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不会一直下雨,阳光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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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天不会一直下雨,阳光总会来。



    盛萦挑好眼罩,出来催促两人。



    “简黎姐姐快来挑一个,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盛萦拉着简黎进屋,分配队形,“我等会要走第一个,简黎姐姐你走我后面,述北哥走最后。”



    简黎随便拿了个红色的眼罩,回头看一门之隔的周述北。



    他刚那句话虽是在问,但却是肯定语气。



    又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姐姐把对讲给简黎,“现在戴上眼罩,后面的人搭在前面人肩膀,出发了。”



    视线受阻,其他感官被放大,简黎清楚感觉到搭在肩膀的就在颈边,她只要低头下巴就能碰上,檀香从身后将她包围。



    对讲里提示可以摘下眼罩,眼前一片漆黑,盛萦里的绿光蜡烛是唯一光源。



    简黎没玩过这个,有点无从下,跟着盛萦一起查看墙上的信息,正看得专注,墙上的画板忽然掉落,电棒伴随一张满是血的鬼脸出现在眼前。



    “啊!!!!”



    盛萦在耳边尖叫,蜡烛落到地上,抓着简黎胳膊,躲在她身后,另一只往后探,“述北哥,述北哥!”



    “在这儿。”周述北声音清淡,丝毫没被吓到。



    面前的npc还在摁电棒,发出恐吓的呻吟,电棒的光比蜡烛亮,简黎看见墙上刻着一串数字。



    简黎捡起地上的蜡烛,这面墙只有一个数字,她又去另一面墙,盛萦死死蜡烛她胳膊。



    “走慢点走慢点。”盛萦脑袋埋在她后背,眼也不敢睁。



    周述北晒笑一声,“别耽误简老师解谜。”



    胳膊的阻力消失,简黎回头,昏暗视线下,周述北单揣兜站在中间,盛萦拽着他衣服,蜡烛照过来,他眉骨轻擡,“怎么?”



    简黎摇头,“那边有凳子。”



    她们现在所在的房间是医生办公室,靠边有两张凳子。



    荧光绿的光将她轮廓半笼,面上不见任何害怕,周述北觉得这姑娘真有意思。



    不知道怎么跟他交流,但是处理问题有理有据,冷静理智,看着安静内敛,但什么都不怕,领悟力和反应能力也很快,选择报警,但也聪明的保全自己,不让自己做出头鸟。



    现在进来不到十分钟,她已经摸透这个游戏的规则,并且已经解开开门密码。



    密码锁应声而开时,盛萦“哇”了声,“简黎姐姐,你好强,我从没这么快通过第一关。”



    盛萦很喜欢这种被大腿带飞的感觉,松开周述北挽着简黎胳膊,不忘跟她,“我以前来玩时,第一关至少要二十分钟,述北哥他就一直站在一边,明明早就看出来了但就是不动,难怪他到现在都没女朋友。”



    “我还在后面呢。”周述北提醒盛萦。



    盛萦一脸“那又怎么啦”,“本来就是。”



    周述北正要话,就听简黎温声道,“他应该是想保证你的游戏体验,如果进门就解锁出来了,会觉得一点挑战都没有。”



    盛萦想了想,“也是。”盛萦扭头,“对不起,我刚刚错怪你了,不过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



    “”



    周述北被气笑了,“成,你的糖葫芦没了。”



    盛萦不服气,“凭什么?这是你赔我的。”



    “凭你对我人身攻击。”周述北。



    盛萦:“我只是实话,你本来就没有女朋友,周叔叔已经在准备给你介绍对象了。”



    “啪嗒”



    简黎里的蜡烛没拿稳,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蹲下去捡蜡烛,指刚碰到,身后传来电棒和鬼叫,盛萦尖叫着大喊“快跑”,简黎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惊慌失措的盛萦推搡两下倒坐在地上,左摩擦地面,一阵刺痛。



    “盛萦,看着点。”



    周述北沉声,同时把简黎拽起来。



    他力道很大,简黎注意力都在左上,被拉着往前踉跄两步,撞进一堵胸膛,滚烫灼热的温度自冲锋衣后传来,鼻间萦绕淡淡的檀香。



    流血的左被握住,简黎听见他跟对讲讲话,“有人受伤了,我们暂停。”



    简黎:“不用,只是擦破点皮。”



    周述北垂眼看她几乎全是血的,有的顺着指尖滴在地上,空气里有明显的血腥味,他眉心紧皱,“逞什么强?”



