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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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爆炸



    皇帝驾崩的消息根本无从隐藏。



    如今皇权旁落,即便官府极力隐瞒,但过于发达的八卦报发展迅速,报社记者嗅觉极其灵敏,甚至不少消息都是官府内的人出于金钱诱惑主动披露出来的。



    舆论散开,泥沙俱下,人心惶惶。



    严笑当立顿决定去找乐殷南。



    “新一批货物到了,叫你的人去码头拖,老时间,老地方,老规矩。”



    “正好,我也想找你点货。”乐殷南见了严笑,一愣,随即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乐家定期在秦淮泊订购大量火器补充用度,各国新式装备都有,分批次引进,所以她们时常需要对接。



    这也是乐行检让乐殷南同严笑搞好关系的原因。



    毕竟许多火器商会在前期交易中用物美价廉的货物赢取买方信任,后期交货时以次充好,狠狠讹诈一笔,事情败露还会顺水推舟把锅一甩,推脱到是发货国家或是航运过程中遭遇损失。



    即便是乐家,稍加不慎也会吃个不大不的哑巴亏。



    但如果能与火器商打好私交,会规避许多潜藏的风险。



    “这批就是最后一笔订单了。”严笑轻车熟路地道,“这次数量不,型号基础,再加上最近外面形势不太好,我提议去乐家库房点。”



    乐殷南深以为然:“正有此意。”



    “很好。”严笑一顿,状似轻松地问了句,“听闻乐家最近找了‘蛇头’接洽。怎么?是嫌我们这儿的货不好吗?准备另寻他处。”



    做这行生意的人不多,却也不仅严笑一家。



    蛇头是江岸对面的货商,与秦淮泊是竞争关系。



    “有吗?”乐殷南诧异,“父亲没同我这件事。”



    严笑挑挑眉:“我的线报告诉我乐振北临北上前特意去了趟江对岸找了趟‘蛇头’,倒也不清楚是否谈成订单。”



    牵扯到乐振北,乐殷南条件反射般地回答:“她不满父亲把火器一事交给我,兴许是想谈下一笔去父亲面前表功。”



    严笑“哦?”了一声,没有表态。



    乐殷南有思维惯性,陷在与乐振北的关系中无法自拔。



    但严笑不是。



    以纯粹的商人身份来看,严笑感到了危。



    乐振北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北上前去见了“蛇头”一面,即便谈下了生意,也很难找人代替后事。



    ——除非这事是乐行检暗中安排的。



    严笑自认与乐家合作没出半点纰漏,乐行检没有任何理由无缘无故换人。



    严笑上下打量这乐殷南,乐殷南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严笑起身,如入无人之境般往会客厅外走,“你让你的人即刻出发,货船不等人,你家库房在哪儿?我先去看看。”



    乐殷南不疑有他,给严笑指了路。



    她摸了摸口袋里抄来的地址条。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借“排查og叛党”的名义搜查“三道轮回”的下落。



    有了眉目,但不甚明朗。



    “有事?”严笑察觉到她的犹豫。



    她不是做事情一有进展就喜欢表功的人。



    乐殷南决心让自己表现得沉稳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最终找到“三道轮回”流向的目的地再同严笑这件事。



    “没什么。”乐殷南矢口否认。



    但严笑却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动作。



    她挑眉,看向乐殷南的口袋:“那是什么?”



    严笑视线灼燃,乐殷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她只能拿出来实话实:“三道轮回的下落,听的确从皇宫流了出来,跟着文物贩子流落许久,也到过一阵江北,但江北无人出,所以又跟着贩子北上了。我原本打算打听清楚再同你的。”



    严笑打开了一看,发现字条上写了个宝芳斋的名字。



    “这是现在的下落?”



    “不,是宝芳斋的老板知道去了北方哪个具体位置。”



    严笑点点头,把地址留下:“下次碰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事无巨细,一应禀报。”



    乐殷南尴尬应下。



    她还是头一回见严笑如此公事公办的口吻,一时不会儿不知道该做如何回应。



    “我在想你身体好些了没?”须臾,乐殷南选择岔开话题。



    严笑不解地看向她。



    乐殷南欲言又止:“我是指,堕胎药之后”



    她不提还好,一提严笑又想起那晚毫无形象的崩溃。



    还有那转瞬即逝的心软。



    太丢脸了。



    严笑面无表情地想。



    恨不得把乐殷南掐死这样就没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无人知道就等于没有发生。



    “我很好,不牢乐将军担心。”严笑本能用讥笑掩饰尴尬,“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乐殷南:?



