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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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逆流
阿九。
这个音调在严笑舌尖反复缠绕。
严笑恍然大悟。
所以她才会有刺青是“弯钩”的印象。
想来也是。
那时她尚未识字,看到这些鬼画符印象最深的便是形象了。
“阿九。”严笑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你知道她现在在哪么?”
她心里沉甸甸的。
这样的滥好人,很难活在这世道上。
十七摇摇头。
他面色有些凝重:“她几年后便被老金卖了。是突然被带走的,老金从来不会同我们同伴的下落,但我们的伙伴会得了空偷偷回来,私下联系——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但十七从来没接到阿九的消息。
“阿九已经死了。”十七斩钉截铁,“我被卖到‘利元当铺’,这些年也接触到一些曾经有权有势的落魄贵族,想尽办法打听过这些‘老爷们’帮工奴隶们的下落,但没人见过她。”
利元当铺是江北最大当铺之一。
和一般六点便闭馆的当铺不同,利元当铺全天候营业。
当铺做的都是真金白银的生意,库房内的宝贝都是各家掌柜的心头肉。夜晚容易遭贼,寻常当铺老早就会关门,只做白天场。
利元当铺却不同,它门口永远都有专职人员值守,警备充足,听守卫队的队长是个a级alp,普通贼根本不敢在利元当铺门前晃荡。
可见利元当铺财力非同一般。
而来往的人更是贵人里的贵人。
不少遇到事白天不方便出门的有身份的人,都会在夜晚造访利元当铺,换取巨额钱款,来往人流绝非等闲。
果然。
严笑表情不变。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十七有些诧异严笑的淡定。
这和她最近疯狂找人的举止大相径庭。
但他还是临到嘴边安慰的话出口:“全国上下这么大,指不定她已经离开江北改头换面远走高飞了。就像你一样——”
十七语气一顿,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壁,声音微沉:
“我是真没想到。当初那个吃饭都成问题的女孩,现在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花楼街炙可热的严老板。”
严笑瞥见楼下又有报童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她觉得十七话里有话,但还是没直接戳穿,跟着附和两句:“侥幸罢了。”
出于对旧友的关切,严笑隐晦提点了几句未来局势,但没料到十七却一副心知肚明的态度,半点不见惊慌。
“你知道朝廷要对og动?”严笑并无讶异的神色。
严笑一直在打量十七的装扮。
账房先生一般的长衫,还戴眼镜,衣着讲究,举止得当,看样子应该在当铺做事。
很难相信这是奴隶。
但严笑也知道,有的奴隶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取得主人新人,也能赎回奴籍,独当一面。
对一个og而言,无疑难上加难。
十七绝非等闲之辈。
而一路走来也确实证明了严笑的猜测。
与老板相熟,三指扣杯,显然暗语。
漕清帮。
严笑想起来了。
这是漕清帮与帮会会众对接的势。
漕清帮原是花楼街码头做事的水妻子们组成的帮会,他们身为og,部分跟船,大部分留在岸上照顾家里,组织在一起有个照应,后来扩展到后勤补给。
再后来,队伍里有在江里丢了身体部位不能登船的alp和bet,也有年级太大从江上退下的老水,业务进一步扩张到接洽生意,甚至招揽船队,再后来干脆成了水上讨生活的穷苦人组织。
起初漕清帮只在花楼街附近活动,但随着近些年来开埠通商的多了,外来商船闯入内江,水与外面的摩擦也越来越多,不少水觉得外邦人抢了他们的生意害他们没了谋生的活计,仇恨外邦人,也仇恨懦弱的朝廷,于是加入漕清帮,帮会迅速壮大,近些年俨然扩大到整个江北。
檀香阁老板只是听过,没深入接触。
但秦淮泊却和漕清帮做过几笔生意。
只不过当时严笑正巧也在和乐家接洽,漕清帮的这笔生意在严笑眼里自然而然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单子”。
“现在坊间传的都是这些东西,谁不知道呢?”十七反问,“与其信其无不如信其有。”
严笑甚至敏锐地捕捉到了十七眼中的杀气。
“相逢即是有缘,听闻檀香阁严老板私底下会帮助og杀掉她们的alp?”十七突然开口。
严笑擡眉,藏在指甲里的毒液蠢蠢欲动。
“看来是真的了。”十七温文尔雅地放下杯盏,“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也站在我们这边。”
十七话音刚落,严笑之前瞧见的报童也气喘吁吁抵到楼下。
“卖报卖报!朝廷下令围剿og叛军!”
