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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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愤怒



    乐振北像头捍卫自己领地的雌狮,哪怕放狠话都放得如此大义凌然,毫不在乎她人的看法。



    乐殷南心里的阴暗愈发膨胀。



    “我和你不同。”乐殷南顿了一下,尽管心生不满,但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她不得不承认,乐振北是对的。



    她不是她。



    她不可能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畅所欲言。



    杀了老皇帝这话乐振北得,她却不得。



    因为她不敢保证父亲不会就此事责怪。



    乐振北责备一下也就罢了,该罚罚,该骂骂。



    但她走在钢丝上,每一个辞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乐振北嘴角上翘,正要话,就被书房内的乐行检叫住。



    她俩连忙放下一时争执,重回书房。



    乐行检目光仔仔细细在两姐妹身上逡巡。



    两人都站得笔直。



    一个胜券在握,一个警惕万分。



    乐行检开口了:“乐家不会篡位。”



    乐振北脸上得意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乐行检第二句话是:“围剿一事且先准备,此事我再同京城商议。”



    乐殷南表情也不太好看。



    第三句话:“齐月之位,圣上原意让我接,但我另举了他人。”



    屋子里安静得可以掉下一根针。



    须臾,乐行检从抽屉里掏出一把爱枪,递给乐殷南:“这是我的心爱之物,你拿去。”



    乐殷南一愣。



    下一秒,乐行检就:“围剿一事交由你去准备,若是og私底下先掀起了暴乱,围剿便刻不容缓。”



    “至于振北——”



    乐行检立即摊开一张薄纸,取下毛笔沾了墨汁,随口道:



    “准备准备,即刻前往京城接受觐见圣上,我向圣上举荐了你。”



    乐振北的表情复杂不明,还没等她回应,乐行检便挥了挥:“决议已定,夜深了,各自都退下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



    再度回到门外,乐振北和乐殷南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里看到了不满。



    乐振北酸溜溜道:“既然父亲将配枪给了你,那你可得好好使用。”



    乐殷南声音顿了顿:“你认为这是好事?”



    “把我调走,任你你在江北天高皇帝远。”乐振北冷哼一声,“父亲还真是稀罕你。”



    乐殷南垂下目光,无奈自嘲:“如果可以,我倒想和你换一下。”



    “别在这里假惺惺了!这不过是对我出言不逊的惩戒罢了,无关大局。”乐振北威胁道,“乐殷南你记住,我会回来的,偌大的军队不可能就这样交在你上。”



    乐殷南:“你竟然这样想。”



    “不然呢?为你拿到暂时的领兵权弹冠相庆吗?”



    乐殷南没吭声。



    乐振北一拳砸在棉花上,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没有回头。



    自然看不到乐殷南眼底深涌而出的艳羡与嫉妒。



    乐振北在乎乐家的主事人。



    正如她过去一如既往那样,她太过关注“继承权”上的细枝末节,导致她无法理性地看到全貌。



    乐振北看不清乐行检的真实打算。



    乐殷南可以看到全貌。



    可她的立场却无法让她做出身为“继承人”的选择。



    乐行检让乐殷南执行围剿计划,不过是不想脏了“乐家继承人”的。



    ——的确有一个保全乐家又不和圣上起冲突的方法。



    让一个卑微的奴隶之子动,若是国际舆论谴责,大可悉数推到一个与乐家“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入了宗族又如何?



    只要乐行检愿意,他随时可以把她的身份罢黜。



    乐殷南随时可以成为乐家的弃子,护身符,做乐家黑暗里登不得台面的一把刀。



    过去如此。



    未来亦如此。



    让乐振北北上入京赴职,不过是让“乐家继承人”远离风暴中心。



    清算起来自然也好摘身事外。



    届时出了事要追责,她乐殷南被往外一推,乐行检还能做个“大义灭亲”的举动博得同情,乐振北也没了竞争对,老皇帝自然也不会多什么。



    这是三赢。



    输家只有乐殷南。



    乐殷南转身回望紧闭的书房大门,双拳紧握,几乎要把里的镀金配枪捏碎,眼里满是悲哀。



    乐振北得不错。



    乐行检从未正眼看过她。



    她不过是乐家予取予求的一条狗而已。



    乐殷南离开书房准备回屋,但浑身毫无睡意,脚步也迟迟无法迈开。



    她叹了一口气,方向调转。



    守门士兵为她打开侧门:“上将,这么晚了还出门呀?”



    乐殷南没有回答。



    她径直前往花楼街。



    花楼街人流如织,水、挑夫、显贵穿梭在站街人之间,摩肩擦踵,彻夜不眠。



    檀香阁是正经营生,店前已经歇了灯,但严笑住的二楼还亮着光。



    乐殷南轻车熟路走后院上楼。



    “你怎么来了?”



