,社会风俗更是杂糅了不少异域风情。
江北商行作为与万邦接洽的桥头堡,自然首当其冲,声势浩大,富甲一方。
圆舞曲一曲结束。
月华透过玻璃彩窗折射而入。
舞池上男男女女纷纷退场,觥筹交错,光怪陆离。
严笑端起香槟,谢绝了一位旧绸老缎发际线岌岌可危的中年男:“陆先生,如果您来檀香阁买香,我随时欢迎,但旁的,还是免了。”
完她就转身准备离开。
随即就听见这位过去被称为“王爷”的老封建在背后狠狠嚼舌根:
“装什么装?不就是个给钱就能上的花楼街婊子?”
“要是搁在过去,都不用我提,早他妈火急火燎爬我床上了。”
“真把自己当回事?谁他妈稀罕?不过是个二十三都没分化的‘贝塔’,指不定有什么隐疾,我看和乐家那见不得台面的杂种配正好!”
严笑不动声色抿了口酒,朝台上看去。
主位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身形颀长,军装笔挺,她倚墙靠着,门前冷清。
隔得太远了,严笑看不清那人的具体面容,只觉得这人直直立在那,像柄黑色长剑,薄而利,锐而寒。
乐殷南,明里是乐督抚的近卫,暗地里大家都知道是督抚的私生子,比乐振北年长一岁,陆作祺嘴里的“杂种”。
坊间看乐家继承人热闹的都传可惜了,底子是好的,但正常人十八岁左右分化,她都过去三年了还没动静,只怕就是个bet了。
——bet底子再好,也敌不过一个lp,更何况乐振北还是个a级的。
严笑注意到乐殷南在漫不经心看向乐振北的方向。
寿星正客套性应付着宾客,许是厌倦了,乐振北结束谈话,偷偷溜出门透风。
乐殷南把中酒一饮而尽,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严笑转身,径直把酒泼在陆作祺旧马褂上:“对了陆先生,您夫人前些日托人来鄙店定制的香水已经完工了,您抽空把连续三个月欠的账也结下吧。”
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泼人一身,毫无诚意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您也知道我们花楼街出身的人都缺钱,俗。讨债也急了点,您祖上也是阔气过的,别和我们这些门户的一般见识,您多担待。”
万宁王朝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如今的皇室已是强弩之末?
年前陆作祺还被人客客气气称一声“王爷”,结果年间叛军北上直捣黄龙,火都烧到皇宫里了。
这年头天灾不断,外邦人也来抢了不少生意,都不叫人好过。
最后叛乱镇是镇压下去了,但花费的金钱与兵力却让本就风雨飘摇的王朝雪上加霜。
像陆作祺这种,祖上十八代沾着皇室血亲,但早就抽大烟把家底败光了的,早就欠人一屁股债。
底板硬气的,都敢不叫“老爷”,更别“王爷”这类爵位了,叫他一声外藩泊来“先生”都算客气。
“这衣服是我的不是,就从您欠的账上扣吧,我再替您抹个零头,算是赔礼。”
严笑言笑晏晏,话含沙射影的,完都不给陆作祺反应的时间,随把空酒杯递给侍者,径直离开。
“砰!”
陆作祺里杖在心里打了个滚,面色铁青地杵在地上,差点没把杖朝严笑脊梁骨扔去!
*
严笑从宴会上出来,沿路还能听见不少宾客的细细碎语:
“瞧,那就是花楼街来的。”
“哎呀什么花楼不花楼的,不是檀香阁都转做香了,听那香呀,做得叫一个绝。”
“本来就是卖肉出身,哪能断得那么干净?那种地方出来的都是狗改不了”
严笑坦然自若穿过闲言碎语,她走到旁若无人的偏僻处,随抓了个家丁:“打听件事,乐府放随礼的库房往哪儿走?”
面对厮警惕的眼神,严笑神色坦然,笑眯眯往他里递了块碎银:“刚刚想起随礼有样东西没放进去,这不亡羊补牢来了么?”
