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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承风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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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承风“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垂眉的模样略显冷淡,云挽下意识:“没什么,就是想下去看看你,瞿婶让别下去。”
他也不知道信没信。陆承风眼瞳漆黑看她几秒,最后落到托盘上,他把托盘接过,和瞿婶:“楼下收拾一下。”
瞿婶应是。
他看云挽:“来书房。”
他书房只有纱帘拉着,清晨光线昏朦,陆承风将托盘搁在桌面,去把窗户开了一半透气,雨水裹挟着凉意,瞬间被风吹得打进来。
他外套早就摔在楼下,身上只有件深灰的衬衣,下摆扎在西装裤里,领带还在,银色领带夹扣在胸前,还没乱。
只是衬衫有了褶皱,是被他突然爆发弄出来的,平常都是整齐。
陆承风闷声坐下,看着黑檀木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还是觉得躁,伸把领带扯散了。
他擡眼见云挽还在门口:“站那做什么,过来坐。”
云挽挨着他身边椅子坐下。
“吃早饭。”
她看一眼托盘,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碟菜,一碗桂花赤豆糊,还有几只煎饺。
都是口味重或者偏甜的东西。
陆承风常在书房办公,有时候见下属,商量事情也会在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家里他的私人地盘。
他抽屉和柜子都存了文件,重点项目规划都在里面,很多时候,连云挽也不能进去。
可能是今天陆益年来得突然,他不想让她待在一楼,一时之间没想好,才让她去书房。
他平时,根本不可能允许在里面吃东西的。
云挽没敢动,声:“我下楼吃吧。”
他掌根撑着额头,闭了闭眼:“楼下摔杯子砸碗,碎瓷片一地都是,没收拾好,下楼一会扎到了,就在这吃。”
云挽还是觉得有点不好,盯着托盘提醒他:“味道太重了,书房里会不好闻的。”
他看着像是还要在里面工作,她不想惹他不高兴。
陆承风尽管在家里几乎不会发火,然而他冷着脸,住酒店不回家,可比发火让人难受得多。
窗帘被风吹得浮动,他头擡起,视线从桌面那沓文件上挪开。
似乎是这时候才察觉她的不安。
他沉默了一下,垂着眼声音温和:“就在这里吃,跑上跑下不累吗。”
着把她椅子拽过来,挨在一起,陆承风撑着她椅背:“我早饭也没吃,陪你吃。”
她食量不大,家里正常食碗装的饭,她经常吃不完,不是矫情爱美,也不是故意做给他看,她就是真的吃不下。
怀了孕,口味更加挑剔些,食欲也更不好了。
陆承风哄她把粥喝了大半碗,赤豆糊半碗,煎饺也吃了三个。
后面云挽实在吃不下了,他默声把筷子接过去,就着她吃过的地方,把剩下的吃完,左臂还是牢牢圈住她。
边上还有她的药,陆承风盯着她把药喝掉。看她慢吞吞喝的样子,他忽然问:“这药是不是味道挺苦的。”
她微愣:“还好。”
其实就是挺苦的,药哪有好喝的,尤其是中药。然而陆承风信中医胜过信西医,总觉得西药剂量下得猛,她身体遭不住,后面就一直给她喝中药。
药慢慢滑入唇角,喉咙,苦意随着黏膜一点点弥散,云挽拧着眉,勉强咽下去。
她喝药从来不喊苦,甚至连糖都不用含。
每次都是药熬好端过来,她眼睫湿漉漉,不声不响就喝掉了,特别乖。
他在旁边静静地看她,什么也没有。
直到她把药喝完,皱着脸将碗搁在桌上,他莫名地一笑,淡淡弯唇,凑过来亲了亲她唇角:“是挺苦的。”
他含着笑,慢慢地一点一点辗转,把她嘴角溢出来的药汁舔干净了。
“我明天问医生能不能给含颗糖?”
耳根蓦地通红,云挽觉得有点丢脸,声讷讷地:“不要,不苦。”
她又不是孩了,还吃糖。
他轻嗯,撑在她身侧,彻底扯掉领带,随丢在桌上堆的文件里。扣子也解了两颗,露出里面精壮温热的胸膛。
半垂着眼问她:“吓到了吗。”
她眼睫被亲得颤了颤,知道他哪件事,就:“没吓到。”
陆承风点点头。
他身材特别好,窗外阴沉,弄得整个书房就像只有黑色灰色,却不显得压抑。他气息飘来,书房里一股淡淡凛冽的香萦绕。
那个吻辗转过她嘴角,鼻梁,最后又到眼睛。
陆承风挨着她眼皮:“之后他要是再来,你拦不住,就喊我回来。”
她轻声好。
陆承风就半撑在她身上,摸了摸她肚子。
他原本今天是有个会要开,现在会也开不起来了,只好闭目养神。侧头躺在她腿上,眉宇深深拧着,模样看上去挺疲惫的。
“过半个时喊我。”
“要回公司吗?”
