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高擘举办雅会的真实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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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寿苑宫。



    步入宽敞的前厅,高悠对着男子展颜一笑,伸白费着椅子道:“壮士,请座。”



    “多谢王爷。”



    男子谦逊回应,将背负的弓与箭壶轻轻倚靠于桌旁,这才缓缓落座。



    高悠让人给男子上了茶,问道:“还不知道壮士尊姓大名?”



    男子连忙起身半躬,答道:“人贱姓袁,单名一个‘战’字。”



    “袁战”



    高悠轻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你的箭术超凡入圣,不知师承何人?”



    袁战憨厚一笑,答道:“回王爷,人的箭法是跟随祖父与父亲习得的。”



    “他们是做什么的?”



    袁战道:“祖父原来是镇守西北边境的武将,因为年事大了,而解职归田。



    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从军上过战场,还立过军功。



    后来因为看不惯上司的所作所为,向上面举报,而遭到报复,被革除军职回家务农。”



    “原来是将门之后。”



    高悠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次来京城,是为了什么?”



    袁战苦笑,答道:“人本是怀揣着满腔热血,欲进京一搏武举之试,期盼能借此会谋个一官半职。



    不料,刚到京城便遭逢病厄,在客栈中足足调养了三月,方得康复。”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一病,不仅让人错过了武举考试,更是将盘缠耗尽,如今即便是想要返回故里,也是囊中羞涩,无以为继。”



    朝廷除了每三年会举行一次科举考试外,也会举行武举考试。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武举考试无疑是他们实现抱负、平步青云的绝佳会。



    因为但凡能在武举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人,大抵都会被留在京城,委以重任。



    “你也是真够倒霉的。”



    高悠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接着问道,“这段时日,你是如何度过的呢?”



    袁战苦笑了一下,答道:“为了筹集返乡的路费,人这阵子一直在元华寺前摆摊卖艺。



    今日收摊较早,心中思绪万千,难以排解,便想着去酒楼酌几杯,权当解闷。



    谁料,酒未过三巡,外面便传来一阵喧闹。人心中好奇,推开窗棂一看,只见大街上有人纵马狂奔,惊扰了百姓。情急之下,才搭弓射箭,试图阻止他们。”



    “原来如此。”



    高悠想了一下,道:“你箭术高超,就此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不如这样,你先在我府上担任教席,教我下侍卫箭术。



    等三年后,再在参加武举考试,你意下如何?”



    袁战赶紧起身,拱行礼,语气恭敬道:“多谢王爷赏识,人一定尽心传授箭术,绝不藏私。”



    见袁战答应了,高悠很高兴。



    马上把谭德忠叫来,给他介绍了一下,然后让他给袁再战安排一个住处。



    正这时候。



    皇上身边的太监李庄来了,告诉他皇上在御书房里召见。



    高悠早就猜到皇上会召见他,所以回来连衣服都没换。



    来到御书房外。



    高悠正想让太监通报,守在门外的太监道:“皇上了,王爷来了,进去就是,不用通报。”



    高悠推门进去,看到御书房里就只有皇上一个人。



    他细心地将门合拢,随后缓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温和而恭敬:“儿臣高悠,拜见父皇。”



    皇上正站在御书案后面写字。



    看到他来了,把笔放下,从书案后面出来,走到他跟前,道:“厉相刚刚来过,把发生的事情都跟朕了。”



    高厉就猜到厉刚会来对他,欠身道:“对不起父皇,儿臣又给您添麻烦了。”



    皇上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温和道:“你以为朕叫你来,是要责备你吗?”



    高悠抬头看了一下皇上,道:“父皇不怪我吗?”



    “怪还是要怪的。”



    皇上又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道:“我听厉相,你为了救一个孩子,差一点就被马撞了,是吗?”



    高悠闻言,微微颔首,声音沉稳:“确有此事。”



    “朕不是告诉过你,做事不能太冲动,你万一要是被马撞倒怎么办?”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皇上还是感到后怕,话语中满是担忧。



    “当时情况太紧急,眼看孩子就要被撞到,我只想着怎么把人救下来,就没考虑那么多。”高悠憨憨地笑了笑。



    当时他确实也没想那么多。



    因为时间太紧急,根本来不及想。



    “往后,切莫再行此险举。”



    皇上的话语,带着沉甸甸的情感道:“你母后离世之际,字字句句,皆是对你的不舍与牵挂。



    她要朕护你周全,若你真有个闪失,朕又如何面对她在天之灵,那将是一生难以释怀的愧疚啊。”



    “儿臣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皇上闻言,轻轻颔首,缓步踱回御书案旁,指轻点桌上墨迹未干的宣纸,温声道:“此乃朕特意为你所书之字。”



    高悠缓步上前,细细端详,乃是一个“慎”字,透着沉稳与深邃。



    “你可知道朕赠你此字的深意?”皇上轻声问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



    高悠恭敬地回答:“儿臣明白,父皇是期望儿臣日后行事需谨慎思量,不可再鲁莽行事,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皇上闻言,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将它带回,悬于居室之壁,闲暇之余,多加观瞻,铭记于心,方能行稳致远。”



    “是。”



    高悠轻轻卷起字幅,目光转向皇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父皇,对于索克苏一行人,您打算如何发落?”



