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卑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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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卑怯



    这、不、可、能。



    严笑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但随即看到伊丽莎白笃定的眼神,她又不得不确信——这就是真的。



    她多么希望伊丽莎白是个蹩脚医生。



    但她不是。



    尤其是和她共事后,严笑深知伊丽莎白在妇产科方面是专家。



    ——这孩子不能留。



    这是严笑大脑里的第二个反应。



    这个念头一旦腾起,便牢牢在她心里深深扎根。



    “我当时就该把她杀了。”严笑咬牙切齿,狠狠道。



    伊丽莎白见她在气头上,冷锐提醒:“你杀了她,也改变不了她帮助你度过分化期的事实。”



    “那我就该在一开始见死不救!让她被乐振北栽赃得个明白!”严笑口不择言。



    伊丽莎白一脸“这孩子已经被气晕了”的表情看着严笑,委婉提醒:“那谁了来帮你度过分化时的发情期呢?”



    严笑梗着脖子咆哮:“那我现在就阉了她腺体!”



    伊丽莎白爱怜地看着她:“可这样孩子会没了父亲的。”(注)



    严笑气急败坏:“你到底是哪边的!!!”



    伊丽莎白欲言又止。



    还没话,她就被严笑打断:“西秦有好用的堕胎药吗?这孩子绝对、绝对不能留。”



    时空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伊丽莎白终于慢腾腾地开口:“我就是这个意思。”



    严笑皱眉:?



    伊丽莎白:“笑,唯独这件事,我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是个基督徒”伊丽莎白尽量让自己的解释用严笑可以理解的方式表达,“这很复杂,涉及到信仰问题。总之,之前避孕我可以帮你,毕竟那不是一个生命。但既然它顽强地在在你体内活了下来,笑,我的信仰不允许我残害如此一个无辜又纯洁的生命。”



    严笑无语凝噎。



    “但”



    “笑,真的,你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她是如此努力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你吃过那么多药都无法避免,明这是上帝赐予你的礼物用你们万宁的话语来,这就是命中注定。”



    伊丽莎白言辞真挚。



    的确,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



    但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你不懂。”严笑心烦意乱,“这孩子她我没想过我会有个孩子。”



    伊丽莎白:“你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严笑眉头紧锁:“不!我”



    她想些什么,但一时间又无从起,只能化作一声长叹,重复了一句:“你不懂。”



    伊丽莎白的确不懂。



    严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



    从在花楼街流浪的时候,总有个问题困扰着她:



    ——为什么母亲分明没有条件养育,却仍然把她生了下来?



    生了不养。



    养而不教。



    或许教过,用棍棒打骂的方法,但不够。



    至少比起出入花楼街的达官贵客家的子女们显得远远不够。



    她和一群未婚生育的孩子们常年流浪街头,相互倾轧,要么犯事被捕,要么长大后直接在某个妓院里找个活计做。



    og还是卖笑,bet还是卖苦力,就算是年富力强的alp,也是被卖给那些贵人们。



    有的甚至还要满足卑鄙之人阴暗的欲想。



    严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当年母亲不要生她。



    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错误的家庭,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严笑不觉得自己现在有精力去养育一个孩子。



    她也不认为自己做好了这个准备。



    ——她甚至是那么地厌恶自己的出生,乃至憎恶着花楼街奔跑的一切鬼!



    除了她能给这不知名的孩子更多的物质,严笑想不出自己和当年的母亲有任何区别。



    后来她有天突然想明白了。



    母亲把她生下来,只不过因为她是og而已。



    og懦弱又无能,遇到问题总是期待某个强有力的alp从天而降,将她救出苦海。



    红鹤是这样,那群以生交换死亡的药人也是这样。



    他们没有自我挣扎的勇气和能力,甚至幻想着生出一个希望给生命带来转,所以一直苦苦挣扎在泥沼里。



    这就是苦难一直循环的答案。



    那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等待的,软弱无力的愿望,在长达千年的演化中,就像伊丽莎白嘴里的信仰,烙印一般深深刻在og的骨子里。



    这是og的卑劣。



    她要根除这份卑劣。



    “既然你不帮我,那我自己来。”



    严笑看向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欲言又止。



    虽然严笑的决定她早有预料,但听到她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服不了严笑。



    但或许有个人可以。



    “你不通知一下乐将军吗?至少她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严笑理所当然地反问:“为什么?她又没怀孕?”



    可你还让她吃了避孕药!