    严笑却没再话,噙着笑,攥着心,伸向乐殷南的脖颈。



    乐殷南觉得自己被蜂刺了一下。



    回过神来,严笑里已经多了个针扎的瓶子,乐殷南甚至可以感到体内血液与信息素被不断抽离。



    “这是什么?”她脑袋不偏不倚,同严笑相处这么久,她早就习惯严笑时不时对她来点“实验”。



    乐殷南任由严笑取够血,才问出声。



    严笑里是个椭圆形玻璃瓶,瓶口套着软胶头,像是针管,里面隔了两层,一层是鲜血,另一层是透明的,看上去很空,但乐殷南知道那是存储信息素的地方。



    “抽样观察。”严笑给了个模糊的辞,“看你体内毒素残留多少。”



    严笑没有谎。



    乐殷南以为是初见时严笑给她下的长达三年的毒药。



    但这其实是对“s级alp信息素藏毒”实验的检测。



    严笑眯着眼,向乐殷南玩笑似地答了谢,攥紧里的取样飞速离开。



    如果问题不在秦淮泊与乐家的交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乐殷南。



    那晚乐殷南找她来寻求建议,严笑对乐殷南乐行检不会对她下。



    毕竟虎毒还不食子。



    更何况乐殷南负责与严笑对接。



    但假设乐家与“蛇头”的接触是真的,那么乐家放弃严笑的唯一可能只有乐殷南。



    乐殷南会成为围剿og的舆论祭品。



    乐行检深知这一点。



    鉴于她与乐殷南对外的亲密关系,乐行检定会认为秦淮泊会出于私情与乐家断交,乃至制裁乐家。



    倘若之前严笑判断乐殷南生还几率尚有半,那么如今严笑几乎可以认定乐殷南已被抛弃。



    乐行检或许有偏安一隅的野心,但也有毋庸置疑的忠诚。



    皇帝若不死,乐行检听从与否尚还会考量利益,但皇帝既死,那么最后一道圣旨乐行检看在旧朝的份上也会竭力推行。



    老臣终究念着些旧情。



    乐殷南必死。



    所幸,死前已经替她刺探出一点消息。



    满打满算也算是到了严笑最先的预期——



    三个月。



    三个月之内,乐殷南重新翻出蛛丝马迹。



    不仅圆满完成寻物目标,还切实坐上剿匪高位,甚至还额外满足了严笑的实验需求——乐殷南已经被高高挂起,一切都朝着严笑原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运行。



    



    她可以去死了。



    严笑前往库房的路上,脸上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真奇怪。



    她理应感到快乐的。



    可她此刻却毫无玩弄alp于鼓掌之间的成就感。



    风声鹤唳,江北人人自危。



    导火索来得十分突然。



    起因是乐殷南派人在布告栏张贴“围剿叛军”的告示,告示刚拿出来,就有人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对着士兵开始扫射。



    士兵当场还击,却因为人数不敌,被一群og和bet团团包围,全军覆没。



    乐殷南起初以为是漕清帮,但彻查过后才发现这群人只是群流寇,没有任何帮派、组织。



    乐殷南下令地毯式搜查。



    这一搜就像捅了马蜂窝,各地og本就敏感,以为朝廷终于要对自己动了,一个两个干脆先下为强,在大街巷疯狂袭击政府军,很快,袭击范围从军队演变成对alp的仇恨,又迅速扩张到对事群体。



    所有人都在其中浑水摸鱼,假借“被逼到绝境og”的名义公报私仇,形势极其混乱。



    乐殷南原本想着以尽可能按兵不动,但原有的计划在混乱的局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只能派出大量的士兵,挨家挨户进门搜捕犯事的og,用极端的法武力镇压。



    严笑翻阅近几日的报纸,乐殷南接连霸占了三天的头头条。



    甚至还有三流报纸取了“奴隶上将,举枪反向,背叛旧日同胞”这类博人眼球的字眼肆意批判。



    严笑忍不住讥笑出声,笑完心底却涌起一阵寒意。



    她打了个寒颤,想了又想,取了剪刀把报上关于乐殷南的评价悉数剪下,做成簿册。



    “如果乐殷南还活着,瞧见这东西一定非常有趣。”



    严笑边剪边想。



    她一定是想见到乐殷南吃瘪的表情才留下这些报道的。



    刚剪了三份晚报,阿萱就敲响了严笑的门。



    “姐,方姐来了。”



    阿萱还没完,没等严笑应声,方茁就推门而入。



    “方姐!”阿萱急忙叫道,“不可。”



    “无妨,你先下去吧。”严笑轻轻摇头,压下剪刀,问方茁,“无事不登三宝殿。”



    严笑红唇轻抿:“这次又要杀谁?”