    他耐心已经用完,打断对讲里提示的话,“确认中途退出。”



    从密室到附近医院,周述北一路上都没话。



    “你这得亏来得早,要不然非得感染。”



    治疗室内,戴着口罩的医生用棉签沾了碘伏往伤口抹,像针一样把血肉挑开,血混着水泥和石子,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盛萦咬着牙,脸皱皱巴巴的,想别过脸去但下一秒就被周述北强制转回来。他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你造成的,看着。”



    盛萦一双眼红彤彤的,“我不是故意的。”



    在盛萦印象里,周述北一直是笑着的,不管她提什么要求,要他帮什么忙,他都笑着应允,也会吊儿郎当笑着跟她讲道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冷着脸。



    盛萦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低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周述北哼笑一声,“跟我道歉?”



    盛萦又转过去,给简黎道歉,眼泪吧嗒开始流。



    “没事,我知道你是不心的。”简黎笑着安慰她,“别哭了。”



    被这么一安慰,盛萦本就自责的心放大到极致,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周述北拢眉,扯了张纸给她擦眼泪,看她哭出个鼻涕泡,觉得好笑,“黎老师都没哭,你倒哭上了。”



    周述北边着,边给盛萦擦眼泪,“鼻涕自己弄。”



    盛萦声嘟囔一声,乖乖擦掉,“述北哥,你要不跟黎老师在一块吧。”



    “”



    简黎眉心猛跳,装作没听到看向窗外,等着周述北回答。



    “什么?”



    盛萦吸了吸鼻子,“以前我觉得你不凶的,今天发现我以前错了,反正你也找不到女朋友,黎老师这么好,你追追她试一试呗,她人好,肯定不会拒绝的很狠心,总比你去相亲好,我可听了,周叔叔给你介绍这个对象,是想把你送到国外去,你走了,棉花糖怎么办啊?”



    周述北看了眼低着头,痛得指都掐得发白但始终一声不吭的人,心底某个地方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碾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笑着跟盛萦,“好好读书,操心那么多。”



    



    简黎的伤口处理得有些久,需要把石子一颗颗清理干净,伤口被碘伏和酒精反复清洗,她已经痛得有些麻木,等终于抱扎好出来时,周述北正好从外面回来。



    “筱筱走了?”她问。



    “嗯。”周述北应,“刚送上车,蓝姨让我给你代一声抱歉。”



    刘芯蓝晚上有个宴会,正好从这边经过便来接上盛萦一起,得知简黎受伤本要来看看,但简黎觉得只是事,没必要弄得这么像是天大的事一样,婉拒了。



    “麻烦你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简黎眨了眨眼,“我请你吃个饭吧。”



    周述北薄唇微掀,“行啊,先把这个拿着。”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给她,是充好电的暖宝,还有一条围巾。



    白紫色的,渔针。



    “怎么买这个?”



    “随便买的,感觉应该用得上。”周述北撩开帘子,快步下台阶,“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简黎抱着暖呼呼的暖宝,图案是一只红色的熊,跟下午眼罩上的一样。



    简黎忍不住用脸蹭了蹭草莓熊,很柔软的质感。



    入冬后的天六点就黑了大半,路边摆着好些夜摊,孜然辣椒,还有烤红薯的味道,简黎正站在路边等周述北,振动起来。



    



    看见来电,简黎眼底的情绪退了大半,确认周述北还没过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



    “简黎!你现在马上回来!我要跟你爸离婚!”张文秀尖鸣的声音落进耳朵,背景还有简云杰的哭声,“姐姐,你快回来,妈妈要走。”