    伊丽莎白反驳的话哽在喉咙里,也不是,不也不是。



    “这是我的孩子。和她无关。”严笑缓缓道,神情肃穆。



    远在天边的乐殷南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条件反射般下意识以为自己又感冒了,但好在没有接二连三的不适感,她揉了揉鼻子,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奴隶贩子身上。



    “这是您要的消息。”



    奴隶贩子将一沓破烂不堪的纸张递交给乐殷南上,心翼翼道。



    “您指定的这几个人的下落,人都帮您打听好了,您尽管去便是。他们如今主人多半好话,只要钱给足便万事大吉,至于赎与不赎,全凭大人您一念之间。”



    “很好。”



    乐殷南双指夹着那几张纸,风卷过,纸张哗啦啦地翻涌。



    这是她从给严笑账簿上撕下来的几张。



    反正账簿破损严重,撕了几页也无伤大雅。



    “这是尾款。”她从怀里摸出剩下大洋,洒在地上。



    银币叮当落地,奴隶贩子千恩万谢地跪下捡起。



    他刚碰到一块银元,却感到一个硬物抵在后脑勺。



    那是枪。



    奴隶贩子颤颤巍巍地:“大、大人?”



    咔哒。



    子弹上膛。



    乐殷南声音沙哑:“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我生平最恨的便是人贩子,你,我该不该杀你?”



    奴隶贩子人都傻了。



    他立即哆哆嗦嗦地给乐殷南叩头:“大人喜怒!息怒!这钱我不要了,人贩子我也不当了,求您求您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条生路。”



    砰。



    乐殷南一枪钉在他右肩。



    “这钱你收好,把你底下的奴隶卖身契撕了,安置好,替他们找份正经的谋生差使,一个月后告诉我去处和下落,然后你滚出江北,别让我再看到你,看到你在这个地方,看到你从事这一行,明白?”



    奴隶贩子千恩万谢叩头:“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着便拢了散落的银元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乐殷南立在原地,眯着眼睛一目十行将上面奴隶的下落扫完。



    她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别妥善折叠的脆纸,重新夹在中间,指腹缓缓扫过代号那栏的“九”,冷不丁地笑了下。



    年龄:十岁。



    预测:天氏,高阶。



    去向:乐王府。



    她骤然捏紧,大步流星向下一张去向的“梁记粥铺”走去。



    梁记粥铺就在不远。



    乐殷南到达时,门口刚好有个洒扫的bet准备去后院清理污渍。



    乐殷南脚步钉在原地。



    她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个bet忙前忙后,对来往客人管家伙计们笑脸相迎,沉默了许久。



    从正午到日落,乐殷南足足站了三个时辰。



    终于,在那bet差点扶着墙晕过去前,乐殷南伸扶住了他。



    “谢谢”那bet佝偻着腰,连来人都没看清,习惯性地点头哈腰道谢。



    乐殷南声音冷漠:“十号,好久不见。”



    十号猛地擡头,他死死盯着乐殷南的双眼,不敢置信,那个称呼的音节就要呼之欲出,就被乐殷南堵了回去。



    “乐殷南。”她,“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她满脸淡漠,浑身上下写着“我不是来叙旧的”。



    十号默了默:“你走后一直没有消息,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乐殷南不愿多谈,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你认识她吗?”



    十号沉思许久,缓缓:“这不是你吗?”



    乐殷南一愣,抽回来一看,赫然发现这是那日初次分化时严笑趁她昏迷时拍的照片,她还扬言要流到黑市里去!



    她可是花了相当大的代价才从严笑里要回来!



    “咳,错了,是这样。”



    乐殷南战略性咳嗽了一声,迅速从怀里换了张自己好不容易趁严笑不注意偷拍的侧影。



    照片中她穿着旗袍,撑着洋伞,刚从大雨滂沱中弯腰收伞走入阁楼。



    十号仔细盯着看了看:“这不是檀香阁严老板吗?”



    十号感到乐殷南劲成倍增长。



    他吃痛皱眉,却听乐殷南紧张问了句:“什么时候?”



    十号倒吸一口凉气:“主人很喜欢她家的香,经常差我去取定制。”



    乐殷南劲了点。



    “你时候不认识她?”乐殷南兀自松了口气。



    十号好奇:“你问这作什么?”



    乐殷南:“打听件事。”



    她矜持点点头,趁别人不注意塞给他几块银元:“多谢。”



    临走前她嘱咐十号:“对了,以后若是有人问起,记住,我们从来都不认识。”



    乐殷南边离开边取出帕擦着心。



    她皱眉,觉得浑身都萦绕着十号的气味。



    她已经很久不曾回想起过去了。



    那段记忆屈辱,肮脏又卑怯,她恨不得永远不见。



    但奇怪的是,听到严笑要找老金里的奴隶时,她拿到账簿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自己的那页撕去。



    ——甚至还有当年玩得较好的几个同伴,以及被算命先生会分化成高阶优秀的a或o。



    她怯于让严笑知道她的过去。



    哪怕这段过去人尽皆知。



    乐殷南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清理了身上属于“奴隶”的味道。



    她洗完澡,陈姨递给她一封信。



    落款是伊丽莎白。



    正当她奇怪严笑好友怎么会突然来信时,她听见马车停在家门口的声音。



    乐行检从京城回来了。



    注:本文设定,生为母养为父,不问男女性别,只看ao。如果bet领养孩子的话称呼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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