“不去,但是今天还有事要做,我睡一会,你把我喊起来。”
他工作一直挺忙的,没时间休息是常态,云挽不觉得奇怪,就好。
陆承风枕在她腿上,侧身面朝着她,额头就轻轻抵着她腹,呼吸喷洒上面,隔着衣服,她觉得有些发痒。
书房安静下来,除了雨声,只能听见他的呼吸,深深浅浅。
“云挽。”他忽然喊她。
“嗯。”
陆承风鼻尖蹭了蹭她肚子,哑声:“我过两天回家一趟,你自己在家。”
她一怔。
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陆益年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估计是陆承风之前闹得太不愉快,一直不肯回家,陆益年只能亲自来请。
毕竟老子都亲登门了,陆承风再怎么也躲不掉。
云挽抿抿唇,不吭声。
又想到瞿婶的,关于他家里的事,想了想,没忍住喊他:“承风。”
陆承风大概是真困了,答得都迷糊:“嗯。”
她语调犹疑:“你这次回去,会不会。”
他阖着眼,呼吸平稳,看上去并没多少反应。或许是这些天朝夕相处,让她对他的感情有了几分变化,多了点靠近的妄想。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她咬唇,试探性:“你妈妈的事,回去了,不要和家里起争执”
“云挽。”他睁开眼,打断她,“和你有关系吗。”
沉默。
“有些话不该问,不要开口,也不要好奇,我没有和你过吗。”
当然过。
不仅如此,他还过为什么会娶她,因为她知情识趣。他们是什么关系,一张纸绑定的身份,算什么,她不能太干涉他的事。
是她太越界了。
云挽低眸:“过。”
陆承风就重新闭上眼,不话了。
过半晌,估计自己也知道态度不好,他轻握住她搁在胸膛的,放缓语气:“我家里的事,我自己有数,你不要管。”
云挽什么都没,轻轻点了个头。
他疲惫睡着,她拿过一条毯子披在他身上。
后面他醒了,不是被她喊醒的,是接了通电话,听了还没三秒钟,拧着眉抓过领带下楼了。
云挽也跟着下去,在庭院门口,司把车停泊在那里,他身影快要消失在雨幕中。
她在后面脱口而出:“你晚上回来吗?”
他扔下一句:“不回。”
那边估计是催的急,陆承风压着耐性又了句:“家宴结束我再回来。”
银色的车划破雨幕驶出去。
云挽在阶前站了很久。
直到雨水沾湿肩膀,她才转身回了客厅,有些失神地看着地毯。
她觉得还是她想太多了,一直以来,他都离她太遥远,不管是上学期间,还是现在,即使结了婚,很多事情也并没什么不同。
她曾经不太懂,以为靠近,是可以离他更近。
后来和他结婚。
她才知道,原来距离隔得再近,仰望他心墙的高度,还是望不可及。
他从来没打算让她知道他的事。
就像他对她的事,也从来不关心。
*
陆承风离开家几天,云挽在家没事做,就把庭院里的枯枝落叶收拾了,又去裁缝店选了很多布料。
瞿婶问她:“这是干什么?”
云挽笑笑:“缝百家被。”
一般孩子出生都会盖这个,不过现在都是上买的,很少有人会做针线活了,也就瞿婶那代的还懂些。
云挽是因为时候,家里境况不好,各种艺都得学着,针线活是最基础的。
瞿婶:“我记得先生之前,有常光顾的做衣服的店?打个电话让他们做呗。”
她看眼云挽戴着的顶针:“不然扎到了,多怕人。”
云挽低头,笑了笑把线咬断:“没关系,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缝个被子玩玩。”
瞿婶忙活完了,就坐下来看她缝。
云挽艺好,针脚缝得很细,瞿婶看了都:“哎哟,我当年的艺还不如您呢。”
云挽就笑。
陆承风走后的第三天,刘楚茹给她发了条消息,是约她吃饭。
她给拒绝了。
云挽很少拒绝别人,不管是不是熟悉的人,有事找她,她大部分情况下是会答应的。
只是这次拒绝,她也不上来原因。
刘楚茹:挽挽姐,你是不方便吗?
