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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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南的床被无法去上铺的骆北占了,骆北一米八的个子缩成一团,把受伤的左脚露在被子外边儿,看起来怪可怜。

    祁南立在床边,躺又躺不下去,坐又不知坐哪儿,于是静静地看了会儿骆北。

    “嘶……”骆北半梦半醒,呢喃道,“疼死我了……”

    没过多久,脚部舒缓了不少,丝丝冷意覆盖了疼痛,还有强度适中的力道均匀地散布于脚部。

    骆北感觉像是在做梦,总算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一觉醒来,闹钟还有一分钟响起。

    骆北动了动脚,脚上的冷水袋掉在了地上,惊醒了睡在书桌前的人,从这个低矮的角度来看,他应该是睡在了祁南的床上。

    不懵逼那是假的,他只是想靠在床边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了,一觉醒来竟睡在死对头的床上。

    骆北想趁祁南不注意开溜,免得被兴师问罪。

    “你脚好些了吗?”祁南不怪他占了自己的床。

    骆北觉得有诈,“你没对我怎么?”

    祁南笑笑,“我能对你怎么?”

    骆北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

    祁南喉结滚动了一下,“大早上的,可以,但不至于。”

    骆北秒懂祁南想到哪里去了,无非是青年男孩的青春懵懂。但骆北没有那个意思,便不会承认,“你学习把脑子学抽了?我指的是我的腿!”

    祁南伸了个懒腰,在书桌边将就了一晚,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祁南:“没事,我脑子也没抽,快起床,收拾一下去学校了。”

    骆北看了看地上的水渍,“你是不是半夜帮我冰敷脚踝了?感觉今天消肿了不少。”

    祁南眼神不自在的看了看别处,“没有,别多想了,在你眼里我也不可能那么好心。”

    “不管你好不好心,”骆北穿上拖鞋。“总之,谢谢,阿嚏——”

    骆北了个超大喷嚏,顿时眼冒金星,起床后,身体的后遗症开始发作了。

    祁南顿了顿,“你好像感冒还没好,用冰敷……”

    骆北扯了两张纸擤鼻涕,“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就知道有诈!”

    祁南:“……”

    “阿嚏!阿嚏!啧——”

    上课时,骆北不停地抽着纸,后面的垃圾桶都被废纸占满了。

    徐旬凑过来:“北哥。”

    “阿嚏!”

    徐旬缩回去:“您慢慢养病,我先告退了。”

    杨建华走过来:“骆北,病得很严重吗?请半天假去医院吧。”

    骆北:“没事,季节性感冒,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阿嚏——”

    杨建华抽了张纸,擦了擦沾了不明液体的手。

    下课后,品组的人也不怕被传染感冒,整齐以骆北为圆心,围坐一圈。

    “后天就是晚会了,”何萧担忧地,“你这样能行吗?”

    白可玲不知从哪儿拿了个粉红的保温杯,放在骆北桌上,李资也拿出了两包珍藏的999感冒灵。

    “泡点感冒冲剂吧,病要紧。”白可玲拧开保温杯,撕开感冒灵倒进去。

    他们各司其职,何萧给骆北灌输鸡汤,白可玲和李资后勤保障,而祁南虽然面向他们,却沉默地看着书。

    啧啧啧,始作俑者最气定神闲,真是叫人气不过。

    骆北撑着脑袋,懒懒地:“放心,我没事,感冒而已,明天就好了。”

    忙碌的三人同时停下,转而看向骆北露出的脚踝。

    何萧声:“但你的腿,可能没办法表演了。”

    祁南终于有了动作,放下书,点点头。

    听到这句话时,骆北心里没什么感觉,最多有点空落落的,毕竟准备了这么久的事,临到头了,却出了岔子。

    “哦……”骆北尽量用平常的语气,“不行就不行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本来也没有很想演的。”

    李资笑呵呵地:“对,我们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介意的!我们商量了一下,临时决定,让徐旬来演,他的憨子形象挺契合的。”

    徐旬听到了,很不乐意,“你谁是憨子!”

    李资回头,威胁,“你!”

    徐旬缩了缩,“对,你得对。”

    “哦。”骆北困了,“还有什么事?”

    白可玲泡好冲剂,心翼翼地把冒着热气的杯子端到骆北面前。骆北看了一眼,:“这么丑的杯子,谁要喝?”

    “你!”

    白可玲生气了,但又不好对生病的人发作,于是回到了座位。

    人散开了,也上课了,骆北的耳根子就没清净过。

    祁南递过来一张纸条。

    祁南:没演成品,很难过?