    皇上沉吟片刻,缓缓言道:“朕已命厉相以朝廷之名,正式向他们发出警示,令其日后大恒境内行事有所收敛。若再有逾越之举,定不轻饶。”



    “就这么算了?”高悠眉宇间闪过一丝不甘。



    皇上轻叹一声,解释道:“不然又能如何呢?他们毕竟是远道而来的使节,两国邦交不可不顾。



    况且,你已然将他们的马斩了,也算是对他们的惩戒了。”



    高悠不甘心的道:“真是便宜了这群狗东西。



    下次他们再放到我的里,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皇上道:“朕准备明天就召见他们,打发他们离开,省得留在这里总是有个隐患。”



    高悠闻言,轻轻颔首,道:“父皇,既然如此,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皇上略作沉思,眸光中闪过一丝兴味,轻声问道:“高擘要办玉晋雅会,你可有所耳闻?”



    “原来父皇也知道此事。”



    高悠心中微惊,未曾料到即便身处于这深宫重重之中,消息依旧如此灵通。



    皇上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缓缓问道:“那你可知道,他举办这场雅会的真正意图何在?”



    高悠轻轻摇头,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我只知道他办雅会背后动不单纯。至于确切目的,目前尚未参透。



    因此,我打算那日亲临现场,一探究竟,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什么,你要去参加雅会?”皇上闻言,不禁愕然。



    对于高悠的才情,他心中自有分寸。



    这些年来,高悠从未完整撰写过一篇文章,更遑论吟诗作对了。



    若是贸然前往雅会,岂不是自曝其短,惹人笑话。



    “你可擅长吟诗作赋?”皇上带着几分质疑,缓缓问道。



    高悠知道皇上担心什么,道:“高擘的告示上不是了吗,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能识文断字的就能去。



    那我就算不会作诗写词,去了也应该没问题吧。”



    皇上微微摇头,语重心长:“旁人去,或许真能图个热闹。



    可你这一去,高擘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挤兑你的会,定会挖空心思,让你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因此,你还是避一避的好。”



    “不去怎么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悠也知道,他只要去了,高擘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让他丢脸的会。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想弄清楚高擘举办雅会的真正目的,就必须亲自去看看。



    再他已经跟林卫娘约好了,总不能失信于她。



    那可是个辣椒,失约不去,以后会被她看不起的。



    “高擘真正的目的朕知道。”



    “父皇知道!”高悠很惊讶。



    皇上微微颔首,目光深邃:“毕竟,他也叫了朕二十余载的父皇,他心中所谋,朕多少能揣摩一二。”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高悠问。



    皇上撑着扶站起,从御书案后面出来,走到高悠的面前,看着他问道:“你知道,管理一个国家什么最重要吗?”



    高悠想了一下,道:“官员?”



    



    皇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继续追问:“那么,这些肩负国事的官员,又是如何步入朝堂的呢?”



    “自是经由科举考试,择优而录。”高悠毫不犹豫地答道。



    皇上轻轻颔首,满意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他缓步移向一旁的书架,随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轻轻地翻了一下,道:“再过一个月,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就要开始了。



    各地的考生,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大部分都已经提前都到达京城备考。



    他们中间有人会落榜,黯然离开京城。



    但有的人会高中,从此步入仕途。”



    皇上到这里,高悠突然一下明白了。



    走到皇上的左侧,道:“我知道了,高擘是想通过这次的雅会,把那些有学问和能力的考生,全部选出来。



    然后再通过各种段拉拢。



    不能为他所用的,提前想办法不让其考中,以免将来在朝中与他作对。



    而那些受不了诱惑,投靠他的人,在考中之后会被朝廷委以官职。



    名次靠前的会留在京城各部任职,其余的会被分派到各地为官。



    这样一来。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的势力安插到了朝廷各部以及地方。



    假以时日。



    即便他当不了太子,无法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也能凭这些提前布局好的棋子,争夺皇位。”



    高悠想的一点没错。



    自从皇上让高悠上朝参与朝政之后,高擘每天都过得度日如年。



    生怕哪天皇上就恢复了高悠的太子之位。



    偏偏魏继业,端王等人。



    又总是以时不成熟,和不应该由他们提出为理由,不肯向皇上推举他为太子。



    眼瞅着成为太子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只能开始做皇上真的又重立高悠为太子之后的打算。



    毕竟,他现在跟高悠经视同水火。



    高悠要是真的继承了皇位,肯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必须拥有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因为通过这几次的事。



    他发现离开了太后、端王、魏继业等人帮助后,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太后、端王等人推到台前的傀儡。