云挽:嗯,最近不太想出门,不好意思。
刘楚茹:没关系啊,你发个定位,我去你家也一样。
云挽有点发愣。
她之前还从没遇见过这种状况,不知道是她太冷淡,还是对方太热情。
她觉得她和刘楚茹,还不算相熟。
更多的,都是从前在杂志社的同事情。
刘楚茹帮过她忙,她辞职后,如果对方需要,也会帮还回去。
至于再多的交集,就有些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了。
同事,或者是朋友,她暂时还不太想把这两样混在一起。
云挽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啊,还是不了,我家里比较偏,过来也不方便,我最近身体也不好,先不聚了。
消息很快回过来。
刘楚茹:懂的懂的,挽挽姐,你老公那么有钱,肯定是住有钱人的别墅区嘛。
云挽习惯性蹙眉。
这话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就没回了。
到了下午,她倒是接到了主编的电话,是杂志社最近有个采访,原本负责的编辑临时出了点意外,社里暂时没其他人合适,问云挽肯不肯帮忙。
“你放心,要是你愿意,我按照正常价格开给你。”
主编算是对她有知遇之恩。
云挽思忖片刻,答应了:“您把资料发给我一份。”
主编连忙好:“采访就是今天晚上,真是临时救场,那位的采访,还真不是谁都能做。挽,算是又欠你一次,之后你要是想重新回来,或者有用得到我的,我一定尽力帮你。”
“没关系,我之前在杂志社,也得您很多照拂。”云挽,“那我先打车去约好的地方吧。”
“诶诶,好的。”
云挽打了辆车,接近傍晚,霓虹灯在夜雨的折射中,分外朦胧。
她照着地址,走到一家江南会所。
资料还没传来,正看着主编发过来筹备的问题,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接听,是个陌生号码。
“您好。”
那头没有声音。
云挽觉得有些奇怪,又多问了几声:“您好?您听得见吗?”
几息后,那头忽然笑了一声:“云挽。”
声音稳重安静,有种别样的磁沉,那么熟悉,让她几乎立刻就停在了原地:“栾琛?”
“嗯。”他淡淡应,“我和侍应生打过招呼,他带你上来。”
电话被挂断。
云挽捏着,有些发愣。
她上次见到栾琛,还是在福利院,他们给星星过生日,只是偶然碰上。
然而因为隔着陆承风那件事,她还没有会和他好好过话。
总觉得尴尬。
现在再次遇上,云挽撑伞盯着路上水花,心情有些复杂。
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也太巧合了。
侍应生认出她,把她带去楼上包房,这家江南会所是家私密性挺好的私人会所,做江南菜很出名。
云挽知道它,还是因为从前陆承风来过。
只不过他来,是为了应酬。
他从没有和她单独在外面吃过饭。
那些正常夫妻,情人之间的亲昵温存,他们很少有。
他都是为了谈生意而已。
江南会所是很精致的园林构造,楼梯隔断也做得古色古香,处处委婉隐约,都有纱帘勾着,看着很有一番写意风情。
“是这里。”
侍应生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声音:“进。”
“您请。”
云挽走进去。
门在身后轻声掩上,雕花的木窗前,男人背对着她侧身看向窗外,雨丝斜斜,他回首,露出一点笑意:“又见面了。”
云挽心紧了紧,声:“嗯。”
栾琛那天穿得挺正式的,就像是刚从什么会议上下来,还是惯常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也是同色系,他将眼镜取了,温文儒雅的一张脸,多了些沉肃。
云挽莫名有些紧张。
他看她模样,一笑:“怎么了,害怕吗?”
她否认似的摇摇头。
栾琛笑:“是没什么可怕的,这家会所私密性很好,不会传到陆总耳朵里去。”
云挽感到有些别扭,总觉得他这话得奇怪,但又听不出,究竟奇怪在哪里。
可她想想也是,她和栾琛本就没什么,一起吃个饭应该也没事,就低头,安静坐下来。
她没接话。
栾琛:“我记得你是苏南人。”
“嗯。”
“那我好像选对了地方。”
“为什么?”
“你口味应该会很喜欢这里的菜。”
云挽一愣,对上他眼睛:“谢谢,其实下次可以不用这么费心,我并不挑菜系的。”
栾琛笑道:“还有下次吗。”
云挽又不知道怎么回了,门再次被推开,侍应生将菜端上来,恭敬地和栾琛介绍后又退出去。
她就把话题引到菜上面:“我记得你是闽南人,这边的菜你吃的惯吗?”