    骆北在纸条空隙,龙飞凤舞写。

    骆北:难过个屁,我一直我不想演,你们逼我的,不演正好。

    祁南收到纸条时还挺意外骆北会回复他,于是他继续在空隙写。

    祁南:努力的结果白费,正常人都会失望。

    骆北:你是我不正常?

    然后祁南没有再回复了,骆北就默认了祁南觉得他不正常这一猜测,心情更加郁闷。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挺没用?

    管他呢,没用就没用,觉得他没用的人多了去了。

    过了一会儿,骆北喝掉了白可玲泡得那杯感冒灵,然后去把杯子洗干净,放在了饮水机旁边。

    下午放学,骆北独自一个人回家,瘸着腿走在路上,总会引来各种各样的侧目,可能他长得比较凶,有的带着朋友的家长见了他会绕道走。

    骆北给徐旬了电话。

    “喂,出来上网!”骆北。

    徐旬那边挺吵的,但在他话的瞬间变得安静了。

    “来不了,我们在忙着对词。”徐旬,“北哥,你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家吧!”

    骆北狠厉地挂断电话,火气大得很。

    他这两天也真是够倒霉的,帮秦正宇出头,自己落了一身伤,还被祁南‘算计’得了重感冒,现在还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别提有多惨了。

    不过,这点伤病,还不倒皮糙肉厚的他,他买了点关东煮,吃着吃着心情就好了起来,便不再计较那些无足轻重的‘事’了。

    骆北提着一袋子还没吃完的关东煮,开了家门,“妈,晚上吃什么?”

    开灯,转身,五双大眼睛在眨个不停地看着骆北,骆北吓了一跳,背贴在门上,时刻准备跑。

    五双眼睛分别是,祁南、何萧、徐旬、李资、白可玲。

    “快吃点东西。”

    袁佩芝从厨房端出了大果盘,放在了茶几上。

    他们异口同声地:“阿姨辛苦了。”

    乖巧的样子特别招袁佩芝的喜爱,也特别显得平时暴躁的骆北有多不是人。

    “你们怎么在我家里排练?”骆北丢下书包。

    袁佩芝看见了他手里的关东煮,自然地拿过来,也放在了茶几上,大家你一根我一根,几秒钟的时间袋里就剩下了点辣椒面了。

    没人回应骆北,袁佩芝:“同学来家里玩怎么了?你融不进去就回屋里写作业去!”

    祁南吃了点苹果,继续和他们对着词,徐旬也演的绘声绘色,骆北的确融不进去这和谐的场面。

    回到卧室,骆北把门开着,正好能听清屋外人在什么。都是他烂熟于心地品台词,难听得要死。

    骆北用笔戳着橡皮泥,把橡皮泥戳得千疮百孔了还不肯放过,然后橡皮泥被他用刀切成了碎末。

    还是解不了气啊?

    他在气什么?

    有什么好气的……本来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他不在意。

    叮。

    手机收到了转账,数额不多不少,但足够母子俩一个月的生活费。

    是他爸,骆友民,每个月定时给他发的生活费。如果是正常人,收到生活费肯定会很开心,但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对,他也承认自己不是个正常人。

    骆北把卡里的每一分钱,包括数点,全部转给了袁佩芝,让袁佩芝收到钱开心去。

    骆北没忍住给骆友民了个电话,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人接。

    所以,在嘟嘟结束后,骆北放下了电话,趴在书桌上。

    殊不知,客厅里五个人已经安静了下来。骆北只知道安静了,没去想为什么,他捏着手机想着以前的事。

    骆友民和袁佩芝以前恩恩爱爱和和睦睦,仅限于以前,骆友民有钱的时候。

    哎……

    骆北有点操蛋地想哭,脑袋很晕,脚很痛,鼻子很酸。

    骆北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哭,憋久了感觉喉咙也痛了,梗着让人难受,还不如哭出来。

    反正也没人会看到他,他悄悄掉两滴水缓解一下情绪好了……

    骆北暗暗给自己数数。

    三

    二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怎么还有BGM?骆北瞬间没感觉了,震惊地寻声看过去。

    那五个人各自拿着乐器,在演奏着骆北从最喜欢的歌《海阔天空》。

    祁南在唱的同时,还拿着吉他在弹。何萧深藏不露,竟然也会弹吉他,还把伴奏弹得挺好。李资在拍门当鼓,白可玲举着谱子,祁南没看一眼,何萧时不时偷偷瞄一下。

    而徐旬,则在旁边喊666。

    骆北懵得有点彻底,这是唱那一出?