    张文秀也不管她回没回答,将发生的事一股脑倒进她耳朵,“中午吃了饭就不见人,不知道跟谁去喝酒打麻将了,结果输了钱,回来我问了他一句他就开始对我拳脚相加,还我不该问,那都是他挣的钱,他挣的钱,别的男人有车有房,他什么都没有,一辈子待在这个镇上,我当初嫁给他真是瞎了眼了,当年我就想跟他离婚,要不是看在你还,离婚了你没妈可怜,我根本不会忍他这么多年。”



    “你现在赶紧回来,把我和杰都接走,他自以为他厉害,让他一个人去过吧,我看哪个女的看得上他。”张文秀,“我跟你,你在学校不准谈恋爱,要谈也得给我找个条件好的,有车有房的,别学你妈,一辈子窝在这个鬼地方,一年到头穿不上件新衣服。”



    “我这么多你听到没有?”张文秀,用简黎最熟悉的命令威胁的语气。



    简黎放在暖宝里的出了汗,她没舍得在熊脸上擦,从包里拿出纸巾,她一只拿得很困难,左稍微用力就痛。



    她声音很轻很淡,“我不会回来,离不离婚是你们的事,我不想管。”



    “简黎!”张文秀显然没想到她是这种态度,“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你就这么不管不顾我们了?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养你长大,你现在全部都忘了?!”



    “就当是。”简黎垂眼,擦拭着掌心的汗。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生你,该把你掐死,摔死!”



    简黎动作顿住,“你没掐过吗?没摔过吗?”



    “我什么时候摔过你了?!”



    比起被记住是怎么被对待,张文秀完全不记得的样子更如一把利刃,穿过时间和距离,刺进简黎心窝。



    也是,她又不是被害者。



    她怎么会记得。



    简黎自嘲地笑了下,“随便吧,你们的事我不想管。”



    完,不给张文秀再话的会,径直挂断电话,很快,那边又打过来,简黎直接摁了关。



    耳边终于清静,她站在烟火和欢声笑语中,像被光影忘记带走,没人在意,没人记得。



    烧烤摊前,一个孩开心从老板里接过豆干,递给身边的妈妈,“妈妈吃第一口,爸爸吃第二口。”



    夫妻俩相视一笑,“谢谢勇勇。”



    一家三口牵离开,路灯洒在他们身上,温馨和睦。



    “坐这儿干什么?”



    熟悉声音落进耳朵,简黎擡头,周述北撑着伞,踩着地上几何图形的光线走近,挡住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雨。



    简黎从用来阻拦车辆进出的石墩起来,“没事。”她很轻的笑了下,揭过这个话题,“你想吃什么?”



    周述北薄唇扯了扯,倒也没多问,下巴微擡,“烧烤,好久没吃了。”



    简黎“啊”了声,“烧烤?”



    “嗯。”周述北应,“你不吃?”



    “没有。”简黎否认。



    烧烤摊老板是对夫妻,面容被炭火熏得颜色很深,一人里一个钳子,动作利索的刷油,倒调料。



    路边摆了几张折叠桌,三张桌子挤在一个雨伞下,前一桌人刚好离开,简黎换了两根凳子坐下,用纸巾擦拭桌上的油。



    “要辣椒吗?”老板问。



    “要,中辣。”周述北又加了句,“豆干不剪。”



    点完菜,周述北到她左侧坐下,凳子是矮凳,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只得敞开,后背靠椅子,低头摁。



    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简黎不好盯着他看,只得将目光看向街对面药房,默读门口滚动的红字。旁边桌是三个大汉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啤酒瓶碰撞发出清脆声音,他们身上全是简志国的影子。



    “这是你们的豆干。”老板用盘子装着豆干放到桌子,“其他的还要等会儿。”



    周述北了句“没事”,稍稍坐直,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先吃。”



    简黎没动,“你吃吧,我还不饿。”



    周述北垂眼继续玩着游戏,“我不吃豆干。”



    简黎怔愣一下,询问的看向他,周述北眉骨轻擡,把话挑明,“就是给你点的,刚看你坐那儿一直盯着那孩里的豆干看。”



    有车辆过来,车灯闪了两下提示对向车辆关闭远光灯,对面车辆像较劲一样也闪了两下,喇叭声此起彼伏。周述北眉眼带笑,本就好看的脸像光影交措中变得遥远又触可及。



    “你到了很久?”简黎问。



    那也听到了她打电话?听到了她和张文秀的争执。



    “没多久。”周述北,“没看见你人,发消息也不回。”



    “我没电了。”她撒了个谎,看着面前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的豆干,“为什么给我点?”