“还行。”栾琛,“偶尔尝试新的口味,会觉得生活也没那么枯燥。”
顿了顿,他接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哪里人?”
笑声有些低哑的磁沉,听着像是愉悦。
云挽真的觉得不好接,栾琛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问的问题,刻意的也不是,不心,却又好像带着点别样的情绪。
她不太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来的时候,主编发资料给我看了。”
“是吗。”
“嗯。”
其实还没来得及看,就接到他电话了。
她只是因为那次海陵岛,不欢而散,她后面托人去打听过栾琛。
别的没打听出来,就知道他本家在闽南而已。
云挽垂头盯着桌面。
他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吃饭吧。”
两个人安安静静动筷子。
夜雨昏朦,阁楼建在溪边,能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很雅致。栾琛低着眼,吃到一半,忽然:“上次聊的时间有点短了,你结婚之后一直在家里吗?”
云挽不知道他怎么起这个:“嗯。”
栾琛看她:“不会觉得闲下来没事情做吗?”
她筷子顿了顿:“还好。”
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云挽盯着眼前的餐盘,有些出神。
以前学习压力大的时候,经常有室友做梦,开玩笑要是有钱就好了,就算没钱,被有钱男人养就好了,整天就能在家睡睡觉,不高兴就出去玩,多爽。
书都不用翻。
然而真的轮到她体会,她却觉得自己就像被困住了一样,作茧自缚,画地为牢,就像是世界在嫁给他之后,变得缩,再缩。
现在已经到了除了他,她心里不太装得下别的了。
她甚至都想过,是不是真的没事干,才会胡思乱想。
云挽:“也没特别不好,以前倒是还想过,这种日子会不会很舒服。”
“然后呢。”“然后。”她笑笑,“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样。”
栾琛弯唇:“想象中的事,存在想象里,难免会和现实不一样。”
她没话。
“陆总最近挺出名,炙可热,我听他回沪了,最近总是在家里陪你吗?”
云挽只能是。
栾琛垂眸,扯了扯唇角:“那挺好的,有人在家里话,总好过一个人在家里。”
可事实上,云挽想,如果不是她怀孕,她应该其实还是会一个人在家里。
陆承风的喜好太捉摸不定了,她实在不知道,他的喜好是什么,想要什么,想做的又是什么。
他的真心,他的假意,他的逢场作戏,他肺腑之言,通通都弄不清。
这些都太难猜了。
往往她以为靠近他了,却还离他有段很遥远的距离。
陆承风逢场作戏她见过,譬如那天见栾琛,他叫她“挽挽”,叫得很亲昵。
哪怕他至今都不知道,她名根本不是这个。
至于他偶然流露的真实情绪,那些东西,她就不知道了。
*
栾琛照顾她吃了饭,到了近八点,他司上楼来,和栾琛耳语几句。
云挽敏感,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代表什么,于是:“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采访可以改天再。”
“采访可以改天再。”栾琛让司下去,擡眸温和看着她,“陪你吃顿饭的功夫总还是有的。别急着走,再吃会儿。”
云挽一愣,抿抿唇,低头看自己碗里的菜。
那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她回家时,大雨还没停,栾琛照例想送她回去。
然而想到上次陆承风对栾琛的态度,云挽以防万一,就还是拒绝了。
“麻烦你了,还是让司停在门口就好。”
栾琛从善如流,并没有勉强,让司送她到别墅区外:“那,下次再见?”
云挽朝他颔首:“嗯。”
“路上注意安全。”
“好,谢谢。”
她看着栾琛摇上车窗,像之前那样,车身缓缓再次驶离视线。
云挽在原地站了片刻,低头,从口袋里摸出。
消息栏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陆承风也没有。
他这次,甚至连电话也没有来过。
自从上次她参加聚会,回家晚,陆承风脸色不太好看地上楼,云挽就改了习惯,已经不会再把静音。
只是没想,她是改了,陆承风倒不再给她打电话了。
她想陆承风今天晚上,大概率是不会回来,直接睡到老宅了。
毕竟陆益年都亲自登门,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
陆承风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打算,不会过问她,当然也不会和她报备。
云挽盯着屏幕,轻叹口气。
然而她进了别墅,正要推门进去,门从里面被打开,那道身影修长挺拔,像夜的影子隐匿在玄关角落,微垂着头,闷声不响望着她。
黑暗里,他的眼睛平静如水,目光逡巡过她身上,不动声色,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云挽眼睛都瞪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吃饭回来,竟然又会撞上他。
她错愕得不出话。
还是他先开口,陆承风轻挑眉梢,波澜不惊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