    中二气息浓郁地唱完半首歌,祁南示意乐队停一下,然后解释:“我们想了想,品不能展现我们班的才华,所以改成了演唱。”

    何萧甩了甩手指,“对,我们班上人才济济,品的话太屈才了,我问过杨老师,如果可以在明天之前排练出来的话,就可以换成成《海阔天空》。”

    骆北睁大了眼睛,“换什么换,你们品也排练了很久。”

    白可玲:“哎呀,谁喜欢那个品,哗众取宠,一点营养价值都没有。”

    李资嘴角一扯,出真相,“是祁南提议的,他你唱歌好听,如果你唱歌真的好听的话,才能换,海阔天空这首歌也是祁南选的,我们都觉得特别好听。”

    徐旬虽然不会弹吉他,但会弹钢琴,还带来了手卷钢琴,可以一起合伴奏,他刚拿出钢琴卷时,白可玲眼前一亮。

    “你学过钢琴?”白可玲,“我业余十级,你呢?”

    “我还没过十级,应该没差。”徐旬有点不好意思了,“要双手连弹吗?”

    “好啊,不过得考验默契度,我们来练练!”

    “我……”骆北看了看祁南。

    祁南弹了下吉他,“抓紧时间,徐旬和白可玲你们先扒谱,我主音吉他,何萧节奏吉他,骆北也来,我一个人做不好两件事。”

    骆北翻手边的抽屉:“我不会吉他,口琴可以吗?”

    “你不用乐器,”祁南,“你是主唱。”

    骆北停住了翻东西的动作。

    “那我干什么?”李资,“我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架子鼓,但我没乐器……我好像有个木箱鼓,我回家去拿。”

    “快去快去!”白可玲推他离开。

    瞬间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祁南没有带吉他,幸好何萧有两把,他正为吉他调着音。

    骆北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该不该动。白可玲分了他一份谱子,然后让他唱一下。

    门铃响了,骆北以去开门为借口,暂时推脱。

    楼下的大妈睡得早,刚躺下就听见了楼上敲锣鼓的声音,气得睡不着觉,跑来叫他们点声。

    五个人站成一排,一起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们错了。”

    非常整齐,声音洪亮,很有诚意。

    大妈呆若木鸡,随便教训了两句,然后下楼去了。

    骆北扶着门思考着对策。

    “怎么办?我们如果要练的话,肯定有声音。”

    “你们把东西收拾好,跟我来。”骆北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楼上两层是没人住,再往上走有个天台,以前是开露天餐厅的,后来开倒闭了,桌椅板凳都留了下来。

    这里特别安静,不会扰别人,也没人来扰。

    骆北如果被袁佩芝吵得心烦时就会来这个天台吹吹风。

    外面是霓虹世界,这里是秘密基地。

    骆北拿着谱子,张了张嘴,有点唱不出声。祁南在他旁边弹了一遍伴奏,“你慢慢来,今晚可能会很久。”

    白可玲和徐旬合作得非常有默契,互相夸赞对方。徐旬看了眼时间,:“你不回家没关系吗?”

    白可玲不是娇弱的女孩子,“没事,我给我妈的是住同学家,练通宵也没事,再了,有祁南包咱们早饭呢!”

    女孩能留到很晚,一帮子大男人也不娇气,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幸好《海阔天空》不是一首很刁钻的歌曲,网上也有现成的谱子,只需要稍作改编就好了。

    “来来来!吃夜宵!”

    回家拿了木箱鼓的李资顺便买了些烧烤和饮料回来当夜宵。

    弄好谱子的众人晚上只吃了点果盘和骆北买的关东煮,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忙凑过来吃香喷喷的烧烤。

    何萧途中接了他妈妈的电话,何萧让祁南接了,祁南了几句话,他妈妈就同意让何萧留下来了。

    这大概就是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

    骆北把手里的一张谱子捏得皱巴巴,今晚上沉默得很,没怼人也没找怼,偶尔抬头看看面前年龄差不多的青年们。

    热血中二青年,也许是为了杨建华得一定要让骆北参加,也许是为了让骆北参加

    总之,挺有趣的。

    李资夹带私货,带了两瓶rio,骆北拿货一瓶就想喝,祁南阻止他冲动的举动。

    “你病还没好,不能喝酒。”祁南夺过酒瓶。

    “关你……”骆北停了停,“嗯,今天不喝,等会儿还要唱歌。”

    眼看又要紧张起来的气氛,因为骆北的退让再次变得轻松。其他人收回视线,继续吃喝玩乐。

    “等会儿还要唱歌。”祁南重复了下这句话。

    骆北没话。

    在休息过后,高二1班,不靠谱乐队正式开张营业。

    乐手们准备就绪,骆北戴着李资拿来的蜜蜂扩音器充当话筒。

    “没有叠加伴奏,我们就是所有的伴奏,你们记住顺序了吗?”祁南再次提醒。

    “记住了!”

    “没问题!”

    “放心放心,快来吧,我等不及了!”

    骆北握着话筒。

    怎么还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