    “你不想吃?”周述北眼也没擡,语气随意,“不想吃放在一边就成。”



    没有责怪,没有埋怨,没有“这个好吃,做都做了你尝尝就知道好吃了”的强迫,也没有跟她这一块多少钱,家里多不容易,让她不要挑食,理解一下的苦衷。



    吃不吃都在她,选择权在她。



    简黎咬了一口豆干,很陌生的味道,但很好吃,非常好吃。豆干烤得很干,上面洒了自然和辣椒,一口下去里面裹的酸萝卜和葱花滚出来,像藏起来的意外之喜。



    原来,烧烤没有的那么不健康,是很好吃的,和菜市场买的豆干味道是不同的。



    周述北看着眉眼都染上笑的姑娘,也不由弯了弯唇,“这么好吃?”



    “嗯。”简黎放下用来串豆干的竹签,扯了张纸擦嘴,“以前中学门口有一家烧烤,每次放学都会围着好多人,我很好奇到底有多好吃,不过一直没会。”



    大概是吃到喜欢的东西,她话时不再是平时的平淡直叙,眼尾上扬,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如两片蝉翼,皮肤白皙,袖扣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



    周述北笑了声,很轻,但简黎还是听到了,偏头看他。



    四目相对,周述北眼梢轻挑。



    下午他问的话此时重新涌上来,简黎双抱着还有余温的暖宝,鼓起勇气起这事,“高中的时候,我们见过。”



    周述北没什么意外,等待她后面的话。



    简黎喝了口矿泉水,“你高三上学期的国庆,晚上在巷子口帮过一个女生。”



    周述北眼角微压,记忆的源头找到,所有东西都顷刻涌来。



    溪元一中成绩方面抓得很严,一个月仅有一周是周五放假的,高三那年国庆,他回去得早,跟初中的几个老师约了打篮球,打完回去已经快八点,经过一个巷口时被迎面跑来的女生撞个满怀。



    记忆中写满惊恐和害怕的面容与眼前人重叠,轮廓没太大变化,五官更长开了些,惊慌的眼被黑框眼镜藏起来。



    难怪,自己会觉得她眼熟。



    “给我送伞,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也是你。”周述北目光下移,落在她纤细笔直双腿,笑得懒洋洋地,“现在跑得更快。”



    他是指那天晚上两人的百米赛跑。



    简黎想起下午签的免责声音,了然,同时又忍不住猜测,“你认得我的字?”



    “嗯。”



    老板端着剪好的菜上来,一共两盘,荤素混在一起奇迹的和谐。



    周述北抽了两双一次性筷子,递了一双给她,“后来怎么没来找我作证?”



    简黎眼帘垂下,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分,“因为没必要了。”



    周述北听出她话里意思,拆筷子的顿住,“什么意思?”



    那天回去后,她一直想着周述北的话,她没有错,她应该告诉父母,应该报警,但就在她鼓起勇气推开门决定跟张文秀和简志国时,一个巴掌打断了她所有要的话。



    “他恶人先告状了,扭曲事实变成我和你不清不楚,为了让他保守秘密,不惜勾引他。”时隔这么久,再起这件事时,简黎还是觉得无力又可笑,夹了块藕片到碗里,声音很淡,“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周述北眸色微沉。



    当年他以为这事被妥善解决了,他并不认得她,也忘了问名字,加上他当时也分身乏术,渐渐也就忘却脑后,但没成想结果是这样。



    她应该渡过了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却在突然狂风骤雨的傍晚,跑到学校门口让门卫一定要把雨伞和东西交给他。他过来时只看见一道飞快跑开的身影,双举着书包挡雨。



    塑料袋里,是她用来躲避这场雨的雨伞,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纸折星星,撕下的摘抄本一页,写着几个字——



    ——周述北,擡头看,天不会一直下雨,阳光总会来。