家丁果然没再什么,满脸堆笑指了个方向,叮嘱道:“那您可动作快点儿,回头管家就要来清礼单了。”
礼品统一被放在西北方向的库房。
今天是乐振北的大喜之日,乐家祖上因是万宁朝的开国将军,被封异姓王。这一辈的乐王也因年轻时镇压叛乱有功,加官江北督抚一职,更是权势滔天,牢牢坐稳了民间私底下称“摄政王”的名号。
如今乐王设宴,全江北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都来了,家丁和丫鬟都集中在主厅服侍,位置偏远的库房连个人影都没有。
和主厅的莺歌燕舞截然不同,库房死一般的寂静。
月黑风高,偷盗的好日子。
严笑神色自若推开库房的门,里面燃着油灯,灯火通明。
看来理清单的管家还没来。
严笑如入自家家门般翻开绑在各宾客礼品上的单子,一目十行扫过去,眉头微蹙。
“珍宝阁对戒一对。”
不是。
“外邦望远镜一只。”
没有。
“万国全览图一幅。”
还是不对。
就在严笑心生烦躁的时候,砰的一声,一声枪响刺破寂静。
!
严笑被声音吓了一跳,警惕回头,不心撞掉桌角的礼盒。
她定下心神,发现主厅方向传来阵阵喧哗,伴随着“乐少中弹”的尖叫,“抓刺客”的呼声此起彼伏。
乐振北中弹了?
谁的胆子这么大?
敢直接在乐府行刺?
偏偏在这种时候
严笑皱眉,看着满屋礼品,而自己只翻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礼单望洋兴叹。
斟酌再三,严笑还是准备暂时还原离开。
她忙不叠把东西放回原地,弯腰捡起落地礼盒时,却猝不及防在桌底撞上一双眼睛。
阴鸷。
严笑很熟悉这种眼神。
那是在阴沟靠腐食为生的鬣狗的眼神。
如芒在背。
是乐殷南。
“你”
她还没开口,就被桌底的乐殷南猛地扯过,双捂住口鼻,连滚带推地扣进一旁的矮柜里。
柜门一拉一关。
狭的空间内只剩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你”
严笑气不打一处来,还没骂人,就感到后颈一片疼痛。
操!
被咬了!
乐殷南呼吸灼热,像是饿狼扑食般狠狠朝严笑后颈咬去,她用了十成的力,严笑觉得自己皮肉快被撕裂了。
她拼命试图睁开乐殷南的桎梏,但乐殷南力道实在太大,严笑觉得自己仿佛被铁链给锁住,嘴被人狠狠捂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狠狠朝乐殷南心咬去。
呸!
一嘴咸味!
许是吃痛,乐殷南微微松了点劲。
严笑低声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嘘。有人来了。”
淡淡的血腥味散布在狭的空间里。
严笑第一个反应是,她要让乐殷南血债血偿。
第二个反应是,乐殷南不对劲。
那声音如糯般沙哑,低沉。
最要命的是,炽热的鼻息争先恐后扫过严笑后颈。
她的舌尖反复舔舐着在严笑脖颈间制造的伤口,像是铁炉里反复锤炼的钩钳,钩沉着燥热的痒。
果然,下一秒管家匆匆赶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叫什么事?好不容易把灯都点着了准备点单结果就遇见了刺杀案,还好姐只是点擦伤,也不知道谁弄得鬼。”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迅速吹灭房内的灯。
吱呀一声,房门被合上了。
严笑松了口气。
那股裹挟着痛疼的痒再度在黑暗里放大。
她这次再挣开乐殷南束缚变得轻而易举。
乐殷南脱了力,严笑一下子便反客为主。
她擒住乐殷南脖子,却被她扣住腕。
操。
怎么还有劲?
“我被人下了药。”
黑暗里看不见乐殷南的表情,只听声音沉闷沙哑。
“带我离开这里。”
严笑身后摸了摸自己后颈,指间传来温热,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咬得有多狠?
严笑怒极反笑,任由乐殷南擒住自己腕,声音羽毛般拂过,眼里淬着毒:
“天底下估计就你一人会把分化当成下药,我都不用杀你。你不找g,不用抑制剂就能把所有人都引来你知道吗?”
“还有,我凭什么帮你?”
“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