一石激起千层浪,茶馆里顿时人心惶惶。
喧嚣未定,又有报童前后脚跌跌撞撞闯进来:
“最新消息!皇上驾崩了——”
乐殷南仅仅只提前两个时辰得知此消息。
她刚从珍宝坊拿到线报,回家就碰到父亲过于严肃的表情——他里拿着澄黄的圣旨,身边还站着一个衣着华服的传旨太监。
‘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窜入乐殷南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她把从古玩商人里拿到的线报从袖中转移到口袋,妥帖放好,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父亲”。
顿了顿,乐殷南听见乐行检介绍:“魏公公。”
魏敬恒,bet,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握东西两厂,即便现在无法监督到位地方,也仍有余威。
“这便是乐家二姐了吧?久闻不如一见。”魏敬恒上下打量着,像是在打量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
乐行检一笑,忙呵斥乐殷南:“还不行礼?没有规矩!”
“没有规矩”就像念响紧箍咒的咒语。
乐殷南神色暗了暗。
她在乐行检“血脉不纯的还是欠了调教”,和魏敬恒“咱家只是一介奴才,当不起乐二姐如此大礼”的客套话中尽了礼数。
魏敬恒这才准备离开,离开前又挑着浮尘在乐行检耳边耳语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乐行检刚将圣旨的内容简要复述,正要叮嘱乐殷南剿匪事宜时,又有快马停在乐王府门前。
老皇帝驾崩了。
他原本就到了年纪,身体也不好,驾崩是迟早的事,但乐行检从未想过是现在。
——就在他开始为太子拔掉群虎环伺爪牙的第一步,下达圣旨之后。
一切未成定局,一切摇摇欲坠。
“父亲?”乐殷南心翼翼地问,“我们”
还要对og动吗?
如果乐行检无意保她,这是她逃脱制裁的最大生路。
皇帝刚死,朝廷一定十分混乱,圣旨刚刚下达,执行的人一定不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观望,观望新帝对待南军,对待og的态度。
太子终究是年轻些,看得清局势,也能够大展拳脚。
如若老皇帝准备留南军的裴从越辅佐太子,兴许太子也是革新派。
或许对围剿og的态度会大转弯。
如果乐行检等一等,也许她乐殷南根本就不用当这个刽子。
“圣旨有两道。”乐行检打断了乐殷南丰富的内心活动,只是用很平淡的语气道,“一道让乐家对朝廷心生不满的叛军围剿,一道是对振北在内阁的任免。”
乐殷南呼吸一滞。
“振北新任外务大臣。”乐行检,“届时她会在外邦舆论中保你。”
乐行检一把打断了乐殷南心中的九九:“但如今朝廷风云变幻,想要推到皇家的人不在少数。越是这时候,我们越要稳住太子,赢取信任,证明乐家实力有多强大,证明乐家绝不背叛。”
证明乐家的地位不可撼动。
无论是对太子。
还是对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
乐殷南垂下眼睑。
她忘了。
乐行检从始至终都是先帝的人。
先帝交待的最后任务,乐行检赴汤蹈火都会完成。
而且——
“我还要让那群低贱的‘人氏’知道,和‘天’作对是怎样的下场。”
乐行检和先帝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alp。
“还有问题吗?”
乐行检问乐殷南。
乐殷南摇头:“没了。”
“如此那便下去准备吧。”乐行检挥了挥,“我见你近期出入西市有些频繁——难道那群古玩贩子近期也有动作?”
西市多是珍宝古董店,也有不少盗墓贼出入叫价赃物。
“那倒没有。”乐殷南回答,“只是多方打听漕清帮的动向罢了,近期听闻漕清帮有大动作。”
“很好。”乐行检称赞道,“你且记住一点,我们只杀叛军,切忌先行动,但一旦有人暴动——”
乐殷南接过话:“宁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万一。”
乐行检满意点点头,提点道:“这些天你紧着清点一下弹药库存,必要的话再去同秦淮泊接洽,务必做好完全准备。”
“是。”
此时此刻,严笑正看向起身匆忙离去的十七。
“不过我还听过一些传闻,严姐虽然暗地里卖毒药给已婚的og,却仍然暗中搜刮og做惨绝人寰的人体试验。”
十七慢悠悠地。
“我不太清楚您对og态度究竟如何,但凭着儿时旧情,我恳请你届时不要出干预我们。”
严笑皱眉:“你想做什么?”
“我要先下为强。”十七斯斯文文地笑着,扶了扶眼镜:“同为og,我想为我们争得一片新天地。”
乐乐:今天也是沦为弃子的一天生活不易,猫猫叹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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