    方茁却一反常态地摇头:“我此次来不为杀人。”



    “那就请回吧。”严笑又自顾自拿起剪刀,一副送客的态势,“方姐,我记得我明确过,我严笑不入南军,不淌浑水,除了杀个别看不顺眼的alp,一心炼药,政治与我无关。”



    “还有,下次进来前把你身上的血洗一洗。”严笑不动声色地皱眉,“很臭。”



    方茁在严笑的提醒下才注意到衣摆上沾的血迹。



    她毫无歉意地掩了掩,自顾道:“老皇帝死了,他与裴从越的约定还未生效,太子无能却多疑,裴从越很难赢得太子信任。”



    “阿萱,送客!”严笑语气冰冷。



    方茁瞥了阿萱一眼,眼底藏刀,让阿萱进退不得。



    “我知道你不爱淌这些浑水,但有一事还望请你出帮忙。”方茁语速飞快,“裴从越即将失势,这是杏姐北上的极好会,我们请求不多,只希望你能帮忙运送一些og离开江北,加入我们。”



    “这事是你们一旁观促成的,如今却来这里当老好人?”严笑语气颇讽。



    方茁默了默:“无论我们插与否,只要歧视og的旧观点还在一天,对我们的围剿迟早会来。迟痛不如早痛,这偌大的毒瘤需等它彻底膨胀才能挖开。但这与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并不冲突。”



    “如果你不愿意,我便去找别人。”方茁,“但还望你碰到了不要插。”



    又是不要插。



    十七对她不要插。



    方茁对她不要插。



    就好像她插真能改变什么一样。



    严笑看着面前散乱的报道陷入沉思。



    救了一个两个于大局又有什么分别呢?



    方茁见严笑不回应,叹了口气:“打扰了。我这就——”



    “——好处呢?”



    严笑擡眸看向她,一脸理所当然。



    “托人做事,总得给点好处吧?”



    她若有所失地自言自语:“难不成你还想白嫖?”



    方茁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失笑,意有所指地看向严笑里的报纸:“替你保她,如何?若是由南军出面,她早就加入我们,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演戏,或许能为她挣一条活路。”



    严笑莫名其妙:“为什么?”



    方茁诧异:“你不想保她吗?”



    严笑瞪大双眼:“她已经没有了,我为什么要保她?”



    她的剪刀死死戳中报纸上乐殷南那张阴郁的面容上。



    乐殷南正在巡街。



    “少将军!”



    搜查队倾巢而出,士兵从挨家挨户揪出瑟瑟发抖的og,间或掺着些bet,都是些被举报的背着“叛党南军”怀疑的倒霉鬼。



    他们挨个跪成一排,在盛夏卷起一股肃杀的寒意。



    见到乐殷南突然出现,士兵立即朝她敬了个军礼。



    乐殷南她的视线从这群og和bet身上逡巡而过,沉声问道:“这些都是?”



    “都有举报,督抚了,宁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万一!”士兵一板一眼地道。



    “是否行刑?请指示!”



    乐殷南垂下视线,微微收了收下颌。



    士兵跺脚行礼,跑回到队列中,下令:“举枪——”



    “等等。”



    就在上膛瞄准之时,乐殷南却伸拦住了。



    “少将军?”



    “诸位是按江北新军方式训练出来的,要讲礼节,讲文明。”乐殷南慢条斯理地,“大街上还有老人妇孺,太血腥了,不好。”



    “那”



    正在士兵以为乐殷南要公然违抗督抚命令时,乐殷南却拿起乐行检送她的那把金色配枪,一枪解决了一个人。



    她:“枪口下压,别打脑袋,朝着胸腹打,省得吓到了人。”



    士兵:“”



    他敬了个军礼,下令执行。



    一排枪声响过,乐殷南脚底汩汩血水汇成溪。



    有人的肢体还在微微抽搐。



    有士兵想要补枪,乐殷南制止住:“一枪就好,免得浪费子弹。她活不长的。”



    打头与打心脏必死无疑,打腰腹尚且有一线生。



    乐殷南也不知道一枪毙命还是任由她流血身亡或被人抢救哪个更加残忍。



    她平静地擡头,对士兵:“收队吧。”



    声音轻飘飘的,和头顶天空漂浮的云一样,无情俯瞰。



    乐殷南带着军队走过街道时,两侧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藏在屋里盯着她看,鸦雀无声。



    临近乐王府,乐行检正在上车,准备坐火车奔赴京城吊唁。



    乐殷南遥遥看着他拉开副驾,坐上四轮轿车,合上车门,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而后,一声轰隆巨响平地而起,火光瞬间吞没了整条车身。



    乐殷南浑身发抖,彻骨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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