    他们的势力,从来都只为他们服务。



    所以,他如果想要成大事,就必须拥有只听命于他的势力。



    现在朝中的势力差不多都已经被皇上,太后一党,魏家等占据。



    想要拉拢的可能性很低,而且还有风险。



    想来想去。



    趁应考举子尚未考试获得官职之前。



    就拉拢他们,让他们为他所用,是拥有自己势力的最好途径。



    这才有了他举办雅会的事。



    皇上见只是点了一下,高悠就猜到了高悠的意图,甚感欣慰。



    “高擘此计,真乃妙绝。他在民间博得了美誉,又巧妙地将天下文人的心紧紧牵引,使他们视他为一位谦逊纳士、广结英豪的贤德亲王,心悦诚服地归心于他。



    与此同时,他于无声处听惊雷,悄然间将自己的羽翼延伸至朝廷的每一个角落,乃至地方郡县。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一路上,他行事滴水不漏,未留下丝毫可供人诟病的把柄,其段之高超,实在令人拍案叫绝。”



    皇上感慨不已。



    其实,对于高擘这个儿子,他以前也挺重视的。



    而且,曾经也的确有过让他当成太子的念头。



    只是后来,高擘跟太后、端王等人搅和到了一起。



    受到他们的影响,把所有的聪明才智,全都用到了争夺太子上。



    如果他能够把聪明,全都放在处理朝务上,



    高悠冷笑道:“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得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想去搞破坏?”皇上问。



    高悠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容,轻声道:“文人雅士的聚会,怎能用‘搞破坏’三字来形容,岂不大煞风景,有失文雅。儿臣此去,乃是意在‘以文会友’。”



    “什么,你去以文会友?”



    皇上闻言,不禁哑然失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道:“这番言辞,你自己听起来,可觉得真切?”



    高悠左叉腰,一副很拽的样子,道:“父皇不要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儿臣虽不敢妄言自身诗词文章冠绝天下,却也非泛泛之辈所能及。



    平日里,儿臣不过是不喜在人前卖弄才华罢了。



    否则,就以高擘那浅薄学识,在儿臣面前,怕是连提鞋都不配。”



    他这话倒也不是在谎。



    虽然他不是文科生,但脑子里也还是记得一些脍炙人口的诗词。



    比如鹅鹅鹅



    区区一个雅会,又岂能难住他。



    皇上双抱在胸前,兴致地看着他道:“既然你有那么好的学问,那先做一首诗来给朕瞧瞧。”



    “还信不过我。”



    高悠嘟囔了一句,走到书案前,把中的字放下,道:“看来我要是不露一,您还以为我在吹牛。



    来出个题吧!”



    皇上缓步踱回书案之后,略一沉吟,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心中有了计较,遂扭头笑道:“就以这窗外竹林为题,赋诗一首吧”



    “意思,听着啊。”



    高悠略想了一下,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念道:“皇宫竹林青翠多,皇帝心事也挺多。风吹竹叶沙沙响,像有秘密不完。”



    皇上听完,额头现黑线,问道:“这就是你写的诗?”



    高优一脸得意地道:“怎么样,是不是文采过人?”



    “老子踢死你。”



    皇上抬腿就向他踢了过来。



    高悠往旁边一闪,道:“父皇,你干嘛踢我,是不是嫉妒我的才华?



    “狗屁的才华,老子五岁写的诗,都比你这个写得好。”



    这种狗屁滑稽的打油诗,居然也敢才华过人。



    皇上真的要被他气死了。



    高悠嘿嘿笑了笑,道:“父皇,我是想跟开玩笑才,故意念了这么一首打油诗。



    我现在重新给您做一首,保证您满意。”



    “算了吧,朕可不想再让我的耳朵受罪了。”



    皇上走回书案会下,瞪着他道:“雅会你就别去了,免得连朕也跟着丢人。”



    “不行,我必须去。”



    高悠走到书案前面,正色道:“既然我知道了高擘的计划,就不能看着那些有才华的人被他祸害。”



    “可是”



    高悠道:“父皇放心,既然我敢去,就有十分的把握。



    这次我不仅要让高擘的计划落空,还要让他给我作嫁衣。”



    皇上见他得这么有信心,也就没有再阻拦。



    高悠拿着皇上给他写的字准备离开。



    就在他把门打开,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转身对皇上道:“父皇,你真的不想听听我的诗?”



    皇上很果断地道:“不听,朕怕听了从此以后对诗产生恐惧。”



    “哎,那您可错过了一首好诗。”



    完,高悠摇摇头出去了。



    皇上哼了一声,自语道:“臭子还想让朕上当,没门。”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他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高悠的声音从御书房外传来。



    皇上骤然一惊,急忙起身走到门口,想把高悠叫回来。



    但等他到门口的时候,高悠已经没了人影。



    “臭子。”



    看着高悠消失的方向,皇上露出了笑容。



    随后回去把高悠刚才念的这首诗写了下来,然后让人拿去裱好了,挂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