    严笑没有休息,她望着乐殷南,面上罕见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被掩下。



    她有些不满地呵斥:“我没让你过来。”



    乐殷南充耳不闻。



    她注意到严笑边放着一只空碗,碗壁有褐色药渍,已经干涸,而她上,正端着一杯梅子酒。



    视线上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你生病了?”乐殷南觉得严笑面上透着一股病态的,虚弱的苍白。



    让人堪堪折之。



    严笑将梅子酒搁在桌上,提高了音量:“回答我的问题。我没让你来。如果你没有合适的理由,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她很不耐烦。



    乐殷南吃了个闭门羹。



    她脸色不善。



    



    恰巧,她心情也很糟糕。



    “伊丽莎白让我来的。”乐殷南随口扯了由头。



    也不算撒谎。



    她在来时的路上摸到怀里的信,思来想去,还是拆开了。



    她现在需要大量的麻烦来转移注意力。



    但信的内容出乎意料。



    ——几乎没有任何明确的内容,只乐殷南方便的话,尽快去找严笑谈谈。



    乐殷南取出信封:“她想让我们谈谈。”



    虽然这不是乐殷南来这里的原因。



    但此刻都无关紧要了。



    “你遇到麻烦了?”



    “没有,滚。”



    严笑冷着脸从乐殷南里抢过信笺,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发誓坚决不给伊丽莎白想要的一味中草药方子!



    她的指间从乐殷南心上一闪划过,不知为什么,乐殷南此刻非常想留下她。



    于是她反扣住她的。



    “你的很凉。”乐殷南尴尬地,“也许她想让我来照顾你。”



    严笑冷冷挣脱她:“我没病,松开。”



    “你来不是为伊丽莎白,你是为了什么?”严笑一眼看穿乐殷南的虚伪,一针见血。



    乐殷南沉默半晌,最终决定和盘托出。



    她把方才书房发生的一切都与她听。



    严笑静静听完,全程不发一言,等到乐殷南倾吐完她才讥诮道:“所以你就大晚上来到我的房间寻找安慰?”



    严笑不无讥讽:“乐将军是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外头那些听人闲聊倾诉谈知心话的书寓长三么?”(注)



    乐殷南陷入短暂的沉默。



    严笑见乐殷南不话,赶也赶不走,于是转身取了碗药:“既然不愿意走,那便老规矩,把这个喝了。”



    “又是新型解毒药?”乐殷南巴不得严笑多留她一会儿,毫不犹豫一口闷。



    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苦得要命。



    “不是。”



    严笑的回答出乎意料。



    乐殷南诧异。



    还没等她将碗放下,严笑:“我怀孕了。”



    乐殷南愣在原地。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无法处理“为什么如此突然”或者“为什么不通知我”的诘问,满脑子充斥着“怎么办”。



    无关身份,无关敌我,无关对错。



    她本能地回了一句:“我会负责的。”



    这个回答出乎严笑的意料。



    但不难理解。



    “我”乐殷南大脑一片混乱。



    她充斥着被这个意外生命打扰的猝不及防,又显得那么惊慌无措。



    处理未婚先孕正常的程序是什么?



    结婚?提亲?订婚?下聘礼?



    电光火石后,她立马跟了一句:“我可以马上提亲。”



    “呵。”



    严笑就那样盯着她。



    “不必了。”



    严笑冷眼直视着她:“这是堕胎药。”



    乐殷南浑身汗毛倒竖。



    那股被毒蜂蛰了一般的苦痛嗡嗡地缠了上来。



    她感到致命的毒素迅速蔓延到全身,意识模糊,一切都在苦痛中分崩离析,心脏骤停。



    乐殷南瞬间明白伊丽莎白要她来“谈谈”什么了。



    她视线落在严笑边早就干涸的碗里,以及过分苍白的脸上。



    她来晚了。



    “我”



    “这孩子本就与你无关,只是你恰巧来了,顺便通知你一声。”严笑冷声道。



    乐殷南自听到消息后一直消失的理智悉数回笼。



    ——她刚才到底在什么!



    订婚?



    她要和严笑订婚?



    乐殷南你疯了?



    你现在本来就自身难保,竟然还妄想有个孩子?



    这还是乐家的孩子!



    未婚先孕?



    乐殷南你想做什么?



    你想成为第二个乐行检吗?!



    她冷静下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你做得很好。”乐殷南强迫自己声音沉下来,“这样大家都省事。”



    啪。



    严笑突然给了她一巴掌,清脆又响亮。



    无名的愤怒充斥而上:“你没资格对我的决定指画脚。”



    严笑眼里充满怒火:“是我通知你,而不是向你乞求得到承认。”



    她声音发抖,自己都不知道在气什么:“不过是一个alp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做法妄加评判。”



    乐殷南被打得莫名其妙。



    但她从严笑的愤怒中隐隐又读出了些什么。



    愤怒与愤怒也是不一样的。



    有的对外,怒火滚烫蔓延,有的朝内,芒刺锋利刺骨。



    乐殷南突然读懂了严笑藏匿在深层的愤怒。



    她盯着严笑微红的眼眶,神不知鬼不觉地试探性问了句:“严笑,你在哭么?”



    ——那可是你的孩子。



    注:书寓、长三,皆是旧时妓院的高等级称呼。



    p:我存完稿了!全文2章!祝大家看得愉快!



    严笑: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



    感谢读者“林”,灌溉营养液+0202-0-00: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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